七七心里想:这是哪跟哪的事呀,也只有这个长公主才能东拉西扯地扯到一堆活生生地套在天香头上。

长公主与天香正僵持着的时候,那披麻戴孝的戚南北手里拿着一卷圣旨急急忙忙走了过来道:“长公主,太子殁了!”

长公主听了一下晕了过去,倚芳忙用身体撑住了长公主,七七根本就不相信长公主这会才知道,但不管长公主是真的还是假的,大家七手八脚将长公主扶到凳上坐了,又掐人中又往额头抹药的,好一会长公主才悠悠醒过来,立刻拍着胸口大哭起来道:“太子哥哥呀,怎么就殁了,怎么就殁了,你殁了,叫妹妹今后如何是好呀!”

七七听着总觉得那声音嚎的成分多,太子殁了是桩大事,于是天香做私塾的话题被搁到了一边,大家在长公主一阵接一阵的话中换上了麻衣,那长宫主还在不停地叫:“本宫要进宫见圣上,一定要查清太子兄长是怎么殁的,太子兄长身体一向无恙,怎么说殁就殁了!”

长公主带着倚芳坐上车扬长而去后,七七才再一次为着青裳的命运担忧起来,那盼兮走过七七的时候小声道:“今晚有一个你想见的人也想见见你!”

七七愣了一下,盼兮便神秘地道:“见不见由你,不过错过了机会,你后悔也来不及哟!”

七七哼了一声道:“盼姬不会想搞什么鬼吧,奴婢有什么不敢见的?”

盼兮便道:“那子时在‘半云亭’见!”

七七哼了一声非常嘴硬地叫道:“见就见,谁怕谁呀?奴婢还真没怕过谁!”

盼兮只是有些不太相信地笑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废话,飘飘然地走了。

第十章 亭子遇鬼1

七七望站盼兮的背影愣了一会,盼兮与自己从来没交好过,怎么突然留这么一句话,显然用心绝对不善,自己怎么就那么冲动地就答应了她,想了一会,忙偷偷溜到洗衣房寻着那小丫头打听“半云亭”怎么去,那小丫头一听便道:“那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一到晚上就阴冷冷的,大家都不喜欢走那条路!”

七七听了更加后悔答应盼兮了,但又不得不硬起头皮问那亭子咋走,小丫头见七七是不怕死的,便伸手指了方向,然后有些羡慕地道:“小菱姐听说你发达了!”

七七一听讪讪地道:“哪有什么发达了?”

小丫头一见七七的脸色还有点不死心地问:“小菱姐,人家都说现在王爷最宠爱你了!”

七七差点没让自己的口水噎死,急忙摆摆手道:“你别听人家胡说八道,我还不知道哪天死呢!”

小丫头听了算死心了,但就有几分不满了道:“小菱姐,你别着急,我又不是巴结你,想图个什么前程,只是好歹认识一场,问两句罢了!”小丫头说完不屑地看了七七一眼转身便走了,七七被小丫头一句话噎得更是讲不出话来,刚才对小丫头讲那番话可算是真心话,自己一心要来报仇,本是死路一条,想那小丫头帮过自己不少,真有好出路,是应该照拂,但眼下自己照拂她分明是害了她,看着小丫头的背影,七七愣了好久,没想到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都有一番向上的心,自己却整天都在想如何报仇然后寻死。

出了洗衣房,七七看了个大概方向,才想到如果尹长宁回来了,自己夜里出不去怎么办?那“敢去”的大话也让自己说了,这时候打退堂鼓,也太让盼兮看不上了,盼兮这女人一直不是自己看不上的吗?退一万步讲,尹长宁就是不回来,那盼兮在“半云亭”设了什么计,自己不是正落人家圈套里去了?七七在屋里转来转去转了半天又想到自己身无分文,地位是最低的终身奴,模样丑得连自己都有些年头不照镜子了,谁会花那心思来害自己,当然她的“嫡母”实在是个另类,自己前世大约跟她是世仇,连这样的好事也会选到自己身上。

等到天黑,尹长宁还没回来,尹长宁不在,自也没人会顾及到七七有没有吃的,七七一看要被饿肚子,急忙往厨房摸去,在那里寻了些吃的,就着凉水胡乱填了肚子,吃饱喝足了,身体暖和了,胆量也大了几分,又前思后想了一会、犹豫一会,七七还是向“半云亭”出发了,经过七七半年来的经营,她已经成为歆王府的一大特色,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尹长宁对她好的时候,她做什么都行,尹长宁一翻脸,她就得呆到下人房去做苦力,所以谁也看不出她到底是得宠还是不得宠,护卫见她除了招惹尹长宁,也不跟谁交好,也不跟谁交恶,大体还算本分,于是个个都睁只眼闭只眼,乐得轻闲。

“半云亭”在歆王府后面的一座小山上,名取得挺大,实在没在在云中之势,七七是讲了大话,平日也算有两分胆量,即便听了小丫头的话,还是鼓起勇气来了,只是深更半夜来这后山,忽觉得自己是不是决定得太过于莽撞了,一阵小风吹过,树林一摇,七七便听到阵阵的呜鸣声,仅管是夏天她也没由得胆寒起来,走在小径里,忽见什么东西几下扭进旁边的草丛里,七七一喜忙伸手将那东西捉在手里,然后小心地收进袖笼里,才没刚才那么胆怯地继续向“半云亭”走去。

到了“半云亭”,连鬼影子都没有,想到鬼,七七又开始害怕了,加上风过树林的声音,七七连腿也快软了,犹豫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打道回府,直后悔一个人来了这里。

正在七七紧张害怕的时候,忽听到一个凄凉的声音传来了:“孙小菱——孙小菱——!”

七七吓了一大跳转头却见一个白色的东西飘了进来,七七抬腿想跑,但打着抖的两腿让她非常没志气地坐在地上了,那白东西很快飘到了眼前,七七从对方的个头身材估计应该是个女鬼,那女鬼只露眼睛和嘴,在这深更半夜怎么看着都让人发渗,七七极力让自己镇静一些,再三告诉自己眼下这个鬼分明是人不是鬼,如果是人,她如果有什么举动,自己手中的那条金线银蛇完全可以对付她。

那女鬼见七七没有回话,慢慢走向七七,七七忙道:“你有事说事,叫我孙小菱来这‘半云亭’你是要报私仇还是要谈正事!”

那女鬼听了哈哈一笑道:“孙小菱,我早瞧你不顺眼,今天你敢来,就叫你有来无回!”那女鬼说完一伸手就向七七抓来,七七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这女鬼说动手就动手了,从女鬼的话中,七七更肯定她是个人,而且还是个跟自己有点过节的人,七七现今的身子骨是不如以前了,但好歹与二牛子那两手动作还是极熟悉的,于是就地一滚比较狼狈地躲开了女鬼的一抓,那女鬼愣了一下,大约没有想到七七能躲开,原还以为自己随便一抓就能把七七象蚂蚁一样捏死,于是收了大意,手上加了七成力,又一爪抓了过来,七七再也没客气,将袖中的金线银蛇一下朝女鬼扔去,女鬼没想到七七还会放暗器,冷笑一声一伸手抓在手里,然后却惨叫了一声,慌张地甩掉蛇,还想向七七扑过来,但举着手又感觉不对劲,转身急急忙忙地跳出亭子就跑掉了。

七七哼了一声不慌不忙站起来拍了身上的泥土道了声:“晦气!”

刚说完“晦气”,七七气还没松得匀实,却听有人阴阴地道:“没想到尹长宁的小黑奴孙小菱居然还有驯蛇这样的本事,是孙太常寺家传的本事还是另有名师传授呀!”

第十章 亭子遇鬼2

七七一回头却见一身白袍子的帛瑗踱了进来,如果帛瑗也戴着那种只露眼睛和嘴巴的白色面罩,七七一定将这帛瑗与那女鬼配成一对了,见着帛瑗,七七有些后悔那条蛇用早了,怕这个才是今天晚上的正主,但蛇已经扔了,七七只得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哼了一声道:“韵王所讲奴婢怎么就听不太明白!”

帛瑗笑了一下在亭子的抄手游廊上坐了下来道:“孙小菱是大岐太常寺的女儿,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千金,啥时候学得这么又是跳又是蹦,又会闪又会躲的,最可怕的居然还会使g毒蛇了!”

七七听了笑了一下道:“王爷,这就是您孤陋寡闻了吧,既然太常寺的女儿养在深闺中,你咋知道她每天都学的是女红针线了,难不成就不能偷偷拜个名师学点本领!”

帛瑗听了优雅地打开手中的扇嘲讥道:“就你这手偷鸡摸狗的功夫也叫本领,你还真属蛇的,给你棍子你就往上爬了!”

七七哼了一声道:“王爷刚才不是还夸奴婢是孙运来家传或别的名师教授的吗?”

帛瑗继续笑道:“孙小菱,你还真逗,本王有讲孙运来之类算是什么名师吗?”

七七一听帛瑗这话也没讲错,自己嘴里说不过,想自己是尹长宁的奴婢,完全没有必要跟帛瑗在这里耗,也没必要挨他训斥,听他问话,转身就要走,帛瑗却不紧不慢地叫道:“天雪姑娘别来无恙呀!”

七七惊得差点从亭子的阶坎上滚了下去,站稳了,也顺便稳了稳心神才道:“韵王爷在叫谁,难不成这‘半云亭’除了奴婢还另有别人吗?”

帛瑗便低沉着声音道:“本王在叫天雪那个鬼魂,跟你有什么关系?”说完帛瑗继续放慢声音叫道:“天雪——天雪——有听到本王唤你吗?”

帛瑗那低沉的声音在这深更半夜叫起来,听得苏七七汗毛倒竖连忙道:“韵王有叫鬼的爱好,恕奴婢不奉陪了,奴婢还就怕那东西!”说完抬腿就往亭子下跑,帛瑗却笑着一下把七七拉回来道:“哎哟,初见天雪姑娘以为是个贫薄无知的女子,没想到却是极妙的一个人儿,除了模样生得周正,撒谎居然也撒得这么好?本王真还爱听!”

七七一听这话,更觉得帛瑗知道了什么,帛瑗却捏着她的手道:“可怜见的,尹长宁那厮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看这小手不是疤就是伤的!”

七七才想到手被帛瑗抓着,慌慌张张把手抽了回来,又想知道帛瑗到底知道了什么,于是带着三分警戒地退到帛瑗对面坐了下来,尽量放轻松地道:“韵王爷,奴婢比较愚钝,您能不能把话讲得清楚明白一点?”

帛瑗看了一会自己的空手,然后才抬起头看着七七道:“天雪姑娘当初在红帐换了孙小菱的手掣,看样子已经把自己真当成什么孙小菱了,不过你以为孙小菱就那么知趣地死了,你又真那么容易就换了手掣,人不知鬼不觉地,而且还这么运气好地活了下来?”

七七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濒于死地,有人会给好心地自己喂药,而且那时候是在红帐,与自己同样命运的女子谁能弄到药,而那些看管她们的士兵不糟蹋她们算好了,还会给自己喂药,七七一直没想清楚谁会那么好心,眼下照帛瑗所讲,自己所做的一切,从头到尾都没逃脱过他的眼睛,而且听他的口气,似乎还在帮自己把那些没做干净的事情抹平擦净,那帛瑗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做这些对他能有什么好处呢!再一想到孙少苹也许当时根本就没有死,因为自己换了她的手掣,弄不好帛瑗就将计就计弄死了她,好让自己完完全全地变成孙少苹,而显然帛瑗还不知道他口中的孙小菱早被人做了手脚换成了孙少苹,七七不禁觉得有些对不住孙少白,一想到这里,又在这个阴气比较重的“半云亭”,七七又有些汗毛倒竖了。

帛瑗看向七七摇摇头道:“本以为你是大岐国公主,多少有些手段,但你所做的一切不是这有问题就是那有痕迹,本王天天忙着帮你收拾烂摊子都忙不过来,本王还真高看了你了!”

七七哼了一声道:“不过王爷您好象真的挺神通广大的,这是歆王府的‘半云亭’,你呆着象呆在自家花园一样!”

帛瑗听了哈哈一笑道:“就尹长宁这么一个破‘半云亭’,还能拦住本王,天雪讲讲,你想怎么对付尹长宁,说不准本王可以帮帮你!”

七七听了不屑道:“韵王讲话,奴婢怎么就听不明白呢,奴婢几时讲过需要你歆王爷帮忙,不会是歆王爷自己嫉恨歆王吧,故意在这里对奴婢做什么好善乐施的事来,所以韵王爷可别指望我感恩!”

帛瑗听了看着七七笑了起来道:“有意思,有意思,怪说不得你丑成这个样子,尹长宁还把你当个宝贝一样,你说当初本王怎么就没发现,你可首先是被送到本王的帐中来的呀!”

一提那事,七七就暴跳如雷,恨不得直接跟帛瑗翻脸,帛瑗摇摇头道:“这么长时间就没增加一点点涵养,那尹长宁看样子也不咋样吧!”

七七心里在流血,好不容易才平复了下去道:“王爷,如果没有事,奴婢就得回去歇了,明日还要侍候人!”

帛瑗摇摇头道:“天雪,你还真会装,你除了会给尹长宁捂个被窝,几时变得会侍候人了?”

七七也不得不反击帛瑗道:“奴婢侍候人的本事就是给人捂被窝,让韵王见笑了,奴婢告退!”

帛瑗听了忍不住又笑了道:“有意思,果然有几分意思,还真有天雪那两分泼辣的性子,否则本王还真不相信你是当初的天雪,这还真是便宜了尹长宁那小子!”说完又道:“你孤家寡人,斗不过尹长宁的,本王愿意帮你,你应该高兴呀!”

第十章 亭子遇鬼3

七七在心里哼了一声道:当初不是你把我苏七七送给尹长宁的吗,这会在这猫哭耗子装什么慈悲?听你话的意思,便宜了尹长宁,当初如果是你,小姑奶奶就会缠上你,找你算帐,让你不得好死!想到这里,七七愣了一下,自己死皮赖脸地这么缠着尹长宁,难道只是为了报当初被作贱的仇恨,但这么久了,自己压根没取得任何实质上的进展。

帛瑗见七七没有开口便道:“天雪姑娘所作所为虽不是什么上得了档次的做为,但天雪姑娘还算得上个聪明的人,所以呢有些话也不要讲死了,如果有一天天雪姑娘想清楚了,觉得与本王合作是件划得来的事,不妨再来找本王!”

七七恨尹长宁是一回事,但让七七与帛瑗合作,她心里却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舒服,以至于帛瑗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帛瑗没影了,七七才后悔没提去看青裳的事,正如帛瑗所讲,自己折腾了这么久,想扳倒尹长宁,却没动到尹长宁一根汗毛,可见没有外援扳倒尹长宁那是一件多难的事。

七七又想到这帛瑗这么进来,尹长宁会不知道吗,尹长宁看上去并不比帛瑗傻,手下的人明显比帛瑗手下的人要强悍得多,怎么会让帛瑗钻这么大个空子。

胡乱想一通又没想出任何实质性东西的七七,只得灰溜溜从“半云亭”回到“景平殿”,经这半夜的折腾,天已经放亮了,尹长宁还是没在寝房里,七七就纳闷了:怎么这太子殁了,尹长宁反而比帛瑗忙,尹长宁倒是天天夜不归宿,那帛瑗居然还极有兴致逛人家的“半云亭”,照尹长宁所讲这大周的皇上只有两个子嗣,一个是皇后所生的太子,另一个便是帛瑗了,那帛瑗现在应该比谁都着急这太子位会“花”落谁家,怎么看上去就没那么个差急劲,不过没一会七七就得清楚明白了,这只有帛瑗一个儿子,那“花”不落他头上,难不成还落到别人头上了吗?

难得把问题想得清楚透彻的七七终于心满意足地躺在尹长宁那张床上,想到自己占着人家的房间和床铺,心里却想着如何对付他,真是一种怪异的心境。

一觉睡醒的七七一看天又黑了,肚子饿得有些受不了,急忙往厨房摸去,还没摸到,便听人讲:“听说香妃娘娘病了!”

便有人便道:“得病不是人之常事,你还以为她真的是仙子,不会生病吗?”

那人又回道:“这个你就不明白了吧,她那病是想王爷想病的!”

又有人道:“这府上的娘娘、小主哪个不想王爷,王爷偏喜欢那个小黑奴,难不成个个都病呀!”

七七听下面的人都传成这个样子了,尹长宁几时喜欢过自己这个小黑奴,这些人真是瞎了狗眼了,一生气,七七立刻没有了饿意,转身就往尹长宁的房间走,还没走到,却感觉屋中有人,七七连忙掀了帘子走了进去,果然是几日未见的尹长宁那厮回来了,七七刚要开口,却见尹长宁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在七七的记忆中,尹长宁对自己似乎只在天雪那身份时才用过这样的眼神。

本一腔热血打算问个不停的七七一见尹长宁的眼神,非常自觉地闭了嘴,然后她发现消失了一段时日没见的管丰又出现了,只是模样更冷了,即便是五月天气,那眉毛眼睛也跟结冰一般,于是七七非常自觉地退了出来。

太子殁后,尹长宁忽然又与长公主重新恩爱了起来,虽不去长公主的“漱沁殿”,但每日都要一起用个膳散个步,连带那倚芳也跟着能得到尹长宁赏赐,倚芳成了尹长宁的新宠的说法扶摇直上,这长公主与倚芳得宠了,那个天香病得就更厉害了,七七居然有十来天没见她露过面,没想那那天香居然这么不中用,才嫁进王府没半年,就由不得宠到得宠再到失宠走了一圈,虽这是七七想要的结果,但天香这么快就让人打败了,七七还是觉得这样的报复结果,太不如自己的心意。

还有一件事让七七有些纳闷,自从这尹长宁重新宠爱长公主,对自己就越发冷漠了,七七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从尹长宁的房间回到了自己的小屋,所有的一切努力似乎又回到了原地。

躺在自己那张远不如尹长宁床舒服的床上,七七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想自己似乎没做什么对不住尹长宁那厮的事情,最有可能的就是自己与帛瑗的谈话让尹长宁知道了,如果尹长宁知道自己是天雪,尹长宁明摆着与那天雪有世仇,既然有世仇,为什么能够容忍天香,除了给名给位还给了几个月的恩爱,七七对老天这么安排她的命运打心里感到不服,她无端地嫉妒起天香来,嫉妒了整整一天忽想到自己还没吃饭,忙爬起来穿上衣服出去寻食。

七七急急忙忙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大约在“半云亭”遇到鬼生了晦气,不想见谁还偏就遇着谁,沿着湖边没走几步就看见慵懒无力的天香由两个丫头扶着出来散步。

不过半个多月没见,原本以为天香装病的七七没想到那天香病得显然不轻,脸色异常地憔悴,还有些发黑发青,走路吃力,往日那美貌、轻盈在眼下连一成都没有,七七终于明白尹长宁为什么重新宠爱起长公主,这尹长宁还真是个色胚,就眼下这天香的相貌明显是比自己好一点,但那气色哪能跟长公主、倚芳甚至盼兮比试,果然应了天下男子皆薄幸那句老话,七七一边为天香失却容貌失了宠而叹息,一边又发现对在香寸步不离的李尚仪居然没在天香身边,那可真算得上是奇事一桩了。

天香名义上是妃,即便是不得宠,身份还在那摆着的,七七假假地、规规矩矩地上前行了个礼。

第十章 亭子遇鬼4

天香扶着小丫头站稳后看着七七冷笑一声道:“孙小菱你每天都象忙碌得很的样子,本宫可好奇了,孙小菱你整天究竟忙个什么?”

七七忙不迭地回话道:“回娘娘,奴婢没忙什么,奴婢在王府是终身奴仆,王爷是不给管饭的,奴婢都得自己寻食!”

天香一听了更加不悦地道:“孙小菱,你还真不是个老实人!”

七七愣了一下实在不明白天香所讲的自己不老实本分是从哪说起,于是忍不住道:“娘娘此话怎讲,孙小菱最老实本分一个人了!”

天香哼了一声对扶她的小丫头道:“我们走,不跟这样的人胡搅蛮缠了!”

天香走了后,七七想着天香那有些青黑的气色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自己那点道行还没报仇,怕就让人家全部都水落石出了。看着远走的天香,七七觉得自己非常失败,忽又想到自己嫉妒天香什么,嫉妒她有名有份有几个月尹长宁的恩爱,自己真的坠落得快忘记报仇的事了,只嫉妒人家有名有份有几个月的恩爱!

鼻间的香气慢慢散去时,七七也没了沿湖乱逛的心情,慢慢转过身往回去,看来晦气还伴随她,自己是送佛来鬼,那长公主与倚芳偏巧从尹长宁的房间出来了,让七七遇个正着,长公主是个比较作派的人,不知是不是最近让尹长宁哄得心情非常好,所以没坐肩舆或轿子,竟然舍得让两条尊贵的腿走走路。

七七刚要行礼,长公主却见着了她叫了一声:“孙小菱!”

七七忙颤颤地走了过去,正儿八经地跪下,端端正正迎着倚芳鄙夷的眼神行了个标准的礼,长公主道了一声:“起来吧!”

七七连忙爬了起来,见长公主示意跟着,便再一次顶着倚芳鄙互的眼神跟着走,长公主边走边道:“王爷最近怎么都不传你侍候了?”

七七比长公主还想知道尹长宁那厮为什么不传自己侍候了,但七七认为这话自己是不能给长公主讲的,于是便道:“大约有知冷图热的长公主眷顾,也不需奴才这样蠢笨的人在面前碍眼了!”

长公主听了微微一笑道:“小黑奴最会讲话,所讲的话都跟涂了蜜一样,想来王爷因为这样才中意你吧!”

七七不知道长公主怎么突然想着跟自己探讨起尹长宁中意她这个奴才的话题来,于是有那么一点忐忑不安地走着,却听长公主淡淡道:“怎么不回话了?”

七七支吾着道:“回长公主,奴婢回了话,怕长公主不喜欢听!”

长公主听了又淡淡道:“你讲什么本宫都赐你无罪!”

七七才道:“奴婢自己觉得王爷不太可能中意奴婢!”

长公主“哦”了一声才问:“前阵子,王爷整日里都离不开你,这难道不叫中意吗?”

七七听了笑了一下道:“奴婢想王爷那是有苦衷的!”

长公主点点头道:“小黑奴讲来听听!”

七七有几分凄凉地道:“奴婢生得丑陋,大约王爷用奴婢做饵罢了!”

长公主“嗯”了一声,示意七七继续说,七七便道:“王爷如果连奴婢这样的人都喜欢,有些人是不是会非常着急!”

长公主又“嗯”了一声,七七便道:“那着急的人,是不是就更再意王爷!”

长公主忽然脸一变道:“小黑奴,本宫见你有两分机灵,没想到你做奴才的居然对主子指桑骂槐,这个了得了,来人,拖下去掌嘴!”

七七一听心里恶狠狠地骂长公主虚伪,人却一下跪了下去道:“长公主饶命,长公主许了奴婢无罪,奴婢才感大胆地讲的!”

长公主听了哼了一声道:“本宫念你初犯,可以饶了你,但是下次如果再敢讲这样大不敬的语,就不是掌嘴的事了!”

七七没想到长公主这么维护尹长宁那厮的面子,心里又想:如果不是你让姑奶奶我讲,我苏七七还真是有毛病了!

七七正在心里发誓以后长公主再问尹长宁的任何事,她都装不知道,却听长公主又道:“要记住王爷是你主子,不可以瞎讲,但那些个狐仙妖精使的什么手段,你不可有半点埋伏!”

七七一听就火了:如果不是尹长宁那厮招蜂惹蝶的,那些个妖也好精也好,谁能勾搭得上,这些个妖呀精的哪个不是跟尹长宁有关系,万一哪一句没讲好,又惹着你口中的主子了,我苏七七姑奶奶有几条命陪你玩,姑奶奶苟活到今天可就是为着报复你口中那个没人性没天理没…的主子。

倚芳一见七七没回话,立刻煽风点火道:“公主,看样子这小黑奴分明是在怪憎公主呀!”

七七一听就生气,上次丢衣服挨罚,她还没找倚芳算帐,这会逮着机会就给自己来个落井下石,偏一时又想不出回的话来,长公主听了倚芳的挑拨,确见七七没回话也有几分不悦道:“怎么,不乐意了!听了本宫的话不乐意了!”

七七回过神连忙上前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在想,如果那些个妖呀、精呀勾搭主子爷,万一奴婢见不惯她们的招术,言语激烈了,牵扯进了主子爷,咋办?”

长公主听了哼了一声道:“贫嘴,你那么聪明一个人,就不知道本宫怎么想,又想要什么?”

七七心里想:你一天吃得好喝得好住得舒服,脑袋尽想这些个弯弯拐拐的东西,你苏七七姑奶奶这会还没吃饭了,哪有心思和精力一天就琢磨你想的那些个东西!

想到刚才长公主的不悦,七七连忙道:“公主训示得是,奴婢谨记了!”

长公主“嗯”了一声,大约也属少女怀春,偏又遇着了个模样生得俊俏,且多情又懂情的尹长宁,这两天又疼爱有加,所以脚步也轻快,只可怜了连中饭及晚饭还没吃的七七,跟着这心境好的长公主走得头冒虚汗、口干舌燥、嘴里冒烟、气喘吁吁的。

第十章 亭子遇鬼5

长公主大约也走累了,寻了个风景不错的亭子坐了下来,立刻一堆人又递帕子擦汗,又递茶水解渴的,七七就更生气了,她长这么大只嫉妒过一个女人,是同一个亲爹的天香有爹娘兄长疼爱,又生得貌美如仙、灿若朝霞,并且知书达理、举止优雅,自己跟她一比就相见形拙;但这会七七无端地嫉妒起长公主来,凭什么自己饿着肚子跟着跑了这半天,同样地辛苦,长公主就可以坐着有喝有歇的,还一大堆人侍候。

长公主讲究完了,才轻声道:“小黑奴,过了这一会儿,可想清楚王爷最近为什么不搭理你了!”

七七没想到这长公主对这问题这么不放手,走了这半天还记着,心想:不搭理我,正好耳根清静!

长公主放下茶杯转向七七,七七连忙道:“回公主话,奴婢愚钝,实在不知道王爷近儿不太中意奴婢了!”

长公主让倚芳摒退众人才道:“因为前几个,你去‘半云亭’见过本宫兄长的事让王爷不高兴!”

七七一听真是那事让尹长宁不高兴了,还没回话,长公主又道:“本宫瞧你是个机灵人,所以才提醒你,王爷是你正经的主子,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自己心时要清楚!”

七七心里腹诽着,嘴里连连道:“在奴婢的心目中歆王爷是主子,韵王爷也是主子,奴婢见韵王爷,也就没想那么多了,多谢公主指

教,奴婢谨记!”

长公主便吩咐人传些简单的膳食将就一下,七七一看顷刻上了七八个五颜六色的菜,这也是将就一下,就不知道平日里这长公主是如何讲究,心里又生出了不平,同样都是公主,怎么命就那么不同,自己是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而人家吃七八个菜叫将就一下,长公主赏她的东西都是山珍海味,入嘴却如同嚼蜡!

七七正嚼着蜡,忽听倚芳打笑道:“公主,婢女瞧这孙小菱吃公主赏的东西总没有吃王爷赏的东西痛快!”

虽事实如此,但七七还是知道倚芳那小妮子心里恨着自己,不找着方落井下石,也不是那小妮子的本性,长公主听了看向七七问:“孙小菱,别说本宫也觉得王爷赏你的东西,你嚼着好象要香些!”

七七一听心里骂着倚芳,嘴里却道:“公主,想来芳小主喜欢说笑,公主赏赐奴婢的东西,都是奴婢喜欢之极的东西,所以每次都舍不得,想多嚼一会!”

长公主“呸”了一声道:“油腔滑调的。”说完又道:“孙小菱,你那丑样子是不觉得王爷吃过的东西是香的!”说完长公主自己觉得好笑,忍不住笑了起来,七七也讪讪地道:“长公主又…又取笑奴婢了,就算王爷吃过的东西是香的,那也轮不到奴婢来…。”

长公主觉得七七那模样越发好笑,七七只能装傻装到底了,否则她自己也无法圆自己这如同嚼蜡的作法,心里又恨自己真有奴性,心里又不停地想,那“半云亭”的女鬼会是谁?她现在看着谁都象那女鬼,明明是帛瑗约自己的,为什么会突然出了个女鬼,难不成就是盼兮约了自己故意吓唬自己的,那盼兮可是个高手了,思不出个所以然,七七又怕长公主找着了岔,忙收回神来,小心应付!

长公主终于结束了对七七的折磨,七七恭送完长公主一干人走后,才从地上爬起来,这地方是鹅卵石铺成的,硌得她膝盖生痛,七七在花坛边坐了下来,一边揉着膝盖一边骂着长公主,忽听有人道:“大约肚里又骂着人吧!”

七七一听忙又跪下道:“奴婢给王爷请安!”

尹长宁听了哼了一声,在七七对面坐下来问:“那个帛瑗要你帮他做什么?”

七七心里对长公主的佩服又多了几成,弄不好刚才那出不能讲主子坏话的表演也是为了演给尹长宁看的,眼睛一转道:“将军爷,韵王爷跟奴婢闲聊几句,说的话,奴婢有些不明白!”

尹长宁听了口气略缓便问:“讲来本王帮你听听,看听不听得明白?”

七七便添油加醋地道:“那韵王爷讲这歆王府他如履平地,来去自如,王府的防卫形同虚设,有了于无…。”

尹长宁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本王怎么就知道他与你在‘半云亭’见了面,别讲废话,帛瑗进本王诉府邸只为了跟你炫耀这些吗!”

七七只觉得膝盖被硌得实在是难受,尹长宁这厮没给自己上刑,实在又不差于在给自己上刑,于是忙道:“他还让奴婢把将军爷的一举一动告诉他,说奴婢告之他重要的事项,定许奴婢若干金子!”

尹长宁撇了一下嘴道:“苏七七,你是想钱想疯了是不是,以前都是许银子,现在变成了金子,身价倍增呀!”

七七听出尹长宁的语气变得轻缓,于是见着台阶就往上走地道:“那奴婢把韵王召见奴婢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将军爷,将军爷会不会也赏奴婢些金子呢!”

尹长宁听了伸手指弹了七七两个粟子道:“看真是想金子想疯了,金子没有粟子倒多得很,你要不要?”

七七忙伸手捂着额头叫道:“将军爷饶命,将军爷饶命!”

尹长宁闹够了才道:“明儿去替本王照顾青姨几日!”

七七一听有些担心遇着王大庆或孙少白,犹豫一下问:“将军爷,那送亲的都回去没呀?”

尹长宁听了哼了一声道:“送天香的吗,不回去,难不成本王还养着不成,怎么那里有你的心上人吗?”

七七听了松了口气,连忙道:“没有,没有,奴婢哪攀得上这样有身份的人!”

尹长宁一听就不高兴了道:“就那些个人也算得上是有身份,总有一天,你宁爷会把他们捉来踩到脚下任意驱使!”

七七立刻明白又讲了人家不高兴的话忙接过话道:“将军爷,您讲得可真对,那些人哪里是将军爷的对手,将军爷现在不动手是不稀罕理他们,将军爷只要抬个手指头…,”

尹长宁听了眉毛一挑道:“真是罗嗦!”说完便要走,七七忙哈着腰走上前道:“奴婢有许久没见过兄长了,能不能许奴婢见兄长一面!”

尹长宁哼了一声道:“孙少白早就回了桐城,别忘了他在桐城任职,他走前曾要求见你,只是本王未曾答应他!”说完尹长宁看了七七一眼哼了一声就抬步走了。

第十一章 冰山一角1

七七听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王大庆回大岐了,孙少白回桐城了,这一下自己可以在街上好好地逛逛,想到这里七七高兴了起来,却听尹长宁又收住脚回过身道:“雷仁已经有几天没去那里了,雷仁没干的活,你一样不能少地干了!”

七七一听差点晕了,雷仁干的都是挑水劈柴找米之类的重活,自己如何干得了他干的活,如果干不完,自己如何上街去寻欢作乐,刚要开口讨个说法,尹长宁再一次转身走了,七七除了想讨说法还想寻个方问青裳的事,但见尹长宁走了,七七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想到尹长宁终于肯搭理自己,好不容易再有了接近的机会,还是先顾好自己的前景,再关心青裳的前景吧!

从地上爬起来,七七揉着膝盖,知道与帛瑗见面的事让尹长宁不高兴了,但她一时不能确定尹长宁究竟知不知道谈话内容,如果知道的话,自己所做的一切似乎都见光了,如果不知道,那就太好了,自己报仇才能有些希望,自己是不是真的得按帛瑗所讲的话,与帛瑗合作,才有机会扳倒尹长宁呢,但尹长宁是只狼,帛瑗难道会比狼好吗?

扔开这些让七七头痛头胀的问题,她决定还是抓这来之不易的出府机会,万一一不小心就寻欢作乐了一番,那可是好事,一想到寻欢作乐,七七便小跑着去支银子去了。

七七兴高采烈地来到有些日子没来小院子,刚要推门,却不经意地看到了刘管事站在院门边,七七一惊,七七还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却又没人了,刘管事行事怪里怪气,对自己倒是好,但总觉得怪怪的,生得白白胖胖的,举止又不太象个男人,七七再回头还是没看见,才推开门进了院子,青姨一听到是七七就十分高兴地道:“真以为你们都把我这个孤老太给忘了!”

七七吐了一下舌头,如果不是自己拒绝了雷仁的提亲,至少雷仁会天天来,哪会让青姨如此寂寞,也顾不得青姨看不看得见,挽起袖扎起袍角就要开始干活,七七故意把声音弄得很大,生怕青姨不知道她是很认真地在干,很辛苦地在干,青姨忙摸过来将七七拉到桌边坐下道:“先不急着干活,青姨想你陪着说几句话!”

七七一听就高兴,陪说话可是她的长项,别说陪说几句话,就几百句话也成呀,于是撸下袖子放下袍角随青姨坐了下来,但又想到尹长宁的吩咐,忙又将放下的袍子撸下的袖子重新扎了起来,结果不经意又看到矮墙外的刘管事,刘管事一见到七七在看见他,连忙转身走了。七七更纳闷了,这刘管事难不成不是尹长宁的人,而是帛瑗或长公主的派来的人,又难不成是发现了自己的踪迹,偷偷跟着自己来了这小院子,那青姨不也被他发现了,想到这里七七出了一头的汗,青姨却拉着七七的手问:“宁儿又去南方了?”

七七一听这尹长宁分明还是让自己来骗青姨,聊这样的话题七七就不太喜欢了,还是干活比较实在,心里恨恨地骂道:尹长宁你这个王八蛋,动不动就半年一年不归,谁信你一年四季都呆在南方了,难不成青姨是傻子了,眼睛虽然看不到,但她听得到,听得到就不能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善长撒荒的七七总不善长欺骗青姨,犹豫一会才道:“奴婢只知道宁爷是在南方,奴婢又听人私下讲说宁爷在南方设了个铺子,准备从那边大量地进便宜的丝绸,弄到北方来卖,可能宁爷是要守着那铺子吧,毕竟是大进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