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姨便道:“知道这东西是好东西,但就是不知道人家肯兑你多少银子,能多兑点在身上,路上总是放心些!”

七七便道:“青姨现在是乱世,带多了现银可就便宜那些个毛贼了!”

青姨一想也是便道:“那倒也是,你就都拿着吧,一路上你安排好了!”

七七从没得人这么信任过,尹长宁怀疑她,证明人家的怀疑是对的;帛瑗不相信她,事实应该不相信;苏子儒更不必说了,从头到尾只是利用她,与相信根本无关…,忽然得到青姨如此信任,七七有点眼热了,将镯子塞回到青姨怀里道:“青姨,如果需要,再向青姨讨要好了!”

在青姨的一在坚持下,七七不得不收拾起心情、收拾东西,准备与青姨一起回上寅,青姨是心急如焚,那商家因为备货,一直拖到七月中旬,才终于上路了。

第三章 客栈遇贼2

七七才知道,这青姨所讲的捎带是给了几百铜子的,这商家捎带果干、布匹之类,也顺便捎带一下想去北边的人,大马车里的人也多是做小买卖的,或是一些在北方做生意,央那商铺捎带家人过去的,七七才知道是这么个捎带法,还有商队还跟着一老一小两个保镖,虽杂乱,却也济济一堂!

坐在马车上,一股子难闻的味道,七七看着青姨,青姨闭着眼睛靠在马车的一角,七七才发现那青姨真的生得极好看的,皮肤细腻,端庄美丽。七七想着青姨与自己不一样,自己也是官宦人家的子女,但从出身到现在就没享受过一天官宦人家子女的待遇,但青姨却不同,从小到大都是奴仆成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象这样的奔波,连她苏七七都受不了,而青姨却能咬着牙忍受。

七七用手捂着嘴咳了一声,青姨伸手抓住七七问:“七七,怎么落了这毛病,还说找个郎中瞧瞧,一忙又没找,不过北方治咳疾的郎中强过南方的,到了北方,好好瞧瞧!”

七七点点头道:“没事,都习惯了!”

青姨听了摇摇头道:“也就你能讲出这样的话,这事还能习惯得了!”

七七笑了一下道:“好多年了,真的习惯就好了!”

青姨叹了口气道:“是不是被宁儿打的!”

七七愣了一下没想到青姨没有眼睛,却比有眼睛的人厉害,青姨叹了口气

道:“他后来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你让着他一些就好了!”说完青姨叹了口气道:“知道你们呀,都在…”

七七专心地等着青姨讲下面的话,青姨又叹了口气没有再讲了,七七见车里人多口杂,只觉得青姨应该知道大家在骗她,但也不好问出来,只得闭了嘴依在青姨身上。

天气热,车内的味道实在不算好味道,七七身体不好,青姨的身体也不比她好多少,走了一天,七七自己就觉得有中暑的感觉,直到晚上才找了一家小客栈住了下来,七七便对那个个头不高,瘦瘦的大当家提出能不能晚上走,白天歇,她话一出口,大家就象看怪物一样看着她,七七不知道自己这话哪里讲错了,便道:“白天酷热,晚上走不是凉快许多!”

于是便有一个年青人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现在这不太平的年头,谁还敢晚上上路!”

七七才想起孙少白所讲的话,与孙少白一路北行也遇了不少毛贼,确实不太平,但她话已经出口了,大家都看着她,于是不服气地道:“咱们大当家不是请了保镖的吗,那还怕什么?”

那小保镖一听就不悦道:“你这话算什么意思?”

七七刚要讲什么,青姨忙拉住她道:“我女儿讲话没什么意思,有口无心,大家别戒意!”说完拉着七七便要往女眷住的房间走,七七有一百个有服气,没给钱是一回事,给了钱就享受这样的待遇,她怎么都心有不甘,她瞪着眼睛,那小保镖也瞪着眼睛,青姨连拉带扯地把七七扯进了房间。

七七气恼地走进房间,结果好的位置也被人家先占了去,看样子,除了她与青姨,大家都是常出门的,七七更为之气结,青姨拉在她在门口边空着的一张床上坐了下来道:“出门在外,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七七只得收起心中的不满,一边咳着一边去打了水,与青姨胡乱地擦了把脸,就与青姨挤在一张床上,本来天气就热,还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七七又容易失眠,自然夜里就睡不着,但她怕影响青姨,一动也不敢动,那真是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后来忍不住咳了起来,青姨忙起身问:“七七,不舒服!”

七七连忙摇摇头道:“没事青姨!”正说着,忽听外面有人喊道:“不好了,土匪进镇了!”

七七一听吓了一大跳,这出桐城才多远,那土匪是不是太猖狂了,房间里的众人一听全都乱套了,青姨立刻抓住七七道:“别着急,土匪一般为着钱物,杀人是万不得已,咱们没钱,就躲在床底下!”

听了青姨的话,七七想也是,一般的土匪不就为了钱物,那种动不动就杀人的土匪毕竟还是少的,把人都杀光了,那不是自短了财路,于是听从青姨的爬到了床上。

没多久,七七就看见外面火把乱晃,吆喝声不断,土匪真的进了镇,大约这家商铺住的客栈不是什么大客栈,所以没有引起人家的注意,土匪连门都没进,大家正要松气的时候,却听外面又有人叫道:“官兵,有官兵!”

七七一听有官兵来了,松了口气,没一会外面传来了繁杂的脚步声,然后就出现了兵器交击的声音,和不知道是官兵还是土匪发出来的惨叫声,大约土匪与官兵交上了手,七七巴心不得那官兵把土匪一气就全消灭了才称心,外面吵吵闹闹,不消停地折腾了一夜,终于平静了下来,七七才扶着青姨从床下爬了出来。

两人还没站稳,又听外面有吵闹声,又听到商铺的老保镖争执了什么,忽然那老保镖“啊”了一声,就象一只被人掐住脖子的鸭子,“啊”了一声就突然没有了声气,这个声音实在太诡异了,七七又想重新爬回床下去,外面又出现大当家有几分唯唯诺诺的声音,因为隔得远,所以听不真切,没一会外面终于没有了那种嘈杂的声音,不一会就有人猛敲门的声音传来,房间里都没人敢动,外面传来大当家的声音:“开门,开门,有事,有事!”

七七才一伸手拉开了门,那大当家立刻就道:“每个人再补交五百铜钱!”

一听钱,包括七七在内的人一起叫了起来:“凭什么?”

那大当家的立刻道:“官兵昨天打退了土匪,现在要收保护费,大家就行行好吧,凑点钱交给他们!否则呆会也别乘车了!”

七七上前一步还想发表言语,青姨一下拉住了她小声道:“你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七七恨恨地从怀中捏出一两银子递了过去,别人也只能不情愿地解囊,那大当家收了赶紧又把男客凑的银子聚在一起,送了出去,外面终于才平静了,七七忍不住有些愤慨地道:“这…这算什么,官兵不应该剿匪的吗,难道朝廷不发他们军饷?”

青姨摇摇头道:“小祖宗,这是什么世道,你还什么话都乱讲!”

第三章 客栈遇贼3

七七一想也是,现在叫做乱世,乱世就有许多不合常规的事,于是只得悻悻地去打水洗脸准备上路。

一夜未眠,又比较惊险刺激,七七自然脚下如踩了棉花,又虚又浮,想到乱世,不免就想到了尹长宁,如果当初不是自己,尹长宁占据大岐国,他一定不会让大岐国成眼下这样的,盗匪横行,官兵胜匪,一想到尹长宁,七七的眼圈又红了,已经不想再想起他,但处处都有这样那样的事,提醒着他曾经的叱咤风云,七七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没有与人抢客栈里备好的水,而是自己端着木盆走到了井边,刚要放吊桶打水,却听到有人的呻吟声,七七放下桶,绕过井台,却看见地上躺了一个人,仔细一看竟然是阿生,七七吓了一大跳,阿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胸口的衣服染着血,显然受伤了。

七七连忙上前扶起阿生,阿生一惊,一反手就掐住了七七的脖子,七七才知道阿生这个看着象小老头的人,手上竟然这么有力气,根本不象在铺子里看到的象个碌碌无为的样子,而阿生另一只手已经摸出了刀,七七连忙叫道:“阿生,我是…”

本已经迷糊的阿生一听,强行睁开眼,看清是七七两眼立刻血红地叫道:“我杀的就是你这个贱婢!”

七七才想到阿生是尹长宁的四大护卫,自己出卖了尹长宁,阿生当然应该杀了自己,于是一闭眼道:“你觉得杀了奴婢才舒服,你就杀了奴婢吧!”

阿生听了恨恨地道:“主子爷怎么就喜欢你这么个没心肝的黑鬼,整天奴婢奴婢的,真是个一点也不本分的奴婢!”阿生前面半句还讲得有两分力气,后面半句就是撇出来的,一讲完就晕了过去,七七见了急了起来,这可怎么办,自己与青姨是要跟人一起去上寅的,现在遇着个阿生,若是以前的阿生,七七决计不管,但眼下这个想杀了自己的阿生受了重伤,奄奄一息,七七到底无法忍下这种狠心肠,只得扯开阿生的衣裳一看,一条刀伤触目惊心地从肩膀划到胸口,血还在流。

七七跟着姥姥到底学点皮毛,忙到客栈找了香灰,立刻返回,将那香灰铺在伤口上,暂给阿生止血,然后撕下阿生的衣服包扎了起来,然后再跑回客栈对青姨道:“我们不跟商家走了!”

青姨愣了一下,七七便把她拉出来道:“七七刚才遇到了阿生!”

青姨一听,立即叫道:“他在哪里?”

七七带着青姨走到井边指着阿生道:“他受伤了,很重的伤,不救他就完了!”

青姨忙蹲下来摸着阿手冰凉的手颤声问:“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七七摇摇头道:“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夜里遇着土匪了,被砍伤了,青姨,你先在这里守着,七七上街去弄些药!”

青姨点点头道:“你小心一些,不过大多地方都军管了,那刀伤药不一定哪个药铺都能买得到!”

七七便道:“青姨,七七一定会注意的,实在不行,七七就自己采一些!”说完七七连忙离开客栈去找伤药,果然如青姨所讲,不大的镇只有一家药店,结果一问真的没有刀伤药,七七很着急,人家掌柜的都讲了没有刀伤药,她只能离开,但又不甘心,知道大约是怕事,铺子里怎么都应该有一些,转过身,干脆问了那掌柜家住在哪里,然后一径走到了掌柜家,敲了门,一个有两分姿色的妇人开了门,一看七七不认识便有两分盛气凌人地问:“你是做什么的?”

七七便道:“我是掌柜才请的铺上的下人,昨天夜里镇上遇匪,被砍伤的人很多,刀伤药不够了,掌柜让您送点去铺子!”

那妇人一听便道:“你回去吧,一会就送去!”

七七寻了一根木榻立刻躲到一边,没一会真见一个小厮背着一个箱子走了出来,七七在他拐进巷子里的时候,一棍子敲昏了他,放了几两银子在小厮手心里,拿了药箱转身就跑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七七倒出草药,扔了药箱又在街上买了一套男子旧衣服,才转身往客栈跑。

回到客栈,七七刚要往井台绕,那商家的大当家叫住她道:“路断了,三日后才走,要加收客栈三日的资费!”

七七一听就想骂人,才行了一日增收了不少钱了,象这样走到上寅,自己口袋那点银子是不是真的不够,但七七急于救人,于是道:“大当家,那房间人太多了,太热了,既然你要加收就另开个单间吧,付多少你就讲吧”

大当家一听立刻就开了价,七七虽知道他在宰自己,也只能认了,付了钱弄到房间,赶紧往井跑,青姨还呆在阿生旁边,一边用帕子给阿生擦着汗一边小声道:“七七,怎么还不回来?”

七七赶紧叫了一声青姨,拿着衣服给阿生裹上,然后和青姨一起避开众人扶进了房间,好在是正午,客栈的小二与掌柜都在打瞌睡,阿生不象管丰、雷仁都生得高大,人比较瘦小,虽七七累出一身虚汗,还是和青姨把阿生扶进了房间。

虽然七七把那些刀伤药煎的灌,敷地抹,夜里阿生还是发起了热,一夜未眠的七七与青姨轮流用湿帕子给阿生降温,青姨一边绞帕子一边小声道:“阿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在上寅经营铺子吗?”

七七当然知道阿生看铺子是假,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因为管丰或者雷人,于是道:“青姨,也许阿生是出来进货的!”

青姨叹了口气道:“其实宁儿一直都在骗青姨,他根本都没有按他母亲的遗嘱去做!”

七七正端起木盆想去换水,听了这话,手中的盆差点掉地上了,青姨却一把抓住七七小声问:“告诉青姨,青姨所讲的话是不是真的?”

七七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青姨,闭着嘴不肯开口,青姨有些失望地松了手道:“一定是,一定是,一定是你们都瞒着青姨,大周国的那个大将军应该就是宁儿,青姨问过宁儿,他不承认,他一直在骗青姨,一直在骗青姨,落了如此下场,青姨如何有颜面见他的母亲!”说完青姨四处乱摸,七七一听这话不爱听了:明明是尹长宁存着心在骗你,你干嘛把事往自己身上揽?看样子青姨知道尹长宁被砍头的事了。

第三章 客栈遇贼4

七七想到这里,悲从中来,忽见青姨四处乱摸,正摸到了一把剪刀,七七吓得连忙抓住青姨的手道:“青姨,你要做什么?”

青姨悲伤地叫道:“七七,青姨无颜面对他的母亲,让青姨去死吧!”

本来天气就热,七七一听青姨的话,更是急得满头大汗,连忙小声道:“青姨,阿生生死未卜,您能不能不给七七添乱了!”

青姨听了悲怆地道:“七七,青姨对不住娘娘呀!”

七七忙嘘了一声道:“青姨,小心隔壁有耳,这跟青姨有什么关系呀,青姨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青姨眼睛又不好,他做什么,青姨怎么能知道呀!”

青姨拼命地摇摇头道:“他不甘心,果然落了他娘最担心的下场!”

七七扶着青姨,小心地取下剪刀扔到角落,却见阿生睁着眼睛看着她们,反把七七吓了一大跳,她从心里希望阿生再多昏迷些日子比较好,醒了怕比青姨还闹腾,但人家醒了,自己总得有所表示吧,于是清了一下喉咙道:“青姨,阿生醒了!”

青姨听了忙擦了擦眼泪叫了一声:“阿生!”叫完了眼泪又流了下来,阿生恨恨地看着七七只得开口道:“青姨,是阿生!”

七七忙把青姨扶到阿生的床边,阿生连忙想撑起来,却撑着了伤口,又跌回去了,青姨听出了动静连忙道:“阿生躺着就好,青姨知道你流了很多血,现在好点

没?”

阿生连忙道:“青姨,好多了!”

青姨摸着阿生的手小声道:“当年,小北没了,宁儿伤心了好久,你可别再有事了!”说完这句话,青姨忽止住了话,七七完全可以理解连伤心的人都没了,有事没事又能如何?

阿生便愤愤道:“青姨,你怕还不知道吧,就是你身边这个惺惺作态的黑奴出卖的宁爷!”

青姨吓了一大跳,连忙道:“阿生,话不能乱说,七七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如果不是她,你的性命怕也保不住了!”

阿生哼了一声道:“我呸,我还不稀罕呢,青姨,你别小瞧了这个黑奴,宁爷对她有多好,怕她的良心让狗吃了!”

七七本来一直都非常愧疚,好多次连轻生的心都有了,只是觉得自己本是恨尹长宁的,到底在愧疚个什么,听了阿生这话,那恨意又起:尹长宁对自己那叫好,你阿生个王八蛋去偿偿就知道了!

青姨没听到七七的回话,忙道:“阿生,事有蹊跷,不要冤枉人,要想弄个水落石出,找到宁儿一问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阿生一听“唉”了一声扭开了头,青姨的手开始打起抖来,好半天才哽咽道:“难道是真的,难道是真的!”

本以为有什么奇迹出现,刚刚生出一线希望的七七,随着青姨的哽咽重新跌回冰窑里。

阿生的发热时好时坏,青姨自从失望后,整天都对着房间唯一的一扇窗户落泪,直把七七累得都快脱形了,咳得更加厉害了,七七倒想干脆咳死算了,咳死了大约是阿生、青姨都希望的,强行给对她充满恨意的阿生换了药,七七便逃出了那间闷热又闷心的房间。

坐在井边,看着一井清凉的水,七七真想一头栽进去,然后一了百了,除了一身的病痛折磨得她生不如死,现在死去的尹长宁比那身病痛还折磨她,七七真恨自己怎么会这样的人,自己更应该直接去寻帛瑗要那十万两银子,然后随便找个地方花天酒地地过她“铜钱公子”的快乐逍遥日子,一想到“铜钱公子,爱煞银子”那八个字也带着尹长宁的痕迹,七七无端地想骂人,正在七七心烦意乱的时候,忽然听到青姨道:“七七,青姨知道一定有误会!”

七七摇摇头道:“青姨,没有什么误会,七七就是恨他,就是恨他,可惜我苏七七不能喝了他的血,吃了他的肉!”

青姨听了这话叹了口了道:“你总喜欢撒谎,两年前,你是快乐的七七,这次你出现在青姨身边,青姨能感觉到你不仅不快乐,还了无生趣,是不是因为宁儿!”

七七有些恼怒成羞地站起来道:“青姨,你还真看好了你的宁儿,凭什么就认为他没了,七七就该了无生趣,不快乐!”

青姨叹了口气道:“青姨记得给你讲过一个故事!”

七七立刻接过话道:“七七听了,听得很清楚!”

青姨听了又叹口气道:“青姨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过节,那次宁儿派人接你回府后,他忽然来到青姨身边,跟青姨讲过一番话!”

七七扭过头道:“七七不想听任何关于他的事!”

青姨便道:“但是这话你一定得听!”

七七忽哭了起来道:“他人都没了,再听有什么用?”

青姨见了伸手搂过七七也哭道:“就算他没了,他的心思,青姨也应该告诉你知道!”

七七固执地摇头道:“七七不想听,不想听了!”

青姨也固执地道:“宁儿跟青姨讲他伤害过七七,让青姨把那个故事一定要告诉七七,七七,你可能不知道,宁儿很忌会这段往事,光出北济后,他不许任何人再提及,在上寅的日子,他不眠不修地练功夫,看兵书,有三年没讲过一句话,大家都担心他垮了,后来东发现宁儿在夜里用刀刺自己的腿,青姨就知道宁儿从来都没忘记过仇恨,但他却委了青姨把这段他根本不想再提及的过往告诉你!”

七七听了伏到青姨身上哭道:“青姨,七七不想听!”

青姨点点头道:“青姨知道,可惜没想到后来出现了被劫持一幕,青姨没来得及把这段往事告诉你,就算晚了,宁儿已经出事了,但青姨还是要将他的心事告诉七七,就算青姨为他了一桩身前事吧,青姨不想他生前还有什么遗憾。”

七七哭得一蹋糊涂,她压抑在心里的泪水总算找到机会再一次释放了,如果青姨早些把这段往事告诉自己,七七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做那样的傻事。

第四章 峰回路转1

阿生直到第三天才退了热,只跟青姨讲了一些话,对七七就不搭理了,弄得七七极不自在,暗暗想青姨有了阿生,到上寅是不成问题的了。便对青姨讲阿生有伤,与商家一起北方,怕不方便,干脆不跟着那商家北上了,等阿生伤好后,与阿生一起去上寅。

青姨想到阿生有伤,跟着商家走确实有些不方便,便同意七七的提议。

七七又暗暗告诉大当家,说青姨遇到了家里的亲戚,不跟商队走了,然后将那对翡翠扳指塞到青姨的袋子里,又留了一百两银子给青姨,请了个小二在自己走后给青姨跑腿,做完这一切,急忙上街,再给青姨备些日常用的东西,然后悄悄跟着那个商家走了。

跟着商家行了半日,七七才发现只有小保镖,不见老保镖,才知那老保镖顶了官兵几句,让官兵一刀给杀了,七七深切地体会到官兵比土匪可无情得多的道理,见小保镖没了往日的张扬,只能暗暗替小保镖难过了一番。

七七因为照顾阿生受累,又加上青姨的一番话,让她本来就极不安的身体又承受不了,行了两天就又发起热来,然后持续几天未退,又加上她一直都在不停地咳,那大当家及在怕七七染了什么不治之症,行到北济的时候,就把七七偷偷扔下了,带着商队悄悄地走了。

七七是被一场暴雨淋醒的,还没想到世上居然有这样的人,

好在她穿得差,一路上又都抠门,所以那大当家和随行的人以为她只是一个穷小子,在七七昏迷的时候,也没人想到劫她财,被暴雨淋了的七七似乎清醒了一点,她从地上爬起来,是一处破旧的巷子,大雨中七七又辩不清方向,正在犹豫往里走还是往外走的时候,一扇后门打开,一个妇人撑着伞不知倒什么东西,倒完那妇人一回头,七七愣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是方珍珠,方珍珠看到七七浑身湿淋淋的,起身以为是讨饭的没有地方去,正准备关门,忽又停住了手,看了七七一会叫了一声:“铜钱,是铜钱吗?”

七七鼻头一酸感觉跟做梦一般,忙叫了一声:“珍大娘子!”

方珍珠连忙撑着伞走到七七面前,看着极是落魄的七七忍不住道:“这些年,去哪里了,自从歆王出了事后,你怎么也消失了!”

七七撇了一下嘴没讲出话来,方珍珠忙伸手把七七拉进小门,七七发现不是什么大家大户,想也是,如果是什么大家大户,后面也不可能是那么一个又脏又旧的小院子,方珍珠把七七领进屋,立刻烧了热水让七七沐浴,又给七七找了一身半旧的衣衫,七七换下后又昏昏地倒下来。

在七七的梦里一直是姥姥的脸,突然尹长宁走了出来冷笑着看着她,叫她:“黑心肝的小黑奴,这一下你可称心如意了吧!”七七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却就见尹长宁被人推上了断头台,几个人要砍尹长宁的头,七七拼命想叫住手,却偏发不出一比声音,一急,就醒了,依旧躺在方珍珠的卧房里,这与“百花楼”的卧房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都是素净的、半旧的,七七发现自己经过两年的昏迷,醒来过后有个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是以前奢侈风光的人,似乎都落魄了,这些人好象拼命在比谁更穷一样。

七七摸着布面的被子,想站方珍珠难不成也人老珠黄,被帛瑗将她踢出了“百花楼”,最后不得不嫁个什么没了前景的商人妇?正腹黑着方珍珠的下场,方珍珠却端着药碗进来了,一见七七坐了起来便道:“你真是吓死我了,热了三天,还以为你活不了了!”

七七弱弱地一笑道:“珍大娘子忘了铜钱是属草的,越是践踏越长得好!”

方珍珠摇摇头道:“即便是这样了,你还忘不了油腔滑调的!”

七七便没了言语,方珍珠把药碗递给七七道:“趁热把药喝了吧!”

七七只得接了过来,喝了一口皱着眉叫:“珍大娘子,好苦呀!”

方珍珠摇摇头道:“苦口良药呀,咬咬牙就喝下去了,你就亏了这药才活转过来了!”

七七只得咬着牙喝了下去,喝下药,两人一时无话可说,想想是各为其主,自然应该道不同而不相谋,但七七一时又觉得自己到底在为哪个主,为尹长宁那个主吗,可自己不是又出卖了他;为帛瑗、苏子儒这两主,自己似乎根本不想与他们为谋。

到底是方珍珠先开了口:“你一直都在叫着将军爷和姥姥,将军爷是歆王吧,你还有姥姥?”

七七真恨自己说梦话的习惯,摇摇头道:“姥姥已经没了,将军爷是铜钱瞎叫的!”

方珍珠叹了口气道:“刚喝过药,多休息一会吧!”说完刚要起身却又忍不住问:“你准备去哪里?”

七七摇摇头道:“铜钱也不知道,铜钱到处瞎走!”

方珍珠又道:“你那把扇子,沾了水,可惜了那字,被水浸了,都乌了!”

七七一听咬着牙道:“正好,乌了正好,反不象以前那人招人目光!”

方珍珠摇摇头道:“真是个言不由衷的东西!听人讲歆王当年被砍头,是韵王使了计,故意引管丰、雷仁上当的!”

七七愣了一下,想方珍珠算帛瑗的贴心人了,自然知道一些真相,本已经往床上躺了却一下坐正了道:“珍大娘子是讲,歆王当初被砍头是假的!”

方珍珠立刻用手抚着额头道:“那时人多嘴杂,记不太清了!”

七七一见立刻扑到方珍珠身上道:“你若不讲清楚,铜钱…,铜钱…”说完又觉得自己刚刚才否认了一切,眼下的表现是不是太过于急切了,于有两分不好意思地松了手坐回床上道:“你不讲就不讲,铜钱也不听了!”

方珍珠见了笑道:“果然是心口不一的家伙,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景,我真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歆王通敌叛国震惊朝野。”

第五章 峰回路转2

七七一听有几分吃惊地问:“歆王怎么又通敌叛国了!”

方珍珠便道:“我也不太清楚,听说韵王拿到了一张有歆王签名的叛国信笺,那是铁证!”

七七脸一下红了,知道多半是自己给苏子儒的那张有尹长宁签名的白纸被做了手脚,只是让七七不太明白的是,自己把那纸给的是苏子儒,怎么又落到了帛瑗手里,难道是苏子儒人手不够便与帛瑗合了伙,又难不成是天香或长公主出头,保了尹长宁,要不怎么解释尹长宁在地牢里没死,而是被送到桐城处死的。

想不透彻,七七决定不去想了,眼巴巴地转向方珍珠,方珍珠便道:“具体状况我不清楚,只知道这之间有尹相与长公主的周旋,歆王到底怎样,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如果歆王还在人世,为什么尹相都没有动作,所以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也许韵王真的有可能…。”

七七一直都为自己害了尹长宁的性命悲愤郁结,猛然之间知道尹长宁有可能没有死,已经激动得不得了,方珍珠的语气一变,七七实在受不了这种转便一下又晕了过去,迷糊中听人道:“你往西北的采石场去寻寻!你往西北的采石场去寻寻!”

听到这句话,七七猛地惊醒了,醒来看见自己依旧躺在那张床上,只是没见了方珍珠,七七的头略有些痛,坐起来,只等方珍珠进来,自己问她个清楚明白,但是左等右等,七七也没等来方珍珠,她只得趿上床边的鞋子下了床,走到门口一看,院子里没有人,这院子不大,灶房单独分开,两间房子一览无余,一间是自己住的,也就是方珍珠所谓的卧房,一间便是放杂物的屋子,都没见着方珍珠,外面晴好,七七想方珍珠一定出去了。

七七重新回房间懒懒地躺下,反复地咀嚼着梦里的那句话,只只咀嚼到到天黑,七七还没听见有人回来的声音,不免惊慌起来,再次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口,没见有人进来,再看那院门,只是虚掩上的,七七走到院门打开,外面都住着差不多的人家,左右张望一阵,还是没见着方珍珠的身影,已经一天未吃饭的七七只得朝灶房走去,看见冷锅冷灶的,打开锅盖,一大锅蒸好的高梁饭,旁边放着几块咸菜,看着屋梁上挂着的高梁,七七不得不想那方珍珠是不是看到自己的惨状,或是一直跟着自己,匆匆地选了这个地方,什么也来不急准备,也就在这个地方就地取材了。饥饿的七七三口五口就着咸菜把高梁饭吃下去一半,才开始想这高梁饭是不是方珍珠给自己留的最后一餐饭,难不成方珍珠是狐仙娘子,来去无踪,在自己昏倒在雨里,她就出现,自己好了,她就消失,想到这里,七七背后一凉,吃高梁饭这当儿,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七七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七七在第二天吃完那碗开始有些变味的高梁饭,确定方珍珠真的不会回来了,还有许多想问方珍珠这只狐仙娘子的话,也找不到这只狐仙了,七七只能悻悻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犹豫一会,还是决定去那个什么西北采石看看。

从南边小镇到北济都一直没有目标的七七,忽然有了目标,所以一下连病都轻了几分。

知道自己在北济镇,七七决定还是去当年的“嘉禾”客栈瞧瞧,客栈竟然也贴了封条,不知道帛瑗是因为尹长宁封的还是因为苏子儒封,七七没胆量去揭开封条看看,所以只得往“嘉禾”茶馆走,当年与管丰来“嘉禾”茶馆,就觉得它陈旧,现在更显得它有些年头了,七七犹豫了一会,没进那茶馆,准备寻个车往西北去。

刚一转身却看见管丰从茶馆里出来,七七眼睛一下又红了,她怕被管丰看到,忙躲到了一边,七七暗怪自己怎么现在这么脆弱,活转过来,动不动就喜欢掉眼泪,管丰四下看了一下,戴上斗笠便往与七七相反的方向去了。

七七等管丰完全消失了,才赶紧往另一面跑了,本来她是极想找管丰问个清楚明白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在这一会,七七又不敢面对管丰。

七七找了好几辆车,一听七七要去西北的采石场,个个都摇头不肯去,七七就纳闷了,把租车资费提到了二十两,还是没人愿意,最后出了一百两才雇了一辆不起眼的破马车,赶车的还是被人称为不要命的张老汉,七七即心痛银子,但又知道这个张老汉敢要这个价,弄不好也是物有所值,有人肯去,也赶紧迫不急待地预付了五十两定银。

按着张老汉所讲,七七备了两个大的用来装水的皮袋子,两个在的用来装干粮的袋子,两床毯子,锋利的匕首…,才开始赶往西北采石场的路上,一路上七七都在想,方珍珠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昏倒的地方,刚开始以为是巧合,以为方珍珠人老珠黄寻了什么人家,但现在看来,那绝对不是巧合,一定是方珍珠故意安排的,那方珍珠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呢?这样对方珍珠有什么好处?难不成又是帛瑗设下的什么诡计吗?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七七往西北的方向每天都想到头痛,往西北的方向没了官道,行路变成异常辛苦,车太颠簸,刚开始两天,七七每天都吐,两天连食都不敢进,按七七的话,不到采石场,人就吐死了,结果人家张老汉却一句话砸了回来:你那么娇贵去什么西北采石场,那里关的都是十恶不敕的杀人犯、惯犯,这一路也全是盗、匪、寇、贼,送什么死!

七七哑口无言,只得忍住不适,将各种骂人的、牢骚满腹的话都吞回肚里去了。

张老汉大约为着另一半租金,那是没命地赶,到了符城让七七准备了两大袋水,两大袋干粮,歇也未歇就带着七七出了符城关,似乎想以最快的速度将七七扔到采石场,拿了银子赶紧回家一般。

七七一刚开始就吃了瘪,后面也不敢再吱声了,而且确实一路上所见,除了路途遥远,荒漠随处可见,白天奇热,夜晚奇冷,不是盗匪就是流寇,还没到采石场,张老汉光过关卡就交了十几两的关卡银子,晚上七七裹在两床毯子里打着抖才知道为什么自己二十两银子没人跑,真跑了,还真是桩亏本生意。

第六章 混入石场 1

一直到了八月底,吃尽苦头的七七终于到了西北采石场,远远看着那地方就象一个巨大的烟道,七七比较喜欢烟道,从小她比较善长于堵烟道,里面似乎有正规军队把守着,周围是大片的沼泽地,很怪异的一个地形,而这样的地形却把采石场牢牢地围在中间,从里面出来,只有一条路,这条路通往唯一的一个镇石场镇,到了镇上,张老汉要了另一半银子,便对七七讲:“往这里过去,住最东头那家客栈,别家的都不要住!”

七七还想问个清楚明白,但话还没出口,那张老汉已经一打马车往来的路上回了,七七冲张老汉的背影唾了一口,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得不开始想办法了,但张老汉既然告诉了她那家客栈,缘于自己一路上对这个不爱讲的张老汉的认识,她觉得可以相信!

走到街上,七七才发现,来往的人除了黑色狱座服饰的人就是正规的军人,别的行人似乎真不象在上寅、桐城、梧城见过的规矩人,不是高大彪悍,就是瞎眼佝偻的…,怎么看都不觉得不象正经营生,两边的铺子也让七七胆寒,就没一家看上去是正经人家开的,打铁铺特别多,打得最多的就是铁链、铁镣,木器店也有,除了做枷锁,就是做棺材,看得七七感觉象到了阴间,终于来到了张老汉所讲的那家客栈,除了破旧,七七费了半天眼神也没找着牌匾,七七只得进去了,那掌柜的居然是个有两分姿色的女子,这让七七实在觉得诡异,一打听,单房一夜要五钱银子,把七七吓得差点噎着,这跟明抢差不多,那个有两分姿色的女子一见七七的样子,伸出她那兰花指在七七脸上刮了一下才道:“黑公子,嫌贵呀,你可以去别家店子打听一下,再来住也不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