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分明是没什么感情就成亲的两个人,这么黏腻做什么?

丁姨娘不屑冷哼,跟在后头跟他们一路进去。想着抱就抱吧,大不了刺眼些,还能如何?

结果今日顾朝北是早就计划好了,一路上走路不看路,只深情款款地盯着沈归燕:“累吗?”

沈归燕摇头,看一眼周围死死垂着头的下人,小声道:“相公不必如此…”

“我乐意。”顾朝北朝她龇牙,抱着她就往大厅而去。

沈老爷和沈夫人抬头就看见顾四少爷一身白底蓝花箭袖长袍,抱着沈归燕,笑得一脸温柔地进了门。

“给岳父岳母问安。”

沈归燕瞪着他,你问安倒是把她给放下来啊,她还没行礼呢!

沈老爷神色有些复杂:“不用多礼。”

“给父亲母亲问安。”沈归燕终于挣扎着下地,整理了衣裳行礼。

沈夫人轻笑一声:“行了,看你平安回来也就好了。我正好有话要训导你,便随我来吧。”

“是。”沈归燕垂了眸子,跟着沈夫人走到一边的偏厅里去。

沈老爷起身,走近顾朝北道:“四公子,老夫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别讲了。”顾朝北嬉皮笑脸地道。

沈世青额角隐隐有青筋泛起,也不跟他废话了,直接道:“燕儿嫁给四少爷,听闻四少爷却还是常常流连烟花之地?”

顾朝北站直了身子,轻笑:“是啊,男儿本性,怎能因为娶妻而变?”

“你…”沈世青还以为在长辈面前,这人至少会收敛一些,哪里知道竟然是这般…

“岳父大人请放心。”顾朝北笑道:“小婿对燕儿也是真心真意的。”

狗屁!沈世青气得重重吸了口气,这人要是能有真心,天都该下红雨了!

“马上就是科考,四公子一点想法都没有么?”沈老爷平静了一会儿,问。

没有哪个父母会愿意自己的女婿一直一无所成啊。

顾朝北笑着摇头:“进官场多没意思啊,如今这女人天下,男儿还有用武之地么?”

沈世青一惊,吓得连忙拉了拉他的袖子:“四公子慎言!”

半个天下都是文皇后的,要是叫人听了去,可不是要祸连家族么?

“没意思。”顾朝北撇撇嘴道:“岳父大人别操心了,小婿自己有法儿过日子的。”

说罢,就转身道:“燕儿的院子往哪边走来着?”

沈世青又气又无奈,本来想着走关系谋个职位也好啊,哪知这人竟然这般不上进,真是白费他一番苦心!

第32章 他的秘密

沈归燕被沈夫人带到侧厅,开场白一点也不让人意外。个策次屋皮

“你在顾府里,可有好好扶持雅儿?”

沈归燕轻笑,还扶持呢,都要把她打包往别的男人床上送了,她没立刻报复回去都是好的了。

“怎么?没脸跟我说了?”沈夫人轻哼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雅儿在顾府里是一直照顾你,还让厨房给你送好菜好饭,结果你却恩将仇报,抢了她的差事?”

沈归燕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多年的经验告诉她,反驳是没有用的,澄清也是没有用的。在绝对的蛮横不讲理面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

沈夫人冷哼一声道:“先前我就已经说过了,你要是敢在顾府为难雅儿,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沈归燕轻笑,抬头看了她一眼:“夫人打算如何让燕儿不好过?”

沈夫人一愣,没想到她竟然会抬头反问她这么一句,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狠话本来就是说来吓唬人的,哪里真能做什么?

“回门这三日,燕儿会好好侍奉父母,报答养育之恩。”沈归燕恭恭敬敬地朝着沈夫人行礼道:“其余的事情,燕儿自有分寸,夫人不必担心。”

“你…”沈夫人瞪着她:“当真是嫁出去了,没半点顾忌了?”

“是啊。”沈归燕点头,抬眼直视她道:“更何况秦姨娘已经死了,燕儿还有什么顾忌?您说对么?母亲?”

沈夫人脸色微变,避开她的眼神转过头去。沈归燕俯身行礼:“燕儿回去安顿了,母亲保重。”

说罢也不用等她回答,径直离开了侧厅。

外头的顾朝北也已经走了。

沈夫人站在侧厅里,眼神暗地看着沈归燕的背影。

顾朝北一回了燕子楼,当真就又躺在她的床上去睡了。沈归燕哭笑不得,坐在床边去继续缝她没缝完的荷包。

“我突然想起。”顾朝北闭着眼睛开口道:“头一回来见你的时候,你这姑娘家的枕头下头,为什么会有匕首?”

他左肩上的伤口现在才终于好完了,只是伤口太深,留疤是一定的。可惜了他的一副完美无瑕的身子哟。

沈归燕头也没抬:“防身。”

这院子里幺蛾子多了去了,不留点自保的东西,哪能安心入眠?

顾朝北睁开眼睛看了看她,觉得好笑。柔柔弱弱的闺女子,竟然要防身?好吧,虽然当初给他那一下的确是出其不意,但是谁还会跟他一样无耻闯姑娘的闺房啊?

顾四公子对自己的认识还是很到位的。

沈归燕没有要多说的意思,顾朝北也就没有多问,休息了一阵子,午膳过后,两人便去沈府里随意走走。

“六少爷年纪尚小,不用忧心前途之事。”经过文曲的院子,正好就遇见沈归文正在同夫子学习。

沈归文年纪虽小,却也是早慧,一张小脸上满是认真:“无人定下年长方可从政的规矩,从文对朝廷之事感兴趣,只愿夫子倾囊相授。”

顾朝北挑眉。

那夫子是沈老爷请来的名士,知道的自然比常人多,叹息一声道:“如今文氏当道,文有傅大学士,武有宇文将军,皇权衰落,阴凌于阳。而民间多旱灾水灾,正是国家最危难的时刻。”

沈归文轻笑:“那又如何,为官为民不为主,无论谁为天,地都还是那块地。”

夫子哑然,顾朝北几不可察地笑了笑,拉着沈归燕继续往前走。

“难得你家还有个好的。”

“什么叫难得?”沈归燕不满地指了指自己:“我也是好的。”

“是是是,你好极了。”顾朝北道:“等会我让人给你买点心回来吃。”

沈归燕点头,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沈归文的院子,那夫子还在继续说:“可惜朝中众臣都是皇后一派,无正义之士维护皇权啊…”

刚才他提到的傅学士她是见过的,宇文将军倒只是听闻,两人是皇后的左膀右臂,帮助皇后干涉政事。

沈归燕记得大婚那日皇帝是亲临过丞相府的,带着他最宠的年贵妃,说是在街上瞎晃悠,顺路过来。

要是当真有皇权的明君,怕是不会有空这样胡闹的吧。

“你先上楼,我去书房里休息一会儿。”踏进燕子楼的范围,顾朝北松开沈归燕的手,笑着说了一句。

沈归燕挑眉:“书房里只有书。”

“那又如何?”顾朝北哼了一声:“枕着书入睡,说不定还能梦见黄金屋呢。”

沈归燕摇摇头,转身就先上了楼。看着她上楼去关了门,顾朝北才收起笑容转头看着追云:“人呢?”

“已经在书房里了。”追云头上隐隐有汗:“奴才看着风,主子先去吧。”

顾朝北低骂了一句什么,左右看了看,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去书房里。

结果一进去就被人一拳招呼了过来。

顾朝北爆了一声粗口,侧身闪过,反手抓住那人的手,一个膝顶重重顶上他的肚子。

宇文长清闷哼一声,安静了。

顾朝北愤愤地将他丢开,道:“你这是不要命了,可也别拖着别人下水。说好三日之后,为何今日非要提早进京?”

面前的人二十好几的年纪,偏生比他还没个规矩,靠着墙壁笑道:“这不是有事么?哎,你说你一个小小的顾家四少爷,怎么敢每次都对我这样凶的?”宇文长清哭笑不得:“我可是皇后面前的红人。”

“是男人不要讲地位,用拳头说话。”顾朝北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手捏成拳。

“不闹了,是当真有急事,我才会冒险前来。”宇文长清立马就正经了,站直了身子小声道:“这次我带了十万士兵入京,本是该歇在乌镇的,然而上头下令,让我驻扎在京城城郊之外。”

顾朝北皱眉:“已经到了?”

“我先来的,后头的人还应该有些日子。”宇文长清道:“再过几日便是太后寿辰,不知那位主子有什么打算,时间紧迫,我只有先来找你想办法。”

当今天下真是一锅稀粥,皇后和皇上争权,四皇子和六皇子争位,他们这些人都得时刻关注着动向,生怕哪里一个不对,就会出事。

重兵如果积于城郊,那便是要逼宫?可是皇后有什么理由逼宫?没个名头,她一个妇道人家又不能坐皇位,有什么用?

顾朝北沉默了许久,道:“你还是先去知会主子一声吧。”

宇文长清不满地道:“你知道我顶着多大的压力来找你的么?竟然还让我去知会?”

“…那我派人就好,你先出城去。”

“好。”宇文长清点头,顺便又上下打量他一番:“听说你成亲了,还是个不错的美人儿。”

顾朝北脸又黑了:“关你何事?赶紧走!”

“哎呀哎呀,别这样,好歹是生死之交。”宇文长清扒拉着窗户弦儿:“好歹让我见见呗?”

“别废话。”顾朝北皱眉:“等会儿暴露了行踪,你可就什么都完了。”

轻哼了哼,宇文长清坐上窗户准备翻出去了:“那你保重,等我进京了再找你切磋。”

顾朝北摆摆手。

他与宇文长清是怎么勾搭上的,要从很久之前说起,就懒得说了,唯一能说的是,他们俩现在是一个阵营的,并且他们之间认识这件事,只有一个人知道。

要是给第四个人知道,泄露了出去,可能要死一大片的人。

宇文长清一直在南方镇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京城,整个人都浪了些。本来能平安无事地翻出丞相府的,结果在离开燕子楼的时候就踹倒了一个丫鬟放在外头晒的花瓶。

“什么人?!”家丁正好从燕子楼门口经过,看见这边的男人影子,便大喊了一声。

书房里的顾朝北一惊,连忙打开门出来看。宇文长清的反应那叫一个快,立马就往燕子楼上跑。

顾朝北脸都青了,上去吓着沈归燕,一声尖叫出来,不是什么都完了?宇文长清是不是只长了眼睛没长脑子?

还是追云反应快,一把将自家主子推回书房里,然后朝燕子楼上追去喊:“四少爷!”

三四个家丁在燕子楼下站着,刚刚听见动静的那人疑惑地看着追云:“方才那人一身黑衣,不像是四公子啊?”

追云平静地道:“我家公子换了衣裳,有什么好稀奇的?”

“那他跑什么?”家丁嘟囔了一声。

追云拦在楼下道:“用不着你们来管,反正这里没有事,你们先走吧。”

家丁也拗不过人家丞相府的人,只有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追云松了口气,转身去开书房的门,结果里头窗户大开,自家主子也已经不见了!

燕子楼上,沈归燕一针戳到了自己的手,惊讶不已地看着面前的人。

不知道哪儿窜出来的男人,一身黑衣,干净利落的模样,英眉挺鼻,十分俊俏。

这可比顾朝北那白嫩美少年看起来硬朗多了。

宇文长清都已经做好了上来捂人嘴的打算,哪里知道面前这美人儿不叫也不闹,倒是很好奇地打量他。

第33章 忧国忧民的夫人

四眸一对上,宇文长清有一瞬间的惊艳。个策次屋皮不知道是不是他见的女人少了,眼前这女人细眉杏眼,温和得如手中暖玉,叫他一看见就觉得舒服。

不过他现在是没用任何伪装的,这脸被其他人瞧见,便是大祸了。宇文长清回过神,正想找东西遮脸,沈归燕就已经垂了眼眸。

“下走错地方了?”

声如出谷黄莺,不尖不媚,宇文长清心里又亮了一盏小灯,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拱手:“误闯小姐闺房,还请恕罪。”

沈归燕很好奇这人是干嘛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燕子楼。刚打算问呢,窗口那边便有一个费劲儿的声音传来:“燕儿,拉我一把。”

顾朝北?沈归燕一愣,连忙过去看。也不知这人是发什么神经,好端端的门不走,竟然从窗户外头翻进来了?

翻进屋子,顾朝北就朝宇文长清使了个眼色,而后拉着沈归燕道:“我的腰闪了!”

“什么?”沈归燕嘴角抽了抽,连忙低头替他揉了揉:“过来去趴着,我让宝扇拿药酒来。”

“好。”顾朝北龇牙咧嘴地抓着沈归燕的胳膊带她到床边,也就给宇文长清留了机会从窗户翻走。

但是这厮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这边发了会儿呆,直到顾朝北轻咳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有啥好瞅的?顾朝北低骂一声。

沈归燕装作没有看见他的眼神,只替他揉着腰:“相公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翻墙?”

顾朝北一顿,很认真地道:“太久没活动了,练习一下。”

沈归燕:“…”

方才那人一看就不是很寻常,顾朝北的朋友也都是些纨绔,那么那个人是谁?

问顾朝北,这人定然也不会说。沈归燕也就闷在心里自己好奇了。

在沈府呆了大半日,傍晚的时候终于是觉得无聊,顾朝北说要出去走走,沈归燕点头,去沈老爷那儿服侍了点心之后,也跟着出府。

顾朝北是去玩乐的,他们自然是不同路。沈归燕去的是粮行,问了问现在的粮价。

“小姐要做什么?”宝扇好奇地道。

沈归燕算了算价钱,道:“我那儿不是还有些银子么?如今京城里难民这样多,想着银子放着也是放着,除开开学堂用的,其余的银两便用来接济一番。”

宝扇睁大了眼睛:“小姐想布粥么?”

“嗯。”沈归燕抬眼看了看街边的难民:“能做些事情,总比一日日在那繁华堆里枯萎了来得好。”

“可是…”宝扇皱眉:“那是该衙门做的事情啊。”

衙门?沈归燕轻笑:“你看这天下,衙门都是官老爷玩乐的地方了,谁还去管难民的死活?我虽救不得所有人,能救一些却也是好的,就当给自己积福。”

宝扇想了想,叹息一声道:“总归小姐是个心善的,那奴婢便去找人帮着做事。”

“好。”沈归燕点头。

有银子又有官家背景,想做这些小事还是容易得很的,第二天沈府附近的一条街头上就支起个布粥点,早上发一个时辰,快中午的时候开始发两个时辰的粥,专门给附近的难民用。吃饱了的难民便被组织起来去打扫了两条脏乱的巷子,铺了席子褥子,算是暂时能睡。

沈归燕心情极好地看着宝扇在街那头忙碌,顾朝北站在她旁边,轻哼道:“女人家就是容易心软,你觉得自己能救下多少人?”

“能救多少是多少。”沈归燕耸耸肩:“起码我心里舒坦了,他们也能有吃的,有什么不好?”

“太良善的人在这世界上活不下去,你不知道?”顾朝北看着那头领粥的难民,目光深沉地道:“你帮这些人,自己什么都不会得到。”

为什么一定要得到什么才去做善事?沈归燕不认可,更不觉得自己良善。她又不是对每个人都无条件地好,只是看着难民可怜,举手之劳罢了。若是连起码的同情心都不会动,那才可怕。

但是对另外一些人,她恩怨都记得很清楚,不会漏了谁。

难民们按照规矩排着队,端着碗去领粥,引得不少人围观。有路过的百姓好奇问了一声:“这是谁家设的粥棚啊?”

宝扇按照沈归燕说的,轻声答:“无名氏。”

“这可真是好人。”领了粥的难民一边走一边感叹道:“要是当今圣上也有这样为百姓着想的心思,咱们就不必流离失所了。”

声音渐渐在空中散掉,街边的华服男子听着这句话,看着远处那粥棚,眼神深沉。

做了好事心情会很好,沈归燕难得牵着顾朝北的手一路回府。

顾朝北心里是不认可她这行为的,不过看她这样高兴,也就叹息一声作罢。

好事是没有那么好做的,有的人会感恩,但是有的人只会得寸进尺。布粥的第二天,不少难民闻讯过来领粥,到后头粥便不够了。排了许久队的难民没得到粥,竟然怒而暴起,将粥棚给掀了,吓得宝扇白了脸,连忙带着人回了府。

“那些人太不知好歹了。”宝扇心有余悸地道:“差点伤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