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厚德连忙拿出帕子替她擦:“在下不是有意,没伤着吧?”

沈归雅任由他擦了一会儿,才红着脸抬头看他一眼,眼里水波荡漾,看得宇文厚德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有点疼。”沈归雅轻轻将抹胸往下扯了扯,整个人依偎进了宇文厚德的怀里:“大人您看,烫伤了…”

再不明白宇文厚德就是傻子了,正好这地方也找得好,他抱起人来就可以上楼去看伤去。

彼时韩氏还在家里做着剑坠,满心欢喜地等着宇文厚德回去,想着给他个惊喜。然而沈归雅就借着从韩氏那里打听来的关于宇文厚德的所有喜好,使出浑身解数要他沉浸在了温柔乡里。

有时候,烂好人真的当不得。

顾朝东在北院里站了一宿,沈归雅不回去也就没人知道。有缘客栈里颠鸾倒凤不知道多少回,离开的时候宇文厚德看沈归雅的眼里已经是万般柔情:“你等着,我会尽快安排你与将军见面。”

“多谢大人。”沈归雅笑得天真又可爱。

“燕儿。”包氏站在丞相府的外头,看见沈归燕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沈归燕十分意外地看着她。包氏为什么会来这里?

自从沈世青被没收官印之后,包氏不是一直被关在祠堂么?她听见点风声,却没去管。这么多年来一直苛待她的人,她可没那么好心要去瞎帮忙。

“母亲有什么事?”

包氏有些局促,一张脸苍老了不少,搓着手看着她道:“你父亲的官印一直没给下来,连朝都没去上了。都说如今四少爷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你能不能帮着去把官印拿回来?”

沈归燕朝她行礼:“母亲,当初的官印是您亲自拿去衙门,要打死难民的。后头冒犯皇上,皇上才亲自收了父亲的官印去。如今想拿回来,燕儿也是无能为力。”

“你怎么会无能为力?”包氏讨好地笑道:“你一向聪慧,又是天生的好命数,定然能帮上忙的。就只是去求求皇上而已。”

“母亲为何不自己去求?”沈归燕微笑:“父亲没有被革职,您依旧是命妇,借着往日里有的关系,想进宫怕是不难。”

包氏脸上一僵,她是怕皇上想起来要怪罪,哪里还敢去宫里要官印?沈老爷如今已经是好久没有理会她了,再不将官印拿回来,怕是她要被休了去。

“燕儿…”她难得这样低声下气,来之前已经是一忍再忍了:“以前是我对你不够好,但是你好歹是沈家的人,真的忍心看你父亲失去官位?”

“父亲为官要是用心,便不会将官印给了母亲。”沈归燕道:“现在被收了去,燕儿也不觉得有要回来的必要。皇上若是念着父亲还可以当这位子,自然会还回来的。”

包氏笑意一顿,还是忍不住沉了脸:“沈家养你十几年,你如今嫁得好了,就可以不管家里人的死活了?要不是你冒犯我在先,我会让人去抓难民吗?要不是你吃里扒外,老爷至于让我拿着官印去衙门吗?又会被皇上收了去吗?说到底都是你的过错,你现在反倒摘得干净!”

沈归燕抬头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母亲觉得是我的错?”

“不然还有谁的错?”包氏终究是忍不住,凶恶的嘴脸又露了出来:“当初要不是雅儿替你顶了婚事,你能嫁得这样好?不念恩也就罢了,还…”

“恩?”沈归燕笑着朝包氏跨过去一步:“母亲觉得,你与归雅,对我有恩?”

脸上是笑的,眼神却是冰冷如针。包氏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惊恐地看着她。

沈归燕笑得停不下来:“归雅次次欺我,从小到大夺我之物,更是与我未婚夫苟且,在新婚之日抢我夫婿。是恩?”

“你欺辱秦姨娘,任由她半夜被归雅抬着丢进水池,不给半句公道话。是恩?”

“为阻我大婚,给秦姨娘下了砒霜,让她身亡不得昭,是恩?”

包氏惊得脸色苍白,瞪着她道:“你…你胡说!”

“我胡说。”沈归燕点头:“对啊,没有证据,我就是胡说。”

“可是母亲您记好了,您与归雅给的教训,燕儿一个也不会忘记。”沈归燕深吸一口气,眼睛有些红:“总有一日,我不需要追究这些过去的事情,自然也有其他的法子,让人血债血偿!”

包氏连连后退,甩了甩袖子道:“说这些话吓唬谁呢…我是你母亲,你若是大逆不道,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沈归燕脸上恢复了平静,看包氏回到轿子旁边了,便行礼道:“母亲好走。”

包氏有些害怕地看她一眼,顾不得求她要回官印之事了,急急忙忙便上轿离开。

“好大的煞气。”府后头出来一个人,啧啧两声道:“把人都吓走了。”

沈归燕一愣,回头一看,竟然是许庄周。

从上回被许梦蝶救回去的时候见过他一次开始,已经好久没见过这人了。沈归燕收敛了怒意,看着他道:“你为何在这里?”

“小人要去帮周夫子的忙啊。”许庄周笑得一脸坦荡:“最近四少夫人多灾多难,周夫子那边一直是在下在帮衬的。”

周夫子开学堂一事是沈归燕在安排,奈何最近忙碌起来,已经是有许久没有顾及了。

“你怎会认识周夫子?”

许庄周大方地道:“无意间认识的,夫子说我聪慧,可惜从小习武不从文。少夫人今日有空,要去学堂看看么?”

沈归燕眼眸亮了亮:“好。”

也是该去看看办得如何了。

上了轿子,宝扇多看了许庄周一眼。这人平白无故冒出来,有些可疑。但是是许姨娘的弟弟,素日在府里又是与人为善,口碑不错,应该没有什么坏心。

小姐是喜欢拿闲钱做善事的,学堂开起来,也能解她的闷,宝扇觉得是好事。于是告诉了轿夫地址,跟着轿子就往周夫子的学堂那头去。

朝堂之上,皇帝正听着老臣谏言,前头的顾丞相已经是打了许久的腹稿,一等着空,就立马站出来道:“臣有事启奏。”

第67章 顾少夫人

皇帝最近心情尚算不错,看一眼顾丞相,脸色温和:“爱卿何事?”

顾丞相道:“六皇子殿下昏迷多日而未醒,刑部正是查案用人的紧要关头。个策次屋皮犬子无才无德,仅靠运气坐了刑部侍郎之位,对查案办事不会有半点帮助。臣在朝十余年,知调度之事,特此向皇上请调,迁刑部侍郎顾朝北为东营提辖。”

宇文长清挑眉,东营不就是他的营下?提辖可比侍郎少了不止一个官阶。从来只见老子替儿子求升迁的,还是头一回遇见求贬低的。

满朝文武议论纷纷,都觉得丞相大义凛然,为国效力,不分亲疏。旁边的傅学士更是直接站出来道:“有此丞相,乃我朝之福。”

皇帝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看向站在很后头的顾朝北:“顾侍郎也觉得应该如此吗?”

好不容易谋来的官,竟然就要这样拱手让出去,他甘心吗?

顾朝北打了个呵欠,从后头绕出来道:“丞相所言极是,下官没有异议。”

皇帝微微皱眉,沉默。

“事关六皇子被刺之事,自然应当换可靠的人来查清楚。”屏风后头有人开口了:“丞相如此大义,皇上还觉得不妥吗?”

女人的声音在朝堂上怎么都有些刺耳,皇帝皱了皱眉,终究是闭眼道:“没有什么不妥,那就这样吧。”

要不是顾朝北是他亲口允的官,丞相便一定连禀告都不用,直接私下动作了。

“科考的结果很快便该出来了,到时候自然会有更多优秀之人。”屏风后面的人道:“皇上不必心急。”

皇帝沉了脸,没说话。

顾丞相心里有些沉重,下朝的时候想去找顾朝北说话,结果人已经跑去了宇文将军跟前。

“可要多劳宇文将军照顾了。”

群臣四散,都忍不住回头看着这边。经太后寿宴一事,顾朝北显然站的是五皇子阵营。但这宇文长清,可是六皇子和皇后麾下大将。顾丞相将自己儿子这样送过去,可不该有好戏看了吗?

“哼。”宇文长清果然理也没理顾朝北,一甩袖子便越过他走了。顾朝北摸摸自己的鼻子,嘀咕着跟在后头。

顾家四少爷这官职来得快去得也快,轿子刚走在路上呢,就听见周边百姓议论。

“瞧瞧,运气也是时好时坏的,没个金刚钻要去揽瓷器活,就只有这个下场。”

“是啊,夫人命好有什么用,自个儿没本事就是没本事。”

顾朝北翘着二郎腿,任由这些无知的百姓嘀咕了一路,他也不生气。

不知内情之人那么多,也惯常有人什么都不懂就随大流碎嘴,理会太多可不只有气着自个儿么?

回去府里,想到燕儿还在等他,顾朝北心情甚好地跑进北院。

结果人不在。

顾朝东已经走了,姜氏端着水盆怨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夫人出门去了。”

顾朝北朝她笑了笑,从善如流地道:“也不是非回来看夫人,看你也是一样。”

姜氏眉目间的委屈藏也藏不住:“爷骗碧月,什么家花野花,爷只是不想碰碧月。”

顾朝北头有点儿疼,却只能笑着上去拥住她:“没有的事情,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姜碧月扭身便进了屋子里去。

顾朝北:“…”

沈归燕带着许庄周一起来学堂,进去一看才发现人比以前多了不少。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一群虎头虎脑的小孩子拿着书跟着夫子念着。

沈归燕打量了这学堂一圈儿,里头已经添置了不少桌椅板凳,比最开始的时候已经规整了不少。里头坐着的孩子有衣着干净的,也有衣衫褴褛的难民,夫子统统都收下了。

“来这里帮忙才知道学堂是少夫人在支撑。”许庄周笑道:“少夫人可真是好心,怪不得姐姐上回要让我救你。”

沈归燕看了里头一会儿,道:“也算不得什么好心,就是钱多了没用处。如今在丞相府不愁吃喝穿戴,那为什么不拿钱出来让别人也好过点儿?”

“有钱人多的是,没几个像少夫人这样为别人着想的。”许庄周道:“眼下难民已经渐渐都在京城落了户,不少人家都感念着少夫人恩德,统统把孩子送来这里念书,还教孩子们要跟少夫人学,做个好人。”

“来这里五六回,回回都听人夸少夫人。”许庄周叹息道:“也就只有府里的人才会与您这样好的人过不去了。”

沈归燕被夸得脸红了,却还是站得笔直,表情淡然道:“谁与谁过不去,都是立场不同罢了,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人坏人。”

许庄周一愣:“没想到少夫人竟然是这样想的。”

“嗯。”沈归燕不打扰夫子上课,就围着学堂慢慢地走着。

许庄周一路跟着,见沈归燕不想说话,便与宝扇道:“说起来有个奇怪的事儿,府里的刘大夫是四少爷请回来的?”

宝扇看他面善,自家小姐也不排斥,便道:“是啊,怎么了?”

“那刘大夫可是个神医,又是个十分细心体贴之人。”许庄周道:“他一来府里便往各院走了一趟,将各位主子的身体状况全部都记了下来。”

“那是好事啊,以后咱们不用担心生病没人治了。”宝扇道。

“是啊,我那日也是练武伤了腿,所以去药房里找他,无意间看见他记的那些东西。不知为何,刘大夫在大少夫人的名字下头,写了个气血通畅,无病无碍。”

沈归燕步子一顿,回过头来。宝扇更是惊讶地睁大眼睛:“气血通畅?无病无碍?”

“女人家的事情小人不太了解。”许庄周抓了抓脑袋道:“但是小产之后,怎么也不能叫无病啊。所以觉得奇怪,给姐姐说了,姐姐只让我不要管这些。今日没忍住,又大嘴巴给你们说了。”

沈归燕皱眉,沈归雅小产一事害她被打了二十个板子,这仇她也还记得。她竟然是无病无碍?

脑子里有什么灵光闪过去,沈归燕转身道:“宝扇,回府去。”

“是。”

许庄周笑了笑道:“小人就继续在学堂里帮忙了,少夫人慢走。”

沈归燕轻轻颔首,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最初沈归雅勾引顾朝东,便只有两次,两次便怀上了身孕,是否有些快了?而且偏生就这样巧,在她出嫁这天才查出来,当下就抢了她的嫁衣去。

小产那时,她那样拉住沈归雅的手都被她掐着甩开,摆明也是故意的。

这一开始,会不会就是一个圈套?

沈归燕急急地回府去,没回北院,直接去了药房。

今日沈归雅也依旧出府了,顾朝东闷在屋子里谁也不见,不知道在干什么。她好一通打扮,跟上次一样与宇文厚德约了有缘客栈。

只是这回宇文厚德可不是一个人来的。

宇文长清今日下朝刚回府,就见宇文厚德过来道:“将军,听闻今日顾四少爷被贬到您麾下了?”

他点头,对这个远房堂哥不亲不疏。

“那正好,顾家少夫人有事求见,您见是不见?”宇文厚德小心翼翼地问。

顾少夫人?宇文长清眼眸微亮:“她怎么会要见我?”

“说是有事相求。”宇文厚德道:“江雪来托我的,你也知道,雪儿的要求我一向不能拒绝,将军正好无事,不妨就去一趟?”

宇文长清平日一下朝就不见人,今天幸好给他堵住了。不过宇文厚德不是很有信心,因为这堂弟脾气实在太古怪了。

哪知听了他的话,宇文长清只是犹豫了一会儿,竟然点头道:“好。”

宇文厚德喜出望外,连忙带着他去有缘客栈。

那顾大少夫人的滋味儿美极了,说不定宇文长清也会喜欢呢。要是喜欢了,他也算是有功,地位自然就更高些了,看谁还敢在他背后一直说他是不得宠的亲戚。

“走吧?”宇文厚德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哪知宇文长清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我还是换常服去,你等着。”

这一等就是许久,他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月白长袍。

宇文厚德不解地嘀咕两声,便套了马带着他走了。

沈归雅今日穿着比上次还大胆,里头是她自制的比基尼,外头的袍子厚厚的,一脱便可以露出风光无限。古代男人没见过这个,谁又能受得住诱惑?

门被推开,沈归雅连忙正襟危坐,抬头看向来人:“宇文将军。”

宇文长清的脸在看见她的一瞬间就沉了下去:“你是谁?”

沈归雅错愕,看了一眼后头的宇文厚德,宇文厚德连忙上来解释:“这便是顾少夫人。”

“顾少夫人?”宇文长清抿唇:“你夫婿名谁?”

“回将军,小女子夫婿顾朝东。”沈归雅仰望着面前这男人,一时间看得有些呆愣。

好生英武的人。

宇文长清眼里满是失望,冷哼了一声道:“顾大少夫人。”

“正是。”沈归雅看着他笑道:“小女子有事…”

第67章 帮个忙 为菁菁木马车加更

“我也有事。个策次屋皮”宇文长清打断她,淡淡地道:“就不奉陪了。”

沈归雅半截话哽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有些慌张地看了旁边的宇文厚德一眼。

宇文厚德连忙拦着帮忙说好话:“将军,既然来都来了,如何连话都不听完就走?不是白费了走这一路么?”

宇文长清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转身就跨出了门。

顾夫人,好个顾夫人,他还当是…竟然是诓他的。宇文长清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些恼羞成怒,心里一直藏着的念头,竟然被这么个事儿给戳得露出来一些。

他还真是不要脸,原来这么多天心里一直有这等想法。叫顾朝北知道,非给他撕成两半不可。

“将军!”沈归雅连忙起身,跟着就追出去,拉着宇文长清的胳膊道:“请听小女子一言。”

宇文长清伸手便要甩开她,沈归雅却就势往他怀里一滚,衣袍的带子散开,风光全落在他怀里。

“啊。”沈归雅故作惊慌地叫了一声,连忙拢了衣裳,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微微皱眉,宇文长清看着怀里这人,终于恢复了些神思,想起来是谁了。

顾大少夫人,可不就是沈归燕的五妹妹,顾朝北的大嫂么?

原先他让人去查沈归燕的背景,就得知了这个沈归雅,听闻是突生异变,怀了顾朝东的身孕,抢了沈归燕的亲事,他原先还赞叹过此女子实在高招,今儿一时气糊涂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低头瞧瞧她这捂也捂不住的样子,宇文长清挑眉,的确是高招,怪不得那般聪明的女子都被她欺负得一让再让。

见他神色缓和了,沈归雅心里一喜,连忙站起来拢了拢头发:“将军,咱们还是回厢房去说吧?”

宇文长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点头道:“好啊。”

宇文厚德在后头长出了一口气,带着些复杂的心情看着这两人重新回到厢房,咬咬牙,替他们将门合上。

他是有些喜欢沈归雅的身子,但是怎么想也对不起雪儿,今日要是将沈归雅送出去,他日后定然就对雪儿一心一意了。

沈归雅与宇文长清坐下,刚刚捂得死死的袍子这会儿便松开些,半遮半掩欲语还休:“今日求见将军,是想说关于科考之事。”

“嗯。”宇文长清微笑,看着她道:“不是都说你家相公才高八斗,此番科考定然夺魁么?”

“说是这样说。”沈归雅靠近他一些,娇声道:“可是我家相公被一些杂事所累,科考当日失了水准,那…”

“是什么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