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江雪颤颤巍巍地上了马,沈归燕就盯着前头宇文厚德的那个黑点儿,一路小心翼翼地跟过去。

幸好这马温顺,也稳当,两人跟着宇文厚德回到城里,看着他去了首饰铺,又去了胭脂铺,最后还去了玉器店和绸缎庄。

“瞧瞧,你还说他对你不好。”沈归燕道:“这不是在给你买东西么?”

韩江雪眼眸一亮:“还真是…他的俸禄我是一直没碰过的,连带着婆婆给的补贴和月例也都是他自己拿着。本还在想他会用来干什么,原来…”

原来心里还是有她的。

心口微甜,韩江雪道:“这便没必要再跟了,我相信他了。”

“别。”沈归燕拉住她:“跟人就要跟个完,不然白费了这一趟。他出来了,咱看看他接下来去哪里。”

韩氏想了想,也点头。要是再买什么贵重的,她也好去拦住他叫他不要再破费。

结果宇文厚德去的是醉花阴。

跟在后头的两人都傻了,韩江雪怔愣了半天,指着那牌子问:“那是什么地方?”

沈归燕张了张嘴,说不出来。

白天的醉花阴是没有人的,要等等会儿黄昏了才开始迎客。但是宇文厚德进去了就没出来。

两人在外头等了一个时辰,韩江雪的眼神也一点点凉了下去。

“我去看看吧?”沈归燕轻声道:“那地方我去过,其实也不是外面看起来这个样子…”

韩江雪拉着她的袖子,白着嘴唇笑了笑:“是啊,去看看也好,也许有什么误会呢?”

第89章 喜欢住多久就住多久

沈归燕抬脚就往醉花阴走了几步,可是到门口又停下,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韩江雪。个策次屋皮

她们这样子能进去么?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四周店铺慢慢有红灯笼挂了出来。迎妈妈出来挂灯笼的时候,就看见了门口站着的这两个人。

“两位…”打量了沈归燕几眼,迎妈妈是见过她的,再看她这一身衣裳,她笑道:“可是要进去找人?”

见老鸨笑得坦然,两个姑娘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沈归燕硬着头皮道:“不知妈妈是否可以行个方便?”

迎妈妈做了个“请”的手势:“醉花阴不拒客,男女皆可,进门一两一位。”

韩江雪吓了一跳,一两一位,可真是个销金窟。寻常百姓两个月都难赚一两银子。

沈归燕已经掏了银子出来,轻声问:“妈妈可知宇文大人在哪个房间?”

迎妈妈接了银子去,笑道:“二位楼上请。”

到底是纵横这烟花地多年,大概这种事情没少见,迎妈妈直接引着她们去了宇文厚德所在厢房的隔壁。

这墙的隔音可不太好,那头的声音,贴耳上去就听得分明。

“东西单子我收下了,你怎么还不走?”有女人的声音,沈归燕听着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宇文厚德笑道:“收了我这样多的嫁妆,就要赶我走了?你这没良心的小东西,我可是将几年的俸禄都花在你身上了,多坐一会儿又怎么了?”

韩江雪白了脸,怔怔地看着沈归燕。沈归燕皱眉,示意她稍安勿躁。

“这要开门迎客了,我怕今日太子还是要来,要是看见你,不是冲撞了吗?”那女子道:“你可别坏了我们的大事。”

宇文厚德哼哼了两声,接着桌椅板凳就是一通乱响,那女子轻轻叫了一声,好像是被人缠住了:“你别胡来,叫妈妈知道,我就完蛋了。我可是为太子守着身的!”

“哼,你的身不是早给我了?还守什么守?”宇文厚德嗤笑一声。

韩江雪听不下去了,转身就往外走。沈归燕跟着她出去,经过隔壁门口的时候,觉得气不过,一把就将门推开了,然后拉着韩江雪就往楼下跑。

“啊!”门被推开,里头两个人都吓了一跳,迎妈妈恰好在楼对面看着,一看那门里头的情形,隔着大堂都扯着嗓子喊:“莫作孽!寒露你身子是给了人的,要再接了这单子,妈妈我就不能给太子交代了,你也别想再进高门!”

宇文厚德恼怒地放开寒露,转身就出门:“哪个不要命的敢推老子的门?”

有黑色的衣角从楼梯口下去了。宇文厚德连忙追下去,一路追到醉花阴门口。

韩江雪不跑了,红着眼睛转身看着他。

“夫人?”宇文厚德大惊,看了看旁边的沈归燕,皱眉道:“你怎么…”

“相公骗得我好惨。”韩江雪想笑,眼泪却直接掉下来了:“我天天在家里等你,盼你,给你做衣裳,操持家务。你却跑来这地方,金银奉上,为讨别人欢心!”

宇文厚德有些慌了,上前想拉住韩江雪的手,却被沈归燕挡住了。

“你听我解释啊。”

“你解释便是,我听着。”韩氏红着眼看着他:“哪怕相公再继续骗我也可以,只要你能解释清楚,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宇文厚德张了张嘴,看着韩江雪的表情,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看样子她是将他与寒露说的话都听了去,那他该用什么借口来说给寒露置办嫁妆的事情?

见他说不出来,韩江雪眼里最后一点光亮也消失了,抓着沈归燕的手道:“我们走吧。”

沈归燕点头,扶着她上了一边的马,自己也坐上去。

“夫人。”宇文厚德真慌了,拦在马前道:“我就错这一回,你不能原谅我吗?”

韩江雪一颗心被人丢在冰窟里,已经冻得没了知觉。听他再说什么都没用,只拽着沈归燕的衣袖低声道:“姐姐,我想在你家住一段时间。”

沈归燕点头:“听凭你住多久都可以。”

说完,策马前行,她不会骑马,马速度不快,但是马蹄高扬,宇文厚德还是让开了。

就让韩氏静一静也好,她心肠软,等气消了他再去说好话就是。如今正是紧要关头,他想借着寒露的关系往上走,也顾不得其他了。

沈归燕带韩江雪回了北院,让宝扇收拾了一间屋子给她住,并吩咐下人待其如主。韩江雪是伤透了心,坐在凳子上一句话也不说。沈归燕也没打扰她,吩咐厨房做了晚膳,等顾朝北回来,三人一起用。

“为什么留她在府里?”顾朝北好奇地道:“这可是我顶头上家的夫人。”

沈归燕一边给韩氏夹菜一边道:“算算日子,你升迁也就在这两天,等升了,还怕宇文厚德来要人不成?这可是丞相府。”

顾朝北扁扁嘴,女人家之间的事情他是不懂,但是这两人突然这样要好,倒真是叫他意外。

韩江雪就这样在顾府住了下来,顾夫人来问过两句,沈归燕回了,她也就没再多管。顾朝东想出府另建府邸,顾夫人也没精力管北院的事情。

倒是许梦蝶过来看见韩江雪,十分喜欢,拉着手送了她好些东西,搞得韩江雪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这样客气。”

“妹妹一看就是个好命的。”许梦蝶笑道:“现在有什么挫折也不必担心,将来必定大富大贵。”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沈归燕看着许梦蝶,忍不住想,这人是不是见谁都喜欢夸人家好命,将来必然大富大贵?

顾朝北的升迁令下来了,从提辖升为了宇文长清的裨将,手里有了五千兵的兵权,走出去人家也得恭维一声“顾将军”了,顾朝北却还是吊儿郎当的,任谁看着都觉得不靠谱。

宇文厚德也不知道乘了什么妖风,竟然从宇文长清的手下,调去了南营。

本来宇文长清已经将宇文厚德手里的人全部收回去了,他调去南营,却又得了兵权不说,还似乎颇受廉将军的喜爱,成了近侍。没过两天,更是搬出了宇文府。

这摆明了是要与宇文府断绝关系啊?众人都有些惊讶,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宇文厚德送了个美人儿给太子,故而太子一路提拔,让他在南营混日子。

顾朝北哼笑:“那歌姬是从我这儿送出去的,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了?”

追云低声道:“迎妈妈说,寒露姑娘进太子府的嫁妆等一切东西都是宇文大人准备的,说是宇文大人的什么远亲。”

“远亲?”沈归燕哼笑一声,床伴还差不多。

韩江雪坐在一边,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这么多天了,宇文厚德没有来接过她,她也想明白了,如同归燕所说,男人心易变,她何苦就一颗心碎在了他身上?多想想那人的不好,她也就自然可以慢慢放下了。

“今日校场旁边的花圃里有秋花开得正好。”顾朝北扫了韩江雪一眼,轻声道:“娘子与宇文夫人要不要随我去看看?”

“叫我江雪就好。”韩氏低声道:“莫再喊什么宇文夫人了。”

看她心情依旧低落,沈归燕便拉着她道:“好了,一起去看看花吧,正好也散散心。”

犹豫了一会儿,韩氏点头,总归在这府里等着,也没人会来。

宇文厚德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寒露已经进了太子府,据说很是受宠,带着他也一路往上。如今他终于可以脱开宇文长清的阴影,光明正大地自己打拼了,省得有人总是背后说闲话。

一路上的人都是奉承他的,他的新宅子也已经安置好了,一回去就有丫鬟下人和姨娘上来伺候,日子好不快活。

“我回来了。”他笑着推开主屋的门。

里头空空的,没人应他。倒是屋子外头的姨娘连忙走出来应了声:“爷回来了。”

宇文厚德有些怔愣,伸手往那屋子里抓了抓,总觉得该有什么东西的。

已经半个月了,雪儿还是没回来。这回怕是当真死了心了?他一直在忙,倒还未曾想起,她还没回来。

心里空下去一截,宇文厚德沉了脸道:“嗯,回来了,你去准备膳食,下午我还要出去。”

她不回来是她的损失,如今他发达了,前途一片光亮,傻子才会抛弃他。

用了午膳,沉着脸出门,下午受廉将军嘱咐,要去东营那边交接一些事务。他骑马而去,问人顾朝北在何处,小兵却给他指:“在旁边的花圃里和夫人散步呢。”

真是好闲心!宇文厚德冷哼了一声,那人踩着狗屎了才这样好的运气,什么都不做就有大官当,还有个夫人一直陪着。

调转马头去花园里,远远地就看见顾朝北半拥着一个妇人在慢慢走。

“疼么?”

“没事了。”

语调温软,声音他却是熟悉。再走近些,宇文厚德的肺都快炸了:“顾朝北!”

听这一声猛喝,顾朝北没回头,他扶着的韩氏却皱眉看了一眼。

第90章 江山美人

她这一回头,宇文厚德更是看得清楚。个策次屋皮光天化日之下,他宇文厚德的老婆,竟然在顾朝北的怀里?!

这哪里还能忍!宇文厚德立马就翻身下来,气冲冲地朝他们而去。结果走到半路旁边就出来个沈归燕,手上拿着药膏道:“幸好他们这儿常备着这些,江雪你过去坐坐,我帮你贴上。”

满腔的愤怒被这话给淋了个透,宇文厚德看着韩江雪的脚,一只是轻轻踮着的,好像是扭伤了。

“怎么回事?”他连忙上去,想看看情况,却听得韩氏冷冰冰的声音:“不劳费心,归燕帮我贴了膏药即可。”

顾朝北扶着韩江雪坐到一边去,沈归燕让宝扇来挡着,自己脱了她的鞋袜,把膏药贴在了脚踝上。

“好了,不是太严重,等会我与你先回去就是了。”沈归燕完全无视了一边站着的宇文厚德,扶着韩江雪道:“相公会晚些再回来,到时候我们再一起用膳。”

“嗯。”韩氏乖巧地应下,靠着沈归燕,像是他们院子里的一份子。宇文厚德站在一边,反倒是个外人。

“雪儿。”宇文厚德皱眉道:“你是我的妻子,还要在外头呆多久?”

韩江雪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陌生:“我是你的妻子?”

宇文厚德有些心虚,对上她的眼神,眼睛下意识地便移开了:“你是我三媒六聘的正妻。”

韩江雪点头:“是啊,三媒六聘的,要是和离,也只能你休我。我住外头多些时候,你就可以以七出之条休了我了。不是正好?”

“我怎么会休了你?”宇文厚德急了:“我与那歌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就是想借着她…”

看了一眼旁边的顾朝北,宇文厚德转了话道:“总之她现在已经去了太子府,与我再也不会有来往,你也该消气了。”

沈归燕听得忍不住轻笑:“与人有染,那人飞上高枝,你才想起自己的发妻来?照你这样说,江雪生气,还是她的不对了?”

宇文厚德是一介武夫,哪里能说得过沈归燕,着急地道:“不是那个意思,我心里还是有雪儿的…”

“有她,所以日日将她冷落在家里,然后出去与人苟合。”沈归燕点点头:“当真心里是有的。”

顾朝北背后一凉,虽然知道她说的是宇文厚德,却还是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沈归燕温柔地对他小声道:“相公,我不是说你。”

干笑两声,顾朝北站在一边当个雕塑。宇文厚德却是黑着脸说不出话来,只死死地盯着韩江雪。

韩江雪躲在沈归燕后头道:“曾经妾身是想过一辈子都要跟着相公,对相公好,甚至将来生儿育女,白头到老。”

“但是现在妾身不想了,什么也不想了。有时候想得太多,最后全剩了失落。你走吧,我也要随他们回去了。”

“雪儿。”宇文厚德咬牙道:“你心里定然是有我的,我不过是错了这一次,以后不再犯了,你难道就因着这一事,宁愿当个弃妇?”

韩江雪没说话,只慢慢站了起来。沈归燕扶着她往外走。

“她现在还不想看见你。”顾朝北拍拍宇文厚德的肩膀:“宇文大人,再会。”

“顾朝北。”宇文厚德拦住他,又看向已经往外走的沈归燕:“你们为什么要插手别人的家事?这是我与雪儿的事情。”

顾朝北挖挖耳朵,笑了笑:“我乐意,不服你打我吧,打赢了我,我顾府就再也不管韩氏的事情。”

“你!”宇文厚德气急,听得这样的挑衅,哪里还按捺得住,当即就要拉开架势。

顾朝北还当真就与他动起了手,韩氏有些担心地往后看,沈归燕却扶着她继续往外走:“不用担心,朝北有分寸的。”

“可…”韩江雪咬咬唇,低了眸子道:“伤了总是不好。”

看样子分明还是惦记啊,沈归燕叹了口气,这宇文厚德八成是祖坟上冒青烟才能娶上韩江雪这样的妻子,都被辜负成这样了还关心他。

不过这韩氏也有些个性,被背叛了,三言两句是哄不好,总要让他付出些代价。

后头打得怎么样沈归燕没问,顾朝北回来的时候,身上是没什么伤的。

“那宇文厚德,如今很得廉将军赏识。”顾朝北与沈归燕两人关在主屋里的时候,他道:“是个不错的梯子。”

廉将军是何人?匡扶皇室,拥护皇上与太子的老将,手握京城附近五万兵权。

沈归燕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皱眉道:“怪不得你今日非要去花圃,早知道宇文厚德要去?”

顾朝北嘿嘿笑了两声:“娘子聪慧。”

沈归燕不赞同地道:“你们男人怎么算计是无所谓,莫要打江雪的主意。她遇人不淑已经是悲惨,就让她在这里安心过日子吧。”

“谁要算计她了,娘子尽管照顾好她就是。”顾朝北撇嘴道:“你为什么总是将我想得那样坏?”

因为看起来就不太好啊,沈归燕叹息。

“太子府里新进的歌姬好像要封侧妃,但是皇上皇后都不同意。”顾朝北转了话题:“六皇子一死,太子就变得真性情了,大概是没什么顾忌了,所以有些任性,非要立那歌姬。”

沈归燕道:“歌姬出身低贱,自然入不了皇上皇后的眼。但太子若是真心喜欢,立为侧妃也没什么不妥。”

“喜欢?”顾朝北轻哼了一声:“也就是他位子稳了才敢因着喜欢来做事。江山要是没定数,你看他敢不敢立侧妃。”

他说的是实话,如今没了威胁,皇上又染病,太子是越发猖狂了,隐隐已经有了这江山之主的架势,殊不知皇后还在上头虎视眈眈呢。他已经劝过,觉得那歌姬是暂时不立为好。然而太子不听。

这还是他头一回觉得这主子不太可靠了。

因着女人动摇江山大业的人,哪里能成什么大事?

沈归燕看着顾朝北这脸色,挑眉问了一句:“相公觉得,这江山美人,孰轻孰重?”

“自然是江山。”顾朝北道:“江山非一人之业,一将功成万骨枯,哪里就能一人任性而毁之?”

沈归燕点点头,他这样想也无可厚非,毕竟是帮人做事的。

只是她有些庆幸,还好他们只是寻常夫妻。

接下来几天,宇文厚德天天往丞相府跑,乔装打扮,每次都走后门掩人耳目。顾朝北会放他进北院,却不会让他见韩江雪。

韩江雪也是与这夫妻二人统一战线了,说不见就不见,哪怕她惦记,也不服软。

于是第五天的时候,宇文厚德终于找顾朝北说好话了。

“好歹也曾同僚一场,帮个忙吧?”宇文厚德道:“我们夫妻这样闹下去,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

顾朝北别的不会,最会的就是交朋友了,特别是酒肉朋友。当即就拉着宇文厚德去醉花阴了。

“女人么?哄哄就好了,只要你以后不再与那人往来,她再大的气也会慢慢消了。”顾朝北道:“到底还是自己的妻子最好,看看这下头的女人,有几个会对你用真心?不都是冲着你的金钱地位的。”

宇文厚德苦笑,几杯酒下肚子,忍不住说了心里话:“我是没经起诱惑,那小妖精实在磨人。不过现在反应过来,那也是个趋炎附势见高踩低的,如今发达了,也就扶我一把,之后再不肯理会我了。”

顾朝北挑眉,笑道:“怕是你惹了你的小情儿不开心,人家才不理你的吧?”

“哼。”宇文厚德道:“她害得雪儿离开了我,又卷走我好几年的俸禄,要不是看在给了我点好处的份上,我才不会轻易放过她。”

顾朝北抿唇,笑着饮酒。宇文厚德这个人,他是想收拢过来的。两杯酒就打听了一半事情,收拢过来之后还得好生谈谈,教育一番,要不然就太蠢了。

至于怎么收拢,他有燕儿那里的王牌,再稍微下点功夫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