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呢?那是摆设么?

也罢,这一点他忍,权当他们读兵书只是做样子。

那么,责任呢?

那种下场非生即死亦或生不如死的事情,在做之前可曾安排好身后事?可曾与任何人交代过:万一出事,要给他个怎样的理由。

这一点也没做到。

是谁给他们的底气,能够确定全身而退?

尤其萧锐,已经是娶妻成家的人了,走之前可曾为留在家中的发妻打算过?

真躺着回来的话,他要如何与二弟妹解释?难不成一句“你夫君傻呵呵地去送死,你守寡是时运不济”打发她?

她是欠了萧锐多少?

没脑子,没担当,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

真恨不得把他们打残,送到连玉杰身边。不是重情义么?有苦同当未尝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萧错吁出一口气,翻了个身。

有丫鬟在屏风外禀道:“侯爷,益明来了。”

“让他进门说。”

“是。”

益明站在寝室门外道:“二爷、三爷刚刚用过饭了。管家让小的来通禀侯爷一声。”

萧错想了想,“让他们滚出祠堂。有什么脸面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想气得哪一个显灵不成?”

益明一听这就是还在气头上,正色称是而去。过一阵子又来回话:“二爷、三爷回房了。”

萧错总算好过了一点儿。

裴羽换了寝衣,裹着斗篷转回来,歇下之后,主动蹭到他怀里,满足地叹息一声,“真暖和。”

他搂紧她,“到夏天不准嫌热。”

“那我可不敢保证。”裴羽目光关切地审视着他,又柔声问,“火气消了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生气了?”

裴羽摸了摸他的下巴,“绞头发的时候,我听到你跟益明说的话了。”那可不是心平气和的人能说出口的言语。

萧错拢了拢眉心,苦笑,又问她:“你倒是沉得住气,也没问我是怎么回事。”

“要是能说,你总会跟我提几句吧?毕竟,二爷已经娶妻,二弟妹与我说起来的时候,我总不能一问三不知。”裴羽细致地道,“要是不能说,我问也没用啊。你这种人,睡着都不会说梦话,嘴太严了。”

萧错被她引得发自心底地笑了,斟酌片刻,跟她大略地提了提事情经过。她应该知道,他是怎样的人,有时候做的是怎样的事。况且事关崔家,她了解了大致的情形,日后遇到崔家的女眷、亲朋,会自心底保持警惕。

裴羽听完,半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年纪再小,也是那兄弟两个的嫂嫂,再为萧错意难平,也不能说小叔子给他添乱不知好歹。

她眨着一双大眼睛,越想越生气,这情绪一半是为着萧错,另一半则是因着与萧锐、萧铮以前就十分熟稔。

萧锐脑袋发热的时候,想没想过他的妻子?他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胜任那种凶险之事?

是,他是萧错的弟弟,那又能代表什么?难不成他以为萧错的战功是轻轻松松得来的?难不成也曾驰骋沙场的崔贺就是个一击即中的窝囊废?

高估自己,低估武将的能力。这要是真出了闪失,让萧错跟谁说理去?他拼死拼活地忙碌多年,凭什么要面对那样的局面?

她深深地呼吸着,终究是气得不轻,坐了起来。

萧错讶然。这下好了,他说完之后,心里敞亮了,却把她气着了。他连忙把她拖回怀里,盖好被子,“至于么?别凑这种生气的热闹。”

裴羽看着他,目光变幻不定,一时心疼他的不易,一时又对萧锐、萧铮恼火。可还是什么都不能说。

一口气闷在心里发不出,时间久了能闷出病来。

“想说什么就说。”萧错温柔地抚着她的背,“我权当你说梦话呢。”

裴羽被逗得笑了起来,老老实实地依偎在他怀里,把心里的想法娓娓道来,末了保证道:“我就是跟你说说,见到二爷二弟妹的时候,不会流露什么的。”

“知道。”萧错语气平和,心里却是暖意涌动。她所思所想,正是他最窝火的地方。这种时候,谁又敢说她少不更事?

少不更事?

不对,她已经及笄,已经长大。

他低下头去,温柔地吻住她。

裴羽闭上眼睛,温柔地回应着,身形轻轻地战栗一下。

他柔声问她:“阿羽,想我没有?”

“你呢?”裴羽面对这种问题,第一反应总是这样。

“想。”他环紧她,“今日给你抢了个少见的物件儿,你应该会喜欢。在外院,明日拿给你。”

“抢”了个物件儿——裴羽由衷地笑起来,方才的坏情绪消散一空。

或许,这就是姻缘的一个好处吧?家园,两个人一同尽心打理;遇到事情,两个人能够一起分享、分担。

“说话,”萧错的手顺着她的领口落下去,“想没想我?”

“嗯。”她搂住他,对他绽放出毫无城府的笑容,“想。今日特别想。”他是这个家的支撑,而在今日,家里几乎要乱套,她太盼着他回来。他是她的主心骨。

“这句话怎么这么好听呢?”他翻身压住她,再度索吻时,便少了几许温柔,多了几分热切。

这开端通常意味着他会越来越肆意,直到引火烧身。在以前,她会挣扎,偶尔会淘气地反过头去撩他。

而今晚,她只柔顺、安静地承受。

今晚的他,动作里存着温柔与珍惜。

她的孝期眼看就过了,早几日晚几日,并无差别。

这件事,是不需说出口便能形成默契的事儿。

衣衫尽落。

她面上飞起了一抹霞色,对上他视线的时候,眼神怯怯的。

“不怕。”他低头吮着她的唇。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过程,很漫长。

起初需得她竭尽全力的忍耐,需得他竭尽全力地克制。

幸好,他无师自通,摸索出了缓解这情形的方式。

用最清浅的方式让她适应,用最温柔的亲吻让她完全放松下来,让自己的心静下来,按捺下急切的火,尽量去享受这期间的每一分感受。

终是从浅尝辄止到了勉强算是进退自如的情形。

起初,她疼,她只觉得艰辛。慢慢的,被他的温柔、耐心融化,化成了能够接纳并纵容他适度恣意为之的柔水。

这第一次,并不是她以前想象中的唯有痛苦。有些感触,她因为不适应,并不知道是不是快乐,只确定不是痛苦。

她知道因何而起。

还有一件事,她要在一段时日之后才能明白:这一晚,她的夫君倾付在她身上的定力、克制力,是完全有资格做柳下惠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想写到天亮哒,可下一段还在半道卡着~好久没开车,手生了~

17点怎么也够我磨叽完了,到时候送上二更~

第49章 ·042·042¥

049

朦胧的晨光透过雪白的窗纱入室,昏黑的光线一点点明朗起来。

萧错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把怀里那个翻来覆去折腾的紧紧搂住。

裴羽不高兴地咕哝着,身形挣扎着。

萧错蹙了蹙眉,深深吸进一口气。

彼此之间,上身毫无间隙地贴在一起,她小小的举动,都会让他心旌摇曳、呼吸发烫,何况这种情形了。

昨晚两个人重新沐浴歇下之后,他真不该贪恋那种绸缎一般的好触感,让彼此这样相依入眠。

心念转动间,手已略过那最优美最柔软的山峦,落在她的小细腰上,细细摩挲。

睡梦中的裴羽嘟了嘟嘴,绵软的小手拍了拍他的手,随后消停了一些,环住他身形。

片刻后,她的手摸摸这儿摸摸那儿,停顿之处,都是他的伤痕。

这是什么嗜好?

萧错气息有点儿急了,捉住她的手,托起她的脸,用灼热的亲吻唤醒她。

她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身形亦是,继而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清醒之际,她很有自知之明地问道:“又把你折腾醒了?”

“嗯。”萧错一下一下地啄着她的唇,“这会儿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裴羽眨着眼睛想了想,心跳得有点儿急,呼吸也有点儿乱,身形还有些酸软。这样想着,嘴里却道:“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疼么?累么?”萧错又柔声问。

裴羽立刻不自在起来,“还、还好。”

“那就好。”他问,“陪你活动活动筋骨?”

活动筋骨?裴羽要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才不…”刚说出两个字,便忍不住心急又羞恼地嘤咛出声。为着他那只到了幽谷间嬉戏的手。

她咬住了唇,急急地去阻止。

他已悬身笑微微地凝视着她,“怎么这会儿就不准了?”

裴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昨晚跟现在是一回事么?那会儿她有点儿懵,根本架不住他出奇温柔地哄着,又熄了灯烛,好歹自在些,现在怎么能行?天都亮了。

“不管。”她扯过被角,蒙住自己的脸。

“这也能掩耳盗铃?”萧错轻轻地笑起来,来回拉扯几次,才又看到她的脸。那张清艳的小脸儿,已飞起了霞色。

她又闭上眼睛,并且抬手蒙住双眼,小腮帮鼓鼓的,当真是又羞又恼。

“别气。”萧错低头亲着她的脸,拿开她的手,“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裴羽将第一个字眼咬得有点儿重,“这回呢?”

“这回也依你。”一日之计在于晨,不想她从此刻就开始做小气包子。

“这还差不多。”她神色立刻缓和许多。

“好么?”他吻了吻她的耳垂。

她顺势搂住他,把脸埋在他肩头,声音含糊的嗯了一声。他在这种时候不好受,她知道。

“阿羽。”他唤她。

是那样温柔的语声、亲昵的语气。真好听。似一只温柔的手,轻轻覆上她心房最柔软的一处。

她身形柔软下来,低低地应声。

他细细地吻着她嫣红柔软的唇、白皙修长的颈…

她在和煦旖旎的氛围中逐渐迷失,不可控制得动了情,阖了眼睑。心里满满的,又像是空空的。

“阿羽。”

“嗯?”

他撑身看着她,抬手抚了抚她唇瓣,“看着我。”

纤长的睫毛轻颤两下,她睁开眼,与他四目相对。

此刻,他眸中有着能将人烫伤的灼热,眼波迷离醉人。

裴羽有片刻的愣怔,随后嘀咕:“真是的,长这么好看…”那双眼睛太好看,让她都有些妒忌。

萧错不想笑,还是笑开来。他揉着她的长发,“这种时候不准说笑。”

她身形动了动,没好气地拍了拍他,“你先前又有哪句有正形了?”

她的小动作让他敛去笑意,将他体内的火燃得更旺。他捞起她索吻,让她依附缠绕住自己。

她此时可以想的,可以感受的,只有他。

他轻缓而坚决地索要。

她身形还是因为难以接纳僵了僵。

“别怕。”他安抚着她,让她放松下来。

“没事,真没事。”裴羽的手抚着他的面容,继而侧头,主动吻上他的唇。

这样,她能快一些放松下来。就算是只是重复上次的经历,也没什么好怕的。横竖他也不会让她难受多久。

事实则让她意识到,情形、感受都好了太多。

她打心底松了一口气。

他因为她真正的放松而畅快起来,亦愈发迷恋怀里的温香软玉,辗转索吻。

**

裴羽今日很想像以前一样赖床,最终却是强打起精神早早起身洗漱。

丫鬟们收拾床榻的时候,便会明白是怎么回事。

为这种事赖床,一想就已窘迫起来。

萧错则好好儿地睡了个回笼觉,直到裴羽进门唤醒他,“二爷、三爷来了,在院门外等了好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