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红》作者:潇湘冬儿

【内容简介】

星月无光的深沉大地,轩辕家中染血的紫阳家徽,昔日王族,猪狗一般的匍匐在地。

他双眼邪魅,语调铿锵,脚踩着她沾满泥土却仍然倔强不屈的下巴,沉声说道:“真的是你吗?轩辕家的帝皇之血,真的在你的身上复活了吗?”

颠倒乾坤,阴差阳错,一个倔强不屈的小小乞儿,却被当成了救世之主,入主轩辕人的圣地,踏入雪域东荒之山。

她谨慎小心,步步为营,只为了三餐温饱,不再街头流荡。

可是,当风雨再一次降临到她的身上之时,她才发现,所有的人生,不过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她只不过是一个被人遗弃的页城贱民,她有什么资格站在这东荒山上!”

天地在瞬时间崩塌,她一个人站在空旷的舞台上,四处碰壁,无人怜惜。

终于,还是被整个天下所抛弃,连同,那个一直潜藏在心底的爱恋与沉重。

“原来,你一直在骗我。”那人的双眼沉寂如水,再也没有曾经的那份坦然和爱护。

她卑微的想大笑出声,何谓血统,何谓贱民,这个世上生来就是三六九等,她又怎能奢求飞上枝头,成为凤凰?

终于,还是被人抛弃,终于,还是一身伤痕。

当她孤零的站在一片苍茫的大地上时,那个权倾天下的他却再一次站在了她的面前,衣衫飞舞,墨发飞扬。

“自始自终,你都无处可逃。”

尘世的纠缠之下,煮沸的到底是谁的心?

她站在万马奔腾的两方军队前厉声嘶吼,长歌当哭,“我是一个乞丐,只是一个贱民,我一无所有,天地背弃,你还要我做什么?”

“难道?你还不明白,你是这世间唯一能伤我的剑手,只要你提剑而来,我便不闪不避,等待你亲手把我的人生全部葬送.”

他眉眼沉静,温和如水,遥遥的伸出手来,向着来时的方向。

“你若是敢跟他走,我就让这世间万千生灵,为你们一同殉葬!”

他跃马扬鞭,眉眼凌厉,其中却有化不开的绝望与豪赌。

"原来,我一生任性而为,到头来,原来事事皆如你的计算,我苦苦与天争命,不过是不知身缠丝线的傀儡,唱着你点的戏码."

天地背弃,万物飘零,一片狼藉的颜色之中,究竟是谁在覆手为雨颠倒世间黑白乾坤?

盛夏之花于隆冬盛放,是为“妖红”。

【正文】

[前传 苍氏本纪:第一回:大漠起风]

大漠浩瀚如同冰海,抬眼望去,无边无际,只有那一望无际的黄沙不时的伴着黄风卷过,吹的人抬不起头,睁不开眼.太阳被狂沙遮住,只是透过几缕晕黄的阳光,可是却异常的毒辣,天和地仿佛是浑然一体,浑厚的一片,看不到远处是什么.只是黄灿灿的一片,没有方向,没有水源,而在这个地方,也是很容易丧失斗志的.

将军牵着马走在苍茫的大漠上,他的身后是长长的一队将士,他们都穿着褐色的皮铠,腰间挂着长刀,头盔上的缨子垂下来,遮住了他们的脸,那些脸都是削瘦的,嘴唇因为缺水都泛着不健康的白,他门的皮肤都是深褐色的,眼睛冷冽的睁着,透着刀锋一样的光芒.纵是在这样酷热的天气,他们仍是没有脱掉钢甲,一手握着刀,一手牵着马无声无息的向前走着,旌旗招展,严整有序.汗水从他们的头盔里流下,可是他们像是感觉不到一样,一个直立在那里,像是一群倔强的石头.

身后突然一阵闷响,将军回过头去.只见一匹马倒在地上,口中不停的向外吐着白沫,眼中似有泪光滚动,四蹄在地上不停的蹬着,似乎想从地上站起身来.将军的面孔抽搐了一下,眼里好像有一丝光芒闪动,嘴角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他缓缓的把手举了起来,疲惫却坚定的向前挥了一下.

队伍中立即有人走了出来,他拿着尖刀对准马的喉咙暮的一下插了进去,一股鲜红的马血瞬时喷涌而出溅在战士的脸上,从额头一直蜿蜒的流到嘴角,战士并没有用手去擦,他的脸色木然且平静,只是眼中流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悲哀,他看着战马眼角那一行有一行润湿的泪水,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他想起了从军的那一天父亲把他牵到自己的面前,告诉他好男儿就要像天上的苍鹰一样把血流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从那一天起,他就离开了家,离开了父亲,离开了那个为帝国打了一辈子仗,瞎了一只眼,断了一只臂,伤了一条腿仍要把儿子送到战场的老人,这一去便是十一年,他看向那匹父亲送的马,如今它已有些老了,它的皮毛已不像当初的那般乌黑,但是在战场上,它却从来没有因为衰老而给他拖过后腿,它的速度像闪电一般,甚至不输于给那些悍的漠西血龙马....战士这样想着,坚韧的眼睛突然有些潮湿,他把战马身上的包袱背在背上,用牙齿紧紧的咬住失血的唇,蓦的伏下身去,张口腰在马喉咙的伤口上,狠狠的喝着那些滚烫腥热的液体......

见惯了这种场面,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走上前去,伏下身子,面无表情喝着那些令人作呕的鲜血,他们黑色的铠甲拖在地上,掀起了不小的黄沙,那些被毒辣的太阳不知炙烤了几千年的黄色的尘埃被高高的扬起落在他们的脸上,显的越发的沧桑,眉毛有黑又粗,他望着那些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黄沙,表情严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父帅!中走出一个人来,他是一个孩子,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称不上俊秀却显的坚韧且倔强,一双眸子漆黑如墨,透着刀锋一般的寒芒,他手里端着一个黑色的头盔,里面满满的盛了鲜红的马血,乍一看去,竟有些乌黑.

你喝了吧,我还不渴将军看着孩子苍白干裂的唇,面容上升起了一丝难从言语的悲气,握刀的手不由的紧了一下.

孩子愣了一下随即抱着头盔走入队伍中间,他半跪在一个伤员的身边,抱起伤员的脖子,使伤员的身子半倾着,然后把马血一点一点的灌进了伤员的嘴里.

父帅.孩子站在将军的身后,一双漆黑的眼睛半眯着看向远方的大漠,手中的钢盔还在不停的向下滴着血,那些鲜红的血滴在滚滚的黄沙里,溅成一个红色细小的旋涡.

父帅你看这片大漠这样大,比帝国东面的那片冰海还要广阔,向导也死了,我们这些人,还走的出去吗?

将军的手紧紧的握着刀柄,沉静的像一棵长在沙漠上的枯树,他txt的凝望着远方,默而不答.

父帅,苍军厉代镇守东部边锤雪域,畏热不畏寒,从来没有踏入沙漠半步,西焚国内乱,皇上放着那么多西部将领用,为何偏要用我们白苍军呢?皇上把西部号称沙漠之狼的姬将军派去东部打雪奴,却让我们进沙漠来追隰延,父帅,他是别有用心呢?还是像外界说的那样真的是老糊涂了?

孩子的声音并不高,语气也并不激昂,像是讲故事一样,低低的说着,可是将军的眉头却随着他的声音越皱越紧,

他收回凝望远处的目光,低下头来看着那个仍称不上少年的孩子,目光零冽,声音低沉: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这一番话,就已足够砍十回脑袋了.

砍脑袋吗?孩子的嘴角浅出一丝冷笑,还是等走出这片大漠在说吧.

孩子垂下头,扯过身后黑色的披风擦拭着头盔里未干的马血,缓缓说道人家都说父帅是帝国军部第一的聪明人,不居功,不自傲,韬光养海,走一步计百步,所以才能在二十年前皇上对军部将领的那次屠杀中活下来,并且到今日仍大权在握,可是父帅却忘了一个人如果太久不犯错误了也会被人猜疑的.

孩子低头认真的擦拭着马血,不待将军回答,自顾自的说道

其实父帅全都明白的,所以这十多年来才一直这么低调,自从妙氏被灭族之后,帝国几乎再无可统兵之将,东部的尚野国势大,其诸侯王左徒肆逍又野心勃波,再有雪奴的不断叩关扰边.可是父帅这十年来把东域守的滴水不漏,压的左徒肆逍不敢妄动,父帅正是做的太好了,现在显然已是皇上心中的另一个妙氏了.

这些儿子都看出来了,别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所以我一路经过的君县诸国没有一个愿意主动给我们充实粮草的,

孩子说完这话突然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将军,眼中闪动的奇异的光芒,像是九天上的苍鹰,犀利且深邃.

父帅,儿子看过医书,伤寒病死的人脸应是苍白的,向导的脸却是铁青的,而且孩儿也注意到了他的眼角和嘴角是有血迹的,可是却不知道被什么人擦去了,医官为什么要说慌,是父帅你让的吗?向导若是中毒死的那么他是何时中的毒呢?他一路与我们同吃同住,为什么我们没事呢?向导是皇上派给我们的,他中的若是慢性毒药,又是谁下的毒呢?那人又为何要对他下毒呢?

将军看着孩子尚显稚嫩却锋利如刀的眼睛,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太聪明了,有时候太聪明了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你的哥哥们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除了吃肉喝酒什么也不知道.

将军把粗糙的大手放在孩子的单薄瘦弱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两下.

我们苍家辅佐轩辕王朝已经有两千多年了,从你先祖跟随轩辕大帝的那一刻起,我们苍家便已注定生是轩辕人,死为轩辕魂.两千年来,我们如遇明主,便抛头颅,洒热血,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如遇昏君,我们韬光养晦,淡薄名利,以待明君.苍氏子孙一生的使命就是拱卫轩辕王朝,阿晋,你明白吗?

苍晋回过头看向那些原地休息的白苍军,伸手指着他们道:

父亲,你看见他们了吗?他们都是你的部下,他们只听你一个人的话,你让他们去死,他们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我们若是战死了,即便是做个样子给天下人看,朝廷也会照顾母亲和姐姐妹妹,可是他们若是死了呢?他们的妻子就会变成寡妇,他们的孩子便会变成孤儿.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谁去照顾她们呢?

苍晋突然转身指着他们来时的方向,那边,是我们来时的路,我手中的便是狼讯烟,只要我们发出狼讯,召集大哥二哥的人马回过头去,就可以直接杀到焚皇城,把朝中那些奸佞小人一个个斩草除根.至于我们是忠是奸,历史自有公论.而那边是巴亚托沙漠的中部,我们没有向导,水源粮食也只够支持十天,就这十天里,我们要如何找到隰延?又怎样杀了他的十万大军?

将军的脸突然便的铁青,他松开了一直握刀的手,一拳打在苍晋的脸上.苍晋人毕竟年幼,一个踉跄,就倒在了地上,嘴角缓缓的渗出了丝丝鲜血.

三支白苍军,二十七万人全被派到了这沙漠上.父亲,大哥,二哥,连我这个还没满十六岁的幼子也要随军.听说苍晋精通兵法,智谋过人?哼!父亲,他们是要亡我们苍家啊!儿子不怕死,只是我们死后,母亲怎么办?大姐还没有嫁人,还有小妹,她才不到八岁,她又要怎么办呢?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远处的火红的夕阳在天与沙的劲头发出耀眼的光芒,显得分外的妖艳.

苍晋手指着那渐落的夕阳,神情落寞且悲哀.

父亲,你看到了吗?轩辕王朝就如同那落日一样,它就要落下去了,你再阻止,也是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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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 苍氏本纪:第二回:长师回朝]

天地初开,六合大现,盘古造世,女娲育人。染盘古造世却不规世,女娲育人而不教人,于是人间大地天灾四起,地祸不断,血光杀戮,连年祸端,苍生也由最初的无暇赤子变的包藏祸心,凶狠歹毒,互相惨杀。一场无法避免的人间浩劫即在眼前。

盘古天神见此情景大怒,巨斧横劈以气吞八荒之势将大陆的东南一角从其整体分离,自行为州,后称上野芈舳。义为惩罚之州。由于盘古天神怒气凝聚神斧,导致上野大州一般沙漠遍布,寸草不生,终年不滴一雨。一半冰海广布,气候苦寒生灵无法生存。盘古天生更把世间包藏祸心之人移至上野后愤然而去。人们到此时方才舒醒,认识到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已然怒及天神,以至今日陷此绝境。于是齐齐伏地大哭,祈求天神宽恕。女娲慈悲,不忍见人间苍生如此,而又无法违背盘古之意。故而只能暗自伤心,偷偷垂泪。恰好此时一滴眼泪滴与上野荒漠之上,遂成神眼白泉,后又称之为娲眼。上野荒漠自此除西部一小部分仍为沙漠之外,其余之地皆在一瞬间化为绿洲。连东南苦寒之地也逐渐转暖。人们欢呼雀跃伏地跪拜。感谢女娲再生之恩。盘古见惩罚无望,反而更辟此富饶之地与此奸恶之人,如此下去,苍生必又起祸心,人间必另生事端。而此时中原大陆黄帝轩辕氏出世,此人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集天地之灵气,揽万物之精华。天赋禀异,极赋智慧,谋略极深。屡经征战,杀蚩尤与逐鹿,败炎帝与阪泉,天下有不顺之,黄帝从而征之,终率族人定居中原,于是盘古便在轩辕氏110岁时降下神龙将其强行带至上野芈舳。更赐予他具有上古神力的轩辕剑。轩辕氏到后凭借自身神力和上古神兵,南征北战,平定四方,并吞大陆富足之地,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历时78年终于统一上野,建立轩辕王朝,改称轩辕大帝。成就不世功业。轩辕氏功德圆满,荣登天界归为天神。其孙轩辕破即位。起坐骑神龙沉入大海化为樨墀岛,后人称之为海上仙山。

从此,上野芈舳开始了轩辕王朝长达2000余年的统治。

————《轩辕外史之大帝本纪之一》

历史上的轩辕王朝建立之前,是一个动乱的年代。上野大陆西部酷暑,东部苦寒。中部的绿洲草场便成了诸侯争霸,流血撕杀的战场。数百个诸侯王国,部族首领在这片风云变作的土地上连年征战。是时天地为熔炉,万物为薪碳。绿洲草场,森林高山布满了无辜妇孺的血泪和战士死后的累累白骨。强雄争权夺利,百姓流离失所。这种社会状况便给乱世英雄的出世造就了条件。于是当一个无名少年凭借一身袄人武艺踏足这片风起云涌的战场上时,上野大陆的命运就注定要因他而改写。关于轩辕氏的记载史书中已无从考证。他一生奔波,转战与天下,未曾著书立说,其后世几代子孙更忙于稳定先祖打下的庞大帝国。至于百年之后其后人欲著书列传对百年之前已无从考证。待到又过百年,上野大陆工艺精深,造船之业先进。方才渡过樨墀冰海到达中土。听闻中原百年前也有一人名叫轩辕复姓公孙,更有宝剑名为轩辕。其登天之时则与轩辕氏现足上野的时间相若。于是便有后人历书〈外史〉。然这毕竟是上野野史,不足为据。

然纵使轩辕氏的余威威振万古,时间行至两千年后,他的后世子孙显然已无力撑起这个庞大的帝国,皇权逐渐旁落,拱卫在王国周围的各诸侯王国王们也都起了异心,欲取而代之,而艰难的生存在上野之西的漠上蛮人也都在纷纷窥视着这片富饶的花花世界。这注定是一个悲哀的年代,王朝在动荡不安中艰难的喘息着。只待一个微弱的火种点燃这久旱之地,

然后摧枯拉朽的焚烧尽这世间的一切。然而,更为可悲的是,王朝的统治者们仍旧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仍旧在纵情的享乐着。偶尔抬起头看向那片苍茫的天,可笑而盲目的说道:“这天下,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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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师典把帘子掀开了一道线,细长的眼睛半眯着,眺望着西方火红的流云。一阵风迎面吹来,夹杂着寒冷的空气,像是尘封了二十多年的烈酒滚过嗓子,刀子一样的疼。今年的冬天来的特别的早。刚刚如了十月,繁华的南轩城便已下了三场大雪。寒风凛冽着到处肆虐,街上少有行人,到处白茫茫的一片,显的有几分萧条和败落。

车子饶过荣华街,便进了南轩的内城。在这里居住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国主亲族。长轩街是内城的主街,道路宽阔,二百步不止,车马并行八辆尤不嫌挤。

街东是可容纳万人的兵部较武场。炎国尚武,国中男子大多习武,武馆林立,武术名家大师在国中极受尊重,故没隔三年便会由各郡县各武馆向上保举武士或由边境军队选派杰出兵士在此举行演武比斗。平民胜出者便有机会被编如主城太学学习兵法,学成后会直接编如军队直升将领。而兵士胜出者则会由边疆调回驻守京师。因此每隔三年的三月初三就是炎国上下万众瞩目的日子连炎国国主都会亲自到场,由此可见一般。

长轩街的西面便是国主居住的主城。远远望去,便可看见护城河长龙一般盘踞在主城四周。河宽数十丈,深上百丈,只在东南西北四座城门之前各有三座白玉石桥,中间一座为国主御道,不容他人车马行走。

相传这十二座石桥,是由炎国第一代国主炎天芷亲自设计,并由月支七十二巧匠尽五年之功方才筑成。桥面洁白坚固,每一石桥均由八十一块上好白玉石拼凑而成,石与石之间拼凑紧密欲插一针而不得,桥面光洁可鉴人影,宽阔平坦。西漠宝马十匹可并骑而行。并且,据说主城内有次桥的自动拆卸机关,一旦外敌入侵,启动机关,这数丈的护城河就是一道绝佳的屏障.

轩辕嘉享帝八年,东域雪奴十五万骑入侵炎国,不出三月,便破白水,上雍两关,铁骑横扫白水,石钟,武灵三郡,直逼南轩城。掩国当时国主炎古羽昏庸无能,沉迷酒色,不分忠佞,不辩善恶,胆小怯弱,不知抵抗。炎国内一时狼烟四起,生灵涂炭,炎国危急。当是时,左丞相司空羊带领白官废炎古羽,拥立四皇子炎无翳为炎国国主,炎无翳上表轩辕王朝梵皇帝都嘉享帝轩辕炽求救,并断然开启拆卸机关毁十二石桥以拖延时间。最终眼国得以保全,后大兴土木修十二石桥,并赐名“泰安桥”,取字国太民安之意。

长轩街正中便是炎国国内权势地位仅次于炎国国主的武侯的沐铘施的府邸.二十年前东域雪奴冲入南轩之时,武侯沐铘施刚刚由边疆军队选出参加三月初三的演武比斗.当时,国主带领达观显贵躲进主城之中,各将军守卫也因惧怕雪奴悍勇而四散逃离.唯有武侯沐铘施带领各地选出的武较场门生与雪奴拼死作战厮杀,否则即便是毁桥坚守,炎国也是难逃灭国之祸.轩辕援军击溃雪奴之后,炎无翳正式即位,赐予沐铘施武侯封号,大修其宗庙,后又赐炎无翳胞姐炎无鸾与沐铘施为妻.

自此,沐家于炎国贵族中一跃而起成为帝国新贵,风光无限,一时无两.沐铘施也由一个边疆小小参将平步青云,权倾朝野.

仲师典的马车越过武侯府,直向街西驶去.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道路都有些模糊不清,突然前方的玉石桥旁燃起了两排长明灯笼,车夫看见有光传来,把几乎冻僵的手放在口边呼了一口气.吆喝了一声,甩开鞭子痛击马股,快速向前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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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 苍氏本纪:第三回:纷乱之始]

墙角的油灯静静的燃着,偶尔会爆出一丝火花,整个屋子都流溢着一种烧皮革的味道,仲师典一身青色衣衫,洗的有些泛白,但还干净,纤瘦的脸上风尘卜卜,显是车马劳顿行了很远。

他满头须发皆已花白,可面容看起来却绝不会超出五十岁,额宽眉尖,看起来颇有几分潇洒之意。此刻他正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一个银色的狐皮手抄,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年轻人,此人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长相并不是十分出众。脸色苍白,身材纤瘦,看起来似有些病弱,一双眼睛含着笑望向仲师典,眼形狭长,从中隐约透出些许精光。

“老师一路辛苦了,我设了酒宴,一会为老师洗尘。”

年轻男子微笑轻声说道,随手从怀里拿出一青色的裴玉在手中把玩,那玉雕工精湛,不过巴掌大的一块玉石,却是有山有水,有船有人,有鸟有花,青里透绿,绿里透红,红里透紫,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更是五光流溢,显的分外好看。

仲师典也不抬头,须发尽垂遮住他的脸孔,“国主多礼了,我回来的事情还是不要张扬的好”。

“老师莫要叫我国主”年轻男子含笑道“还是叫我无矽舒服些,其实我这个国王当的也是有名无实,还不如当老师的学生来的痛快。”

仲师典放下暖手抄,抬起头来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突然感到有些陌生,他颓然的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沧桑,“你若是直这么想,当日便该随我远离南轩,今日更不该连口修书叫我回来。”

炎无矽低头垂手,声音低的几不可闻,仲师典闻言愣了半响,嘴唇动了动,仿佛想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空气里流动着一种莫名的沉闷。

一阵风从未关严的窗子吹了进来,墙角的灯火随着冷风摇了几晃,“扑”的一下便熄灭了,只剩下一股袅袅的白烟竖直而上,窗外的月光冷冷的照了进来,洒在屋内的两人身上,晕了一层银色的光华。

炎无矽站了起来走到墙角拿出火折子吹了两下便重新点燃了灯火,又走到窗前关上窗子背对着仲师典道:“西漠的螯竺人前些日子又灭了琉漠人,西焚国的隰砚已是垂垂老矣,据探子回报说他的两个儿子竟然近日在洪阳城开了个选秀大会,要集天下美女献与隰砚,闽泽国的毳翌更是荒唐,在倒马关内大建其宗庙,更杀了两千童男童女来祭天,搞的有儿女的人全都拖家带口的逃到了旁边的弥国,萨迦国倒是大胆,从传教为名派了大批教士到各国传教,这天下怕是有要大乱了。”

仲师典垂手不语,炎无矽没有等到他的答话,便自顾自的说道:“当年我不过十岁,沐武侯废我四哥拥我为国主,我年幼无知,任人摆布十年渡日同傀儡玩偶,沐铘施狼子野心,必定不会容我长大成人接掌炎国,但是有人欲制我于死地,我也唯有放手一搏,老师学究天人,当明白学生的心意。”

仲师典闻言冷笑一声,拂然道:“放手一搏,你当是那么容易吗?你四哥炎无翳何等人物,筹划多年却在一夕之间兵败如山,沐铘施权倾朝野,朝中将领多半是他的人,他本人无论武功、谋略皆不可小视,手中更有过千家将,而且我炎国弱小,东南又有雪奴不断叩关扰边,更有尚野、西焚两大国在旁虎视耽耽,如今嘉享帝昏庸无道,各大诸侯国倒是兵强马壮,天下动荡不安,所有人都在适机而动,此时一旦炎国内乱,其他诸侯便会以平乱为由进驻炎国,先不说沐铘施会如何,你第一个便难逃杀身之祸,若不是这些原因,你当沐铘施还会让你安居高位,十年而没有异动吗?”

炎无矽转过头来,微笑道“老师说的极是,这些学生都是想到的。”

仲师典愕然道“那你还要如此?”

炎无矽斜着眼睛看向那些忽明忽暗的烛火,红色的火光洒在他的脸上,越发的显的他的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他梦魇般的说道:“老师说的这些学生又怎会不明白,自从嘉享帝二十年前斩杀妙氏满门之后,朝中便再无可统兵之将,也无敢直言之臣。嘉享昏庸重用奸臣辰沐宠爱妖妃媚姬,更征民八十万大兴土木修建轩辕圣尊搭,后又七次出兵于西方蛮蛮之地,如此昏君,若不亡国岂不是笑谈?”

说罢,炎无矽突然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仲师典道:“我也知道无论是六大诸侯国还是西漠的蛮荒人都在等着别人当先做乱,也好师出有名,免的成了众失之地,趁他国内乱时做个岸上渔翁,然而我是不得不乱,不得不反,沐铘施如今按兵不动,无非也是因这个原因。此时他一旦反我无疑便成了乱臣贼子,其他诸侯共同发难于他,他又如何应付,所以他只是在等一个时机,等到天下大乱之时再取我而代之。然而,到了那时,以他的实力,我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所以我若要自保,唯有趁着他还不敢动更没有料到我敢动的这个时机,先发制人,而后在觅他法与他国周旋,这是我唯一的出路,也唯有这样,我才能有一线生机。

仲师典愣愣的看着炎无矽,过了许久,方才长叹一口气,面容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你确实长大了,也变了许多。”

炎无矽闻言不禁苦笑一声道:“十年的勾心斗角无时无刻不想着怎样才能保得性命的周全,处在权利的旋涡之中又如何能够不变。

仲师典抬起头看向那双狭长的眼睛,突然感到内心的一阵冰冷,他忆起十几年前那个长的圆头圆脑,齿白唇红,肉团也似的小孩,又抬头看了一眼那个身穿月白长袍,脸色苍白的男子,耳边仿佛又回荡起刚刚低语的那句话,”我也想走,只是我走的了吗?”是啊,还走的了吗?

仲师典沉吟半响,低声道“即便是先发制人,你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先不说这举国的兵权尽在他手中,便是那过千的家将,你又如何应付。”

见他声音转缓,炎无矽嘴角不禁迁出了一抹笑意,含笑道:“这就是叫老师你回来的原因了”。

随即走到仲师典身边,伏下身来,低头耳语。一会,仲师典脸色陡然大变,猛的站起来厉声说道:“你是否疯了?这怎么行。”

炎无矽站直身子,后退两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正色道:“这是学生唯一的出路,也是炎国最后的希望,天下间也唯有老师方能促成此事,还望老师成全。”言罢拿起手中的玉石,双手平摊,送至仲师典眼前。

仲师典愣愣的看者那枚青玉,眉眼间显得疲惫妻苦,过了许久方才接过那枚青玉,手上略一用劲,那枚玉石便之变成青色粉末,纷纷飘洒落地面。

只听他突然仰天大笑,声音凄苦异常,“好,好,你连这个都还给我了,当真是要与我我断了这份情义了。”言罢拂袖而去。

“老师!”

炎无矽突然高声叫到,仲师典闻声止步手按在门痱之上,却不再行走。

炎无矽仍旧跪在地上,突然咳嗽了起来,过了许久,方才止住,只是声音己然沙哑,显得疲惫不堪。

“学生也属无奈,老师终有一天会明白于我,在此预祝老师一路顺风,学生在此谢过了。”

言罢竟然一个头磕在地上。

仲师典手按门扉,指尖已经有些泛白,沉声道:“你要清楚,我这一去,若是事成,便是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的局面。”

“学生明白。”

仲师典猛的拉开房门,正要出去,却见一名亲兵呆立在门口,右手高举,看样子好象正要敲门。

炎无矽看见他目瞪口呆的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自己,脸上怒意一闪而过,随即站起身来,沉声问道:“有什么事?”

那名亲兵这才如梦初醒般垂下那双惹祸的眼睛,暗恨自己为何不是个瞎子。连忙惶恐的回道:“禀国主,武侯求见国主,国主说过今晚不见外人。小人便对武侯说国主已经睡下了,武侯留下这个东西就走了。”

言罢垂手上前呈上一封薄信。

炎无矽拆开信封,刚看了几眼脸色就陡然大变。只见那信中写道:“拜国主上,吾常闻仲先生乃当世大儒,才高八斗,学腹五车,上知天文星斗,下晓地理水纹,实是我国擎天之柱,栋梁之才,无奈因缘机会总是无缘识得先生金面。忽闻先生反朝,吾心不胜欢喜。特备薄酒一杯,还望国主体谅臣下仰慕高贤之心,瞻仰圣儒之感,准许臣下于明日午时宴请仲先生大驾,吾心不胜慰也。”

仲师典在旁突然感觉一股凉气直透脊背,自己刚回南轩不久,并且一路化装易容,行踪隐秘,没想到还是被他知晓。这沐武侯在炎国的势力到底已经达到了怎样的一个地步。

这时,突然一名亲兵由外殿急奔上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郎声道:“报国主,钟阴关守将陆陌昂派人回报,西焚国主隰砚归天,西焚国内大乱,其二子隰昊即位,长子隰延举兵造反,隰昊上表嘉享帝,嘉享帝派遣三支白苍军追击隰延,已经入了巴亚托沙漠。”

仲师典与炎无矽对望一眼,发现对方的脸色从来没有如此大变,这么快便开始了吗?他们都知道,从此以后,上野大陆将不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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