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邪/妖后生子手札上一章:第 1 章
  • 上邪/妖后生子手札下一章:第 3 章

佛语突来,在它脑海深处炸响,青黛苦恼的皱起了眉头,它有些怨愤了,怨愤当年那个给它开了灵智的大和尚。

红颜白骨皆是虚妄,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

无缘无故,当年那大和尚给它讲道的情形又再次浮现在眼前。

好痛苦。青黛捧着肚子歪在枕头上无声打滚。

姬烨从始至终都是清醒的,他是要看看尤黛黛究竟能耍出什么样的新花招,而事实证明,此女依旧笨拙,智商捉急,他躺在这里任她施为,她都无计可施。

想到此处,他不禁嘲讽一笑,心念一声笨蛋,眼睛一闭,这回是真要睡觉去了,他可不像尤黛黛,白日想何时睡就何时睡,他寅时交尾便要起身,而后便是一整日的不得空闲。

“疼。”青黛不知自己怎么了,它只觉好疼,可怜巴巴的轻推眼前这个男人,它希望他能帮助它。

呜呜,法力没有了,它真是太可怜了。

“朕困了,睡觉。”姬烨不想陪她玩花样了,他此时是真困了,锦被一蒙脑袋便想做那缩头乌龟。

青黛吐舌头抗议,可惜的是它的舌头也和原来的不一样了,变的好短好短,还似乎被针线缝合了起来。

呜,它更痛苦了,禁不住又推了一把,软声软气,无助的道:“我好疼,求帮助。”

“闭嘴。”

被子里的声音忒没好气,奈何青黛听不出来,在它难受的时候,谁能指望一只妖听懂他人的不耐,而后懂事的败退呢。

青黛又是尤其任性而得天独厚的妖,只要它想到的,它是不会委屈自己的,迄今为止,它曾经升起过的想望都是以达到而告终的,所以这一次也不例外。

“我生病了。”青黛伸出一根指头戳他。

他才不信,自从尤黛黛怀了孩子之后,三天两头她都是“生病”的,她恨不得他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哄着她纵着她。

可笑的紧。

“你还活着吗?”青黛艰难的伸出颗脑袋来撑在他的头颅上方问道。

姬烨气笑了,挥开被子,猛的坐起来,正在他头颅上方的青黛反应不快,当下就被撞个正着,摔在一旁就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它的额上,脸上都是汗珠,肤色也变得惨白,双手抱着肚子,它显然是疼的狠了。

青黛觉得它要死了,大概是因为这具肉囊和它八字不合。

“呜呼哀哉,救蛇呀。”

姬烨发觉了不对,他心中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顿变,又似乎隐含兴奋,他一把将她抱入怀中,特别假惺惺的道:“黛黛,你怎么了,哪里疼。”

他压根没听见青黛在喊什么,又或者即便是听见了他也选择性失聪,只当没听见。

男人呵,对于一个他厌恶的女人,不管她是哭是笑是痛,可都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内呢。

“浑身都疼,呜,我要死了。”青黛趴在他的怀里呻,吟,它脑海里正想着一副场景:大漠黄沙,衰草连天,干枯的树枝上挂着一条死蛇正迎风招展,迅速风干,它的名字叫做青黛。

呜,真是太可怜了。

青黛忽觉自己是卖火柴的风干蛇。

爪子一探便紧紧揪住姬烨的前襟,皱眉瘪嘴道:“我就要死了,你一定不能忘记给我陪葬好多好多条小鱼干,蛇固有一死,死也不能少了小鱼干,咱们虽然萍水相逢,但你一定要让蛇死而瞑目哇。”

若非情况不对,他真要大笑出声了,以前他怎不知,尤黛黛这妞是如此的突发奇想逗人发笑。

“来人。”

门外伺候的李福全是彻夜不离的,故此夜深人静时,最先惊觉圣上呼唤的便是这天子身边第一内侍。

太监里脱颖而出的能人,必然是能忍他人所不能忍,察言观色的本事炉火纯青。

这也便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

“喏。”推门而入,静候屏风下。

彼时风清月白,像每一个平常的夜晚。

“去把阳天冬请来。”姬烨望着在自己怀中痛苦挣扎的女子,心中不免升起淡淡愧疚,首次良心发现,这尤黛黛也不过是才芳龄十八的娇小女子。

“喏。”李福全精神一震,眼睛微闪,腰身一弓,忙如老鼠般利落闪了出去。

小太子可以有个意外,可尤氏皇后尤黛黛却不能有任何闪失,哪怕她梳发时多掉一根乌丝。

骠骑大将军的确是叫嚣着和皇后断绝父女关系,然而在宫中为尤黛黛的布置却没有少那么一丁点。

当今的皇后,尤氏三代以来唯一的女娃,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的,“被捧在手心里的女孩”,在别家可能仅仅是代表着这个女娃受宠,可在尤氏来说是真真正正的将其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皇室公主算什么,那等生母卑贱的公主在尤黛黛面前也只有谄媚的份。据传,尤黛黛才刚出生的时候,尤氏族长便将积累了三代的女娃嫁妆一股脑儿的全给了她。尤黛黛,在她还是小奶娃的时候,便是大燕国最富有的女娃,谁若娶了尤黛黛,那便是真正娶得了一座金山。

最令人垂涎欲滴的却还不是金银财帛,而是尤氏女婿这个身份能给他们带来的权势。

女,有飞上枝头变凤凰;而男,到如今,民间也流传着这样的话,得尤黛黛者,入水可化龙。

想到这里,奔跑于宫道上的李福全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越发加快了步伐。

甘泉宫中,灯火再度璀璨夺目,内寝室,帐幔挂起,透亮的大理石地面上跪了一地的女官,领头的春末、夏极、秋韵、冬藏四女官皆面白如鬼,一言不发。

偌大锦绣的寝宫一声声回荡着娇弱啼泣,牙床上,尤黛黛终于如愿以偿的被她心爱的帝王紧抱于怀,内里却早已换了妖。

那妖是苍白的妖,它如何懂得人那么复杂而单纯的感情呢。

那妖也是一只得天独厚任性的妖呢。

“你记住了吗?”腹痛之余,它还念念不忘自己的陪葬。

它啊,活过了千年岁月,碌碌无为,镇日不是吃睡就是玩闹,却依然还没有活够,还贪恋着它的窝,它的一年四季飘着牡丹香的花谷。

那十丈软红它只得一缕,却心心念念不愿舍,不愿忘。

“别胡闹,便是朕驾崩了,你也能活的嚣张恣意。那些所谓的陪葬品,你还是留待活着的时候慢慢享受吧。”姬烨气极反笑,又要忍着,他两颊的肌肉都憋屈的抽搐起来。

“不是胡闹,我真要死了,真的,我和这里八字不合,我该回我自己的窝里去,我知道的,千年万年才出一个石猴敢藐视天庭,我算什么呢,我不过山里一条懒蛇罢了,我从没想过水漫金山,也没想过吃九百九十九颗人心变成人,更没那毅力违背天道修仙,我是最乖的蛇了,真的,你要相信我,我只要吃好睡好玩好就万事大吉了。”

呜,瞧它多乖啊,它都被自己感动了。

姬烨瞧着她一双溢满水雾,泪汪汪的眼,心里情不自禁便软了几分,轻拍它的背脊,放缓语调道:“莫要胡言乱语了,朕会陪着你,你会平安无事的。”

“你不要骗蛇了。”青黛抱着肚子,咬着小嘴道:“我…咳,咳咳…”

话未说完便觉喉头被一口腥甜哽住了,一阵剧烈的咳嗽便咳出些许血水,将它一身白纱寝裙弄脏了。

雪地红梅那是风雅的景致,它这算什么呢,净会欺负蛇,人爱干净,蛇也爱干净呀,吐的血咋都是黑乎乎的。

“黛黛!”姬烨大惊失色。

“主子娘娘!”四女官惊呼,骇然。

“太医,太医何在?!”姬烨心头一重,蓦地攥紧拳头,面上如覆一层凛然杀气。

“黛黛莫怕,有朕在,你定会安然无恙的。”他方要抽出抱紧她的右手掌,却忽的被自己手掌上沾染的浓稠血迹惊的没了魂儿。

“血——主子娘娘身下流血了。”夏极大呼。

“没了。”姬烨低喃,这不正是他期盼了三个多月的吗,如今达成所愿,他却悔愧交加,心疼如麻。

这也是他的骨血啊。

第4章 小产了

做女人难,做皇帝的女人更难,做一个想给皇帝生儿子的女人那更是难上加难。

永安八年仲春的这一夜,甘泉宫中灯火通明,往来太医不下几十,脚步匆匆却落地无声,整个大内禁宫也都似往常一般安静,偶尔只能听见犄角旮旯里几声不知名的虫叫,表面是太平无事,殊不知些许隐秘的宫道上却飘忽着几个低眉顺眼幽灵般的人物,或是宫婢,或者宦官,行止无声无息。

甘泉宫皇后落胎的消息,黎明未见,深深子夜,几处宫殿里的女主人便都得了消息。

瑶华宫淑妃彼时正掌着大半宫务,她这处得到消息最早,眼线来报时她正躺在床上细想尤氏祖宗十八代,一得了这消息,她整个人都变了,似一下焕发了新春,即便寝宫里未曾点灯她周身也似能发光一般,她的一双眼睛活了,明亮异常。

“这可真是报应。”仍跪在淑妃床前,禀报完消息的女官痛快的道。

“榕和,噤声。”语气淡淡却依然挡不住里面的轻快调子。

“喏。”女官利落的应和,脸带喜色。

屋子里很黑,主仆俩就这么维持着一躺一跪的姿势有半盏茶功夫,过了好半响儿,淑妃才道:“除此之外,甘泉宫那边还有何动静?”

榕和拉平嘴角,眉毛一皱道:“回娘娘,没了。不过那边来禀的人说圣上不大高兴,娘娘也知皇后身边有自本家带进来的四个陪嫁,对皇后很是忠心,寝宫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的人也不敢深入查探,怕露马脚。”

淑妃抠了抠被褥,叹息道:“我们身边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了,忠心又能干的就更是寥寥,甘泉宫…罢了,世家终究是世家,他们的能耐不能小觑。如此也好,距离不远不近,不至于被皇后察觉,也不至于被圣上察觉而厌弃。罢了,你且下去,夜深了,咱们都睡吧,明日再去看望咱们失子的主子娘娘。”

不管淑妃内里是个如何稳妥的性子,如今得知了皇后倒霉痛苦的消息,她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会心一笑,通体舒泰,若是被当事人瞧见定会上来撕烂她脸的那种。

这后宫之中能量大的人不止淑妃,皇太后那边也知道的不晚,她对这皇后儿媳的不满日久,听得下边人来禀,神情毫不掩饰,直接喜的派人去告知贵妃,贵妃,乃是她的亲侄女,皇后小产,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都不能霸占皇帝了,这正是个好机会,若能在此期间孕胎生子就更好了。

较之以上二位,这位贵妃的反应就颇耐人寻味了,彼时她自酣睡中被扰醒,一脸惺忪,待听到消息她先是一愣,遂即拍手而笑,在自己寝宫内狠骂了尤黛黛一通,精神大振,竟是一夜没睡,擎等着翌日来瞧皇后的笑话。

甘泉宫中,一扇落地屏风,层层帐幔将姬烨阻隔在床榻之外,他坐着,几十太医跪着,里面传来尤黛黛一声声的痛呼,姬烨面如覆霜。

等了一会儿,便听里面一道中年女性的声音喊道:“下来了。”遂即便见一姑姑模样的人物端了一盆血水出来,里面浮一血块。

这等血污是不宜让圣上瞧的,这姑姑以广袖一掩便要从圣上身后悄悄端走,姬烨也不知在想什么,一抬手便道:“端来。”

“这…圣上,这不吉利。”

“端来!”语气很是强硬。

圣上丧子,正在悲伤,这种情境下谁也不敢太过违逆他,只得送到他面前去。

像只血肉模糊的老鼠,姬烨想,心头冰冷,有片刻的目空,耳朵里传来屏风内尤黛黛微弱的叫唤,他一摆手便道:“端下去吧。”

这宫中最不缺的便是这等未成形而夭的孩子,不过是一副匣子埋了了事。

“事已至此,你们回去吧。阳天冬留下。”

“喏。”

没保住龙嗣,圣上却没问罪他们,这伙太医只有感激的份儿,无不抹汗疾走。

床上,青黛是醒着的,它清晰的经历了这小产的过程,痛的龇牙咧嘴,想它乃一介大妖,叱咤花谷,何曾受过这等苦楚,那心里早把满天诸佛骂了个遍,发誓曰:若让它知道谁阴了它,它纵然追杀到如来佛祖那里也要那罪魁祸首好看!

甘泉宫侧殿,屏退了左右,姬烨自袖中抽出一方白锦帕递给阳天冬道:“你来看看这血迹。”

“喏。”阳天冬出身医学世家,两岁便跟着祖父辨识药材,尝百草了,他一打眼,瞧着这帕子上沾的黑血便心中有数,接过帕子放在鼻下仔细闻了闻,脸色骤变道:“毒性大矣!”

姬烨心中有数,可得到确切的答案还是令他怒不可遏,只他登基日久,早练得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握着茶杯的手指攥的苍白,薄唇拉直,气氛僵持了少顷,他便道:“如何*?”

“未曾亲试微臣不敢信口开河,圣上可将此毒血浸入水中而后喂食猫狗,不过以微臣的经验来看,此必剧毒。”阳天冬心里也正上下翻涌着,他诊过皇后的脉,那是余毒未清的脉象。

这毒血究竟是谁吐的已不言而喻了。

尤氏皇后的爹、叔父、堂兄堂弟们在前线为国卖命,后方却有人谋害他家唯一的闺女,动摇皇后之位,这可是国之逆贼,诛九族都是轻的。

“你主子娘娘的脉朕只允你诊过,你且说说她此时的身体状况如何。”姬烨面沉如水,咬牙道:“不论如何,在骠骑大将军凯旋返朝之前,你务必要保住她的性命。”

阳天冬诧异,便道“圣上何出此言,微臣诊断娘娘的脉象已无大碍,体内只剩余毒,微臣之前还猜想是圣上动用了什么秘药这才保住了主子娘娘的性命。”难道不是吗?

姬烨讶然,脱口道:“你言不是剧毒吗?”剧毒,到现在尤黛黛还能活?

当下他的脸色便不好了,威胁的瞪着阳天冬,其意已很明显了,你逗我玩呢?!

“圣上明察!”阳天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指天发誓道:“依微臣来看,这必然是毒性很强的毒药,之前微臣有所隐瞒,这气味儿极像鹤顶红啊。”

鹤顶红乃见血封喉的剧毒,姬烨也不淡定了,铁青着脸道:“来人,去珍宠房牵一条大狗来。”

李福全乃是姬烨随身近侍,他就伺候在门外,一声令下他便听见了,忙派了身后徒弟去做。

殿内,姬烨忍无可忍,袍袖一甩就摔碎了一套精致茶具。

“圣上息怒。”阳天冬劝慰道。他能做到太医令伺候姬烨并得他信任,这人便是个具备玲珑心思的,那可是鹤顶红,沾之即死,今日能用来毒杀皇后,谁敢保证明日、后日不被人用来毒杀皇帝,那玩意入肚之前可是无色无味的,杀伤力惊人,也难怪圣上惊怒了,连他不也惊的一身冷汗吗。

“若让朕查着是谁动的手脚朕必诛他九族!”

阳天冬心想,尤氏皇后树敌良多,想查只怕不易,想了想便道:“恕微臣直言,鹤顶红虽说是朝廷严令禁止流通的毒品,可这玩意并不难得,别的且不说,只京中那些百年世家手里便不缺。”像后宫皇太后、贵妃、淑妃等若想要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这些姬烨何尝不知,他手里可也是攥着一大把类似的毒品呢,然而就是这般才令他生怒,如此有恃无恐的在他的后宫毒杀他的女人,这是明晃晃的打他的脸,更是不把他这个皇帝当根葱!

李福全这大太监的行动力很强,不过片刻狗便抱来了,试验的结果毫无悬念。

怒是必然的,此时却不是弄的人尽皆知的时候,姬烨只有忍了,他登基八年,五年听政做儿皇帝,直到三年前他弱冠大婚娶了尤黛黛才陆续将政权收回来,这三年来战事不断,国库空虚,不时抽调兵丁,民间怨声载道,骂他穷兵黩武的不在少数,故此他民间的威望并不高,他这皇帝做得并不稳当,正是因为如此,这才让有些人胆大妄为以为他好欺负。

姬烨冷笑连连,心想且等着吧。

他今年不过二十有三,有的是耐性和那些顾命老臣耗。

这场仗却必须打赢,这是他亲政第一年不得不下的第一道令,万没有打到一半因各种原因怂了的道理,也正因如此,尤黛黛必须保住,孩子不能要,她,必须给他活的恣意畅快!

“你是朕信任的人,此事不可外传,你主子娘娘之后的调养你全权负责,务必还朕一个健健长寿的皇后。”

“喏,必不负圣上所托。”

第5章 宝贝疙瘩

嫡皇子没了,满堂皆额手称庆,这里面尤氏本家更生逃出生天的错觉。

而于青黛这只妖来说,它仍被身边人有意无意的蒙在鼓里,它只以为自己所在的这肉囊生了大病。

昨夜可真把她痛惨了。

此情此景不得不说,那孩子死的好死得妙,若生就是个不被所有人期待的存在,真还不如死了,至少还有生父为其点燃一盏往生灯供奉于皇觉寺中,承载着那少年帝王仍存的愧疚和痛,若待他生父在那宝座上再磨练几年,他死了可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他人的百种姿态和青黛是没甚关系的,它现在正和四大女官闹脾气,自然若此时它还有法力的话,早已刮起一阵狂风把她们都吹跑了。

人,女人,岂能如此聒噪!

大妖郁闷的紧,黛眉拧巴着,瞧着被捧在眼前的这碗黑乎乎药汤,樱桃似的的红唇拉直成仇恨的形状。

它也算是一条很宅的蛇了,如非必要它很少开口,都是直接做的,这脾气可不会因它失了法力而变好,它更不懂也不打算隐藏自己的本性,小嘴一张,恶狠狠的猛一吐舌头,若这是它本尊,那青黛色的大蛇,猩红的蛇芯子,必然吓晕一片人,可这会儿它再做来只让人觉得顽皮可爱,一大清早就进宫,坐在床沿上的邢国夫人就笑了,点着大妖的眉心道:“好孩子,快些吃药吧,养好了身子,你想生多少个孩子都可,听话。”

“是啊主子娘娘,您就听邢国夫人的话吧。”春末附和。

大妖呆住了,一把抱住邢国夫人的手,好奇的把玩起她的手指来,对她涂成紫色的指甲盯来盯去,然后,猝不及防,它伸出舌头就舔了舔。

一霎,四大女官愣了,邢国夫人僵住了,遂即轻呼,亲昵嗔怪:“黛黛!”

“你这孩子。”粉红舌尖湿漉漉的触感却使得邢国夫人润了眼眶,心灵触动颇深,一把搂住青黛就哭道:“我可怜的孩子啊。”

四女官也陪着落泪,嘤嘤啼哭,气氛正悲伤,如若是人,不管是穿越的还是重生的少不得或真或假的陪着痛哭一场,可它不是,它是妖,蛇妖,有蛇爹蛇娘生蛋却无蛇爹蛇娘养,及至被一大和尚开了灵智,它也只在那和尚的莲座袈裟上盘卷了片刻而已,本就一四大皆缺的懒蛇,何曾用心懂过红尘中那些奇妙的情。

若说它不懂,可它又知道她们在做什么,乃是看得懂却不走心的典范。

“点,点点。”大妖抱着邢国夫人的手指就往自己眉心戳。

枉它白活千年,却只知一味儿遵从本心,见人家哭,它却只想自己好过。只记得方才被这漂亮女人温热的指肚一碰,它感觉好极了。

邢国夫人被它气笑了,又心疼,忙搂她在怀,拍着她单薄的背脊道:“罢了,伯娘不生你气便是,你呀,是被我们给惯坏了,怨我们不怨你。”她却是将大妖的举动解读成了,彩衣娱亲式,为让她解气甘愿被戳眉心。

这弯弯道道,大妖一时半会儿是悟不透的,它只看得见自己所得,趴在邢国夫人香软的怀里它的脑袋左转右转,上下嗅嗅,心满意足,春末便忽见她家主子娘娘的一双腿儿荡漾了起来,一忽儿翘起一忽儿摇晃一忽儿又使劲盘卷,看得她吃惊不小,感觉怪怪的,却又不知究竟哪里怪,只得闭紧了嘴巴。

夸孩子自然是别家的好,若真刀实枪的疼起孩子来,别家的孩子就成了草。

尤黛黛不是邢国夫人生的,却是邢国夫人养大的,虽是伯娘却胜似亲娘,在亲娘眼里,孩子不论做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这会儿瞧着黛黛一双腿儿并紧左摇右晃的也只是说了句“没规矩”罢了。

一边抱着,一边指挥春末拉过锦被来给她盖上,将她那双乱晃的腿儿箍住便叹息道:“黛黛,皇宫不是咱们家里,家里的你那些哥哥弟弟都疼着你让着你,对你唯命是从,可这皇宫却不一样,这里面住的人都和咱们家里那些宠爱你的男人们不一样,三年了,你竟还不知自己处境的危险吗。”

想到这三年里为她收拾的烂摊子,邢国夫人恨的戳她后脑勺,却还是舍不得用力,拂去挡了她眼睛的发丝,盯着她道:“好话坏话伯娘跟你说了那许多,你也用心想想,这一次伯娘进宫来,你伯父就让我跟你说,你若再不懂事,他为家族计,也只好和你断绝关系了,原本我们就不希望你进宫的,谁知你这傻姑娘自己钻了进来。”当今这小圣上玩的一招好手段,既用尤氏又防尤氏,待他们家姑娘真情假意打量谁看不穿呢。

“不争气的东西!”邢国夫人又戳了一下,挠痒痒一般舒服,青黛懒洋洋的眯着眼儿又往她怀里钻了钻。

如此亲昵举止,邢国夫人窝心眼热,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才起又消散个干净,偷偷的道:“你也别怕,你伯父嘴上说和你断绝关系,可他比谁还疼你,他和你阿爹是一样的。今儿一早,天还没亮,我们得了消息他就坐立难安的,若非不便,他早闯进来兴师问罪了,你堂哥堂弟侄儿们也是一样的心情,你乖乖的,只要不出大错,咱们尤家就能保住你,黛黛,听伯娘的话,孩子咱们不生了,这一辈子即便你没孩子,哪个皇妃,甚至…继位的那个也不敢对你不敬的,你听明白没有!”

怀里的人儿呼呼大睡声起,把个邢国夫人气个倒仰,咬着牙使劲戳了她后脑勺好几下,却也不舍粗暴弄醒她,反而轻轻拍着她的小背脊,极为自然的哼起摇篮曲儿来,竟是一副哄孩子睡觉的模样。

四女官相互对视一眼,心里皆是一叹,就是这样的纵容,让主子娘娘越发肆无忌惮,长此以往带累的便是整个家族啊。

尤家出来的世仆都有如此见识更遑论主人乎?

还不是狠不下心,还不是以为还能撑下去,还能为这宝贝闺女挡一挡,不到万不得已,灭族之祸,尤氏谁能狠心舍下她呢。

即便不能闯后宫,今日朝堂,尤氏一众站堂的大大小小官们也对皇帝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姬烨本就心存愧疚,只能苦哈哈的宽容了,他并非刚愎自用的昏君,以为自己是君,便可为所欲为,看谁不顺眼,大呼一声:来啊,拖出去斩了,且不说能不能弄一出君逼臣反,兵谏逼宫来,只说这种行径本身,等他把所有敢违逆他的大臣斩杀了,偌大的国家管理难道只指望他一人,没人给他干活,国家运转不起来,大燕亡便不远矣。

肃穆朝堂,六宰相就如何填充国库一事吵的不可开交,有说要广征赋税的,有说要括隐的,还有说要增加商人税收的,几大团伙吵吵嚷嚷,尤海听的头疼,再观坐上那位,却听的是津津有味,不时插一句就改变了他们争吵的方向,于无形中让六相争吵的方向朝他想要的结果那里进行,撇开因黛黛一事和这小圣上起的龃龉不提,这位是天生该坐那位置的人,他心里也是认同的,可,即便认同,他也没大方到用全族的兴亡为他尽忠。

黛黛,她也是活该!

他面上表情和邢国夫人如出一辙,恨铁不成钢!

即便如此,下朝之后请了旨还是在自家儿子侄子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颠颠的去看了几眼,死孩子错的离谱,可到底是自家骨血,口气再恨再硬也抵不过心,他捧在手心上疼了十多年的宝贝疙瘩啊,小时候多么玉雪可爱,粉团子一只,岂是臭小子们可比的。

第6章 妖魂排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