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小心翼翼地回答:“今天太后那边传来话了,今年这次‘永熙宫’的采办由‘永熙宫’的总管负责,娘娘就不用操心了。”

皇后闻言脸色一沉:“什么叫做本宫不用操心了?那银子从那边支领?”

王嬷嬷坐在她身边矮凳上,轻声地说:“太后娘娘还说,要娘娘批个条子,准许‘永熙宫’的采办从后宫的银库中拿银子。”

皇后一听,怒火中烧,又不好立时发作,冷着脸示意宫女把大皇子带下去,这才怒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想要什么,本宫就只能给她什么吗?”

她站起来,在殿中气得来回踱步:“如今皇上厉行节俭,给后宫拨的银子就不多,有什么理由她想要什么,本宫就得给她什么?那其他各宫怎么办?如今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这让本宫如何是好?难道就要裁了各宫的份例,由着她去花销她的什么选驸马,什么公主及笄?”

皇后平日端庄的面庞因生气而微微通红,王嬷嬷在一旁叹气:“娘娘奴婢知道您为难,但是太后娘娘一向跋扈惯了,若是娘娘这次不遂了她的心意,恐怕”

皇后一听更气:“什么恐怕?当初皇上还只是太子的时候,她就一手遮天,现在皇上好不容易不受制与她了,她就来摆布本宫了?他们高氏贪了那么多土地银子,现在还有脸要更多,干脆连面子都不给本宫,就只管朝本宫伸手拿钱。这是什么道理!”

她还要再说,此时门外传来内侍的唱和声:“皇上驾到”

王嬷嬷示意了下,皇后这才勉强平静了心神,照了照镜子,带着笑意迎上前去。

萧凤溟走到门边,她已规规矩矩跪下:“臣妾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凤溟脱下沾了雪粒的披风,这才笑着扶起皇后:“梓潼辛苦了。”

皇后看着面前这张风雅俊朗的面庞,面上一缓:“皇上说什么呢,皇上辛苦才是。”

萧凤溟握了她的手坐在胡床上,早有宫人上前为他褪去被雪沾湿的鞋袜,换上干净的。皇后亲自绞了温热的巾帕,为他拭去脸上的雪水。

萧凤溟按住她的手,微微一笑:“朕自己来。”皇后看着他梳洗干净,这才奉上热茶,温声问道:“皇上今日怎么过来了?”

萧凤溟笑着握了她的手道:“这几日快近了年关,朕听说你辛苦了好几日,有什么难解的事么?跟朕说说。”

皇后心中涌起一股暖意,眼中不由泛出水光:“皇上”

“梓潼操心后宫,朕自然是放心的,但是朕也不希望你太累。朕说过节俭,但是今年恐怕节俭不了,因为云乐要及笄了,及笄后又要出嫁,恐怕你这边也为难,朕刚才与户部的说了,给你拟个条子,需要什么尽管去取就是,不要为难”

他还未说完,皇后已经是默默哭了。帝后二人年少夫妻,十几年来相敬如宾。无论多大的事,他还从未见过皇后在他面前失态哭泣。萧凤溟眸中掠过复杂的神色,挥退了众人,等皇后哭了一会,这才拿了绢帕为她拭泪:“梓潼哭什么呢?”

皇后依在他怀中,哽咽道:“臣妾只是觉得感动。皇上对臣妾太好了。”

萧凤溟微微苦笑:“朕怎么对梓潼好了,朕一直以为梓潼是在恨着朕的。”

“怎么会?”皇后诧异地抬头:“皇上难道一直以为臣妾对皇上不满吗?”

萧凤溟看着她的眼睛:“难道不是么?朕从未对你用过心,朕造了一座‘明芙宫’,现在还要造‘引凤台’。梓潼难道不会不高兴?”

原来如此。皇后擦干眼泪,淡淡笑了笑:“皇上是一国之君,喜欢哪个妃子臣妾不能阻拦,但是”

她抬头脉脉看着他:“但是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这一点不会改变。”

萧凤溟轻轻搂住她,长叹一声:“是啊,不会改变,朕也希望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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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一章不是废话,不是废话!启着承上启下的作用。萧凤溟是去分化皇后与太后的联盟去了,并不是真正的伉俪情深各位表误会!

第二百一十二章君心难猜

最后一句他说得很轻,皇后在激动中听不分明。如今她的难处解决,自然又喜笑颜开,与他说起了宫中过年的旧例。

萧凤溟一边听,一边含笑点头。皇后说了一会,宫女嬷嬷领来大皇子。大皇子过了年就四岁整,正是个好动的年纪。见到萧凤溟规矩行了个礼,就扑了上去,腻在他身上。累

皇后急了,训斥:“不许如此无礼。”

萧凤溟笑道:“由着他去吧,若是太拘了他的性子,以后也做不了大事。”皇后一听,咀嚼着他言语中的含义,不由大喜过望:这分明就是皇上有意要把重任给了自己的儿子。

她心中激动难耐,看向一旁的王嬷嬷,王嬷嬷自然也是高兴万分,但是又不能表露出来,只说大皇子如何用功,太傅如何夸他。萧凤溟看着怀中三分酷似自己的小脸庞,微微一笑:“是,我儿一定是极聪明的。等明年开春,朕要亲自教导他弓箭骑射。梓潼你说可好?”

皇后一听,更是连连说好。萧凤溟的骑射向来是不错的,想当初她初当太子妃的时候,就经常与他一起出去行猎,只是后来自己生了大皇子,又是一国之母,这技艺渐渐荒废了。

皇后“来仪宫”中暖意如春,而“永熙宫”中则是一团糟糕。云乐哭个不停,地上满是摔碎的瓷器,撕毁的字画。

高太后站在殿门,看着这一地狼藉,怒道:“就让她砸!有本事把整个宫都拆了,本宫就服了她!”闷

一旁的内侍女官纷纷劝道:“太后娘娘不要生气,公主只是一时在气头上,过一些日子就好了。”

高太后听了不但不消气,越发震怒:“都说了聂家兄妹不是好人,她偏偏不信,还去招惹了他们,现在可好了,白白被他们利用了,脸面都丢尽了。哀家搞这个选驸马的,还不是为了她转圜面子!这死丫头不但不听,还撕了送来的世家子弟的画册!气死哀家了!气死哀家!”

她手中龙头拐杖在地上愤怒地敲着,云乐从里面冲了出来,双眼红肿:“我就是不嫁,就是不嫁!母后分明就是看着我讨厌,想要把我嫁出去!我偏不嫁!死也不嫁!”

她一踢脚下撕了稀巴烂的画卷,继续叫道:“什么狗屎的世家公子,我呸!他们一个个都配不上本公主!我就瞧不起他们!一群恶心巴拉的纨绔子弟!谁知道他们家里养了多少个歌姬,藏了多少个小妾!”

她还没说完,“啪!”地一声,脸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高太后一记耳光,四周顿时静了下来。云乐捂着脸,红肿的双眼恨恨地盯着自己的母亲。

“你又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的!你以为他们都喜欢当你这驸马?他们不过是看在哀家的面子上,才送了生辰八字,画像过来!”高太后气得浑身发抖:“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为了个男人,人不人,鬼不鬼的。你会女工吗?你会贤良淑德吗?你除了整天带着一群侍卫四处闯祸,你还会干什么?你什么都不会,你只是个高高在上,被哀家宠坏的公主!”

“你是公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哀家认了。毕竟都是哀家宠的。但是你给我记清楚!永远不要向男人低头!他不要你,不要攀附哀家这门亲事,他就是哀家的敌人!也是你的敌人!你就该从此绝了对他的念头!”

四周一片寂静,宫女内侍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整个殿中之听见云乐公主在低低地抽泣。

“来人!好好给公主收拾收拾,这些画册再去整一份来。若是她再撕了一张,哀家就要揭了你们的皮!”高太后冷厉的眼眸扫了一圈跪着的宫人,这才由女官扶着慢慢离开。

云乐等她身影消失不见,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过年的气息越发浓厚了。各宫的妃子都忙着整饬自己的宫殿,聂无双的“永华殿”也在宫女的巧手下,打扮一新。外面的雪一日下得比一日紧,都说“瑞雪兆丰年”如此看来开之际应该又是好的兆头。

一日聂无双正在自己的宫中看着宫女们在扎五彩祈福袋子,正看得津津有味,杨直上前,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聂无双秀眉一挑:“当真看清楚了?”

杨直说道:“是的,没错。奴婢看得很清楚,是”

聂无双转入了内殿中,内殿无人,她问道:“当真是齐国的使臣?不是说要这冬天过了才能借兵么?怎么会”

杨直道:“如今外面的消息太多,传什么都有,有的说是秦军粮草不济,想要提前攻入桐州,有的说是汉江即将封河,顾清鸿要退避到尤州不论说什么的,总之就是齐国如今正危矣。”

聂无双木然听了,在殿中来回走动,许久才抬头问道:“皇上会不会借兵?以杨公公之见?”

杨直摇头:“此时快要过年了,起码要过年之后,这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呢”

聂无双长吁一口气:“让皇上决断吧。这事不能插手。”

杨直看了她一眼,这才慢慢退下。

过了几日,聂无双果然看见萧凤溟时常在御书房中对着那挂在西面的地图久久出神。这副地图据说是前朝一位堪舆家历经二十年,踏遍大江南北,秦齐应三国才绘制而成。

“皇上在看什么?”聂无双奉了热茶上前,笑着问道。顺着萧凤溟的目光,她盯在了那一点地方,“桐州”。

萧凤溟也不避讳她,揉了揉发酸的眼角,笑道:“也没有什么,只是在考虑齐国的战事。不知道顾清鸿是不是会熬过这个冬天。”

聂无双一笑,并不接口:“皇上心怀天下,这过年过节还替他们操心。”

萧凤溟看了她一眼,见她面上毫无异色,这才笑道:“当然,朕许诺过若他能撑过这个冬季,朕就会借兵。这事关三国局势,朕不敢不认真。”

聂无双美眸波光横转,娇嗔地瞪了他一眼:“知道了,皇上快把茶喝了吧。再不喝就凉了。”

萧凤溟微微一笑,喝了几口热茶,忽地开口:“若是真的要借兵,朕打算把你兄长派去。”

聂无双闻言,结结实实一怔,脱口而出:“不可!”

“有什么不可?”萧凤溟问道。

聂无双连忙跪下:“请皇上再另派他人,家兄不会去的!”寒冬腊月,她被这突然来的消息惊得冷汗夹背。

“可是,你兄长虽然对齐国皇帝有仇,但是这个机会难得,他可以向朕证明,他是个不会不顾全大局的将军。”萧凤溟的眸色沉静,慢慢地说道。

聂无双心中又是愤怒又是震惊,愤怒的是他已经做好了决定,震惊的是他要借这个机会考验自己的兄长,是不是够格把自己的私仇排除,为应国也为他萧凤溟打一场漂亮的仗!

“皇上三思啊!”聂无双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只能抬头哀切地看着他。萧凤溟纯黑的眸中波澜不惊,她从未像这一刻那么恨他的沉稳和深谋远虑

“双儿,朕以为你会明白朕的苦心的。”萧凤溟不为所动,淡淡地道。

“可是”聂无双心中纠成一团,叫她的大哥去驰援齐国,那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即使知道萧凤溟有吞并四国的野心,齐国迟早是应国的囊中之物,但是但是前朝热衷兵戈的应国皇帝都未能做到的事,萧凤溟怎么能保证他可以做到?

如此眼看齐国就要灭国的良机,万一又有了转机,那她和她大哥的复仇就再也遥遥无期了

“没有什么可是。朕是皇帝,他是将军。撇开私人仇怨,他既然归顺应国就得服从应国的利益。此次借兵不是你想的那样,朕另有谋划。军国大事你不懂,你先且退下吧。”萧凤溟淡淡地说道。

聂无双闻言,只能磕了个头,黯然退下。

回到了“永华宫”她只觉得心头憋得慌,一挥手,狠狠砸了案几上的花瓶。花瓶中的腊梅丢了一地,碎瓷片更是洒了满地都是。

宫女们听到了巨响,连忙进来,聂无双冷冷地道:“收拾了!”她顿了顿,又冷声吩咐:“给本宫备车驾!本宫要去好好拜访一个人!”

第二百一十三章当街散银

宫人们不敢怠慢,连忙收拾碎片,又为聂无双穿上狐裘披风,聂无双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着,冷声道:“去拿最好的那一件!”她说着为自己头上多簪上了几只精致的金步摇。如今她为嫔,原本只能簪两支,但是如今她盛宠在身,自然可以多簪几只,也无人敢说什么。累

聂无双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冷冷地为自己纤纤如玉的手指上套上金护甲,明晃晃的、长长的护甲犹如她多出来的利器,华贵得令人生畏。

她打扮妥当,夏兰看了在一旁惊呼:“娘娘今日太”

“太什么?”聂无双似笑非笑地问。

“奴婢说不出来总之很美!”夏兰结结巴巴地说。

聂无双看着自己满头珠翠,冷笑一声,她这个样子不但是美,还要美得让人觉得贵气难挡。

她打扮妥当,吩咐宫人提了各色礼物,乘上了宫人准备好的车架慢慢出了“永华殿”一路向宫门而去。

到了宫门,她从怀中掏出皇上赠她的御令,侍卫纷纷跪地恭送,这才真正出了皇宫。

夏兰疑惑:“娘娘要去哪里?”聂无双几乎很少出宫,更不用提私自出宫。如今她擅用皇上赐给的御令金牌,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发现。

聂无双闭目养神,今日她特地做了个凤尾妆,一层淡淡的嫣红从眼角挑起,令她本来就十分妩媚的眼,越发魅惑难挡。闷

她不吭声,许久才道:“本宫去看望自己的哥哥,过年过节,看哥哥有什么年货未准备。”

夏兰听出她语气中的淡淡不悦,遂不敢吭声。聂无双这个样子也不像是探望哥哥的样子。

聂无双出了皇宫,命赶车的宫人与侍卫换上常服,这才继续赶路。拐过了几道弯,眼前陡然热闹起来。聂无双的车架夹杂街道中,几乎是步步艰难。

夏兰掀开车帘一角,不由皱眉:“娘娘,路上不好走。现在快过年了,京城四周的城县都进京买年货了,娘娘,要不然我们等年后再出来?”

聂无双皱了皱画得精致的秀眉,沉声道:“让侍卫开道!”她在车中听着外面的声浪,自然知道夏兰所说的是实情,但是她的事也耽误不得。夏兰无奈,只能吩咐侍卫在前面开道。车架重新动了起来,但是依然走得十分缓慢。因为侍卫的推搡,许多被挤在一旁的百姓纷纷叫骂起来。

应国的方言俗语十分繁杂,比官话难听,但是叫骂起来又响亮又有韵味。聂无双虽然听不太明白,但是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她一笑,对夏兰耳语几句。

夏兰站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小袋:“各位乡亲父老,我家夫人要赶在今日回娘家探望生病的老父亲,所以各位行方便,让一让,这是我家夫人给各位的过年的银子。”

她说着,把银子往路两旁一丢,众人一看白花花的银子丢在了路边,一窝蜂地去捡,顿时车驾前空了一大片,赶车的宫人连忙挥起鞭子,让马儿离开这里。

车架一路走,一路丢银子,百姓们从未见过如此大方的人,都纷纷跟在车驾后面。

夏兰丢完银子,挥了挥手中空空如也的银袋子,这才转入车厢中。百姓见再无银子可拿,又一窝蜂地散了。捡到银子的自然是十分高兴,迟来一步的人自然是沮丧万分。

在一旁的茶楼二楼,一双冰冷的眸子紧盯着那辆远去的车驾。

“主上”有一位劲装大汉走来,他身高八尺多,嘴阔鼻子高挺,一看就不是齐国人。

那双冰冷的眼眸把视线从窗外收回,冷冷地问:“看出那撒银子的是谁家的车子?”

那大汉摊开手掌,一枚小小的碎银躺在他手心:“好像是宫里的银子,被切分成了碎银子。”

“宫里的?”那冷眸的主人慢慢回过头,一张五官犀利,俊魅阴鹜的面容呈现在眼前。

他五官深邃,皮肤白皙如雪,鼻梁挺直,略略弯起,是典型的鹰钩鼻。犀利俊美的五官,配着薄薄紧抿的嘴唇,他的面相一看令人望而生畏,看久了心中会奇异升起一种油然的膜拜之感。

“是的,应该是私自出宫的宫妃,刚才属下看了那赶车的人,像是太监。”那大汉为了不招人耳目,只能坐下来禀报道。

“宫妃?太监?”冷眸的主人薄唇边扯出冷笑:“有趣,随本公子去看看。”

“皇”那大汉有些着急,几乎要脱口而出。他转头看了忠心的属下一眼:“反正我们要打听的消息还没打听到,这几天也无聊得紧。”

“是,主上!”大汉无奈答应。

他看着那摇摇晃晃穿街过巷的马车,勾起一抹邪魅森冷的笑意:“我耶律图还从未见过这样张狂的女子。当街撒银子,呵呵有趣,有趣!”

他说完,鬼魅一般下了茶楼。他身边的大汉也不得不紧跟下楼。

聂无双歪在车厢中,不由打了个寒颤,拢了拢身上的狐裘问道:“快到了么?”

“快到了聂将军暂时住的地方了。”夏兰问了问赶车的宫人,回答道。

聂无双扶了扶头,头上的朱钗太多,压得头疼,真不知道皇后每天戴着那么沉重的凤冠是怎么做到十几年如一日的。

“娘娘,真的要进去吗?”夏兰怯怯地问:“万一皇上责怪的话。”

聂无双横了她一眼:“他赐我御令金牌,难道就是只是让本宫看着玩的?他亲口说了,本宫可以出宫去。”

夏兰欲言又止,但是知道聂无双今日一定不会听她的,只能悻悻闭了嘴。

第二百一十四章略施小计

聂无双下了马车,拢着手中的暖香炉,皱着秀眉看着聂明鹄的暂时住的地方,一回头,忽地眼角瞥到巷子口有一抹极快掠过的影子,等再仔细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也许是自己眼花了吧。聂无双松了一口气,令夏兰敲门。门房前来应门,见是一位宫装贵妇,吃惊得说不出话来。累

聂无双报出来历,他慌忙跪下。聂无双笑道:“老人家不必多礼,本宫不过是求了皇上的恩旨出来看看大哥。”她说罢推开门走了进去。

在巷子的拐角处,那耶律图眼眸中露出震惊的神色,从未有一个女人能撼动他的冰冷强悍的神经。

她就清清冷冷随意站在这稍显破败的巷子口,身披着紫貂披风,浓艳的妆容勾勒出绝世妩媚的容颜,眼角处是时下最时新的凤尾妆,淡淡长长的嫣红挑起整个眼角,配上她的极魅的眼睛,越发媚得蚀骨。头上的金步摇贴着鬓边,摇曳生姿。

她,美得倾国倾城。

她,美得张扬跋扈。

冰眸中掠过一抹势在必得,他勾了勾邪魅的唇角,一撩起袍子下摆,飞身上了巷子的顶上。

聂无双进了聂明鹄的屋子,鼻间微微一酸:大哥的确是该置办一府邸了。这里虽然清幽干净,但是怎么能比起当初在齐国时候聂家的府邸漂亮?从聂家最有前途的长子,齐国最有名的年轻将军,到现在连府邸都没有的统领将军。大哥受的苦,也许比她更多。闷

聂无双想着,眼角溢出点点泪光,夏兰放好东西,上前问道:“娘娘要等聂将军回来么?”

聂无双摇了摇头,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痕,淡淡道:“你把侍卫留在门口守着,你随本宫去一个地方。”

夏兰诧异,不禁失声道:“娘娘还要去哪里?”聂无双虽有萧凤溟的御令金牌,但是在应国中,后宫妃子不得随意出入后宫,这一次她们两人出宫已是十分冒险,若是再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恐怕

聂无双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冷冷道:“既然已经出宫,那不做成自己的事,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次出宫的机会。”

她说完向后门走去。聂明鹄的房子虽然她未曾来过,但是应国的房屋格局都是一样,前面庭院,后面有侧门或者后门,而且都是从里拴上,不必开锁。

聂无双打开后门的沉重的门闩,把风帽遮上,悄悄带着夏兰向西边走去。

“娘娘要到哪?”夏兰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要不是聂无双拉着她,她几乎走不动。她五岁卖身进睿王府,平日连出府都少,更何况进宫后几乎与世隔绝。聂无双今日的举动在她来看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大胆。

聂无双一声不吭,压低风帽,匆匆辨认了方向,就走了去。两人穿过人群,终于在一处朱漆大门口停住。夏兰不认得那牌匾上的字,正要问聂无双。聂无双已经步上台阶,从里面出来一位小吏打扮的男人。

聂无双塞给他一锭银子,就顺利走了进去。夏兰紧跟其后。不一会,聂无双在里面一处清幽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林大人在么?”她扬声问道。

里面走出一位面白微须的官员,他一见聂无双,不由疑惑:“这位夫人是?”

聂无双除下风帽,露出倾城的面容,那林大人吃了一惊,连连后退一步:“这位是”

“本宫是聂氏无双。”聂无双傲慢一笑:“今日皇上特准本宫出宫看望家兄。本宫想,离这不远的驿馆中有齐国来使,所以就打算过来拜访一下。”

林大人回过神来,厌恶地冷哼一声:“原来是妖女聂氏!这里不是应国后宫,由不得你撒野!本官不想见你,你走吧!”

他说着向屋里走去,还未走到门边,聂无双便咯咯笑了起来,一双画得精致的美眸顾盼生辉,冷笑道:“唉,本宫本来是心存好意,通知林大人一件事,但是既然林大人不肯听,那本宫只好回去了。夏兰,我们走吧。”

她说着由夏兰扶着,慢慢地往外走。

“等等!”林大人铁青着脸:“你到底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吧,说完就赶紧滚!你这个妖女嘴里还会吐出什么好事来!哼!”

他说的话极其不客气,夏兰脸色一变,就要上前与他理论。聂无双捉住她的手,对着林大人淡淡一笑:“林大人猜错了呢,今日本宫来,还真的是有好消息带来给林大人。”

她掠了掠鬓边梳得一丝不苟的墨发,小指与无名指上的镶嵌各色细小宝石的护甲明晃晃的,几乎要耀花了林大人的眼。

她嫣然一笑,凤尾妆挑得妩媚蚀骨:“皇上说,可能会借兵给齐国哦。——”

林大人一听,先是惊喜,随后又惊又疑地问:“当真?”

“自然是真的。”聂无双慢慢走到他面前,笑得美艳无双:“而且,皇上还跟本宫说了,这驰援齐国的将军是——本宫的哥哥,聂明鹄。”

林大人一听,心中涌起古怪,还说不清是哪里古怪。聂无双已经红唇微启,变了声调,森森地说:“这真是个大好的时机呢,聂家的仇应该很快就能报了。”

“你你你”林大人被她口中的杀气惊得后退几步:“你在说什么?”

聂无双伸出手,对着天光擦着手指上硕大的红宝石金戒,神情散漫,啧啧地道:“还能说什么呢,聂家一百多口的性命,齐国的皇帝忘了,应国的皇帝也忘了,但是本宫和本宫的兄长一日都不敢忘呢。”

她对着戒指轻轻吹了一口气,像是在吹去看不见尘埃一样,这才冷冷地笑道:“驰援齐国,应国皇帝说要派本宫的大哥做先锋。这对本宫来说不是大大的好消息吗?”

“你你!你胡说?”林大人又惊又怒:“聂明鹄是聂卫城的儿子,应国皇帝这分明是给齐国难堪,根本不是真心想要帮齐国摆脱困境。”

聂无双冷哼一声:“如今皇上对本宫盛宠有加,这主意,林大人说是本宫出的还是皇帝出的呢?”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林大人怒道,指着聂无双破口大骂:“你这妖女,我一定不会让你得逞的!应国皇帝要是真的听信你的谗言,本官就是死在他面前也不会让你大哥做这借兵的主帅将军!你等着瞧!聂无双”

他还在骂,聂无双已经转过身,隐忍着得逞的笑意,故意冷声道:“如此就看是林大人厉害,还是本宫的谗言厉害了,告辞!”

她说完,拉着夏兰快步地走出了“驿馆”。待走出驿馆,聂无双这才抿着嘴笑了起来。一旁的夏兰疑惑:“娘娘为什么要告诉林大人这事?”

聂无双嫣然一笑:“这样他就不会让皇上派我大哥去齐国了。”

她故意激怒林使节,这样他就会千方百计再去觐见萧凤溟,看他的样子,应该会拼死阻扰萧凤溟把聂明鹄派去驰援齐国,她的目的也就达成了。不论以后未来的战局怎么样,至少她现在不愿意让自己的兄长去帮助那毁了自己家的齐国!

聂无双松了一口气,看了看时辰,连忙拉着夏兰再原路返回。她此次私自出宫,可不能让萧凤溟发现她去了除自己大哥家以外的地方。两主仆默默地疾步走到了聂明鹄家后的巷子时,聂无双猛地停住了脚。

她眼瞳猛地一缩,后退几步,警觉地看着那抱着剑斜斜依在巷子中的那道挺拔如剑,又浑身散发冰冷气息的男人。

“你到底是谁?”聂无双暗自摸上袖中的匕首,冷喝一声。

那男人慢慢地过头来,聂无双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冷!这是她看到耶律图的第一感觉,那男人穿着一件铁灰色长袍,冷冷的色调,冰冷的眼神,犀利俊魅的五官,还有他手中抱着的那柄玄黑色散发冷冷杀气的长剑,这个男人无一不让人觉得冷得刺骨。

聂无双慢慢退后,夏兰亦是惊慌地拽着她的衣袖。

“阁下是谁?”聂无双勉强镇定问道,这个男人浑身上下看不出什么情绪破绽,既看不出他是为了图财,还是为了劫色,他就只盯着她看,一双紫蓝色的眸子中带着一点点若有所思看着她。

他一步步走进,漂亮的剑眉一皱,问道:“你就是聂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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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冷眸男子

聂无双心中一惊,不由紧握了袖中的匕首,冷冷地反问:“阁下又是谁?”她目光惊疑不定地打量他的全身上下,可是除了知道他不是应国人也不是齐国人外,竟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哪国人,据说秦国与胡地通婚,经常有五官深邃,眼眸异色的人,但是如今三国之中贸易往来频繁,也有胡地的人来中原一带居住,做生意更兼定居下来。累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来自秦国还是来自胡地,对他的来历更是充满了敌意。

“我叫耶律图。”他薄唇一勾,像是在笑,又像是这个答案对聂无双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耶律?”聂无双惊道:“你是秦国人?”不但是秦国人,还是秦国的皇室中人。

“你很聪明。”耶律图冷眸中迸出欣赏的光芒:“你大哥是聂明鹄?那个叛逃到了秦国又到了应国的聂明鹄?”

聂无双抿紧红唇,不回答他的问话。她挡在夏兰跟前:“这位耶律大人,您不会在这里为难一介弱女子吧?如今秦国与齐国交战,应国可是齐国的同盟,若小女子叫喊一声,秦国探子!耶律大人恐怕就难以安全地回到了秦国了。”

耶律图深邃的眼眸危险地眯了眯,他忽地咧嘴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聂无双看着他这笑容,心中升起诡异的感觉,仿佛他的笑就像是一匹雪狼对她展示了锋利的獠牙,在嘲笑她无用功的抵抗。闷

“你很聪明,聂无双。”他一步步逼近,聂无双一步步慢慢退后,厚重的宫装下,她后背已经冒出了细密的冷汗,若不是勉强镇定,她几乎想要拔腿就跑。这个男人太过强势冰冷,肆无忌惮,脑中冒出危险的信号,她鼻尖上也沁出了冷汗。

想着,她一捏身后夏兰的手,低声喝道:“去找我大哥!”

她说完猛地一推,夏兰回过神来,连忙向巷子外跑去,才跑几步,就只听见夏兰尖叫一声,被一位彪形大汉像是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