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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幕后之人(六)

可是,他是皇帝,她不过是他众多的嫔妃之一。甚至将来的某一天,她也许不得不在他面前图穷匕见,露出自己最可怕最狰狞的那一面。到时候两人又该如何自处?

她乱了明明知道不可以,明明知道不可以靠近,在自己的心抗拒过自己那么多次以后,还是情难自禁。在她看见他的第一眼开始,也许那颗冰冷的心就不可抑制地趋近他。累

他是她的温暖,在颠沛流离孤苦无依中的一方安稳天地。这个意识迟缓地进入她的脑海中,她忽然地哽咽:“皇上不可以骗臣妾不可以”

萧凤溟叹息一声,下一刻,她便被他打横抱起,放入重重帷帐围绕的床榻上,他耐心地看着她哭泣的容颜,笑叹道:“朕还没怪你半夜三更擅自外出,你反而哭得这般厉害又是做什么?”

聂无双看了他一眼,抱紧他,泪灼热滚下:“皇上明明知道臣妾在说什么。”

萧凤溟忽地顿住,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他慢慢的开口:“朕不是顾清鸿,你也再没有满门可以让朕抄斩,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还是你根本忘不了他?”

聂无双停住哭泣,怔怔看了他许久,忽地吻上他的薄唇,气息交融间,她开口:“臣妾相信”红唇印上他的唇,他清清淡淡的唇间有好闻的松柏气息,气息交缠中,他喟叹一声,紧紧拥住她:“无双”闷

千言万语,只在这一叹息声中。帝王路,孤单寂寞,他不愿意做孤家寡人,有她同行的话,偶尔在案牍劳累间想起来总得会心一笑,原来心有所钟是这般美好的事,即使知道两人心在天涯,却宁愿相信,终有一日她愿意靠近他,长长久久,与他一处高处不胜寒。说他自私也好,说他冷心也罢,这一辈子,坐拥天下,也要她在身侧。

头顶帐影凌乱,红烛摇曳,帐中她的眼中还挂着泪滴,他轻轻拂去她的泪,轻哄:“不哭了没什么可哭的”

聂无双破涕为笑,他的口气犹如在哄着小孩,可是他分明几个皇子都不曾这般。想着,心头涌起甜蜜,轻吻蜿蜒而下。即使统统都是假,谁又会这般认真计较,这一刻他愿意宠着她,愿意相信她,这便够了。

萧凤溟见她展颜笑了,心头竟浮起千金买倾城一笑之感,他笑道:“你可不是妖精么,朕都被你折得没脾气了。”

春衫尽褪,他拥着她,困她在怀中,怀中的她倾世的容颜,美得让人忘记了一切,只愿意就这样厮守不分开。她妖娆的身躯犹如绵软的藤蔓,紧紧缠绕着他的身体,紧得无法分开,他的抚摸而下,她渐渐情迷意动,雪白的背白腻得似上好的雪锻,抚在其上,光滑似水,美好的腰肢,修长紧致的美腿他一一拂过,他压她在身下,啃着她的肩,令她浑身轻颤,她轻喘地睁开眼,娇嗔地横了他一眼。

他总是喜欢这般细细吻着她,令她出声讨饶。

“皇上”她察觉着他早就蓄势待发,不由轻轻蹭着他的腿内。他的眼中似琉璃明净熠熠有神,浓重的清欲之色印在眼底,挥之不去。

“叫朕凤溟”他在她耳边低低地道。

“凤溟”她羞涩一笑,在他耳边呵气,陡然的酥麻蹿过心底,他忽地以动,已经深深埋入她身体的深处。

她轻吟一声,眼角未褪尽的泪滑落。欢愉从身体深处涌起,他在她耳边喘息一声,像是叹息。他吻着她的唇,她凛冽的锁骨蜿蜒而下,探寻着她身上所有的隐秘之地,一步步伸展向她的灵魂深处

帐影凌乱,他握住她的腰间,所有地蓄势待发变成狠狠的力道,每一次都要她声声凌乱,欲罢不能

长夜漫漫,这一夜,似宫中每一个枯夜一般平凡得毫不起眼,可谁也不知,这漫漫的夜,这重重宫阙中,已经有些开始不一样了,只有他和她在这个暮春的春夜中,心与身贴近无间

聂无双睡了一会,忽地醒来,一转身,是他沉沉的睡颜,她想起那一角的宫檐上那一盏火红的宫灯,心中的不安却挥之不去。暮春的夜已没有了寒气,但是她确越来越了然没有任何睡意。她缩在他的怀中,听着他安稳的呼吸声,心绪复杂。

“怎么睡不着?”萧凤溟醒来,闭着眼,把她更紧搂在怀中,慢慢道:“安稳睡吧,不要多想。”

聂无双依在他怀中,忽地问道:“皇上知道是谁要害皇后么?”

“是淑妃?”萧凤溟依然不睁开眼,带着朦胧的睡意,漫不经心地道:“朕算来算去,就只有她有这个能耐。不过后宫朕一向不想管,倒是养成了她这般嚣张的性子。”

“不是。”聂无双想了一会,一字一顿地道:“是太后。”

萧凤溟终于睁开眼,黑暗中,他沉静地看着她,没有惊讶也没有任何疑问,翻了个身,他看着帐顶,不发一语。

“皇上不要对太后轻易丧失警惕。”黑暗中,聂无双看着他的侧脸道。

“朕从未轻视过太后。”萧凤溟淡淡地道:“只是她这一招未免太狠。竟要的是皇后的命来换一个太子之位,她以为她还是当初的高皇后,朕一死,她就可千秋万代把持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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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选秀(一)

“皇上相信臣妾说的?”聂无双忽地问道。

萧凤溟转头,黑暗中看不清他面上神色,只能看见他唇角的一抹苦笑:“朕只不过相信太后做得出来这等事。”

“她要逼皇上立储。”聂无双埋入他的怀中:“可怜皇后还被蒙在鼓里,以为这一切都是淑妃做的。”累

萧凤溟苦笑:“梓潼,她太傻,若她相信朕而不是依靠太后,一开始朕和她就不会成了现在这样”

聂无双心中一动,不由看着他。他的话她听在心里却品出不一样的意味,如果她刚开始是遇见他,而不是萧凤青的话,是不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她还未喟叹,忽地萧凤溟抚着她的背,说道:“睡吧,别想了,这等事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想好对策的。睡吧。”

聂无双点了点头,萧凤溟翻了身,背对着她又道:“对了,朕今天收到前方的战报,秦国耶律图有意和解,你兄长可能过一两个月就会随着秦国的谈判使节入京。你就可以见到你大哥了。”

聂无双闻言惊喜:“真的?”

“自然是真的。”萧凤溟闭上眼,淡淡地笑道:“凤青也会回京。朕倒是很想看看经历过大阵仗的他可否如往昔一般”

他说着,渐渐安稳睡去。聂无双却被他后半句惊得无法回神。

萧凤青眼前忽的掠过他孤立渡头的身影,河边的风吹起他长长的宝蓝色的发带,他异色的眸中带着她看不懂的神色,船渐行渐远,他依然伫立着,烟波浩渺间,他的身影在她眼中渐渐淡去闷

她怵然而惊,环顾四周,可是沉沉的夜给不出她要的答案,更漏滴答,犹如那一夜,他拥着她,策马扬鞭。

一转头,一回首,他的影音无处不在。

耳边还响起他狠绝霸道的声音:“聂无双,你别以为本王放你走就是给你自由,我要让你知道,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后宫又恢复平静。平静得犹如一切尚未发生过一切。“来仪宫”多了几张生分稚嫩的面孔,皇后换了一批宫人,又挑了一些宫人入宫伺候。这宫中永远不缺的便是这汲汲营营的奴婢。他们低贱如蚁,却时不时因为他们宫中掀起或大或小的波澜。

皇后已经病愈,脸上又展现出一国之母的端庄大方。每日聂无双都前去请安,她都亲热拉着她说话。淑妃亦是乖顺了许多,收敛了往日的玲珑张扬,皇后每日与她说话,脸上神色一如往昔。这等功力连聂无双都要打心眼里佩服。

她知道的并不多,但是宫正司那一夜死了两个宫女的消息她却是知道的,她不明白皇后为何要按捺下来,明明这是一个重创淑妃的绝好良机。淑妃谈笑自如,更是半分都没有什么不妥。

聂无双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张张相同的面具,心中掠过一个感慨的念头:这宫中的每一个人心思都复杂难测。

萧凤溟所说的议和消息从朝堂隐隐传到了后宫。听说在耶律图困守桐城,与萧凤青率领的大军和顾清鸿的大军几次大战,各有伤亡。那边耶律图被齐应两国的军队拖着,那一边,萧凤溟举倾国之力一路向西挥师而去,攻打秦国云川一十二州,秦国再凶悍也受不了两线作战的消耗,更何况他们的皇帝还不在秦京之中,云川一十二州一破,应国军队就能长驱直入,直逼秦京。

秦京一陷落,秦国就完了。

如果说耶律图是一匹驰骋荒野的饿狼,萧凤溟就是翱翔天际的大鹏鸟,他稳稳地坐镇朝堂看着他四处奔逃,最后才一举而下给他致命一击。

耶律图虽看起来还没败,实则,他已经败了,败得一塌涂地

聂无双听着杨直的禀报,摇着绣着精美的鸳鸯戏水团扇,红唇边勾起一抹弧度:“这么说来,秦国败局已定,为何皇上还要接受耶律图的议和。”

杨直想了想:“皇上的心思向来难猜,奴婢也看不透。”

聂无双看了他一眼,眼中流露惋惜:“杨公公心有谋略,实在不该困在宫中这一方天地中。”

杨直微微一震,连忙跪下道:“奴婢不敢。”

“有何不敢?在本宫心中,你从不是奴婢。杨公公应该明白的。”聂无双扶起他来。

“可是”杨直面上惭愧:“奴婢就是奴婢,这一点娘娘也是无法改变的。”

“但是杨公公可以改变自己。”聂无双走到书案边,拿来一本《四国历鉴》递给他:“这本书本宫看了觉得受益匪浅,你拿回去好好看看。本宫懂得也不多,即使以后杨公公用不上,也可以闲时与本宫畅谈古今。”

她看着他的眼睛:“本宫有今日,杨公公功不可没,但是人这一辈子不是单单与阴谋诡计为伍,放眼天下,才不会浪费了杨公公本来的才华。”

杨直颤着手收下,放入贴身怀中。这一番见解他从未听人对他提起过,甚至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萧凤青亦是从没有跟他说起。聂无双的话就像是在他眼前忽然翻开了新的一页,预示着,杨直,你不是一个阉人,你还是一个有用的人。

他定了定神,问道:“那以娘娘之见,皇上为何要与秦国议和?”

聂无双坐回殿中的胡床上,依着锦团,美眸幽幽:“他恐怕还是担心逼得耶律图太狠了,耶律图会玉石俱焚。议和议和,只议不和。他要用战争拖垮耶律图,也要拖垮疲弱不堪的齐国。你记住,在谋略上,永远不要与皇上为敌。他的心思缜密,永远见人所不能见,想人所未想唉”

杨直一惊,他看着聂无双面容上的淡淡神色,从未像此刻这般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他未曾看过的一样神秘东西,那就是——天下权谋。

无论朝堂怎么看待这次议和,但是对百姓来说,不打仗就是一种庆幸,意味着远征的良人就要回来,那千里的关山水月中,狼烟滚滚,谁愿意埋骨他乡,魂魄千里都回不来的地方??

一时间应京中百姓奔走庆祝,都纷纷议论着即将要看到的凯旋。而朝堂中,众朝臣亦是纷纷称赞吾皇圣明,大应王朝千秋万代阿谀之声从不缺乏,萧凤溟端坐朝堂,玉立修身,看着底下山呼海啸一般的万岁声,玉冕之后,薄唇轻勾,露出天威难测的飘渺笑容来。

五月十五,吉,百事宜行。

一大清早,皇城之外,车轮滚滚,一律的乌黑青色马车一字排开,一排排,一眼看去望不到尽头,马儿打着响鼻,最后站在各自的位置,停在沉重的朱红色巍峨的宫门外。

天还未亮,薄薄的雾气笼罩在众人头顶,似山一般压在人的心底。这是最接近天子脚下的地方,朱红的宫墙,琉璃瓦,还有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延绵宫阙重楼俱掩在了薄雾中,咋一看去犹如身在九重天阙。

秀女们下了马车,大气也不敢出。

终于天边一缕金黄色的阳光破开晨曦,众秀女们纷纷抬头,注视着那缕晨曦慢慢移动到朱红色的宫门,过了一会,长长的钟鼓声传来,沉重的钟声破开沉寂的空气,宫门吱呀一声,轰隆隆打开。

两队侍卫从里面鱼贯跑出,分立两侧,刀鞘的寒光映着晨曦,竟有一种说不出肃杀。

不一会,从里面走出一位宦官,他手持圣旨,大声道:“众秀女接旨——”

呼啦啦,所有的秀女用最谦卑的姿态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长的圣旨读完,天边的朝阳已经升起,众秀女在内侍的带领下,踏着金灿灿的晨曦走上平整的宫道,她们睁着犹带稚气的双眸,看着眼前宫门为了她们次第打开,一眼都望不到尽头的重重宫门后是她们即将要过的生活,她们走在宫路上,犹如踏上她们做梦都没见过的富贵之路

第三百零七章选秀(二)

聂无双站在高台上,远远看着乌泱泱一队秀女从不远处走过,她们穿着宫中统一的宫女服装,由内侍领着向“玉秀宫”而去。

一旁的夏兰见聂无双面上若有所思,笑道:“娘娘不知,这选秀最讲规矩,这才是刚过第一个关口呢,是查相貌有无不正,体态有无匀称”累

聂无双笑着看了她一眼:“就你这丫头懂得多,你可别小瞧了这些,以后说不定这些秀女的前途不可限量呢。”

夏兰一听,嘴一撇:“不可限量能超得了娘娘去?有娘娘在,她们都没戏了。”

她说完自己先笑了。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聂无双含了一丝浅笑,心中却是带了警醒。这一批秀女中,且不说有高门世族,就是她们背后的交织的关系更是令人触目惊心。

聂无双看着,心中幽幽叹了一口气,延绵的宫路一眼望不到尽头,就如她的前路一般,秀女入宫,勉强平静的后宫恐又要再掀波澜

秀女一选,二选,终于到了那一日最终选。一早,聂无双便在宫人的伺候之下,更衣梳洗,今日她着了深紫色曳地宫装,八幅裙摆展开,人若立在彩云间,衬着她窈窕的身段,犹如仙子下凡,宫装上绣了一只色彩艳丽的鸢鸟,旁边百鸟纷纷围绕,依次而上,鸢鸟艳丽的头就在宫装正中,飞扬的鸟眼上一抹彩羽殷红似血,看起来既妖冶又诡异。闷

聂无双面上妆容齐整,所有的青丝盘成望月髻,一层细密的珍珠银丝网覆上发髻上,看起来优雅又美不可方物。鬓边各簪了一只金步摇,两边又簪了四只镶嵌紫宝石金簪,从短到长,依次插上,犹如凤凰的羽翼,振翅欲飞。

聂无双穿上同色鲛纱,披了同色滚金边披帛,这才上了肩撵,向“仪德宫”而去。

“仪德宫”秀女垂首恭立,先到的是皇后的凤撵,车轮滚滚,明黄的华盖下皇后穿了明黄色的凤服端坐如仪,秀女们纷纷跪拜,不一会,是敬妃与淑妃同时驾到。

当内侍高声唱和:“贤妃娘娘驾到——”的时候,所有的目光纷纷看向那肩撵的来处,一阵香风飘过众秀女的鼻间,只见一席肩撵从远处如云一般飘来,肩撵上的雪白纱帘随风摇曳,如梦似幻,里面端坐着一位极美的宫妃,虽还太远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只远远看着,便被她一身风华所倾倒。

随着肩撵的渐渐走近,秀女中一改方才的肃穆,纷纷议论起来。

“这就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啊”

“是啊,听说是聂氏,她的兄长可是聂将军”

“听说长得很美很美唉,皇上见惯了美人怎么会看上我呢”

秀女议论纷纷,忽跪在队伍前列的有个美貌的秀女冷哼一声:“不过是谯夫再嫁之身,又有什么可值得担心害怕的?”

众秀女看去,那说话的秀女面如春花般娇艳,虽与众秀女穿着的是同一样的宫女服饰,但是那气质高傲,手上沉甸甸的翡翠玉镯,一看就不是凡品,众秀女不禁在心中嘀咕。

“说什么呢!都肃静!”内侍轻喝一声,众秀女都连忙噤声,只有那刚才说话的秀女冷哼一声,充满了不屑。

肩撵慢慢从秀女跟前走过,风撩起纱帘,隐约露出她的面容,聂无双从纱帘的间隙看去,秀女们俯首低头,只有当中一人头高高抬起,目光直视着她,里面充满了不屑与傲慢。

她娇艳如春花的面容一掠而过,聂无双也来不及细看,只是她眼中的神色令她印象深刻,到底是哪来地秀女这般大胆?她还未想定,肩撵就在“仪德殿”前停下,她由夏兰扶着向里面走去。

秀女选拔开始,这便是最终选,雀屏中选就可以留在宫中,不中的自然回家自行嫁娶。几家欢乐几家愁。

敬淑贤三妃把第一关,审家世,观相貌,查品行女工或者考校琴棋书画,选优剔差,三人时而都同意,有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但总的来说,总算是都选出了都皆大欢喜的结果。

通过三妃过后的秀女明日再让皇上皇后选与赐封位份。聂无双忙了一整天,只觉得头晕眼花,口干舌燥。进宫后,算是这一日最疲惫,眼前一批批的如花似玉的秀女在眼前晃过,又要对着她们写上评语,简直是不是考校她们,而是在考校三妃的识人功底。

不过这一日也并未没有收获,起码她知道了那位总是昂着头看着她的秀女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头。

她就是今年秀女中的佼佼者——高玉姬。是高太后的亲侄孙女,与当初的睿王妃高氏是同族的堂妹。据说她六岁能文,擅长作画,琴棋女工也都精通,是应京中难以多得的才貌双全的名门闺秀,也是这一批秀女中出挑的美女。

其他的秀女美则美矣,但是大都温柔羞怯,唯独没有这般高傲的心气。

聂无双半靠着软榻由着宫女卸去头上沉重的发饰,小口喝着燕窝粥。夏兰好奇地打听:“娘娘,这一次的秀女漂亮吗?”

聂无双看了她一眼,含笑道:“漂亮。美得跟花骨朵似的。”

“美得过娘娘吗?奴婢看着没有一个比得上娘娘的。”老实的茗秋也在一旁问道。

聂无双垂下眼帘,并不接口。是,她们都比不上自己的美貌,可是,她们才是正儿八经的应国世族,一个个身后代表的可是世族的利益。萧凤溟就算不为了别的,就是看在世族大家的面上也会给她们应有的位份。

一张张鲜活的容颜在眼前掠过,她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天边渐渐隐没的落日,一天又过了

“来仪宫”中,皇后看着手中的名册,一张脸越来越是阴沉、

王嬷嬷捧着一杯茶小心翼翼地上前:“皇后娘娘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决断的?”

皇后冷笑一声,把手中的册子一丢:“王嬷嬷你瞧瞧看,这什么人都塞进宫里!当宫里是什么地方?!”

王嬷嬷看了一眼,眼花缭乱的名字她一时间也看不分明,但是皇后的面色一看就是借题发挥,作为皇后曾经的乳母,她太了解她了。

端庄大方那不过是她的表象,内里,她与其他普通的女人没有两样,谁愿意为自己的夫君选一大堆如花似玉的小妾来威胁自己的地位?

“皇后娘娘且放宽心,皇上不是那等见异思迁的人,再说了,这宫中唯一的女主人还不是您吗?”王嬷嬷安慰道。

皇后听着她的劝慰,气息顺了顺,但还是难以平静:“可是高太后这是什么意思?把她族中的最漂亮的那个玉姬都送进宫来了,怎么着?她还想要再造一个高皇后不成?还想着她高家千秋万代就把持着这后宫,她当本宫是死人不成?”

“还有,嬷嬷你看看,淑妃那边娘家威公侯也送来了好几个,藏着掖着,今日终于让本宫见着了真面目,一个个粉嫩得像是面粉团捏的,这又是什么样的心思!”

皇后拍着桌子,越说眼中不由泛起了泪水。王嬷嬷心疼地看着她,连忙道:“皇后娘娘放宽心思,这还没真正进宫赐封呢,皇后娘娘可千万不要自乱阵脚。该乱该慌的可是其他的妃子,可不是一国之母的您啊,皇后娘娘!”

皇后冷笑:“你不瞧着,敬妃现在是万事不愁了。淑妃又野心勃勃,贤妃瞧着她的面色竟是一点也不紧张的,也难怪她,皇上如今宠她都要上天了,要不是群臣拦着,还有这战事拦着,‘引凤台’就要为她建了,当初的云妃都不如她的风头日盛!”

王嬷嬷知道她是气糊涂了,笑道:“皇后娘娘怕什么,奴婢瞧贤妃也是个识时务的,要不然这一次她大可不管皇后娘娘这事,袖手旁观就行。所以奴婢看,她也是忠心的。”

皇后听了消了气:“你说得也对。唉,本宫果真是气糊涂了。”

“再说了,就算新人进宫,能上位的又有几人呢?皇上眼光高,一般庸脂俗粉他是看不上的。有贤妃在前,其他的人当真是一个都比不上的。”王嬷嬷笑得意味深长:“所以娘娘您放心吧,新人进宫后,最先针对的一定是贤妃。她既做了皇后娘娘一回鹰犬爪牙,皇后娘娘何不再让她再做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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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选秀(三)

“再做一回鹰犬爪牙?”皇后倏然回眸,看着王嬷嬷眼中的深意,不由恍然大悟。

“哈哈”

“来仪宫”中,皇后抑制不住的冷笑穿破黑夜,似阴冷的风拂过,令人遍体生寒

第二日,秀女最终赐封开始了。经过昨日密集的筛选之后,剩下的都是才貌俱佳的秀女。也许是知道了自己前途遥遥在望,今日殿中的秀女们一个个脸上既是高兴又是紧张。高兴的是自己能入宫了,以后家族的光耀门楣都靠一人身上,紧张的是不知皇上会不会喜欢自己,仅凭一面之缘,是不是就能赐封给自己一个应有的份位。累

聂无双端坐在御阶上首,手中轻摇苏绣双面图扇,这团扇做得精巧无比,只要把支撑扇子的细细竹架收起,一方圆圆的团扇就能收起,放在袖中,要用时再打开。此时殿中气氛凝重肃穆,放眼过去,后妃之中只有她如此漫不经心,可偏偏无人敢非议她。皓白如雪的手腕握着象牙扇柄,看上去赏心悦目,更是生不了任何恶感。

她绝美的面上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美眸微微一扫,底下的秀女们一个个都垂首恭立着,大气也不敢出。宽敞的“仪德殿”中因众多的秀女而显得拥挤几分。

敬妃坐在皇后左下首,眼观鼻,鼻观心,不知在想什么。淑妃却饶有兴致地打量一个个秀女们的面容,神色似妒又似惋惜。只有皇后身着明黄朝服,头戴凤冠坐在御座右侧,面色肃然。而那左侧空荡荡的地方,是等待着九五至尊的帝王的位置。闷

太阳渐渐升起,聂无双估摸着要皇上要下朝了,收起扇子。正在这时,终于内侍长长的唱和声传来:“皇上驾到——”

像是风吹过草地一般,殿中的众秀女纷纷敛容低头。皇后面上露出笑容,步履端庄地步下御阶,三妃跟在她身后迎驾而去。在朝日初升的金光中,一抹明黄身影慢慢而来。

皇后恭谨跪下,身后所有的人纷纷跪下。众秀女只看见皇帝隐约的面容隐在了玉冕之下,看不清楚,可是他是皇帝,龙袍上的盘龙绣图彰显了他帝王的身份,勾勒出他风雅挺秀的身材,只一眼,过人的风姿不知不觉在无形中掠去了多少芳心。

殿中静得针落可闻,众秀女只闻到一股幽幽的龙涎香飘入鼻间,沁人心脾。眼前的红毯上,明黄的袍角似水波荡漾,徐徐而来。有大胆的秀女偷偷抬起头看,只见玉冕明珠帘之后,他的面目清俊雅致,五官明晰如上好悠远的山水画。他的双眸纯黑如琉璃,带着温柔的笑意,似三月春风,令人不知不觉中陷落。

聂无双在皇后身后,含笑看着萧凤溟走来。皇后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秀女们不敢怠慢,纷纷跟着三呼万岁。

萧凤溟亲手扶起皇后,含笑道:“梓潼辛苦了。”这一搀扶间的亲密无间令秀女们都忍不住嫉妒。

皇后面上微微一红:“臣妾应该的。”

萧凤溟一笑,携着她的手走上御座。这时秀女们才起身。

皇后笑道:“臣妾已与敬淑贤三妃甄选了最终的秀女,还要皇上最后定夺才是。”

萧凤溟扫了底下一眼,众秀女们只觉得面上被一道温柔的目光扫过,不由羞红了脸低头,只有一人依然毫不胆怯地抬头回视。

萧凤溟的目光在那秀女面上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转开,这才笑道:“梓潼定也是可以的。”

皇后谦虚道:“这是皇上的分内事,臣妾不敢越了规矩。再说,皇上可不得这般偷懒。臣妾可是与三位妹妹忙了好几天了。”

萧凤溟一笑,目光不由转向右首边的聂无双。聂无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啊,皇上可不要辜负臣妾们一番心意,底下站着的可是倾国倾城的佳人。皇上看着喜欢就赐封吧。”

玉冕之后看不清他面上的真正表情,聂无双只觉得他眼中笑意更加深了,不知怎么的,自己的话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可被他这般一看,竟隐隐心虚起来。

萧凤溟回头看着皇后与淑妃殷切的目光,淡淡一笑:“林公公,念!”

御座伺立一旁的林公公站出来拿出早就拟好的圣旨念了起来。圣旨中早就拟好了中选秀女的位份,位份最高的开始念起,婕妤一人,美人三人,才人八人,其余的贵人,宝林,御女,采女等等各是不一而足。

萧凤溟这样做并不令人意外,毕竟由皇上亲自赐封秀女的位份是后宫的常例,但是令聂无双意外的是,那秀女中最心高气傲,也是这一次秀女中家世与佼佼者的高玉姬并不是秀女中位份最高的那一人。反而是一位名不经传,龙渊阁林学士之女林婉瑶一枝独秀,不但被赐封为婕妤,更是赐封号“梅”,而高玉姬则被赐封为不太起眼的贵人。连才人都不算。

这一结果令早就对高玉姬心怀嫉恨的秀女们大是意外,又心中忍不住暗自幸灾乐祸。

聂无双坐在御阶之上,不动声色地看着底下秀女们脸上的表情。

林婉瑶含羞低头,接过萧凤溟手中的玉如意,深深拜下。而高玉姬则是眼中含了泪花,看着一步之遥的萧凤溟,他的深眸中笑意温柔,却不是为她而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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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出奇制胜

聂无双垂下眼帘,掩住眼中的讥讽:果然如她所料,萧凤溟根本不会轻易让高氏的女子再一次有机会入主后宫。高太后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不单单赔上了如花似玉的美人,更是让皇上对她的心机多了几分警惕。而且就算高玉姬不姓高,以萧凤溟的个性,他也不会喜欢这样高傲张扬的女子。反而是林婉瑶更容易令他觉得温婉可爱。累

萧凤溟赐封完,坐在御座之上,林公公又拿出一份准备好的圣旨,念起冗长的训诫。一直到日上三竿这一场选秀赐封这才结束。

皇后正要领着三妃与众秀女退下,萧凤溟忽地开口:“梓潼先回宫,双儿与朕一道去上林苑散散吧。”

皇后一怔,随即善解人意地笑了起来:“是,这几日皇上日理万机,还是去散散心才好。”

她说着识趣地退下。萧凤溟握着聂无双的手,玉冕之后他的面上带着一丝捉狭,轻声问道:“刚才你可是吃醋了?”

聂无双被他的手握在掌心中挣脱不得,左右一看,殿中一干人早就退得干干净净,不由脸一红,美眸流转,横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臣妾不敢。”

“怎么会不敢?”萧凤溟拉了她的手坐在御座之上,空荡荡的殿堂只有他与她在,林公公站在御阶之下,面朝外,似并未听到帝妃的打趣声。

聂无双坐在御座上,身下似还带着皇后方才的温度,心中忽地涌起一股说不清也道不分明的感触,她幽幽一叹:“从来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闷

萧凤溟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珠玉相撞之声传来,他已褪下头上的沉重的十二梳玉冕,露出清俊的面容来。玉冕撤去,他面上竟隐约有惆怅,许久,他淡淡地道:“朕的母亲,从来没有被先帝赐封过。”

聂无双心头一颤,她看着他的眉眼,母亲于他总像是心中的一道跨不过的心结,也只有提起他那身份卑贱而懦弱的生母,她才能恍然发觉萧凤溟总是微笑面容下寂寥愧疚的心。

“皇上”她不由握了他的手,萧凤溟回头一笑:“不知怎么的,朕一日日站得越高,成就越大,总是越是会想起母亲。”

“不提这个,走吧。外面春光甚好,你陪着朕走走散散吧。”他岔开话题,面上又恢复笑容。

他说着握着她的手向外走去。步出大殿,太阳已升了老高,聂无双撇开心中杂念,含笑依在他身边与他携手走出“仪德殿”。刚步出殿外,聂无双忽地眼角瞥到一道身影,她正要再看时,那身影却已不见。

萧凤溟握着她的手,慢慢一路向上林苑走去。“仪德殿”离上林苑并不近,但两人一路说,一路走,却也并不觉得路远。

上林苑到了,聂无双走得一身香汗淋漓,萧凤溟见她面颊嫣红,额上碎发被香汗打湿,不由停下脚步,微微一笑:“许久不曾去那亭子看看了,今日刚好有空,要不去那边喝一盏茶,下一局棋?”

聂无双忽地想起以前她刚入宫时两人幽会时的亭子,脸更红了。她正要说话,忽地身后有一侍卫怒喝:“是谁!鬼鬼祟祟跟着皇上!”

他的声音很大,跟在皇上身后的侍卫一听纷纷“刷”地一声抽出腰间金刀,顿时聂无双只觉得眼前刀光凌乱,晃得眼睛刺痛。萧凤溟下意识搂着她,看向声音来处,那出声的侍卫已经把跟踪之人从草丛之后揪出,重重抛到地上。

那人“哎呦”一声跌在地上,痛得眼中带泪。聂无双定睛看去,不由诧异。那跟踪胆大之人不就是刚刚被赐封贵人的高玉姬吗?她来做什么?

萧凤溟也认出了她,俊脸微微一沉:“把她带上来。”

他说着向上林苑那处亭子走去。

聂无双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高玉姬,似笑非笑地道:“果然有个性。”说着随着萧凤溟而去。

高玉姬狠狠地瞪着她倾城曼妙的背影,这才被侍卫拖着踉跄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