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杨直诧异莫名。

“你过几日就知道了。”聂无双难得心情好地神秘笑道。她说完,摇着手中的团扇转入了内殿中。

过了几日,果然朝堂中渐渐有一股暗潮在涌动,不少朝臣纷纷上奏参司马大人,王靖,言之凿凿当年周庆为兵部侍郎之时两家过往甚密等等,几乎只差说司马大人是这一场秦国刺客幕后的指使之人。

萧凤溟一面密令彻查周庆谋逆之事,一面把这些奏章纷纷按下不发。帝王的沉默令底下的朝臣有了更多猜测的余地,一时间朝廷中议论纷纷,流言蜚语四起,连后宫都波及到,一时间后宫嫔妃对淑妃纷纷疏远,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人误会与淑妃过往甚密,从而招惹上无妄之灾。

淑妃照常向皇后请安,面上神色虽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处境已是十分尴尬艰难。平日与她交好,受她庇护的嫔妃纷纷避之唯恐不及。除了敬妃与聂无双与她说话外,竟是无人肯与她多说一句话。

“唉,淑妃平日心高气傲,这一次受这事连累,恐怕心里也是过不去。”敬妃惋惜叹道。

聂无双扶了她的手慢慢地在御花园中随意散散。闻言,心中不由讥讽一笑,这淑妃现在虽看起来深受父兄连累,连带着皇上这几日都不曾去过她的“辛夷宫”。但是她可不是这般容易就被打败的女人,此事若是平安过了,她又是后宫能与皇后一争高下的淑妃了。

“死灰尚可复燃,更何况淑妃姐姐还未到最后绝境呢。”聂无双摘了一朵蔷薇,在手中把玩,漫不经心地说道。

两人说着话,忽地敬妃提议道:“说起来这一次睿王也受了伤,贤妃要不要与本宫前去看看他?”

聂无双一怔,不由抬头看向西南角的一处飞檐,眸光复杂,是了,她怎么能忘了,皇上特地下了恩旨,让萧凤青在宫中养伤。他在宫中住了已有了四五天了。

“走吧!今日无事随本宫去看看,这睿王看着平日放荡不羁,没想到事到危急的时候竟救了皇上。”敬妃长吁短叹地感慨。

她说着拉着聂无双向“宜南轩”而去。聂无双挣脱不开,只能随着她走去。

“宜南轩”在御花园深处,僻静优雅,是绝佳的消暑所在。萧凤溟担心萧凤青伤势会恶化,每天下朝或处理完政事就前来探望,更有太医轮番看顾,可谓圣眷优渥。

敬妃拉着聂无双来到“宜南轩”,过了一座小木桥,走过一座清幽的竹林,这才到了阁前。有侍卫上前阻拦:“皇上有令,闲杂人等未有旨意不得前去打扰睿王殿下养伤静修。”

敬妃顿时为难:“可是本宫都来了。”

侍卫坚持道:“两位娘娘,属下也是奉旨办事,得罪之处还望娘娘海涵。”

聂无双劝道:“敬妃娘娘,我们改日再来吧。说不定睿王殿下在歇息呢。去了打扰了就不好了。”

敬妃叹了一口气,张望了里面一眼,眼露失望:“唉,那以后再来吧。本宫还想瞧瞧睿王可好些了没有。”

聂无双稍稍松了一口气,正要转身离开,忽地听到竹林中有人咳嗽一声,慢慢地问道:“是谁在外面?”

聂无双心头一跳,这声音不就是萧凤青么?

敬妃也辨认出来,欣喜随着声音上前:“是本宫!还有贤妃。”

聂无双终于在一处竹亭前看到了三四天未见的萧凤青。他坐在亭中的躺椅上,里面穿着雪白的中衣,外面披着一件烟水碧的外衫,此时天已接近大暑,他身上却无半分热意,一张脸惨白依旧,只是精神却比聂无双在行营中看到的好了许多。

他捂着唇,咳嗽几声,带着轻佻不羁笑道:“本王当是谁呢,原来是两位美人娘娘。”

敬妃见他瘦成这样本是忧心忡忡,但一听他如此说道,不由“噗嗤”笑了起来,拉着聂无双上前,假嗔道:“都成这样了,嘴巴还是不正经。伤养得怎么样了?”

“难道不是美人娘娘么?还是本王眼花了不成,这分明是竹林中的仙子。”萧凤青笑着说道,漫不经心地回头,一双眼眸扫过聂无双的面上,眼底灼热的光,令她不由别开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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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暗地波澜(三)

聂无双上前,看了看四周,回头对敬妃笑道:“果然是御花园中的妙处,本宫在宫中一年多了,都不知道这绝佳的地方。”

敬妃一笑:“可不是,这‘宜南轩’前面有一片花木树林挡着,再加上平日有人守着,寻常人是发现不了,也轻易不敢进来的。皇上当太子的时候处理完政事就来这里歇息一会,等晚间无事了才回到东宫,所以这地方久而久之就成了皇上御用的休憩之所。”累

原来如此。聂无双可想象得到当时身为太子的萧凤溟一定是勤勤恳恳,从早到晚勤于政务,他当这个皇帝当得可真是半分也不得轻松惬意。

萧凤青站起身来,轻咳一声:“两位娘娘是来看望本王的,怎么好站在外面?请进!请进!”

他一晃似要摔倒,聂无双连忙扶了他一把。手触碰到了他冰凉的手腕,心中不由一惊:短短几日,他竟如此消瘦了。

萧凤青扶着她的手,回头一笑,眼波似流春水:“谢谢贤妃娘娘。”

聂无双回过神来,下意识放开他的手,淡淡地回道:“不谢!”

敬妃见萧凤青病弱,连忙唤来一旁的内侍上前扶着他,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唠叨:“唉,这次伤得这么重,回去要叫睿王妃多多给你补补。不对,她如今照顾小世子,也不知有没有得空,要不跟皇上说一声,每天让本宫熬点滋补的汤来给你,本宫虽手艺不好,但总比御厨房做的干净些”闷

萧凤青一路听着敬妃唠叨,却是半分不耐烦也没有,意外地温顺。聂无双跟在后面慢慢地走。

敬妃念了一大通,末了,萧凤青握了敬妃的手,慢慢地道:“娘娘,多谢了,这宫中总算有对臣弟真心的人。”

敬妃从未听过他这般说话。眼眶不由红了,一时间也不知要说什么。她回过神,见聂无双看着自己,不由尴尬道:“本宫失仪了,本宫去看看茶水。”

她说罢疾步离开。她一走,阁子中只剩下聂无双与萧凤青两人。

萧凤青看着敬妃消失的身影,半晌才道:“这宫中,唯一对本王真心实意好的,就只有敬妃了。”

聂无双心中自嘲一笑,脱口而出:“本宫对殿下不好么?”

萧凤青看了她一眼,琥珀色的深眸波光掠过,复杂难辨,他向她伸出手来:“过来!”

聂无双走近几步,把手放在他冰凉的掌心,淡淡提醒:“这是‘宜南轩’,皇上与敬妃随时都可能进来。”

萧凤青握了她的手一会,这才慢慢放开:“人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我自幼失去母亲,为了保命,我变得顽劣不堪,父皇至此以后便不曾多看我几眼。若三哥不是皇帝,那他也算得上是我的半个父亲。很多东西都是他教给我的,小到习字,大到用兵谋略,射箭武艺,他能学到的,都偷偷教给了我。”

“还有敬妃,她虽然不够聪明也不够漂亮。但是那一年我跌下山崖是她照顾我的。照顾了整整三个月,衣不解带,无微不至。也许三哥就是因为她的善心很喜欢她,做了皇帝以后还封了她为敬妃。”

“可是你还是恨着。”聂无双看着他的轮廓明晰的侧面,说道。

“是啊,还是恨着的。一直都在恨着的”萧凤青一笑,遂闭上眼,不再说话。

聂无双听了只觉得心底的寒气一丝丝一缕缕地冒了出来。他就在离她几步远的躺椅上,披着一袭烟水碧长衫,清冷的色调衬着他犀利魔魅的面容,更令人觉得不寒而栗。

她明白自己的心头的恨,杀父之仇,灭族之恨,统统都有一天要顾清鸿一一偿还。但是她却不明白他的恨,萧凤溟对他的一分好,就累积成了他心头的一分恨。犹如农夫救了一条蛇,捂在怀中,却不知自己最后护着的却是魔鬼。

“你在想什么?”萧凤青睁开眼,手扶在胸口的伤处,冷冷地问:“你该不会是想着本王多么不可理喻?”

聂无双垂下眼,避开他过分犀利的目光,淡淡地道:“不是。无双不过是在想,终有一天,殿下会后悔。所以想劝殿下三思而行。”

“你能阻止得了本王吗?”下颌一凉,他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她的跟前,抬起她的下颌,直视她的眼睛。

“不能!”聂无双萧索一笑:“就如皇上用尽万般柔情也不能阻止无双报仇一样,你我都有必做的事,谁又能苛责谁呢?”

她太了解萧凤溟。他要的是天下一统,万众归心。最后就算攻占齐国。齐国皇帝、顾清鸿在国破身败之时,依然能苟活性命。这才是他一直彰显的“仁政”。他赠她玉佩,愿与她订三生之盟,她受了,却陡然发现自己早就无心可交换。

她的恨太深,深得埋在所有人无法触及的地方,连帝王之爱都无法平复她叫嚣嗜血的恨意。行营的救驾,只不过是她一时困惑罢了她淡淡叹息。

萧凤青忽然笑了,苍白的唇勾出魅惑之极的弧度,他低头轻吻过她的脸颊,低声笑道:“是啊,你我都一样,若不恨着,这个世上又有什么可以期许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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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个这一章心理描写多了点。为的是解释补充之前的一些感情转变。

汗冰发现自己越写越复杂了。其实萧凤溟与聂无双为什么现在还不能真心相爱,甚至在萧凤溟意识到自己爱上聂无双的时候,也表明了心迹的时候,聂无双依然不能接受。(表面是接受了),其实说到底,就是两个人的政治观点不一样。萧凤溟想要的是天下归心,所以他要“怀柔政策”。但是聂无双其实心里不同意这种观点的,她一直以来(诸位可以看前面一些章节提到聂无上选择报仇的方式,她要的是血洗齐国!)

说白了,她观点是要“铁血”政治,攻打下齐国,她必定要血洗齐国皇室,这才是她最终的报仇方式。

当然,所以她才要选择萧凤青。因为萧凤青其实也很铁血。

这里,就又牵扯到了所谓“马基雅维利思想”呜呜不知道你们看过这个么其实我也没看过。就是知道有这种观点。冰很半桶水的,献丑了!

第三百五十章暗地波澜(四)

若不恨着,这个世上又有什么可以期许的呢。

聂无双冷冷一笑,心中默念着他这一句话,翩然闪开。

“既然如此,我们就看着那最终的一天来到。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至死不能悔!”她一字一顿地回答。

萧凤青展颜一笑,看着她许久许久累

远远的,敬妃带着宫女端着茶水进来。她洗了脸,又重新匀了面,看不出刚才落泪失态的神色。聂无双早就端坐在一旁,摇着扇子与萧凤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她见敬妃过来,接过她手中拿着的炖盅,微微一笑:“敬妃娘娘实在有心了,怎么快就为睿王殿下炖好补品了?”

敬妃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今日本宫就想来看看睿王,所以就”所以她就借故拉着聂无双一起。这一份曲折的心意实在是令人动容。聂无双一笑,也不介意。

“敬妃姐姐其实可以去向皇上求个旨意。”聂无双一边说,一边打开炖盅,盛了一碗汤递给一旁宫女,汤鲜美扑鼻,果然是精心熬煮过的。

敬妃见宫女小心翼翼,伸手接过宫女手中的汤,熟练地亲手喂萧凤青喝,聂无双看着她喂萧凤青喝汤,忽地想起刚才萧凤青说过敬妃曾照顾他三个月,看来果然是真的。敬妃在宫中是万年的老好人,连萧凤青心中都对视她为长嫂,看起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闷

敬妃叹了一口气:“贤妃妹妹不是不知道,现在朝堂乱得很,宫里也是,流言蜚语四起,本宫也不得不小心一点。”

萧凤青用帕子按了唇边,漂亮的眉一挑,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敬妃见他不知,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含糊说道:“不过是一些议论,睿王好好安心养伤,这些闲事就不要理会了。”

三人正在说话,忽地外面传来一声悦耳醇厚的声音:“没想到老五病了,竟这么多人关心,让朕好生妒忌。”

萧凤溟一身明黄的龙袍,头上玉冕未解,显然是刚下了早朝匆匆而来。聂无双与敬妃两人连忙上前迎接,拜下道:“参见皇上。”

萧凤溟一一扶起。萧凤青从躺椅上起身,想要拜下,萧凤溟早就一步上前扶起了他,微恼:“不是说在这里不必拘谨于君臣之礼么?”

萧凤青一笑,正要说什么,冷不丁牵动了胸口的伤处,他不由捂了唇咳嗽起来,萧凤溟皱眉,唤道:“太医呢?怎么这么多天了还在咳嗽?”

萧凤青手一抬制止了他继续唤来太医,道:“没什么,这几日好多了。皇上不必担心。还是正事要紧。”

萧凤溟微微一怔:“什么正事?”

敬妃微微有些不安,上前请罪:“是是臣妾刚才多嘴,说了一些话。”

萧凤溟剑眉微皱:“你到底说了什么?”

萧凤青上前拦在敬妃跟前,盯着萧凤溟的眼睛:“皇上不必怪敬妃,就算臣弟好了出去一样能知道的。朝堂中到底在议论什么?”

萧凤溟看着他隐隐青白的脸色,叹了一口气:“本来就不想拿这些事烦你,现在还是瞒不住。”

聂无双见两人的神色,知道他们有要事要谈,拉了敬妃的手,笑道:“皇上,容臣妾们告退,这来了大半天了,也不打扰睿王殿下歇息了。”

她说罢告辞离开。

萧凤青看着她与敬妃的身影一前一后离开,重新坐回躺椅上,半闭着眼睛,轻笑:“臣弟就知道,这场风波避不开。”

萧凤溟除下头上的玉冕,似下了极大的决心,慢慢开口道:“朝堂的非议不过是那个人使的障眼法,想要栽赃嫁祸给司马大人。这一次的风波,只会闹得更大,老五,你准备好了么?”

萧凤青闻言微微一震,抬眸看着萧凤溟,许久,他薄唇勾出一抹嗜血的弧度:琥珀色的眸中渐渐浮出深藏已久的恨意:“是,臣弟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

聂无双与敬妃在御花园中分手,敬妃依然惴惴不安:“本宫是不是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皇上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聂无双安慰道:“敬妃姐姐放心,皇上不会责怪的,更何况睿王殿下都为姐姐求情了。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敬妃长吁一口气:“没事就好。这几日总觉得心里不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可偏偏没有半分预兆。”

聂无双看着天上碧空澄澈,没有半分云彩,已经快要大暑了,可是奇怪的紧,今年应国入夏以来竟是极少的雨水,就好像这一场纷纷扰扰的行营遇刺之后,皇上就没有半分表态。可越是沉默,似就预示着以后来的将是毁灭天地的大风暴。

她微微冷笑:“是啊,再不打雷下雨,这天气就太奇怪了。”

皇上的沉默渐渐令朝臣们不安起来,但是也有的人也渐渐放松了神经,认为萧凤溟对待此事也如当初刚亲政一样,大事化无,小事化了的态度。各文武大臣参司马大人王靖的奏章依然在龙案上放着,一本本叠起来,几乎有一人高。

聂无双在甘露殿中,看着萧凤溟拿起一本奏章看了几眼,冷笑着丢了回去。依然是归在那一叠中。

聂无双捧了茶上前,柔声问道:“皇上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可笑。王靖若是真的这么蠢得要谋逆,就不会历任三朝却还是步步高升,一路坐到了司马这个位置了。”萧凤溟冷笑道。

“那皇上的意思是这一次不是司马大人主使的?”聂无双轻声问道。

萧凤溟一双沉沉的黑眸看着她,聂无双不由低了头:“臣妾越矩了。皇上恕罪。”

萧凤溟见她面上有悻悻之色,心中不忍,搂了她坐在龙案前,笑了笑:“朕不是这个意思。当初回京的时候,你问朕秦国明明是败军之国怎么敢行刺朕,当时朕没有回答你,就是因为这事牵扯太多了。”

聂无双抬头嫣然一笑,搂着他的脖子,吐气如兰:“那皇上跟臣妾说说,到底是牵扯了什么?”

她蹭着他的身子,令萧凤溟身上一阵阵发紧,萧凤溟苦笑,她越来越“放肆”了,自从行营遇刺之后,她就似吃准了他的脾气,每每有什么话就变着法子问,他想要责怪她,却是不忍。想想她也不过是好奇心重,再说自己不也是爱极了她这般七窍玲珑心思么?

于是萧凤溟拉开她,气息不稳地笑道:“这是国事,你不能问。”

聂无双美眸认真的看了他一会,确定他真的不能说了,这才放开他,她的目光扫向御案上的一角,看到一张草草写就的白纸上写着几个人的名字,心头微微一震。

她心念电转,佯装哼了一声,扭过身:“不说算了。臣妾也不愿意听。臣妾告退了。”她说完当真走了。

萧凤溟看着她窈窕的身影离开,不由哭笑不得,她这一走,身上被她挑逗的火焰只能慢慢冷却了。

萧凤溟握紧了拳头,低低笑骂一句:“你这个小妖精。”

聂无双出了“甘露殿”看了看天色尚早,对一旁恭立的杨直说道:“去‘辛夷宫’传个信,晚上若是有空,本宫会过去。”

“是!”杨直肃然道,悄悄退下。

聂无双看着身后的“甘露殿”,红唇一勾,曼声吩咐:“回‘永华殿’。”

是夜,月色寂静无声。一袭黑色披风笼罩着一人,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另一个影子疾步沿着墙根走着。夜风撩起她的披风下摆,似极了在黑夜出没的蝙蝠双翼,那般诡异不详。

“辛夷宫”已然熄灭了所有的灯火。那人敲响了“辛夷宫”的侧门,不多时,有宫女悄悄过来开门,那黑影一闪,飞快的闪身入内。

在“辛夷宫”中,淑妃有些焦虑不安地在殿中来回踱步,殿中只点着一盏灯,四面的窗棂都用黑布密密地封了起来。她看见来人,松了一口气,急忙上前:“好妹妹,你可来了。”

来人褪下风帽,微微一笑,刹那间的倾世的容光仿佛能让昏暗的殿中更亮几分。

聂无双除下披风,交给身后的杨直,笑道:“皇上今夜在‘甘露殿’歇息,本宫才能过来。”

淑妃立刻恭维道:“是啊,这也是难得,皇上对妹妹的恩宠恐怕是绝无仅有的呢。”

聂无双不置可否,一笑:“今日本宫来,一是恭喜淑妃娘娘,这一次司马大人一定是有惊无险度过。”

“真的?!”淑妃又惊又喜,失声问道:“妹妹怎么知道?”

“因为今日本宫问了皇上,皇上虽不明白直说,但是他的意思已经非常明了,这周庆谋逆背后的另有主谋,淑妃放心吧。”

淑妃连日的担忧顿时化为乌有,她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聂无双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道:“不过”

“不过什么?”淑妃回过神来,以为聂无双有什么要求,连忙道:“妹妹有什么为难的事么?本宫若能办到的,一定为妹妹效犬马之劳。”

聂无双摇头轻笑,昏暗的灯下,她的容色媚惑如有毒罂粟,别有一种禁忌的妖冶。她慢慢地道:“今日本宫不过是来问淑妃娘娘一句,你是忠于皇上还是忠于太后?”

“太后?!”淑妃心头一跳,她身子微微一震,几乎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是是太后?”

千百个念头刹那间涌进她的脑海。聂无上说的是什么意思?如果她的意思是周庆谋逆是太后指使,那这一次事件之后满朝文武纷纷参她的父亲,是不是也是太后搞的鬼?

太后是要找一个替罪羔羊,还是还是要她王家逼得谋反?!

聂无双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淑妃娘娘并不是愚蠢的人,这一次秦国策划的行刺,周庆的谋逆,你说整个应国谁会有这个能力做到?”

“不不不可能!”淑妃额上冷汗涔涔冒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太后是皇上的母后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忍心杀死自己的儿子?”

最后一句她说得一点底气也没有。她抬头求助似地看着聂无双。

聂无双幽冷一笑:“是,做母亲的不会忍心杀死自己的儿子,但是问题是,太后根本不是皇上的亲生母亲。这一点天下皆知!”

淑妃无力地辩驳:“但是皇上毕竟是太后名义上的皇子,她教养了他十几年,立他为太子,让他即皇帝位。她怎么可能亲手把皇上毁了?!”

聂无双幽幽叹了一口气:“这你要去问太后娘娘了。淑妃姐姐,你平时聪明一世,怎么这时还未明白。太后已经不能容忍皇上一日日夺了她手中的权力,她要的本就不是一位英明的帝王,她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傀儡!”

淑妃呆呆坐在位置上。空荡荡的大殿中只有两人。杨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下。

聂无双上前,叹了一口气:“淑妃姐姐,本宫知道,你一直以来都被太后笼络,从你初入宫一直到那一次太后命你毒杀皇后,你一定以为在太后心中,你是无法替代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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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娇花易折(一)

“可是你错了呢。”聂无双附在她耳边,慢慢地说道:“你大错特错了呢,在太后心中,根本没有所谓的无法替代的人选,她唯一信任的就只有她高家,连皇后与她这般亲近的的人她都要杀,更何况是你呢?”

“不!本宫不信!”淑妃猛地回过神来,她的手在颤抖,但是声音依然硬气:“你有什么凭据证明这是太后做的?”累

聂无双看着面前还不相信的淑妃,冷冷一笑:“信不信由你,只不过本宫要奉劝你一句,让司马大人这些日子安分一点,皇上已经盯着你们王家,若是有异动,皇上会毫不犹豫先下手为强。”

“你!你怎么知道的?”淑妃脸色一白,不由紧紧抓住聂无双的袖子,精致的面容已然扭曲。

聂无双挣开她的手,冷笑地说出几个名字。这可是她今日在龙案上看到的。她经常伺候萧凤溟笔墨,知道他总有个习惯,喜欢把自己想的事,关系到的人草草用笔写下,这有利于他理清思路,下定决断,等到处理完政事才命林公公烧掉。

她今天在龙案上看到的名字可一个个都是司马大人手下手握重兵的亲信呢。这只能说明,萧凤溟要不在思考司马大人被参奏一事,要不就是这几个人已经被萧凤溟划为注意的重点。

为什么这些人会被萧凤溟盯上?这难道不说明一些问题吗?闷

这就是常伴圣驾的好处,即使萧凤溟守口如瓶,她依然能看出一丝蛛丝马迹来。

淑妃脸色猛地煞白,毫无血色,半晌,她才问:“这这你怎么知道?”朝堂上一致口径都想参倒自己的父亲,但是他堂堂的司马大人怎么可能束手就擒?这些日子她父亲表面上平静,实则已经暗地召来手下的死忠,一直在秘议出路。

可是,这些人难道已经被皇上盯上了?不然的话,面前美得如妖孽一样的女人怎么可能知道?

淑妃心中一会冷一会热,半天回不了神,只能怔怔盯着聂无双。

聂无双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信不信由你,不过若是本宫猜得不错,再过一段时间,太后就会有所动作,那时候就是你王家最后抉择的时候。”

“什么动作?”淑妃觉得自己就是那学舌的鹦鹉,只会重复聂无双的话。

聂无双怜悯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已然被今天听到的一切所震住,再也没有任何分辨的余地。

她附在淑妃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太后会鼓动你的父亲谋反!”

“啊!——”淑妃不由惊叫一声。

聂无双转过身,招来在殿外守候的杨直,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幽幽地舒了一口气:“到时候若是本宫猜对了,淑妃姐姐可要好好想一想啊。”

她看着殿外的那轮圆月已被乌云挡住,空气中传来隐约可闻的土腥味。她戴上披风上的风帽,对杨直道:“走吧,天就要下雨了!”

她说罢步入黑暗中,身影渐渐远去消失。

聂无双回到“永华殿”的时候,积蓄已久的雨水“哗啦”一声下了下来,刹那间电闪雷鸣,分外骇人。聂无双褪下披风,松了一口气。夏兰打来热水为她更衣梳洗。

偏殿中似传来三皇子受惊的哭声,还有乳母与雅充容的声音。聂无双扶了额头,任由长发散落背后,心中却依然还在思索。杨直掌来烛火,见聂无双并无半分睡意,不由劝道:“娘娘早些歇息吧。今日已够累了。”

聂无双由他扶着坐在了妆台前,昏黄跳跃的烛火在铜镜中映出她如白莲一般的面容。

她看了许久,才慢慢地道:“这一次本宫真的冒险了。”

杨直早就屏退宫女,为她梳理长发,闻言道:“是的,娘娘的确是冒险了。万一淑妃以为司马大人的事败露,她回去转告自己的父亲,司马大人如果决意提前冒险一搏”

“啪嗒”聂无双手中的海兽菱镜子顿时掉在了地上,打断了杨直的推测。她脸色煞白如雪,半天才长吁一口气:“不!她不会的!”

杨直捡起菱镜,放到她的手中,昏暗的烛火中,他清秀的眉眼淡然无波:“这只是奴婢的一个推测而已。”

聂无双摆了摆手:“不!她不会的。她没那么傻,在本宫点醒她之后,还能不顾忌太后。这便是与虎谋皮的下场,又想要获得自己想要的,又要同时堤防老虎将自己咬伤,咬死。淑妃与高太后两人就是这样的关系。所以本宫这一次虽然冒险,但是也不是一无所获。”

杨直垂下眼帘,依然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为她梳理一头长发。他总是这样适当,适当地提醒,适当地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娘娘这一次有多大的把握?”杨直又问。

“六成。”聂无双说道:“也只有六成,皇上不信任王家,视司马大人为太后的鹰犬走狗,但是若是能成功说服司马大人站在皇上这一边,太后的日子就不长了!”

聂无双眼中掠过一丝狠戾,终于有一天她可以扳倒太后!终于有一天她可以让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彻底滚出后宫了!

“想必殿下知道后亦是十分高兴。”杨直慢慢地道。

聂无双回头,美眸幽深,她盯着杨直许久,直到杨直被她的目光看得心中寒毛乍起,慢慢跪下:“娘娘?!”

“这事先不能告诉殿下。”聂无双缓和了口气:“至少在本宫确定司马大人到底反不反之前不能透露给殿下一个字!”

杨直猛地抬起头来,迷惑地看着聂无双:“为什么?”

“兹事体大,本宫要的是司马大人亲自来投诚。”聂无双说:“再说我们也不知道殿下要怎么做,这几日殿下可有与你说了什么?”

“没有。”杨直想了想,据实以告。

“那就是了,先看清楚,然后再决定。”聂无双淡淡地道:“退下吧,本宫要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