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无双站在松树下,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下起纷纷扬扬的小雪来。杨直上前,低声道:“娘娘,回去歇息吧。”

聂无双默默点了点头,她走了几步,回过头看着杨直,郑重道:“谢谢!”

杨直一怔,回过神来苦笑:“娘娘言重了。”

“不,他能回来。本宫的确是要谢你的。”聂无双说道。说完,她低头朝他行了一礼。

杨直微微侧身,半晌,他才一叹:“可是,娘娘,以后殿下不会再相信奴婢。奴婢在娘娘跟前有了猜忌,在殿下面前亦是不能得到信任。这,也许是奴婢最后的宿命——被所有的人抛弃。”闷

聂无双扶了他的手臂,许久才凄然一笑:“杨公公现在的境地,也许就是本宫未来的命运。”

杨直沉默一会,才开口:“这世上,面临两难境地的人太多,太多了”

萧凤溟身上的伤势很快就瞒不住聂无双,聂无双看着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不由泪滚滚而下。

萧凤溟安慰道:“不过是皮肉之伤,很快便好了。”

聂无双忍不住呜咽:“你这般做,让我如何心安?”

她抬起朦胧泪眼,握了他的手:“若是你不好了,留下我一人又如何独自在世上苟活?”

这个后宫太大,太冷,太孤独。若是他有了三长两短,这未来的日子对她来说不过是昼短夜长,漫漫无边际

萧凤溟一怔,心中涌起无数感慨,只能搂了她轻声哄道:“没事了,朕不是回来了么?”

聂无双哭了一会,在他的安慰下,终于收了眼泪。随聂无双而来的晏紫苏匆匆前来见驾,他倒是欢喜不尽,跪下道:“微臣的药配好了”

他还未说完,就听见禅室外响起一声清越的佛号。清远的声音传来:“清远恳求圣上在寺中不可杀生。”

萧凤溟一怔,哈哈一笑:“这是自然,清远禅师放心,就算到了宫中亦是不会害它性命。”

聂无双本是满心哀愁,一听,不由莞尔一笑,清远还是如从前一般固执而善良,想起他当初为了阻止云乐猎虎,亲自坐在虎笼前的情形,不由感慨:原来人怎么变还是改变不了本心

两日后,帝后二人启程回到了应京之中。聂无双也从华清宫中搬到了甘露殿中,就近照料萧凤溟的身体。他此次去昆仑天山遭遇了什么,他对她绝口不提,但是聂无双从他身上纵横的剑伤隐约猜出当时的惊险,她每每想起萧凤青暗地步下的重重杀机,就忍不住后怕。

可是若是萧凤青步下杀机为什么会失手?是杨直的安排起了效果?还是最后一刻,如萧凤青所说,他败给了自己,最终放了萧凤溟一马?

萧凤溟每日照例上朝,处理政事,面上并无半分不妥。只是无人之时会经常出神,似在想什么难解之事。

聂无双看着他如此,心中亦是忧心。可她又该怎么问?

就在这忐忑之时,终于迎来武德二年的岁末。这个年来得似悄然无声息,聂无双与敬妃安排宫中的宫宴,在忙碌中聂无双渐渐淡忘了心底的不安。

年岁将近,谨贵嫔的禁足也被聂无双一道意旨放了。玲珑的尸身也早在聂无双回宫之前就葬入乱葬岗中。

对于玲珑谋害皇后一案,萧凤溟回京之后便下旨,三族之中,父族尽斩,其余两族流徙千里。对于这样的结果,全应京上下只觉得唏嘘,好好一位大家闺秀竟为了那心中一点妄想而走上这条抄家灭族的道路。

经过此事,聂无双的独宠六宫,手段狠绝的名声越发多了几笔。就在这样奇异的氛围中,迎来了武德三年的初春。

春寒尚料峭,淙江上的积雪才刚初初化开几条裂缝,齐国皇帝就向应国发下战书。顿时两国的局势一触即发。

萧凤溟端坐朝堂,看着呈上的烫金战书,朝堂中文武百官皆是愤愤不平,他手抚上战书,对着跪地的齐国使臣淡淡道:“既然如此,朕便与你们齐国皇帝狩猎于中原。”

他的声音如金玉,带着不可亵渎的威严。

齐国使臣浑身一颤,看着高高在上,犹如神祗的萧凤溟,心中一阵阵胆寒。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跪下,三呼万岁,萧凤溟看着金銮殿外的天空,风云暗自涌动,他长长轻呼一口气,天下,又要再起战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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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章告急

齐国与应国战事展开,两国经过一个冬天的励兵秣马,刚开始便旗鼓相当,各有胜负。在淙江一带,捷报传来,过了几日定又有令人沮丧的消息紧随而至。令人看不分明这齐应两国未来到底谁胜谁负。

萧凤溟几日几夜在御书房中与众将军商讨军情,剑眉不展,战事胶着,一战之胜败也许就是决定军心的盛衰,轻视不得。累

齐国胜在能以全国之兵力进攻淙江一带的应国重镇,而应国则有大批兵力镇守在秦地重镇,无法拨重兵去驰援。而这个战局唯一的突破口就在当初聂明鹄不不肯归还给齐国的栖霞关。

从应国一路到栖霞关,就如一把尖刀插入齐国,这一把尖刀若是被齐国拔出,先前的努力就徒劳无功,齐国有淙江作为天险为凭据,这战局自然就越发不明朗。所以两国刚开始就在栖霞关一带开始激战。

驻守在栖霞关一路的应军受到齐国猛烈地攻击,战事异常惨烈。栖霞关守军几次冒死传递消息,请求驰援。萧凤溟亦是知道此关的重要,战事一开始就派了聂明鹄带两万兵马前去驰援。但是这两万兵马不过是杯水车薪,不过半个月,栖霞关又告急。

聂无双在甘露殿中,听着杨直的汇报,心中忧心不安。栖霞关何等重要,齐国皇帝再昏庸也明白,所以这块地战事可以说是全局中的重中之重。闷

她愁眉不展,杨直安慰道:“娘娘不必担心,聂将军英勇,一定会”

他还未说完,聂无双心烦意乱地道:“不必说了!”

杨直陡然语塞。有宫人匆匆进殿中来,跪下道:“聂将军夫人,前来求见皇后娘娘。”

聂无双一惊,美眸扫向一旁的宫人,厉声道:“你们听到的事不许告诉将军夫人!若是有谁透露半个字,本宫定斩不饶!”

“是!”宫人胆寒,纷纷跪下。

聂无双这才整了整面色,亲自去迎。不一会,展盈一身宫装由宫人领了进来。聂无双看着她脸色憔悴,心中黯然,勉强笑着道:“什么风把嫂嫂吹来了,这几日本宫也想念得紧呢。”

展盈秀丽的眉眼间皆是忧虑,她要跪下请安,亦是被聂无双扶起。她的手冰凉如雪,握了聂无双的手,颤声道:“皇后娘娘,是不是真的,栖霞关告急了?”

聂无双心中一颤,勉强一笑:“别听人胡说,大哥那么英勇威武,能征善战,一定会击退齐兵。”

展盈定定看了她半晌,眼中落下泪来:“我知道,娘娘一定是在安慰我。”她不由泣道。低低的哭泣声在偌大的殿中回荡。

聂无双满心凄苦,想哭却陡然发现自己连哭也是不能。这是她的大哥,是她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她也不想他会出事,可是

殿中宫人悄悄退下,整个殿中静悄悄。只有展盈一声一声的呜咽,那么清晰。她抬起眼来,看着聂无双颓然坐在高高的凤座上,忽地想起她心中亦是不少于自己一分痛苦,连忙惭愧跪下道:“娘娘恕罪,是臣妾不好”

聂无双低了眼,眼底一片干涸,灼热得疼痛,她低声说道:“他会回来的,他是聂明鹄,他一定会回来的。”

当初她可以不顾一切,跋涉千里去栖霞关,只为兄长平安。可是现在的她身居高位,却是半步也不能出这个宫殿。自己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什么,她也说不清。

她抬起眼来,看着黯然神伤的展盈,正想要说话,却见她神色凄凉地轻抚自己的小腹。这样熟悉的动作,不由令她浑身一震。

“你你嫂嫂有了大哥的骨肉?!”聂无双不敢置信地从凤座上起身,一步步走下。心中惊喜交加。

展盈一怔,泪水更急落下:“是的,大夫说才一个月不足。”她忽地跪下,泣不成声:“皇后娘娘,他还不知道,他出征之前根本不知道!皇后娘娘,他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啊”

聂无双看着她的泪眼,许久才定定道:“会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她说罢,飞快地向外走去。展盈抬起头来,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身影,想哭又觉得心中一块巨石落下,那样惊喜莫名,不由涕泪交加地抚着肚子,低喃:“孩子,你的父亲一定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地”

聂无双脚步不停,赶到了御书房中,萧凤溟正与朝臣商议战事。聂无双匆匆闯了进来,一时御书房中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她。

她张了张口,半晌才挤出一句话:“皇上,聂将军夫人有孕了。”

萧凤溟看着她,眼中神色莫名:“众爱卿都退下吧。”

朝臣们想要说几句恭喜,但是想起栖霞关告急,心中皆是恻然。纷纷沉默退下。

不一会,御书房中只剩萧凤溟与聂无双两人。聂无双怔怔看着他,上前一步:“皇上,展盈有孕了。大哥他”

萧凤溟走到她跟前,幽幽的龙涎香袭来,他搂住她,低声道:“朕知道了。朕知道”

在他温暖的怀中,聂无双终于找到自己的眼泪,她反手搂住他,眼泪簌簌落下:“他不能死,他不能死,皇上他是我唯一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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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释兵权

萧凤溟搂着她,听着她在怀中呜咽哭泣,只是沉默。自古征战便是如此,良人远征,谁也不知最后的结果是怎么样。

聂无双哭了一会,抬起头来,充满恳求:“皇上,难道不能再派兵驰援吗?栖霞关那么重要,是兵家必争之地。皇上”累

萧凤溟剑眉不展,只是沉默不语。

聂无双看着他面上为难,心中的希冀一点点冷了下来,她知道,他有他的难处,整个战局有太多太多需要考量的事。

她明白,真的明白,可是她捂了眼,踉跄退出了御书房。

出了御书房,心中的痛苦不减反增,她又该怎么面对展盈那隐隐期盼的眼神?她又怎么面对她腹中的未出世的孩子,告诉他们,她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心中犹如万箭穿心而过,脚步也踉跄起来。有人扶住她,她惶然抬头,却是杨直。

她怔怔看着他带着悲悯的眼神,低声自嘲一笑:“本宫太无用了,是不是?事到如今,栖霞关又怎么能再去?连这个皇宫,本宫都走不出一步。若是若是大哥有事,本宫将来九泉之下怎么去见父亲,告诉他,本宫又害死了一位兄长?”

杨直看着她,许久才道:“娘娘求皇上无用,难道就不会去求另一个人?”

聂无双一怔,迷惑地抬头看着杨直。

杨直眼中神色复杂:“皇后娘娘的眼睛被什么蒙蔽了吗?难道娘娘看不出来,从天山回来,皇上就疏远了殿下。宫宴之时,殿下早已称病不出,商议战事之时,殿下可曾进宫过一次?”闷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皇后娘娘,皇上自那一次起就知道是殿下”

聂无双猛地一惊,背后陡然一身冷汗涔涔。是的,她被什么蒙蔽了眼睛,竟看不出萧凤溟在无形之中疏远了萧凤青。她想要追问他身上的剑伤,萧凤溟都含糊应付过去。

甚至,过年之时,她不过是提了一句,要不要赐封萧凤青的小世子。萧凤溟就微微皱起眉头,说道:“年纪尚小,以后再议。”

有太多太多的蛛丝马迹,令她越想越是后怕。

心中千百个念头飞快闪过。聂无双一把拉着杨直匆匆回到了甘露殿中。关上殿门,她这才咬着牙问道:“怎么办?”

杨直跪下:“皇后娘娘,皇上已经疑心殿下有反意,这次驰援也只敢派聂将军前去,殿下的十万兵马都在秦地,皇上根本连提都不提。皇上手中无可用之兵,又不敢轻易用殿下手中的兵马,这便是僵局。”

聂无双只觉得心越来越沉,仿佛沉入了无底的深渊之中。

她颓然坐在椅子上,殿中死一般寂静,只有她与杨直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原来,她还是无法阻止两兄弟的刀剑相向。

心底一片冰冷,她揪着手中的帕子,看着杨直,定定地问:“怎么办?”

杨直回她沉默。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萧凤溟手中有三军,骁骑营,护军营,禁卫军,还有一支不足一万人的御林军,还有京畿护卫军。这些军队护卫皇上,怎么能动?

只有萧凤青手中尚有十万精兵,萧凤溟警醒过后怎么不忌惮他?各地的藩王虽有州兵,但是远水如何救得了近火?更何况藩王的州兵亦不如王师来得忠心,若是轻易调动,恐怕与齐国战事还未有分晓,这应国就先大乱了

聂无双越想越是冷汗涔涔,在她未察觉之前,一场大乱早就暗地而起,她怎么办?又该怎么办?

“娘娘”杨直看着她脸色煞白如雪,不由担心地唤了一声。

聂无双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才道:“去,安排一下,本宫要见他!一定要见!”

“娘娘?!”杨直诧异地问道:“娘娘要怎么做?”

聂无双紧紧捏着手掌,长长的金护甲几乎要刺入掌心,她煞白着脸,一字一顿地道:“本宫要劝他——交出兵权!”

杨直看着她,惊得无法回神。

夜了,万籁寂静。聂无双站在窗前,她已从甘露殿中搬入承华宫。但是无论搬到哪里,依然是一样,萧凤溟都宿在御书房中,战事未明,谁也无法劝得帝王从御书房中离开一步。

聂无双看着漆黑的天幕,今夜天气甚好,甚至可以看见隐约闪烁的几颗星子。她叹了一口气,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夜色那么浓,也许只有这么浓的黑暗才能掩盖所有见不得光的事物。

杨直悄悄上前,低声道:“娘娘,已经安排好了。”

聂无双收回目光,问道:“都安排好了么?万无一失了吗?”

“是的,奴婢都确认过了。娘娘”杨直欲言又止。

聂无双美眸幽幽,低头一叹:“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也许,今夜去不过是徒劳无功。”

杨直看着她面上的凄凉,心中一颤:“即使知道今夜去了也许是无用,娘娘一定要甘心冒险吗?”

聂无双眼中水光闪烁:“可是又能怎么办?这个世上,也许只有我劝的他能听进去一星半点。我我怎么忍心看着他就这样走下去”

最担心的事已经发生,发生得无声无息令她措手不及,她怎么能看着他们兄弟两人自相残杀?说她自私也好,说她假仁假义也好,她不能看着这样的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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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释兵权(二)

杨直伏地颤声道:“奴婢不担心皇上也不担心睿王,奴婢现在只担心皇后娘娘,将来您如何是好?”

无论萧凤溟杀了萧凤青也好,萧凤青反了萧凤溟也罢。恩恩怨怨都有最后决断的一刻。只有她,聂无双又该怎么办?她已爱上萧凤溟,又无法对萧凤青恩断情绝,无论谁成王败寇,她都无法真正释怀,天底下最痛苦的莫过于此。累

聂无双凄然一笑:“本宫说过,你的现在情形就是将来本宫的结局——被所有的人抛弃。”

她说罢,转身披上玄色凤帽,一滴泪滚落清冷的下颌:“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杨直看着她的身影没入黑暗中,只能起身,紧紧跟随

马车从冷宫侧门而出,一路疾驰,终于在一处别院中停下,寒冷的空气中传来不知哪里的舞榭歌台上的飘渺歌声,欢快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到这里于是变了味道,无端显得惆怅,这一片住着京中豪门世族,彻夜宴饮的豪门世族还未睡去,家家门前灯笼高挂,只有这清清冷冷的别院门前一片昏暗,显得分外孤冷。

聂无双推门而入,有仆人迎上前来,沉默地在前面引路。廊下的灯笼昏暗,一片死气沉沉。聂无双一路走一路频频回头,要不是看见杨直跟随,她真的不敢相信在这种萧索清冷的地方能见到萧凤青。闷

他一向最喜奢华繁复,浓服重裘,金玉配饰,猫眼石,祖母绿,红绿宝石,各色凤形长簪她从未见过哪个男子能压得住这般的艳色,只有他,也只有他,萧凤青。

聂无双一路走,一路恍恍惚惚。不知过了几道回廊,转过来几重的院门,她终于看见在亭中独酌的萧凤青。

天这般冷,他却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单衣,白衣翩翩,挺秀的身影带着她不曾见过的单薄孑然,在月下一边笑,一边灌着酒。

聂无双心中一痛,只定定看着他,一步都再也挪动不了。

萧凤青一侧头,看见她来了,掷了酒壶,脚步不稳地朝她走去:“你来了?”

有浓重的酒气袭来,聂无双不禁后退一步。

廊下烛火点点,映出他的眼中点点光亮,聂无双定定看着他:“是的,我来了。”

萧凤青微微眯着眼,似笑非笑:“你来做什么?”他呼出一口浓重的酒气,看着她身后的杨直,眯了眯眼:“你,过来!”

杨直上前,萧凤青看了他许久,点了点头:“好,不错!你做得不错!”

他话音刚落,手猛地一挥“啪”的一声,狠狠扇上杨直的脸。他的力道这么重,杨直顿时踉跄跌在地上。

聂无双又惊又怒,上前拉着萧凤青怒道:“你打他做什么?你”

萧凤青一把推开聂无双,踉跄后退几步,靠着廊柱笑道:“本王打他做什么?从天山回来,这一巴掌本王忍了太久!”

杨直跪在地上,只是伏地沉默,并不辩解。

萧凤青看着他,怒吼道:“你就是这么效忠本王的?!派去的人是不是被你临时传令换人?他本该死的!你知不知道?!他要是死了,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他要是死了要是死了该死的!”

他吼完,目光如赤,看向聂无双:“还有你,你今夜来做什么?”他一步步靠近,深眸中俱是隐忍的痛苦:“你来做什么?来看着你的皇上是怎么把本王放在一边,最后一步步削了本王的兵权?”

“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是不是?”他看着她退无可退,眼神渐渐邪妄:“还是这几日你的皇上不再宠幸你,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聂无双猛地挥手一巴掌打断他所有的话。

清脆的响声令三人皆是一怔。

聂无双看着萧凤青,终于吐出一句话:“你今日醉了,改日我再来找你。”

萧凤青摸了摸脸颊,无声地笑了:“我醉了么?你错了,聂无双,现在的我比谁都清醒!”

他看着她,把她逼入死角,在她耳边吐气:“你来做什么?你慌了吗?你怕了?当你知道你的皇上已经知道本王要谋反,你就开始后怕他会知道当初你与本王的一切了吗?”

“你来是来警告本王什么都不能说吗?哈哈”

聂无双定定看着阴影中的萧凤青,心中的愤怒与痛苦令她无法发出声音。

他是这么想她的?他原来就是这么以为的。

“殿下,殿下误会了,娘娘这一次来都是为了殿下着想。”杨直抬头,虽脸已肿起,但是这一句却说得清清楚楚。

“为本王着想?”萧凤青回头,冷冷嗤笑:“如果为本王着想,当初她就不该反悔毁了当初的盟约!若是为本王着想,她就不该置身事外,只一心想着当她的皇后!”

他猛地回头,看着聂无双苍白的脸,冷笑:“本王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你的心里可有一分为我想过?”

聂无双缓缓闭上眼,蓄在眼中的泪滚落:“没有。”

一声没有令萧凤青笑了,笑意这么冷,似霜如雪。

“那你今夜来做什么?”他轻抚过她的脸,欺近她:“你来做什么?”

“我来是为了”聂无双睁开眼,泪水不停:“来劝你——释兵权!”

这一句终于说出口,萧凤青看着她许久许久,最后吐出一个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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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六章生不如死

聂无双看着廊下的萧凤青,有那么一刻心中遍地荒凉。

“殿下,你听我说!”她猛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苦苦地哀求:“你听我说,只有放弃兵权,萧凤溟才可能饶了你。殿下,你不是还有藩地吗??你去京就藩,以你的军功,他根本不会动你”累

她说得这么急,热泪滚落在他的衣襟上、手上都犹自不觉。阴影中,萧凤青一动不动,只任由她飞快地说着。

聂无双急切的话在看到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时陡然哽住。她慢慢放开他的手,踉跄后退一步,绝望从心底涌起:“你你不会放弃兵权是不是?你根本不会离开京城,是不是”

有寒风吹过,吹起他散下的鬓发,单薄的白衣,熟悉清苦的杜若香气拂过她的鼻尖,令她微微恍惚起来。

“走?”他轻轻笑了起来:“去哪里?去藩地?去秦地?还去齐国?”他一直笑,笑得浑身颤抖:“天大地大,现在的我又能去哪里?”

聂无双死死捂住唇,无声地落泪。

他看着她不停流泪的眼睛,慢慢搂住她:“无双,我若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冰冷的怀抱,她在他的怀中颤抖如秋叶。

她不要他走上这条绝路,她不要亲眼看着他们兄弟相残

“凤青”她终于呜咽出声:“你走吧。一开始这一切就是错的,这江山不是你的,这皇后也不是我的。”闷

她的悔恨在这一刻无比鲜明起来,她不该走上这一条路,这注定是一场没有生机的绝路。她不该牵扯上萧凤青,更不该爱上萧凤溟。她总是一次次幻想自己报仇雪恨之后能得到所谓的幸福,可是到头来才发现除了一身杀孽,她又真正得到了什么?除了这金光闪耀的皇后宝座,扪心自问,一切都是虚妄

她的眼泪洒在他的肩头,令他的酒意清醒几分。

萧凤青推开她,别开脸:“你走吧。回皇宫去。他已经知道我要反,迟早会怀疑到你的头上。你要知道,他千好万好,是个好兄长,好夫君,可是他最终是个皇帝!”

“兄长可以原谅弟弟的偶尔犯错,但是皇帝却不容许他的臣子背叛。无双,难道你到现在还看不明白他?”

“还有你,他不介意你是二嫁之身,难道他还能容忍你一再背叛?你早就自身难保,你还来理会我做什么?!”

聂无双张了张口,凄苦道:“凤青,你何苦如此?只要你放弃兵权,还是有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萧凤青冷傲转头:“你觉得一线生机对本王来说是值得欣喜的事吗?那不叫生机,那叫做生不如死!要我等着他的赦免、他的宽恕,要我等着下辈子成为囚禁在富贵牢笼中的闲散王爷,那还不如一刀杀了我!更何况,我根本没有输!这一场游戏本才刚刚开始而已!”

聂无双看着他傲然的侧面,只觉得心如刀绞。他太过骄傲,他不会放弃的,他亦是不会离这应京,他辛辛苦苦经营筹划经营了那么多年的一切!

萧凤青如此,萧凤溟亦是如此!

她还想要说,衣脚已被人拽住,杨直拉着她,神色大变:“娘娘,快回宫!已经出宫太久了!”

聂无双看着他,又看看廊下的萧凤青,心中愁肠百结,不知如何是好。

“去吧。本王的命由我不由天,若是天意如此,那就是本王的命数。谁也怨不得。”萧凤青冷冷地说道,说完,转身回到了亭中,继续一杯一杯地仰首喝下。

他身着白衣亭下独酌的样子,从此刻入她的心中,一笔一划,鲜血淋漓。

聂无双半掩了面,随着杨直匆匆离开了别院。

一路上,马车疾驰,轰隆隆要晃得几乎要散了架。聂无双只是呆呆看着剧烈晃动的车帘,脑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