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乱世小心些也好,刘梅宝便不再强求,二人就坐在街上,虽然都觉得肚子饿,但因为卖药材的钱远远低与预料,还有更上愁的事等着,反而顾不得肚子饿,一直坐到后晌,二人才转回到城门前。

城门前依旧人来人往,守兵靠着城门抱着长矛说笑,并没有丝毫的异样。

“瞧..”青丫拉着刘梅宝低着头出城,忽的低声说道,扯了扯她的衣袖。

刘梅宝顺着她手指微翘指的地方看去,见灰扑扑的地上隐隐见一滩暗红,此时已是盛夏,有虫蝇在其上飞舞,心里不由一跳。

这个就是那个青袍男人求救的地方…难不成真的当场被杀了?白日乾坤,而且当着官府兵卫的面?

刘梅宝不由又转头向身后城墙洞的守兵看去。

守兵们正说得热闹,笑的前俯后仰。

“快走吧..”青丫加快脚步,恨不得插翅飞离这个地方。

刚走到家门口,就见周良玉在门前探望。

“怎么样?”他紧跑几步过来,问道。

青丫的嘴一塌,摇了摇头。

周良玉立刻就明白了,原本心里还存着的一丝侥幸便没了。

“没事,妹妹,别急,咱们再想办法…”他忙安慰刘梅宝。

刘梅宝冲他笑了笑,点点头。

“恩,不急,再想办法。”她也重复这句话。

宋三娘子在院子里拐线,见她们回来不闻也不问。

一晚上主仆二人都没怎么睡,各自睁着眼想着心事,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刘梅宝便起身了。

“姑娘..”青丫也跟着起来,“还早,再睡会儿吧。”

“不了,趁着早,上山转转去..”刘梅宝穿上布鞋,一面挽起头发。

这些日子,她已经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以前从小到大都没留过长头发,现如今也能利索的梳起两个双鬓,虽然不怎么好看。

“还要去采药?”青丫问道。

“是啊。”刘梅宝点点头,除了草药,她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来改变现状了。

这次上山也没什么特别的收获,依旧采了些常见的草药,第二日刘梅宝扛着锄头转了一天,并没有挖到什么山参首乌之类的,只得带着一大包金银花而归。

眼看月底的期限就要到了。

“姑娘..”青丫看着刘梅宝捆好两个麻包,不解的问道,“还要进城去吗?”

“去啊。”刘梅宝说道,想了想走到宋三娘子屋前,“舅母,我们要进城去卖药,有要卖的布吗?”

屋内织布声没有停。

“没有。”宋三娘子冷淡的答道。

“那我们去了。”刘梅宝说道。

屋内没有声音再传出,刘梅宝也不在意,和青丫一人背了一个麻包出门了。

进城经过路老四的客栈,虽然没有布也没有背柴来,但刘梅宝还是带着青丫进去打个招呼。

“刘姑娘,可真让你说对了…”一见刘梅宝,路老四就忙忙的笑道。

“什么啊?”刘梅宝问道。

“我这个瘙痒,果然是病了,说是什么血风疮…”路老四笑道。

当然是真的病了,刘梅宝抿嘴一笑。

“这不,已经吃了第三副药了…”路老四接着说道。

刘梅宝点点头,想了想,才说道:“如果再吃几副药不好的话,你可以试试用猪油炖猪血一碗,两天一次,连吃三次。”

“猪血?”路老四微微惊异,“这..也是药?”

“算不上药吧,食疗吧。”刘梅宝笑道,以前跟爷爷在老家时曾经这样给人试过,效果还不错,但这话是不能跟路老四说。

路老四哦了声,将信将疑,又说了几句闲话,刘梅宝便告辞了。

来到药铺,伙计熟门熟路的看了药材,一麻包厚皮加上一包金银花给她三十文。

“不知道什么药卖的价格高?”刘梅宝掂了掂手里的钱,向伙计打听道。

“那多了..”伙计笑道,“比如人参、鹿茸、龙胆这些。”

刘梅宝苦笑一下,这个她自然知道。

“那最近有什么药缺货,价格会高些?”她换个方式问道。

“缺货?”伙计倒是被问得愣了下,抓了抓头,“这个…”

“姑娘,要说却到真有缺的…”柜台里的另一个伙计此时说道,一面拉开柜子看了看。

“哦?缺什么?”刘梅宝眼睛一亮。

“贝母。”伙计道。

青丫听不懂这是什么,带着几分期盼看向刘梅宝。

刘梅宝却是苦笑一下。

“不知是浙贝还是川贝?”她笑道,“应该不是土贝吧?”

“姑娘说对了。”伙计面上浮现几分惊异,竟然知道贝母因产地不同而不同,看来果真是懂药材的,“是川贝…..”

川贝母,顾名思义,这是一味道地药材,刘梅宝摇摇头。

“什么时候缺咱们这里产的土贝母了,小哥记得告诉我。”她说道,冲那伙计笑了笑。

见她说了句玩笑话,伙计们都很高兴,这个姑娘跟他们日常印象中的女子们不同,至于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让人感觉很好。

“一定告诉姑娘。”两个伙计都忙点头。

刘梅宝点点头,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月底一千文是不可能的事了,走一步说一步吧,打起精神说了声多谢,将钱装好,便招呼青丫出门,才要迈脚,就听一阵惊天动地的孩童哭声从门内传来

第十五章小助

“啊啊啊啊…疼死了疼死了…..走开走开….”

这是一个孩童尖利的哭喊声,猝不及防让人耳膜隐隐生痛。

刘梅宝下意识的抬手揉了揉耳朵,就见后堂门帘被猛地掀开,打里跑出来一个圆滚滚的小童,虽然小胳膊短腿,但转眼就跑到门边,要迈出门槛,才被身后跟过来两个妇人一把抱住。

“小祖宗….”妇人们面容焦急又忧心的哄着孩子。

这男童不过七八岁年纪,吃的白胖,此时裤腿以及胳膊袖子都被卷起,被抱住挥舞着手脚踢打,口中又哭又骂。

“不要烧我,痛痛….”他重复的喊着。

抱着他的妇人亦是流泪不止。

“宝儿啊,娘知道痛啊,可是得治病啊…”其中一个妇人流泪说道。

紧跟跟着走出一个中年男人,身后跟着的正是这药铺的掌柜,路老四口中的宋郎中。

“这可如何是好…”中年男人在一旁只搓手,一脸焦急的说道,看向宋郎中,“宋郎中你看这如何是好….”

“小少爷这么闹,可是没法再艾灸了…”宋郎中摇头叹气。

“可是孩子的病…”中年男人搓手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那哭闹的孩子面色猛然涨红,伸手乱抓,显然喘不上起来。

“快,快,”众人顿时慌乱起来。

宋郎中立刻跨步上前,就手从已经另一个坐堂大夫桌案上打开银针盒子,捏起一根银针,飞快的给这孩子针灸几下,孩子总算穿过一口气来。

这孩子是哮症,一直看着的刘梅宝点点头,也就是俗称的哮喘,这个病可不好治啊。

“宋郎中…”看着小童平静下来,妇人们都泪眼汪汪的看向大夫。

“治标不治本啊…”宋郎中叹口气说道,“还是要作艾灸….”

一听这话,原本安静下来的孩子顿时又扑腾起来。

艾灸…刘梅宝不由往前走了几步,看到那小孩腿上明显的瘢痕,这是瘢痕灸啊….

怪不得这小孩受不了,这种艾灸是直接在皮肤上用火点燃艾炷施灸,火烧灼皮肤,必然剧痛,就连大人也忍受不了,更何况孩子。

这孩子显然被烧怕了,在堂内哭闹的要死要活,只闹得众人束手无措。

给小孩看病就是这样麻烦些,小孩不像大人,知道忍痛忍苦,宋郎中面上无奈摇了摇头,这种闹法,他实在是无法诊治。

“我治不了了,不如你们到府城去试试吧。”他迟疑一刻,说道。

就算到了府城,不过也是如此诊治,他们早就去看过了,这家人顿时慌了,忙出声请求再想想办法,总不能为了艾灸特意天天跑府城吧,那样孩子也折腾不起,病症反而更重。

店里乱哄哄的很是热闹。

“小孩怕痛,干吗不给他麻醉?”

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传入众人耳中。

“麻醉?”宋郎中随口应道,“给这么小的孩子喝麻佛散吗?”

他说这话皱眉看过去,见是一个穿着葛麻衣衫的姑娘在门外正一脸不解。

刘梅宝虽然来了好几次了,但宋郎中还是第一次见,所以不认得。

宋郎中是个好脾气,虽然觉得这个小姑娘不懂瞎问,还是想要再解释一下,却见那姑娘已经点点头。

“是,我知道小孩子不能用…”她说道,“不过,可以用指压麻醉就好了,虽然比不上药物麻醉,但总是能缓解疼痛….”

“什么叫指压麻醉?”宋郎中有些不解。

指压麻醉是现代用语,那古代该怎么说?刘梅宝愣了下,想了想,伸手在自己额头身上简单比划一下。

“就是按着神庭太阳鱼腰穴,轻轻的揉,然后压上,虽然不能完全止痛,但要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些。”她轻声说道。

宋郎中的眼睛微微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