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棂看着她忽的笑了。

“梅宝,你知道我姐姐吧?”她没有回答而是问道。

刘梅宝点点头。

“你知道她过的多不好吗?”小棂又问道,“她嫁给那个男人比她大十岁·还是个瘸子,还动不动就打她,我姐生了一个女儿,被一家子嫌弃,又生了第二个,结果又是个女儿,一家子恨不得我姐死了,孩子生下来扔在那里就没人管,我姐坐月子自己洗尿布自己做饭·孩子没活下来,这一下,他们更有借口了,用辆车就把我姐送家来….”

她说着话,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刘梅宝忍不住心酸,也掉下眼泪。

“你还记得我姐吧?”小棂抬手抹了把眼泪,看着她问道。

刘梅宝点点头。

“她那么老实,善良,好脾气的一个人,怎么会那么倒霉·命怎么会那么不好…姐姐从小就懂事,从来没享过福,什么都让着我和弟弟,她怎么会这么惨,这么倒霉,”小棂接着哭道,双手掩住面,“这都是因为我…”

“小棂¨”刘梅宝忙几步过去,伸手想要安抚她。

“这都是因为我,也是因为你。”小棂猛地甩开她·瞪眼看着她喝道。

刘梅宝被她喊得一怔。

“她本来可以不嫁给那个男人的,但是为了我,为了让我这个妹妹过好日子去·我过好日子来了,姐姐却遭罪去了。”小棂流泪喊道。

是因为最初说的是姐姐求娶的是妹妹那件事吧,刘梅宝大概猜出来了,沉默一刻。

姐姐为了不让妹妹心有芥蒂便匆匆嫁人。

“爹娘都劝我,姐姐也劝我,说既然你们家看上我,那边是缘分,是我该有的缘分·既然有缘分就不要错过·又说你们家是多么好的人家,嫁到这样的人家是福气·所以我就嫁过来了,我想·也许真的是缘分吧,你哥哥对我情有独钟¨”小棂接着说道,她的面上浮现一丝自嘲的笑,“结果,原来这一切还真是缘分,只是,不是我和你哥的缘分,是我和你的缘分¨”

刘梅宝有些担心的看她。

“你别这样看我,我知道你想什么,我没疯。”小棂对着她冷冷一笑,吸了口气又重重的吐出来,她端详着刘梅宝,看的那样认真,似乎连一根毫毛都不放过。

刘梅宝被她的有些发毛。

“你还记得你刚成亲那年过年回来走亲戚吗?”小棂忽的说道。

说实话,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刘梅宝这些年来周家走亲戚的次数可以数的清,她自然记得。

“你那时和娘在屋子里说话,后来睡着了。”小棂接着说道,一面微微歪着头,似乎在回忆,“那时候,你知道你男人做了什么吗?”

刘梅宝瞬时站直身子,垂着身侧的手猛地攥起来,看着小棂没说话。

“我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忘。”小棂对她一笑说道。

刘梅宝不笑不怒,只是看着她。

“那时候家里下人少,我新媳妇进门,心里很忐忑不安,什么活都想抢着干,只怕被丈夫婆婆不喜,那时,我带着下人去收拾吃酒的散席,你男人就在隔间里睡,下人们收拾了先送出去一趟,我看桌面没擦干净,就忙又重新擦,我正认真的擦着你家那上好的梨花木桌台,你男人就从身后抱住了小棂看着她,认真的说道。

“你闭嘴。”刘梅宝猛地喝止她。

小棂看着她再次笑了。

“你别急啊,急什么啊,我还没说完呢。”她笑道。

刘梅宝手脚微微颤抖,面色发白,胸口剧烈的起伏

“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小棂拍着胸口笑,“不过当时我比你好不了多少,吓死了要,天呀,以为多恶心的事竟然发生在我身上…其实,这样不算什么,这样的事,认真说起来,是第二次,你还记得吧,那时你爹刚平反你回京城,我去送你,你还记得不,你哥¨”

刘梅宝的身子软了下来,情绪从紧张到松弛,大起大落的一时间觉得有些站不住。

“我记得,他拍了你的肩头,把你当成我…”她说道,因为方才的紧张声音还在颤抖,说道这句话,眼睛亮了亮,“哦,我知道了我们…”

当她明白时,只觉得眼泪有些忍不住,是喜极而泣的感觉吧,她就知道他不会,她的卢岩不会的….

“我们长得很像,尤其是从背后看。”小棂笑着接过话,慢慢的走过来,对着她转身,“你看,真的很像,那时候咱们都新婚,都穿着红衣服,你家男人就把我当成你了….”

看着她笑,刘梅宝也想给她笑一笑,只不过因为情绪太过波动,面部有点僵。

“把你家男人吓坏了,你瞧,后来他基本上不来咱们家了。”小棂伸手揉了揉脸说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刘梅宝恍然,怪不得这么久以来,只要提到回宋三娘家,卢岩总是有各种理由推辞了。

“嫂子,你看这事,你也知道这是误会,你别往心里去。”她笑了笑说道。

“可不是,我没往心里去,我可没怪妹夫,我还得谢谢他。”小棂笑道,再一次重重的吐出一口气,面上的笑容冷了下来,“我谢谢他,让我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误会,我嫁进来,我爹娘姐姐的欢喜,我姐姐为了匆忙出嫁,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误会…”

刘梅宝才缓和下来的神情又凝重起来,她似乎猜到什么,因此有些紧张的看着小棂。

小棂看向她。

“你家男人把我当成你,是误会,不过,我家男人想必没有误会。”她缓缓的吐出这句话。

“嫂子….”刘梅宝看着她张口想说话。

“别叫我嫂子,”小棂冷着脸,阴着眼喝断她,“我听着恶心。”

“嫂子,你误会了,其实,其实不是你想的…”刘梅宝上前一步,想要安抚她。

“我想什么的?你哥和娘常常夸你是个聪明人,你其实心里明白了吧?”小棂微微一笑,只不过这笑看起来让人很不舒服,“你明白你哥哥多喜欢你了吧?他其实想要娶的人是你,只不过,你家男人捷足先登了,他没办法,所以只能找了我…”

她伸出尖尖的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咬着下唇。

“他只能娶了我,我,我这个替代品。”她尖声说道。

“不是的,小棂,你不能这么想。”刘梅宝伸手拉住她的手,认真说道。

小棂一把甩开她。

“我怎么想?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想?同样是生孩子,同样的兵荒马乱,他呢,他守着你,守着你和你儿子,我痛一天一夜,直到生了儿子的第二天,才看到自己的男人,我的孩子才见到自己的爹….”她尖声说道,反手抓住刘梅宝的手臂,盯着她的眼,“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想?”

“不是,小棂,那是个意外,没想到咱们这日子凑巧…小棂,你不能钻这个牛角尖…”刘梅宝任她抓的手臂疼,看着她努力放缓声音说道。

“…亻旦凡你不来,他总是惦记着,你来了,瞧把他欢喜成什么样,很少抱虎头,可是只要你来了,就抱着你的儿子不撒手,亲的好像是他的种!”小棂根本不理会,接着说道。

刘梅宝叹气,看来这牛角尖是已经钻的很深了….

“还有。”小棂冲她一笑,贴近她几分,压低声道,“他最喜欢从后面…”

刘梅宝一愣没明白她说的这是什么。

“你说,他跟我从后面做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啊?”小棂猛地扭转她的胳膊,站到了她的身后,贴着她的耳后低声问道,“是不是想在他身下承欢的人是你,所以才那么狂猛畅快不休不止的…”

刘梅宝只觉得一阵反胃,她伸手掩住嘴,甩开小棂冲了出去。

第二百六十章如何

卢岩这几天过得日子,是地狱一般的日子。**

就在刘梅宝带着儿子离家后,他便一脚踹开了总兵府的大门。

那个送人来的男仆其实并不是总兵大人的家仆,而是总兵署的杂役,人聪明伶俐,颇得重用,当时正翘着腿跟几个手下炫耀自己得了哪家大人的赏,哪家大人的手下请自己去吃酒,正说的热闹,被寻来的卢岩一脚踹到在地,几乎昏死过去,半死未死的又被卢岩拎起了几个耳光打的掉了半嘴的牙。

如不是总兵大人那边听到消息过来解围,只怕就要被当场打死了。

“我跟你无怨无仇,竟然如此害我。”卢岩红着眼怒骂。

他神情凶神恶煞,一副要把这人生吞活剥的样子,吓的那男仆痛哭流涕几乎失禁。

冤枉啊,这些官妓尤其是那些新鲜的官妓,可都是难得的尤物,多少人家抢都抢不到,他好心给他送去一个,没有打赏到罢了,怎么惹来如此的仇恨,真是没天理了。

“…那官妓曾服侍过你,近日说有了身孕,他们也是好心,想你从来不让官妓近身,如今这个必然是极其欢心才如此,禀告了我,我便让人给她赎身脱籍送与你,总不能让你的血脉流落吧?”总兵大人问清缘由,有些哭笑不得,对于事情也明白了个大概。

总兵大人看着卢岩有些意味深长,人都说这卢岩惧内,他一直没当回事,因为也见过那卢岩的妻子,是个文雅温和的妇人,再加上又是官宦出身,怎么会是那等不知事体拈酸吃醋的粗俗妇人,想必是这卢岩年轻稳重,洁身自好,也为了避免各方关系。所以才如此。

今日看来,也许传言还真是那么回事,再一打听,那卢岩的妻子带着儿子回娘家去了。心里便笃定了。

看来这官妓被送到家,后院着火了,这卢岩不敢对老婆强硬,一腔火气全撒到这里来了。

有了身孕这句话让卢岩差点晕过去,如果说先前是心躁神怒,此时便是遍地发凉,如坠地狱。

完了….

他心神俱丧失魂落魄的回到家。

“大人。我们去宰了那狗腿子,害大人如此。”贴身亲卫张顺义愤填膺的说道。

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就如刘梅宝所说,这不是人的事,是事的事。

说到底,跟那些人有什么关系,如果他没做这件事的话,哪里会有今时之事。

“下去吧。”他颓然无力。屏退亲随,只想一个人静静。//**//

整整在屋子里不吃不喝的关了一天一夜,阖府上下心惊胆颤。

管家半步不敢离开窗户。似乎只怕这男主人一时想不开摸了脖子或上了吊,待闪过这个念头,他又哭笑不得。

这种因为蓄养姬妾家宅不宁的事他也见多了,但那都是妇人们一哭二闹三上吊,这还是头一次担心男主人的,别说这事不能传出去,就是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大爷,那..那女人怎么办?”有仆妇小心翼翼的来请示。

女主人甩手走了,男主人发了狂一般。那个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反倒没人管了,仆妇们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处置,敬着是绝对不可能了,但扔着怎么个扔法还得有人来给掌握个度。

管家还没答话,屋门开了,卢岩走出来。

“那个女人在哪?”他问道。

迟晓梅已经在这个屋子里呆着很久了。这期间没有人送饭,好歹桌子上的茶壶里有水,她战战兢兢的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来安抚一下几乎被吓断了的神经。

她怎么也没料到会是如今这个局面。

要是换做大众的作法,如果女主人容不下自己,那只会千方百计的赶自己走,哪有自己甩手离家的,不过是一个官妓而已,又不是正经抬进来的。

想到这个,迟晓梅只觉得满腹的委屈,眼泪便再忍不住如雨而下。

不过是想求条活路而已,至于这样对自己么…..

门外传来脚步声,迟晓梅有些害怕的缩在墙角,是要来处理掉自己了吧?

这一步走错了吧?早知道她还不如留在营中。

门被推开了。

“大人请。”仆妇的声音响起。

迟晓梅眼睛不由一亮,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走进来。

光明交替,看不清他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