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程正喜加了会班,出门时在电梯里遇到姚金金,“一起晚饭?”

姚金金心情不错,“好啊,上我家,今晚尝尝我的手艺。”

程正喜愣了愣,上你家?我们没那么熟…

公司的客户,姚金金的同学,把货款由承兑汇票改成电汇的那个小老板,听说她升职,嚷着要她请客。姚金金为了省钱,请他到自己住的地方吃晚饭。

姚金金盛情邀请,“来吧,多人不多菜。”

程正喜暗暗嘀咕,姚金金啊姚金金,男女有别,为省几个钱你引狼入室?本来对她的手艺没啥兴趣,但他为了替她防着点,只好去了。

到了程正喜才发现,难怪姚金金不担心,因为她住的地方全是人,两室一厅住了三个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厨卫合用。知道她请客,另外两个女孩识相地躲在另一间房,把厅让了出来。

程正喜松了口气,自个有点多管闲事,她多大的人了,还能不知道分寸。

过了会,姚金金的同学丁卫东来了。他不是空手来的,水果、巧克力、冰淇淋拎了两大包,三女孩欢呼雀跃。看见程正喜,他很自来熟地握手寒暄。

程正喜有点不喜欢丁卫东,太社会。这人看见姚金金在厨房,跟了进去,“金金我帮你。”程正喜反感地想,跟我一样你不过是客,居然像主人似的端菜、招呼,还含情脉脉地盯着姚金金向程正喜说,“金金是优等生,我们那破学校为了打破高考零升学率,特意把她招进来。果然是金子总会发光,学校再滥,也没妨碍金金考上大学。”

程正喜一阵打恶,金金长金金短,她跟你很熟?

姚金金也不爱提那三年,背水一战!为了省学杂费拿奖学金她不得不放弃重点高中,后来虽然考上大学,可跟心目中的理想差远了。幸好考上了,如果没有,现在的她会在哪里?

她另外拿了双筷子给两人布菜,“吃菜、吃菜。”

丁卫东笑道,“别用公筷了,大家都在一个锅里吃菜了,有什么好计较的。程部长,你说是吗?”

程正喜只好点点头。

为待客,姚金金特意大清早买的鸡,炖到这会早烂熟了。她想把两条鸡腿分给两人,刚戳上去,另两双筷子不约而同下来帮忙。六根筷子,程正喜和丁卫东互视一眼,又收了回去。姚金金没感觉到异样,扯了条鸡腿,那两个又同时说,“先给客人吧。”

吃完了饭,姚金金就赶程正喜和丁卫东走,“不好意思,有同居人。”

到了楼下,丁卫东问程正喜,“程部长住哪?”他指指停着的马六,“我送你?”

程正喜彬彬有礼地谢绝,“我住得挺近的,打的起步价。”

计程车穿过半个城区,程正喜付了50元打的费。

他感慨,一样米出百样人,老实巴交的姚金金竟有这样圆滑老练的同乡加同学。

丁卫东也有点感慨,金金读书是好,但打工就这样,在公司得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连空头部长的架子也不小,动不动横金金一眼,批来指去教导她说话。

两人忍不住叮嘱姚金金小心点,“你那同学太滑头。”“你那同事太来事。”

姚金金没明白,这怎么了?

没等她搞清楚,事又来了,这回是徐历要拿田子纪开刀了。

他跟文娅婷说,“你可以透一点风给姚金金,田子纪是她从前的上司。”

姚金金得了风声又如何,她告诉田子纪,是她没职业道德不懂保密。她不告诉,又是她不念故人情,过于冷血。要知道,在她被众人晾一边时,田子纪对她还是蛮不错的。

徐历想要看一看姚金金会怎么做。

第10章 第十章

徐历没想到,姚金金的觉悟哪有到光荣胜于金钱的高度。

复印时她突然明白过来,公司要动田子纪,不然为什么整理他报销的费用,这叫秋后算账。

姚金金犹豫片刻。按她看,单据的总金额虽然不小,但没异常之处,都有两个以上经手人签字,可见不是虚报费用。她当过田子纪的助理,知道他混得不得意,既然如此走了算了。反正公司叫走的,还能拿一大笔赔偿。

通风报信的念头一闪而过,姚金金心安理得地守口如瓶。她没傻到把心里的小算盘说出去,所以在文娅婷沉不住气问她想法时,姚金金真诚地说,虽然她遗憾万分,但也觉得公司有公司的道理。文娅婷回头一想,从前田子纪有过干掉姚金金的意思,不能怪姚金金袖手旁观了。

但是,徐历并不是真的要田子纪走,一来没找到错处,二来,现在最需要销售开拓市场。他仅想搞搞震,让田子纪明白公司不会用高薪养一个失去了锐气的销售。徐历赌在没找到下家前田子纪不会走,所以,鞭子尽管扬起来,马儿快跑吧。

过了两天,快风平浪静了,田子纪松口气,他那点事“呯”一声放了个大炮仗。

田子纪的报销够干净,是因为收集资料的会计动了点手脚。那个会计叫罗娟,平时说话乍乍乎乎的,偏偏在这件事上冷静得可怕。她找到证据后,悄悄复印了两套,拿着其中一套去找田子纪。

具体经过别人也无从了解,光推断出:两人孤男寡女,发生了超出同事的关系;田子纪送给罗娟一只水货手机,过后却说是代购,追她要钱;至于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怎么会走到一起,原来是罗娟拿到了田子纪的把柄,以此要挟,后者顺水推舟。

姚金金听得张口结舌。罗娟和田子纪相差10岁,听说还是有男友的人;做了不算,居然敢做敢为在公司嚷开了。而田子纪,竟连一只手机的钱都要向女方讨还,算不算男人了?

闲言碎语到这种地步,徐历只好让人事部主动劝退。没任何确实的证据,最后公司赔了些钱,才送走两人。

田子纪对做自己直接下属时的姚金金不好,对其他人却没什么差处,能说会笑,长得帅气,三十多正是魅力十足的年纪。即使闹出新闻,大多数人仍认为多半是罗娟主动。他办完离职手续,一班销售部的同事约了送他。有人想到姚金金曾做过田子纪的助理,叫上了她。

姚金金感慨万千,这世界变得可真快。不过一个月前她还在担心能不能转正,天天必须忍受上司的横挑鼻子竖挑眼,转眼间变成她要送可恶的前上司走了。

送别无非吃饭唱歌,姚金金听着别人一套套善祝善祷,汗毛直竖。她暗暗咽了口口水,发誓无论经历过多少时间任何事情的打磨,她也不要变成这样。与人为善,让别人开心是好事,可以看出在场所有人是真心想好好告别。但是,为什么前两天说到田子纪的八卦时,也是这批人,眉飞色舞、口沫横飞。

都是闲着惹的祸,姚金金决定,有朝一日自己做了老板,一定要人少事多,让员工忙得没空磕牙。不,也许总经理已经感觉到公司内部的松散,不然他怎么要搞绩效考核呢。用三更其稿不足以形容徐历对方案的重视,就是她,按他的意思一次又一次修改WORD稿,差不多快把其中内容背下来了。现在,只等董事长回来,进行全面的考核、评定。

对徐历,姚金金一直有莫名的惧怕。像小动物与生俱来的本能,她感到他对自己不满意,所以恨不得能躲就躲,最好别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免得招来坏事。但此刻,想到他经常为公事顾不上吃饭,深夜的加班,她又觉得,老板,挺刻苦的,难怪文娅婷对他佩服到可以说崇拜的地步。

田子纪存了心要让今晚满座俱欢,见姚金金话少酒也少,就把风头转到她那边。别人都喝了不少了,跟着起哄,害她连着喝了好几杯,脸成了黑红。后来又去了KTV,姚金金不会唱歌,被大家抓着喝酒。她酒量虽好,也有点过了,走路摇摇晃晃,只好遁去洗手间。

姚金金深更半夜回到家,才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电话,是丁卫东打来的。

她想,凌晨一点多了,估计他睡了,回电吵醒别人有点不厚道。

谁知,丁卫东还真固执地又打来了。

“嘛事?”

“打你电话不接,担心呗。”

姚金金困得两眼发直,刚洗过澡,头发上的水滴滴嗒嗒掉下来。

丁卫东这就来了句惊慑的,“金金,你看,我俩一个地方出来的,知根知底。我没女朋友,你也没男朋友,要不,在一起算了?”

姚金金第一个反应是喝多了听错了。这个丁卫东,读书时是出名的多动症,家里逼着他上完高中,隔三岔五被家长揪着耳朵来上课。以至于上回重逢,姚金金看到他,就想到沐猴而冠…

我们是一路人吗?

姚金金呆愣愣地说,“我还在读书,没空谈恋爱。”

说完连她自己都傻了,这算啥理由,果然丁卫东乐崩了,“得了,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反正你也没看上别人,将就着先和我谈吧。找到好的,把我踢了也成。”

那不成了始乱终弃?!现在的人都在想啥呀!姚金金气得快抖起来了,哪能这么过?

丁卫东闪得飞快,“你没事就好,我去睡了,你也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可怜。”

可怜的姚金金被道德败坏的社会风气气得半晚没睡着,生平第一次迟到,到了办公室才知道董事长比原定日程提前一天回来,她得马上跟司机去机场接人。

董事长郭家栋慢悠悠走出来,看到了一个眼圈发青、面色苍白的姚金金。她没睡够,路上晕车,吐得苦胆快破了。

怎么,郭家栋心想,小姑娘这个月的日子很难过?

姚金金坐在副驾位,车子性能好,司机魏全贵技术也好,她眼皮慢慢搭拉,睡着了。

郭家栋看在眼里,没说什么。人过中年,几句话下来,基本能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姚金金相貌一般,言谈平凡,职场新人而已。他看中她,是认为姚金金在离职前夕不怨不哀,性格不错,那就试试她能不能胜任普通的秘书工作。

郭家栋刚度假回来,不急去公司。进了市区,车速慢下来,忽停忽开,姚金金醒了。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她的脸热得可以烫熟鸡蛋。然后,没等姚金金想清楚为啥她要跟去接机,她的人已经随车又回公司去了。

“完了?”

“完了。”魏全贵看她一脸懵懂,微感好笑,跟文娅婷相差几个段位呢。替老板开了七八年车,他多少能摸到他的想法。老板看文娅婷不顺眼,先后招过几个秘书,都做不久,反而让总经理更看重文娅婷。如果徐历不是老板未来的女婿,老板也不会越来越反感文娅婷,一个得体的秘书,也不是随便找得到的。他这是防患于未然,替女儿扫清不相干的人,太漂亮能干的秘书,很容易成为窝边草。

姚金金要醒着,魏全贵不方便当面顺着老板心意夸她。万一,小姑娘嘴不紧,把话漏给文娅婷,那麻烦来了。既然睡了,他还不知道老板的脾气:看人顺眼时,只要不犯原则性大错,无论做啥都不要紧。于是他说了些姚金金这一个月来的事,果然老板听说姚金金被大家接受,工作算上了轨道,多少有点儿欣慰。起码他没让自己叫醒姚金金,就表明他愿意容忍她的小过。

魏全贵估计,公司人事快有变动。

被他猜中,郭家栋叫姚金金来,是想再看一看值不值得提拔她。境迁人移是常事,还好,仍是老实孩子。

第二天徐历一上班,看到一群人在把他的办公室搬到五楼。

为什么?

董事长关照的。

对这位既是老板,又是女朋友父亲的董事长,徐历向来很尊敬。他正有许多事要汇报,两人便在小会议室度过了整个上午。

出来时办公室已经差不多好了,剩下文娅婷在那整理杂物。

徐历心情有点复杂。刚才汇报到田子纪的离职,销售部少了人手,老头随口说把文娅婷放过去。徐历没想过可以这样安排,文娅婷担着秘书的名头,做总经理助理的活,销售她也熟。但,他有点犹豫,“秘书这边?”

郭家栋说,“有姚金金。再说,以文娅婷的能力,早晚不止一个秘书。她在公司已经几年,是时候给她发挥的机会。”

也是,徐历释然。不过,他有点不舍,每次加班到深夜,都是她静静坐在外头相陪,从不抱怨,以后还有谁做得到。出乎意料,文娅婷不愿意去销售部,尽管给她的职位已经是销售总监。她说,“我没有远大的志向,只想做小小的秘书,而且我已经习惯做秘书。”

徐历愣住,为什么?

文娅婷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不能说,那点隐秘的小心思,似乎已经被董事长看穿,才有这样的安排吧。

“如果不习惯,到时再回来做秘书,不,做总经理助理。”徐历奇怪,向来自己很注意给员工以发展的余地,为什么独独漏掉文娅婷,难道她从来不提,就可以忽略她的贡献?幸好董事长提醒。“当然,我还是希望你马到成功,毕竟你是我一手培养的,如果输给赵启仁,那我的面子可挂不住了。”赵启仁是销售部一把手,文娅婷明白徐历的意思。他不想赵一人独大,然而一时之间确实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人选。既然如此,只能说好。

五楼没留文娅婷的位子,当天她就到销售部上班了。

晚上庆祝文娅婷升职,吃饭唱歌。

姚金金直犯嘀咕,为什么又是吃饭唱歌。可别人问她有没有更好的主意,除了这两项老少皆欢外,真的没法让一大堆人同时哈皮。

这回来的人基本是各部门一把手,除了姚金金和销售部秘书小陆,几乎是例会全套人马。两人乖乖坐在上菜位,忙着替别人倒酒要茶。看文娅婷酒到杯干,小陆啧舌,偷偷跟姚金金说,“没想到文小姐酒量这么好,从前她一口也不喝。”

到唱歌的地方,文娅婷拉着姚金金干杯,絮絮叨叨跟她说,徐总酒量不好,每次应酬都是硬撑,做秘书的不能醉,要替他留意种种样样。徐总喜欢直截了当,报告要简捷明了,不能浪费他的时间。徐总…姚金金知道文娅婷已经醉了,对待醉了的人,最好就是噢噢噢,反正她也不是真的要什么保证。

正在这时候,居然徐历也来了。一群人立马歌也不唱,酒也不喝,全围到他旁边。只有程正喜走到文娅婷和姚金金那,跟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老大们让姚金金替总经理点首歌。她怎么知道徐历能唱什么歌,更不知道什么歌好唱。一眼看到有张学友,她连忙点了首情网,好像凡是认得的男的,差不多都会唱。

前奏响起,徐历看到歌名,皱了皱眉,“这个也太老了,有没有新点的?”

新点的?姚金金正在抓狂,那边文娅婷大声说,“痴心绝对。”

她最清楚总经理的喜好,姚金金赶紧换了这首歌,果然徐历会唱,还唱得不错。姚金金跟着众人打拍子,却发现缩在后面的文娅婷直盯着唱歌的人,眼睛还红红的。

啊?

再笨,姚金金也觉得不对了,何况原来她只是从没往那方面想。这一想,越想越寒,总经理有女朋友,而且还是董事长的女儿,这被人看穿了,往后文娅婷怎么在公司呆下去?

幸好文娅婷打起呃来,姚金金趁机扶她出去。喝醉了的人身体重,程正喜帮忙,三人出了包间,背后仍在唱,“为你付出那种伤心你永远不了解…”

文娅婷把他俩推开,一个人冲进洗手间,吐得一塌糊涂。

姚金金听着里面的声音,再对着程正喜了然的目光,突然不自在起来。

至于为啥,说不清。

第11章 第十一章

姚金金被酒精灌得有点沉重的大脑,麻木地得出两个结论。第一,无论到什么场合,千万别喝醉,免得借酒装疯,把平时不敢说的话全给捅出来,惹人笑话。第二,女大还是当嫁吧。

对徐历,姚金金很反感。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怎样,接受的人不可能没感觉,否则今晚他也不会来。不管他是否怀有同样的心意,反正现在没资格,就不要粘粘乎乎地害人。

不过第二天,姚金金又觉得,文娅婷也是个…怂人。

徐历搬到五楼董事长隔壁办公,门口没设文娅婷的位子,所以她把以往的一应文件全扔给姚金金,当天去了销售部,“你来了一个月,秘书无非那么回事,不消我多说了。”

历年文件足有七八柜,姚金金搬了半天,按时间远近放好,至于内容根本没空看。而她来的这段时间,只是给文娅婷打下手,哪里接触过重要点的事。

姚金金突然间成了文娅婷的接替者,背后有董事长和总经理两座大山,桌上堆着来自各部门的文件,信箱塞满各式各样的报表。一大早接完第十七个电话,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能不能不干了?

显然,不行。不提钱的事,遇到点小困难立马撤退,对不起董事长。

那向文娅婷求助?

第一件事,她说记不清那文件放在哪个目录下。第二件,她说你自己查。第三件,“我正在出差。”

听筒那头的嘟嘟声,让姚金金郁闷了一小会。没来得及感慨,徐历沉着脸把她叫进去,把文件上的错字指给她看,“怎么做事的?”“笨。”“出去。”姚金金晕头晕脑,不是来来往往的人太多,泪水差点直溅出来。然后下午真的犯了个混,把董事长交待的事给搞砸了。

郭家栋不喜欢在电脑上直接看电子表格,习惯让秘书打印出来看。姚金金打开表格按他要的内容整理一番,打好了送进去。片刻后郭家栋要看另一部分,姚金金再打开那张表,才发现刚才自己竟然没复制,直接在原表上做的删减,原来那些肯定没了。这表是从前文娅婷在人事部的资料上做的,没其他部门有留底。

她背上的冷汗热汗混在一起,满脑门嚷嚷完了,这下董事长得怎么骂她。

丑媳妇终究得见公婆,姚金金再害怕,也知道事情拖得越久越糟。姚金金硬着头皮老实坦白,保证明天之前赶着做好。郭家栋没说什么,点头示意就明天吧。

郭家栋准时下班,徐历晚上七点下班,姚金金,半夜十一点下的班。

如果不是没替换衣服,她恨不得在公司住一宿,这时间除打的外也没其他交通工具,没几小时又得上班。

“忙完了?”是丁卫东打来的。傍晚他来过电话,想约姚金金吃饭。那会她忙着做事,三言两语打发掉。听到他的声音,姚金金虽然困得发怔,仍然打起精神,“丁卫东,我不想跟你闹着玩。”开玩笑,丁卫东家跟她家只隔三条田岸,万一传回去她跟他在处对象,她妈不逼着他们赶紧结婚才怪。她可没想过跟他处一辈子,就他那基因,孩子将来不得又笨又皮,想想已经愁死人了。

“我来真的。要是不出来,还不早早结婚了?我妈催我结婚好几年了,每次回老家都要相亲,咱们那谁不说我成了老大难。这两年我也想开了,娶了城里媳妇,人家哪肯跟我回家,以后我妈要看个孙子,恐怕媳妇都得嫌她没文化。”

这,姚金金也知道。每次一回到村里,遇上的长辈,都往她软的地方戳,“金金,二十四了吧?”老家喜欢按虚岁说年纪。“有男朋友没?你姑妈家小燕那孩子能打酱油了。”…

“我呢,既看不上家里那些女孩子,毛毛躁躁,书读不好,做事也不成。可我自个条件也就这样,想想我俩挺门当户对的,要是不反感,处起来看看?”丁卫东做了几年生意,早学会以诚动人,“那晚我不是怕你生气先试探么,怎么可能不认真?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做什么事都认真,谈恋爱更不可能随便了。你还没处过对象吧?”

姚金金下意识地答,“没有。”说完来气了,她谈没谈恋爱,关丁卫东啥事。“现在我很严肃地告诉你,我对你没想法。就这样。”

她挂了电话,这一搅和困劲少了许多。

姚金金啊姚金金,对别人的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酷。要不是拉不下脸没逼文娅婷做交接,今天你能惨成这样吗?有些事,就得按规矩来,否则苦了自个,还没地方说。比如这会能跟谁说,因为加班晚了,只好走路回家。

手机又响时,姚金金气势很大地嚷,“喂。”

“干吗?”是程正喜,被她的大嗓门吓了一跳。

姚金金反问,“你干吗呢?”

“你看不看短信的?”

“不看,有急事当面说。”

程正喜早上发了个报告给徐历,是关于精简人员的想法,同时也抄送给姚金金,让她打印一份送上去。一天没啥动静,就想向姚金金探探风声。这会被她火气十足的话噎住,倒不好直接说,又听见那边车辆行驶的声音,于是他问道,“这么晚还在路上,不是忙了一天了?”没说出来的后半句是:出去约会了?

听到他关怀的语气,姚金金软和了些,“事情没做好,加班。有事吗?”

“问候问候你不好?文娅婷给你留难题了?”

这一问,姚金金的心都快酸倒了,忍了半天才没哭出来,文娅婷多坏呀,什么都没教她,也什么都没告诉她,亏她昨晚还打抱不平。

她不说话,不过抽鼻子的声音传过去了,程正喜只好安慰,“过几天就好了,有董事长在,你没事的。”

唉,这些事,也只有身为同事的,才能不用说就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