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出了房间,宓妃望着云锦,郑重的道:“谢谢三师兄。”

“小师妹这话,我可不爱听。”

“那我以后不说了。”

“太长时间没下针还挺累人的,小师妹也早些回去休息,明天陪师兄出去走走。”丞相府虽美,但呆了三天,他也闷了。

“明天见。”

宓妃目送云锦离开,墨玉般的眸子危险的半眯,上天赐给她的家人她会珍惜,谁敢动她的家人,势必要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

整个丞相府,她只需要向便宜爹娘给出交待,至于其他的人,她从未放在眼里。

老夫人是最好别找她的麻烦,否则休怪她不讲情面给她难堪。

【039】心境改变三哥恢复

观月楼

“夫人,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月桃来了。”轻掀开帘子,钱嬷嬷双手利落的将身上的雪打落,方才缓步走到温夫人的身后,从丫鬟晓芸的手里接过一支蝶恋花的金步摇戴在温夫人乌黑的发间。

前几日小姐跟着相爷一块儿回府,后又传出小姐在城北狩猎场的作为,府里那一群心思各异的人倒也算安份,任是谁也没敢跑去碧落阁打听。

虽未曾亲眼所见,但想必也是吓得不轻。

即便是她,也实在很难将外面传闻的小姐跟每日陪在夫人身边撒娇的小姐联系在一起,因为那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如此一想,倒也算明白,为何不单单是老夫人那里安静得很,就连其他三房也是格外的安静。想来再没有打探清楚真实的情况之前,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没那个胆量犯到小姐那里去的。

“他们可算是忍不住了。”温夫人抬眸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眼里是藏都藏不住的嘲讽与不屑,还有着几分凌厉。

她与相爷自幼相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情相悦,最终喜结良缘。本以为他们夫妻会一直恩爱下去,无奈老夫人偏要在他们夫妻之间横插一脚。

自从老夫人强塞了两个姨娘给相爷之后,她虽明知相爷不是自愿的,但心里难免有了疙瘩,忧思过重身子也一直都不大好。

后来她又怀上了小女儿,心情渐渐放宽,老夫人却又再次设计相爷,害得她动了胎气险些小产。如此这般种种,她对老夫人依然敬重,不曾给过她丝毫难堪。

那年去护国寺的路上遭遇叛军,小小年纪的女儿为了保护她被打成重伤,之后又因发高烧成了哑巴,她便一门心思放在女儿身上,对府中之事鲜少过问,无奈女儿性情越发的孤僻不喜人亲近,而她的身子也越来越弱。

若非放不下女儿,她定然是早早就已经离世了。

谁又曾料到,郑国公府世子当众退婚,她的女儿竟然悬梁自尽,险些一命归西。

女儿刚刚恢复,小儿子又遭遇刺杀变成了傻子,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她亦是几番徘徊在生死之间,倒是真如宓妃所言,看透了想明白了以前怎么想也不明白的事情。

为母则强,她是丞相府的当家主母,谁都有软弱的资格,唯独她没有。

只有她坚强起来,牢牢的握住手中的权利,她才能在这座深宅大院里保护她的儿女,让得他们不受伤害。

“夫人可要去慈恩堂向老夫人请安?”

“嬷嬷且去告诉月桃,明日本夫人自会去向老夫人请安的。”因着宓妃从清心观回来,又在城北狩猎场闹得沸沸洋洋一事,老夫人免了她这几日的晨昏定省,她自是乐得自在,正好有更多的时间陪在儿子女儿身边。

昨个儿云公子已经为绍宇扎了针,消除了他脑后的淤血,说是今早醒来便会恢复如初,她本是要守在儿子身边的,是妃儿将她劝回来休息的。

早上一睁开眼,温夫人就忙活起来,一心只想去看看自己的儿子,哪里顾得上老夫人。

“吩咐晓碧去传话就可以了,嬷嬷还是随我去百果园。”

钱嬷嬷点了点头,叫来晓碧吩咐了几句,便扶着温夫人往百果园走去。

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仿佛是母亲那温暖的双手,竟是让园子里铺得厚厚的积雪都温暖柔软了几分,带着几分俏皮与可爱。

微敞的窗口,阳光似调皮顽劣的孩子般跳跃了进去,蹦蹦跳跳的先是爬上窗台桌椅,又翻过书柜,最后停留在浅蓝色床帐之上,兜兜转转之后,打在温绍宇白晳俊朗的脸上。

浓密的眼睫毛在光影中投下朦胧的阴影,床上熟睡的人儿先是皱了皱眉,而后眼睫轻颤,最终猛然自床上弹坐而起,整个人精神高度紧崩,杀气外泄。

他记得离开清心观,即将回到皇城的路上,他们兄弟三人遇到了围杀,他们都受了重伤…然后。然后好像遇到了寒王,接着…。

双手抱住头,温绍宇眉头紧锁,仔细的回想着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察觉到房间里涌动的杀气,宓妃推门而入,唤道:“三哥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顺着软糯声音响起的方向,温绍宇呆呆的望着手捧托盘的宓妃,脑海里飞快的掠过些什么,他的表情亦是一变再变,最后终归于平静。

之前混乱的记忆,渐渐的变得清晰,一时之间温绍宇只觉往日种种,竟如南柯一梦。

原来他重伤之下,虽捡回了一条命,却是变成了一个傻子。

“三哥。”宓妃见温绍宇呆呆的望着一动也不动,神色更是一变再变,不由得飞快放下手听托盘,飞奔到他的身边就要拉起他的手替他诊脉。

一个人的脑袋比不得其他地方,虽然她相信三师兄的本领,但她也实在是怕有个万一呀。

“妃儿,三哥没事。”见她紧张得一张漂亮的小脸都要皱成了包子,温绍宇深吸一口气,又吐出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伸手抚了抚她的发,又道:“我的妃儿真厉害。”

想起他在城北狩猎场所受的屈辱,温绍宇在心里暗暗的记上一笔,早晚有一天,他会连本带利的讨要回来。

更何况,他视若珍宝的妹妹,已经当场就替他报了仇。

“三哥饿了吧,咱们先用早膳,然后我再让三师兄来给三哥瞧瞧。”

“好,咱们兄妹一起吃。”接过宓妃递到手边的衣服,温绍宇利落的套在身上。

“小师妹可真偏心,师兄要伤心死了。”正当兄妹俩拿起筷子,云锦幽怨的声音在宓妃身后响起。

几乎是反射性的,温绍宇就将宓妃挡在身后,很是警惕的看向云锦。

妹妹是他的,就算是师兄也不能越过他去。

云锦看着防他像防贼似的温绍宇,俊脸一黑,嘴角抽了抽,桃花眼顿时泛起水光,语气越发的哀怨可怜,“小师妹,你三哥欺负我。”

宓妃没忍住喷笑出声,反手抱住温绍宇的胳膊,出声道:“三哥别生气,不用理会抽风的三师兄。”

“没良心的小东西。”云锦收起那楚楚可怜的表情,没好气的瞪了宓妃一眼,“我也饿了,我也要吃饭。”

说完,不忘挑眉甚是挑衅的看向温绍宇,那模样要多得瑟就有多得瑟。

“妃儿,咱们不理他。”

“好,我们不理他。”家有妹控哥哥伤不起,宓妃却是笑得灿烂,心里欢喜得很。

“虽然你不想理我,但小爷还真想理你。”云锦坐到宓妃身边,伸手揉了揉宓妃的脑袋,在温绍宇即将喷火目光中,道:“多一个人疼爱你的妹妹难道不好么?”

何止是多一个,别忘了他上有两个师兄,下还有一个师弟呢?

你丫的让你吃醋,往后有得你受的。

“三师兄你再帮我三哥瞧瞧,看看恢复得怎么样了。”

云锦先是仔细检查了温绍宇的后脑,又探了探脉象,神色平静的道:“目前看恢复得不错,后脑的淤血的确是散尽了,我再连着替他扎三天针,保管还你一个比以前还要聪明的哥哥。”

“如此我便放心了。”

“多谢。”温绍宇的确是不太喜欢别人跟他抢妹妹,但诚如云锦所说,多一个人疼爱他的妹妹也没什么不好。

他的妹妹虽说拜入药王门下,却并不通晓医术,他能得以恢复,也正是因为云锦疼爱妃儿的原故,否则想要请他出手是何其的艰难。

这一声谢,云锦是怎么都受得。

“才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过这几天你最好卧床休息,也别急着运功,否则将适得其反。”

“我明白。”

云锦不是啰啰嗦嗦的人,几句话交待完也就完了,“小师妹可是答应今天陪师兄出去逛逛的,可以走了吗?”

“我没忘,三师兄先去府门口等我。”

“行,你快点儿。”

目前云锦离开,宓妃才又抱住温绍宇的胳膊,软声道:“三哥好好休息,晚些时候妃儿再来看你。”

“注意安全。”

“嗯。”重重的点了点头,宓妃才转身出门,离开百果园。

妃儿放心,三哥一定会赶快好起来的。没办法,妹妹太厉害,他可得加油了。

不过短短半年,他竟是不知他这个妹妹武功已经练得出神入化了。

千里传音这门功夫,他并未接触过,却也是有所耳闻的。若无深厚的内功作为支撑,是怎么也不能传声的。

袖中的拳头紧紧的握了握,黑漆漆的眸底满是坚毅之色,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被打倒。

【040】解毒之法前去接应

这厢月桃在观月楼等了一刻钟却连温夫人的面都没有见到,得了晓碧的回话,不由拉下脸数落了晓碧一通,丝毫不记得她是什么身份。

丞相府虽说是温夫人当家,但这些年来温夫人鲜少过问府中之事,多半都是老夫人在做主,因此,以至于某些人忘了这府中,究竟谁才掌管着她们的生死去处。

对于月桃的挑衅与责骂,晓碧已是见怪不怪,心中有气面上却是分毫不显,没必要逞口舌之快去争眼前的一时长短。

她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以前是夫人不愿管府中之事,往后可就说不准了。

俗话说得好,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老夫人又怎么样,即便是夫人还记着要给她留些颜面,但她若是真敢让夫人不痛快,晓碧相信小姐会让她更加不痛快。

月桃回到慈恩堂见到老夫人,添油加醋的说了温夫人一通坏话,倒是成功激起了老夫的怒火,砸了一套上好的青花瓷杯才作罢。

每每想起有关城北狩猎场的传闻,老夫人心里就跟小猫挠痒似的,恨不得将宓妃叫到跟前来,仔仔细细的问清楚。

可那该死的丫头,竟然回来这么多天都不来向她请安,简直气煞她也。

原本,老夫人是放不下面子主动去亲近关心宓妃的,可一想到宓妃身后的药王谷,以及她想谋求的好处,面子什么的也就不重要了。

从半年前的那次交锋开始,老夫人就知道想在宓妃身上占到便宜那是不可能的,好在她还有能拿捏住的人。

又岂会想到,历来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的温夫人,既然胆敢拂了她的面子,把她派去的人打发回来不说,甚至还痛骂了一顿。

她这是要干什么,造反么?

老夫人是越想越气,越想心里就越是不舒服,恨不得立马冲到温夫人的身边狠狠的教训她一顿。

二房三房四房的三位夫人也是抱着跟老夫人一样的想法,打定主意想要探探宓妃的底,哪里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眼见老夫人气得不轻,她们连忙一阵安抚,知道今日算是白跑一趟,心下不禁又盘算起来。

温夫人带着钱嬷嬷来到百果园时,得知温绍宇已经用过早膳,看着小儿子真的已经全都好了,高兴得直掉眼泪。

“娘,仔细哭坏眼睛。”温绍宇扶着温夫人坐下,又拿起手帕替她擦眼泪。

“宇儿好了,娘这是高兴。”

“儿子以后会小心照顾自己的,不会再让娘如此担心了。”

“好好好。”温夫人连连点头,抓着儿子的问道:“妃儿呢?”

“妃儿陪着云公子逛街去了。”若非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温绍宇才不会甘心呆在房间,妹妹呆在谁身边都不如呆在自己身边来得安全。

听出儿子语气中的不甘心,温夫人笑得开怀,声音柔柔软软的,“等宇儿养好身子,妃儿也就不陪云公子逛街了。”

“那是。”

“呵呵。”温绍宇傲娇的模样逗得温夫人笑声连连,真不知该说他什么才好。“既然宇儿已经没事了,娘还有府中庶务要处理就不陪着你了,要安心静养别想太多。”

“知道了娘。”

起身将温夫人送出百果园,温绍宇暗忖:等妃儿回来,可得想办法让云公子帮娘仔细调理一下身子才好。

品茗轩

说是逛街,实则前脚刚出相府,云锦后脚就把宓妃带到了品茗轩,要了一个雅间一坐就是半个时辰。

“你不是要逛街?”宓妃挑眉,看着云锦那反复了数十遍的动作,不由额角突突的跳得厉害。

你说你是有多无聊,才会把一盘糕点,一个一个的拿出来,又一个一个的放回去。

云锦闻言摇头,他一个大男人逛什么街,无非就是找一个借口到外面呆着罢了。

“那你没吃饱?”不然为毛哪里去不好,非得把她拖进品茗轩,害得她又往肚子里装那么多的点心,是打算要肥死她的节奏么。

作为资深级别的吃货,宓妃对于美食一向都没有什么抗拒力,只要没有接任务,对于吃她几乎是没有底限的。

前世的宓妃有吃零食的嗜好,到了这里她便尤其喜欢把点心当作是零食来吃。

谁让这个地方,能被称作是零食的东西是那么的匮乏呢?

“咳咳,其实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云锦扯了扯嘴角,无奈的耸了耸双肩。

“透气?”宓妃拖长了尾音,若有所思的瞅着满脸认真的云锦,好似要在他的脸上看出一朵花儿来,怎么也不相信他说的话。

“透气是真,躲人也是真。”

“躲人?”

“躲镇南王。”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云锦将拿在手里抛来抛去的点心扔回盘子里,道:“既是躲镇南王,也是躲别人。”

哎,谁叫他长得这般俊美迷人呢,真真是走到哪里都有一大批的追随者。

一看他的表情,宓妃就知道云锦所谓的躲别人是什么意思了,怪不得他要出来透气。

他住在相府的这几日,虽然爹爹派人严格控制出入百果园的人,但总有那么些费尽心思往百果园跑的人。

府中的小丫鬟就不多说了,西院,南院跟北院的嫡出小姐庶出小姐都不乏假借探望她家三哥之名,实偷窥云锦为实。

想想也是这个理,她家三师兄的资本很足啊,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华有才华,更是出自药王谷。若能有幸被三师兄瞧入眼,岂不是天上掉了大馅饼。

“躲那些女人我能理解,可为何要避而不见镇南王呢?”宓妃蹙眉,她素来都是恩怨分明的,明欣郡主伤了她三哥,她废了明欣郡主,此事便算完了。

至于镇南王,跟她没关系。

“小师妹不反对我出手救镇南王妃。”他家小师妹的性格是睚眦必报的,云锦没曾想宓妃会这么问。

“三师兄有三师兄的原则,我也有我的原则,更何况这根本不是一回事,没必要混为一谈。”

云锦微微一愣,而后笑道:“那如果需要小师妹出手才能成功的话,你会出手吗?”

他本是因那一味药材才会答应镇南王的请求,说来也算是缘分,不然怎么那味药材偏偏就在镇南王的手中。

“不会。”宓妃答得果决。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既然三师兄不想逛街,那我便出城去采药了。”她说过回皇城之后,寻到那几味药便将沧海他们身上的千里*香解了。

半年前,因着她上吊自杀一事,她可是收了好些人的赔礼,珍贵的药材自是不缺。除了一味比较罕见的之外,其余的都已经凑齐。

“我跟小师妹一起去。”云锦赶紧跟上,那天在狩猎场他就察觉到跟在宓妃身边的三男两女身中千里*香,这几日他也在推敲解毒之法,心里已经有了配方。

正好跟宓妃去瞧瞧,她的解毒之法是否跟他一样,又或者谁的方法更好。

“他们几个怎么没有跟在你身边?”

“沧海,悔夜,残恨我让他们去接应我大哥跟二哥了,剑舞跟红袖留在碧落阁。”她的院子里可不留吃里扒外的人,但要赶人走,可不得有个理由什么的才方便么。

也不知大哥二哥能带些什么消息回来,但愿能有新的线索,半年前谋划围杀她三个哥哥的凶手,她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041】查到线索又遭刺杀

流枫镇

“温空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微微敞开窗口遮挡住的阴影里,依然是那熟悉的温软嗓音,却是暗含着几分慑人的冷冽。

“回大公子的话,都安排妥当了,只要他们接头,咱们一定能将他们活捉了。”

“大哥,你在担心什么?”温绍云坐在临窗的位置,抬头便能将楼下长街上的景象尽收眼底,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漆黑的眸底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深邃。

“你不觉得咱们此行太过顺利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温绍轩相信自己的直觉。

那是出于一个人对于危险的本能反应,经历过半年前那一次血腥残忍的围杀,他行事已是越发的谨慎小心。

作为兄长,他已经失职过一次,害了绍宇一生,万万不能再让绍云出事,否则他真的不知道往后应该怎么撑下去。

“的确太顺利了。”温绍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坏坏的,痞痞的笑容,接着又道:“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半年前的那次围杀,他们兄弟三人可说是九死一生,若非遇到返京的寒王,估计这世上再无他们三人。可即便如此,他跟大哥依旧是重伤,绍宇更是伤了头,变成了…

这般的血仇,他怎能不报。

哪怕前面等待他们的是龙潭虎穴,地狱深渊,也休想让他们退缩。

“你说得对。”为了找出幕后真凶,他们整整追查了半年有余,好不容易得到这条新的线索,是说什么都不会放弃的。

血债,誓必要用血来偿还。

“公子,那人出现了。”

“叫温华,温明,温志将东西北三道门都给爷守住。”温绍云站起身,看着街上一个身着灰色袍子,身材微胖左顾右盼的中年男子猫着身子进了对面的茶楼,冷声吩咐。

“大哥,咱们亲自去会会他?”挑了挑眉,温绍云转身走出房间。

兄弟两人从南门走进茶楼,很快来到被温清监控起来的雅间外面,没有得到关于幕后之人的情报,却也是让他们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却又仿佛是意料之中的消息。

丞相府果然出了奸细,并且还是一个能近他们的身,甚至是他们父亲身的人。

怪不得,从他们掌握这条线索,到出京追查这条线索,一路行来虽有波折却是太过顺利了些,他们仿佛就走在别人安排好的路上,一举一动都被别人掌控着。

自那次围杀之后,线索虽然全断了,但皇上那里抓得紧,那幕后之人也一直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直到新的线索出现。

原来,新线索是假,再次谋划除掉他们兄弟两人才是真。

只是,究竟是谁,非要取他二人的性命不可?

绍宇会不会有危险…似是同一时间想到了这一点,温绍轩温绍云对视一眼,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甚至他们开始担心近日回京的宓妃会不会同样也遭到刺杀。

“将他两人带走。”温绍轩定了定心神,做出了决定。

这流枫镇显然不适合审问这两个人,此地已经不安全,他们必须尽快回京。

“看牢了他们。”

“是,二公子。”

一行人走到东门,温明温志带着府中铁卫正在与一群黑衣人交手,“大公子二公子先走,马匹在西门外。”

“我去帮忙。”温空话落,身影已经急掠出去。

“走。”兄弟两人一人手里提着一个人退往西门,骑上早就准备好的骏马,直奔流枫镇外而去。

一刻钟之后,温空等人解决完黑衣人,追出镇外与温绍轩会合之时,又接连遇上两批黑衣人,交锋直到入夜方才暂时停止。

“你们怎么样?”树林中,借着清冷的月光,温绍轩担忧的问道。

现在是敌众我寡,他们这些人可经不起车轮战,怕只怕还没到星殒城就得折损在这里。

“回大公子,我们并无性命之忧,只是都受了些轻伤。”从流枫镇出来,大大小小他们经历了六次刺杀,就是铁打的身子也都挂了些彩。

冷眼扫过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两人,温绍云真是恨不得直接掐死他们,“说,你们到底是听何人指使的。”

“他们现在是不会说的,温云别再问了。”六批黑衣人,温绍轩现在已经确定,他们并不是听从一个主子的吩咐,显然不是一路的人。

其中两批的目的明显就是被他们抓住的这两个人,出手狠辣,分明就是欲除之而后快。

另外四批人则是冲着他们兄弟来的,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取他们的性命。

“罢了,暂时先放过你们两个,等回京之后看是爷厉害还是你们的嘴巴硬。”

“大公子,二公子,我们休息够了。”这次跟随温绍轩出来的人,除了他们的贴身侍卫之外,就是府中的十个铁卫,一共十八人。

不解气的踹了地上的人两脚,温绍云起身道:“这里不安全,咱们连夜起程回京。”

下半夜的时候,温绍轩温绍云等人遭遇了此行最厉害的一次刺杀。

府中铁卫折损了三分之二,温清等六人其中四人失去作战能力,温绍轩温绍云不但要保护自己不受伤,还要顾着抓来这两人的安全,防守得极为艰难。

在对方越来越凶狠的进攻下,温绍轩不得不做出选择,冷声道:“分散突围出去,不得恋战。绍云,把那两个人杀了。”

如果继续顾着那两个人的性命,他们自己也得折在这里。

“好重的血腥气。”

“从那边飘过来的。”

“过去看看。”沧海是三人中的老大,板着脸做出指示。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间,夜色下掠过三道残影,伴随着呼呼的夜风,怎么都觉得有些诡异。

“出手。”

他们曾经是江湖人眼中邪教音攻门门主培养出来的毒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不是他们的风格。

若非沧海认出被一群黑衣人围困在中间,背靠背浴血奋战的两人正是宓妃的大哥和二哥,他才不会出声。

电光火石之间,昏暗的树林中,响起清脆的笛声与凄婉哀怨的箫声,在这样的夜晚显得格外的诡异,格外的阴森。

笛声与箫声交织在一起,幻化为有质却无形的音波,直攻人的心脉。

噗!

不断有人口吐鲜血,不断有人倒地身亡,黑衣人怕了,惧了,忘了自己的使命,果断转身连滚带爬的逃走。

留下来的死士,很快就被沧海干掉,却独独留下了一个。

“今晚多谢三位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温绍轩紧崩的神经放松下来,俊脸上满是疲惫。

“小姐果真料事如神,如果不是派我们前来接应,只怕他们真要凶多吉少了。”悔夜扫了眼狼狈不已的温绍轩跟温绍云一眼,语气中带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庆幸。

他们是小姐的嫡亲兄长,深知小姐护短性子的悔夜,很庆幸他们到得及时,不然该怎么像小姐交待,万幸他们都只是一些皮外伤,没有性命之忧。

“这些是疗伤药。”残恨从怀里掏了掏,掏出几个红色的瓷瓶递给温清几人,又分别掏出两支青色的瓷瓶递给温绍轩温绍云。

默然的接过疗伤药,温绍轩温绍云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不想多谈的意思,也就没再出言询问。

目前,只要知道他们是友非敌就好。

只是他们口中的小姐,莫不是妃儿?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042】收到消息相当坚持

“妃儿,用过早膳了没有?”百果园花厅里,温绍宇正准备用早膳,远远看到走进园子里的宓妃,立马起身迎了上去。

“还没呢,就是到三哥这里来讨饭的。”

温绍宇牵过她的手,笑骂道:“哪有说自己是讨饭的,还有没有一点千金小姐样了。”

话虽是这样说,但语气是怎么听怎么宠溺,大有一种恨不得将天下间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的感觉,他家妹妹不管什么样子,在他眼里都是最好的,谁也比不得。

宓妃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反过来抱住温绍宇的胳膊软糯的道:“做个规规矩矩的千金小姐多没趣啊,我才不要了。”

说话间,兄妹两个相对而坐,丫鬟将热腾腾的早膳一一摆放上桌,而后静退一旁伺候着。

“瘦肉粥跟南瓜小米粥,妃儿想喝哪个。”自受伤后,温绍宇的饮食都以清淡为主,云锦替他扎针散尽淤血后,也有交待说最近半个月要吃得清淡一些。

他倒是没什么,就是担心宓妃会吃不习惯。

“我吃南瓜小米粥。”

“好,三哥给你盛。”

“你们都出去,这里不要你们伺候。”接过南瓜小米粥,宓妃把下人都赶出去之后,方才小口小口的喝着,“这几日三哥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如果有可一定要告诉我。”

昨晚三师兄被镇南王在相府大门口堵了一个正着,今日一早就去了驿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虽然她很相信云锦的医术,也同样相信自己的判断,但毕竟患者可是她亲哥,说不担心都是假的。

“三哥没有哪里不舒服,妃儿不用担心。”

“这样就好。”咽下最后一口粥,得到温绍宇的回答,宓妃只觉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一顿早膳在兄妹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谈话中愉快的结束,待丫鬟进来收拾桌子,温绍宇跟宓妃已经出了花厅。

“妃儿,你的嗓子…”

“难道三哥不相信我师傅药王的医术吗?”宓妃调皮的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语带几分打趣,“最多再有半年,妃儿一定能开口讲话的。”

她知道,五岁那年她因高热而失声,早已是压在父母兄长心口上的一块巨石,若不能亲耳听到她开口,只怕他们一辈子也放不下那个包袱。

回家这几日,她在父母面前都打手语,在温绍宇面前却用千里传音,就是为了让他安心,让他知道离家的那半年,她生活得很好。

入得药王门下,那可是天大的机缘,旁人是求也求不来的。她有此机缘,也算是他们的安慰。

“妃儿若能开口讲话,三哥便别无他求了。”伸手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温绍宇又道:“不打算去慈恩堂看看。”

“不去。”

想到那老太婆做的事,说的话,给她娘受的委屈,宓妃觉得她没找她麻烦就是好的了,还想让她做个听话孝顺她的乖孙女儿,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如果可以,三哥也是不想去那里的。”

扑哧——

听着这话,看着温绍宇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宓妃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在这个皇权至上,极注重孝道的时代,往往一个‘孝’字,就能压得死人。

虽说宓妃并不惧于这些,但她怎么都要顾着父亲和母亲,总不能让世人指责他们教女无方?

“不说她了。”温绍宇摇了摇头,似是极不愿意提起老夫人。

明明他们是亲祖孙,是血脉相连的嫡亲祖孙,关系却是冷到了冰点。

后院之事,作为男子他是不能,也是不屑于去插手的,但老夫人对温夫人的刁难,他又岂会什么也不知道。

大概也就是从那时起,渐渐的,不管老夫人对他们三个孙子有多好,他们也是与老夫人离了心,再也亲近不起来了。

更何况,因着宓妃失声一事,老夫人对宓妃的诸多挑剔,可算是彻底把他们心中对她的最后一分尊重与敬爱化为了乌有。

“好。”乖巧的点了点头,宓妃心里却是冷笑一声,别以为她不知道老夫人几次三番要见她,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只是,她看起来真是那么好拿捏的么?

反正自她幼时失声后起,老夫人对她就是百般的嫌弃与厌恶,甚至是屡屡拿她去攻击她娘,简直就是明知她娘哪里痛就狠狠的往那里戳。

此后,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老夫人连她每日清晨必备的请安都给免了。

如此,也算是给了宓妃一个光明正大不见她的理由。

啾啾啾——

熟悉的声音自天际传来,宓妃抬头望着离她越来越近,娇小玲珑的小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看来沧海他们已经接到了大哥跟二哥。

五彩鸟,体形娇小,周身遍布五彩羽毛,神似凤凰,叫声却像麻雀。

然而,此种鸟类却生得极其的漂亮,而且相当的聪明伶俐,更是万金难寻一只。

世人将五彩鸟看作是神鸟,却是不知五彩鸟在药王谷,仅仅只是用来相互传递消息的,可以与信鸽画上等号。

当然,五彩鸟还是很稀有的,整个药王谷也不过只有七只而已。

“彩儿,来。”伸出白晳的手掌,彩儿扑腾着美丽的五彩之翼轻轻的落下,尖而细的赤红嘴巴啄了啄宓妃的手心,晶亮的眸子满是欢喜。

“乖了,我会好好奖赏你的。”

“啾啾。”彩儿叫了两声,等宓妃取下绑在它脚上的细小竹筒后,展翅飞上了高空。

比起让它不怎么有安全感的地面,彩儿还是更加的喜欢蔚蓝的天空。

“怎么了?”只见宓妃看完纸条,周身的气息变得冷冽肃杀,温绍宇不禁都有一种瞬间掉入了冰窟的感觉,甚至都打了一个冷颤。

他不知道,在他妹妹的身上,怎么会有比杀手身上更为冷戾的气息。

究竟在药王谷的半年,都在妃儿的身上发生了些什么,这一刻,温绍宇竟然迫切的想要知道。

如果不是接受了什么非人的训练,温绍宇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个原本不会武功的人,怎么在短短半年内变成一个内力深厚的高手。

他虽尚未见过宓妃出手,但他感觉得到,倘若他与宓妃交手,不出五十招他必败。

或许,根本还用不到五十招。

“没…没什么。”收起纸条,宓妃敛尽周身气息,扬起笑脸摇了摇头。

原本她吩咐沧海他们去接应大哥和二哥就只是以防万一,没曾想歪打正着,他们竟然又一次遭到刺杀,想来对方是非取她三个哥哥的性命不可。

好,很好,她倒要看看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纸条给我。”

“三哥真的没什么。”

“既然没什么,那这两天妃儿就陪着三哥到城里四处逛逛可好?”

宓妃撇了撇嘴,不甘不愿的摊开手,罢了,这种事情瞒是瞒不过去的。

“妃儿,还好你想得周全,不然…”温绍宇不敢去想那个‘不然’,看完纸条后背都浸出了冷汗,时隔半年再次回想当初被围杀的情景,他都刻骨铭心,恨得咬牙切齿。

“大哥跟二哥没事,不过我想亲自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那幕后之人,已被列入了宓妃的必杀黑名单,她怎能不亲自会上一会。

却不代表,她要将温绍宇也带入未知的危险中。

“我的伤已经好了,总之我是不会同意你一个人去的。”对此,温绍宇是相当的坚持。

哪怕他知道宓妃身边那两个丫头的武功都在他之上,他还是放心不下。

“好吧,一起去。”

就算真的有危险,剑舞跟红袖保护三哥已是足够,而她自信能伤她的人还很少。

不过一些死士,对她还造不成威胁。

【043】初遇寒王赶往雷县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鹅毛般的大雪扑簌簌的飘洒,落到地面不过片刻便凝结成冰,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更是凭添了几分萧瑟与凄凉。

轱辘,轱辘…

呼啸的寒风声中,只有那简洁却不失奢华的马车轮子压过雪地发出的轱辘声,和着那风声,一声一声,声声入耳,莫名的带着几分沉重。

“王爷,你怎么样?”幽夜双手紧紧的握着马车的缰绳,神色慌张着急,恨不得能将这马车赶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半晌,马车里都没有任何的回应,有的只是压抑的,痛苦的,无法隐忍的,低得近乎是听不到的喘息声。

那样低,那样轻的喘息声,似乎只是为了让马车外面的人知道他还活着,他还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

“师兄,要不你到马车里看看王爷吧。”清丽婉转的女声从马车的另一边响起,粉衣女子的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担忧与着急,语气带着三分迟疑,三分紧张,四分娇羞。

闻言,女子身旁的男子只是无奈的耸了耸肩,神色虽也满是担忧,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是的,就是无奈。

他的这位师弟每每毒发之时,除非是真的撑不下去,否则他是绝不会让人在他清醒时靠近他的。

哪怕是他,也不能越雷池一步。

“可是…”女子不甘的咬了咬唇角,目光紧锁在马车上,是怎么也无法移开。

“没有可是,与其想着进马车看他,不如抓紧时间赶到琴郡,再不替寒羽压制住他体内的火毒,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师傅去寻找碧血莲子还有消息,要是这个时候寒羽出了事,他非但无法向师傅交待,他自己也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那咱们快点儿赶路,苍茫在琴郡应该都安排妥当,只等咱们赶到了。”

“寒羽你别硬撑,忍不住千万别勉强…”没等溥颜把话说完,车内传出嘶哑到几乎破音的一个字,可见那人已是到了濒临溃堤的边缘。

“走…”一个字,似是倾尽了生命般,那样的轻,又那样的重。

驾!驾——

离开相府的时候,温绍宇只是告诉温相跟温夫人,他想到城外的庄子上住几天,宓妃顺势就说她想跟哥哥一起,就这样兄妹两人顺利的出了城。

坐着马车出了东城,宓妃跟温绍宇就骑上剑舞红袖准备好的骏马,马不停蹄的赶往雷县。

对方的目的既然是取她大哥跟二哥的性命,派出一次死士,那就有可能派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是更多次,沧海他们的处境也会不妙。

以这个时代训练死士需要花费的精力来看,每一个死士都是相当有份量的,一次刺杀任务失败,那么铁定会有第二次。

暂且不管有无第二次,宓妃都不想冒那样的险,她这一世想要珍惜的人,谁敢动其一根毫毛,那谁就得死。

“妃儿,你吃得消吗?”温绍宇自幼喜爱习武,没少在马背上摸爬滚打,哪怕是两天两夜骑着马他都不会有事。

可是在他眼里的妹妹宓妃,打小就是娇养着的,很是担心她会受不住。

“三哥放心好了,在药王谷里师兄们可都比不过我。”宓妃笑了笑,眉眼弯弯煞是可爱,趁着温绍宇回头之际,她骑着马就跑到了他的前面。

前世也是有跑马场的,她的业余爱好之一便是周末到马场里骑骑马,射射箭,当作一种放松。

毕竟那一世的她,活得可没有这一世来得轻松与惬意。虽然自幼便尝尽人生的酸甜苦辣,看惯世间人情冷暖,她也亲手了结了曾经将她训练成杀人机器的可以称之为师傅的男人,站到了常人所不能企及的位置,但她没有哪一天是活得开心快乐的,内心里总是笼罩着一层层化不去的阴霾与黑暗。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有没有那么一天,她会失去自己的本心,如同傀儡一般的活着,虽然那时候的她,已经拥有了自己想要的自由。

她虽狂傲,却也知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其实还隐藏着神秘未知的强大势力。

这一生,她所拥有的一切,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让她倍感温暖,哪怕是要她以生命为代价,宓妃也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这一切。

伤她可以,伤她在意之人,那将要做好被她不计代价疯狂报复的准备,因为她必将是不死不休的。

“妃儿,你慢着点儿。”笑望着已经策马跑到他前面的宓妃,温绍宇满眼宠溺的柔声叮嘱,自己也是夹紧马腹紧随其后,生怕落后太多。

剑舞红袖看到这不一样的宓妃,心里亦是暖暖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越发觉得她们这一生追随这样一位主子,一定会前途一片光明的。

突然,一道失控的凄厉惨叫声伴随着某种物体破碎成片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让得一心只想着赶路宓妃猛的拉住缰绳,抬眸顺着声源处望去。

正前方距离她不足十米的地方,一辆低调而奢华的马车被强劲可怕的内力震得粉碎,几乎没法再将其拼凑成马车的模样。

地面上三尺深厚的积雪也受到那股力量的冲击,天空中似是骤然下起了一场暴风雪,迎面而来的劲风刮得脸颊火辣辣的痛,卷起三千青丝。

一个身着墨衣的男子蜷缩着身体,极其狼狈的趴在雪地里,口中吐出的鲜血将白雪染成了鲜艳的红色,晶莹剔透的,仿佛红色的水晶一般夺目。

可即便是如此,从那墨衣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依旧令人不敢小觑,不敢直视于他。

哪怕此时此刻,他满身狼狈,如坠泥潭之中而不得自拔,却是失毫不减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狂霸的气质。

“王爷。”幽夜本是驾着车的,他所承受的冲击力最大,整个人都被狠狠的抛飞出去,重重的砸落在雪地里,受了极重的内伤。

“王爷。”

“寒羽。”继幽夜之后,一男一女的声音接连响起,女子面带焦急,眼眶含泪,美艳不可方物,男子则是双眉紧蹙,一脸的凝重。

以寒羽现在的状况,明显是撑不到琴郡,他该怎么做才能护他周全。

“寒王殿下。”宓妃虽是因墨寒羽那声凄厉的惨叫声而暂时停下了脚步,却不代表她会多管闲事。

于她而言,这世间有千千万万的人,但能让她放在心上之人,亦不过区区双十之数罢了。

至于旁的人,是生是死,与她何干。

温绍宇也是听到了那一声惨叫,眼见宓妃无事,方才将目光投向前方,只一眼他便认出那是七皇子寒王殿下墨寒羽。

“三哥认识他?”宓妃微挑了挑眉,端坐在马背上没有动作。

“寒王跟我们私交甚好,而且半年前我们被围杀,幸好遇到了寒王,否则…”温绍宇一边说一边翻身下马,眼里带着几分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