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叶摇着头:“仇月姐姐你骗我的是不是?他怎么可能处死我呢?怎么可能呢?”

仇月很严肃地看她:“你觉得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吗?”

“可是我没有……”

“他知道!”仇月抓住她的手臂,语气是多年未见的激烈:“他知道又怎么样,如果这事的真相传出去,你让苏嫣怎么作人?你让沐飞玄怎么作人?你让这玄字境上上下下怎么作人?你怎么那么傻呢!”

“今天晚上,我支开束妖池的人,你趁乱走。”仇月看着她身上累累的伤:“七叶,记住不要恨,虽然这个世界的黑白真的很难分辨,但是不要恨。强烈的怨恨会毁了你的一世修行。”

那株草不肯抬头看她:“仇月姐姐,他真的会杀我吗?”

仇月侧过脸:“他只是在交合时借你的灵力给苏嫣疗伤,明白了吗?说白了你就是一个药引,不,现在是一个药渣。如果你再不走,真的连渣都剩不下了,知道吗?”

那晚,沐飞玄一样的过来。当他的唇烫过她耳朵的轮廓时,她开口,声音沙哑:“蛇君说只有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才会做这些事。”

沐飞玄的动作顿了一下,她突然抬头,那双已经看不清晰的眸子里闪着盈盈的光,却依然倔强地直视他:“他们说,你是为了给苏嫣疗伤才阂在一起的。”

那一瞬间的对视,沐飞玄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她的声音依然很低:“所以……不管我受伤还是生病,你都天天来,从不间断。所以你阂在一起……都是逼不得已的……而我却一直以为……是因为你爱我……”

长时间的冰水浸泡,她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冷,身上的很多伤都在开始溃烂,沐飞玄的指尖擦过她身上的伤口,目光隐在这黑暗之中。

沐飞玄离开后不久,她接到仇月的暗号,深重的夜幕中,玄字境在她的眼中已经模糊一片的时候,她终于回望,那边仇月的声音还在耳边:“不要恨,要忘记啊。”

她突然对着那个模糊的身影微笑:嗯,我不恨,我会好好地修道,好好地成仙。

小番外:剥皮灵芝

青阳子带七叶去到蛇君那边的时候,蛇君已经认不出来面前这个竟然是七叶,他紧紧皱了英挺的眉:“这么弄成这样子?”

青阳子摆手,示意先找个地方给她治伤。好在这里好歹是蛇君的地盘么,药品这些都是现成的。蛇君看青阳子把药膏涂抹在她鲜红的皮肉上,眼中闪过瞬间的复杂神色。

“让她暂时留在你这里,不要走露风声,玄字境在辑拿她。”青阳子难得的严肃:“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说,再这么折腾下去这只灵芝就废了。”

蛇君站在青阳子身边,两人皱着眉头瞅床上那只一言不发的剥皮灵芝。==

七叶睡了三天,伤倒是其次,主要是逃跑真的是太要命了。它已经担心吊胆了好几天。醒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在那个炼炉里,手下意识地一挥就抓着一个人的衣襟。

视力退化得比较严重,眼前只看得见模糊的光影,蛇君小心地握着她的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带笑:“这辈子见过这么多灵芝,还从来没见过哪只是瞎的。”

声音听在耳朵里,胡乱摸索的人安静下来,慢慢地靠在他胸口,那浑身的伤口依然非常恐怖,蛇君半抱着她:“别怕,我们找最好的仙术师,一定可以治好的,嗯?”

某草倒是很听话地点头,蛇君摸摸她的头发:“一下子变得这么听话,我实在是很难接受哎。”

某草良久才道:“如果我真的瞎了,怎么办?”

蛇君继续摸她的头,答得很顺口:“如果你瞎了,我就养你一辈子。”

某草很深沉:“不用做事?”

某蛇肯定:“不用做事。”

某草继续忧郁:“不用练功?”

某蛇深情款款:“不用练功。”

某草突然兴高采烈:“那我把自己弄瞎了吧?”

某蛇:==

盛宴惊魂==

七叶回到蛇族的事,众人都不敢张扬,现在玄字境在全力辑拿她,没有人可以证明她的清白。

青阳子说她的眼睛只是烟薰的,慢慢调养会好起来的。倒是她突然变得好学起来,一到夜里便很难睡着。

后园,蛇君经常坐在她身边,持一杯酒,温雅微笑,有时候给她讲妖界的趣闻,有时候讲现在仙界的上仙,有时候讲为祸人间的血魔和心魔。

妖界时事一直动荡,自上次心魔突然相侵,妖王一人力敌被重创后,更是内乱不止。七叶很好奇,她的视力日渐好转,慢慢地可以看到眼前的杯盏之类:“听说妖王最爱吃人,生吃。是不是真的?”

蛇君任她斜躺在自己怀里,拍着她的头微笑。

(良久,蛇君无辜抬头:老大,我拒绝议论执政者,会被穿小鞋的。众人挽袖群殴:丫的你都没脚还怕穿小鞋……)

(疯子一手抢过某君的手稿得瑟:介于我们的蛇君拒绝议论执政者,下面由我疯子为大家独家爆料妖王。妖王,姓名不详,身高不详,体重不详,年龄不详,性别不详,爱好吃人,生吃……

疯子冷汗挠头:介绍完毕……咳,那啥,大家继续继续……

众:==)

蛇君暂时还是不敢带七叶出去的,偏生她又闲不住,于是去了一娘的怡红院帮忙,说是帮忙,也不敢让她抛头露面,倒是一个草在后院,爱怎么玩怎么玩。

小严原以为她非把怡红院闹翻不可,没想到这次倒是非常的安静。她总喜欢一个人在石桌旁看书,有时候甚至整夜整夜不睡。小严一度怀疑是之类的玩意,最后发现竟然是一些术法类书籍。

小番外:妖王寿

妖王寿辰将至。蛇君身为妖王的左膀右臂,寿宴的安排自然落到了他身上。再加之妖王重伤在身,喜怒无常,众妖虎视眈眈,这事便更马虎不得。

蛇君忙起来,一娘当然不能闲,基本上所有的娱乐项目都压在她身上。

某日,七叶于后园看书兼晒太阳,突然来一印度阿三一串叽哩咕噜不知道说了什么就把她从秋千上拉下来,然后东露胳膊西露腿的阿三坐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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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君地盘上的某草,是不好惹的。她一把把那个穿得伤风败俗的小阿三拉下来,然后双手发生拳脚。

想当然尔,那几个印度阿三虽然功夫不错,但又哪里比得上这只几百年道行的七叶灵芝。==

她三下五除二已经将对方打成了几个猪头,为首的阿三指着她的鼻子叽哩呱啦了一大通,她只是在心里嘀咕:为毛还有人可以发出这种叽叽歪歪的鸟语……

半晌,一娘和小严从外面走进来,小严抹了抹鼻子,似乎上面有一鼻子灰。

一娘一脸忧郁地看正在排练舞蹈的团队,某草吃惊:“还有什么事连妈妈都可以难住的?”

一娘继续忧郁,小严面无表情:“你刚刚赶走了几个印度姑娘。”

某草迟钝无觉:“就是那几个印度阿三?”

一娘一脸沉痛,小严继续面无表情:“那几个印、度、阿、三,是妈妈千辛万苦请过来为妖王跳舞助寿的。”

某草小心翼翼:“那……换人?”

“明天妖王寿辰,节目已经报上去了。印度舞是主打节目。”

“呃……”

“你说吧,怎么办?”

“我……”

“你少惹点事会死啊!”

“靠,不就几个阿三嘛,大不了我上!”

“你会跳印度舞?”

“妖王看过印度舞?”

“呃……就算妖王没看过,你以为你长得像印度人吗?”

某草拳头搓过鼻子,自言自语:“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黑点嘛……”

妖王的寿宴,蛇君和一娘忙得快散了架,当然是盛大非常的。人界、道境、仙界都有人前来道贺。

传说中喜好生吃活人的妖王半躺在玉榻上,他身材极为高大,着一身孔雀金的黑袍,脸上却戴着一块纯金的面具,上面纹着奇怪的图案。只有两只眼睛从中透出让人心寒的光。

平时自然也是有无数妖窥视着妖王这个位置的,但是因着这个人太过狠辣,实在少有人敢轻掠其锋。也都是上次他力敌心魔身受重伤,引起了妖界内乱不止,但迄今为止,还没有人敢正式挑战他。

蛇君坐在他右侧,温和谈笑间气度从容,看着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他起身替妖王说了些欢迎大家到场之类的话,与众人同饮共贺妖王华寿之后,击掌示意一娘:开始吧。

丝竹管弦,香衣丽影,一切都非常顺利。楚一娘的手段,确非凡人能比的。众人都陶醉在这清歌艳舞之中,蛇君抿得一口酒,看看身边的妖王,他是真的受了伤呢……还是引蛇出洞呢?

座上的妖王依然半躺,手里的酒樽明显大出一圈,轻转着杯樽,他的目光却依然是寒冷的,穿过这片狂欢的人群,仿佛什么都看见了,又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宴到中场,竟然渐渐地下起雨来,蛇君看看妖王,他不作指示也不好有别的动作。倒是天色越来越暗,雨越下越大,渐成瓢泼之势。

众妖正座危襟,台上舞姬仍在起舞,半晌,妖王伸出手,他的手指骨格外粗大,青筋突起,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倒是也没有别的动作,他只是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刹时间雨住风清。阳光从乌云中探出头来,蛇君突然心中暗惊,心有所图的众妖却也终吃不准,这是一场故布疑阵的空城计呢……还是他根本没有受伤呢?

犹疑间只听邦地一声巨响,某托着果盘过来的侍从两眼呆直,浑身乱抖,惊怖欲绝地指着台上……

瞬间,所有人望过去,然后同样颤微微地指着台上,不约而同地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一幕,仿佛见到了比修罗地狱更恐怖一百倍一千倍的东西。便是连座上一直不动声色的妖王也突然坐起来。

台上那名印度舞姬正在如痴如醉地跳舞,一股黑水从她身上流下来,身上五颜六色的轻纱早已染成了黑色,地上她每踩一步便留下一滩黑水。

她、她、她……她正——在——掉——色!!!!

蛇君,嘴角抽搐。

楚一娘,嘴角抽搐。

小严,以手扶额……顺便捂上眼睛……

我不要叫小黑

回到妖王殿上,群妖喝酒压惊,已经太久没有如此直接震憾他们幼小心灵的东西出现过了。妖王高居其座,他的脸隐在面具背后,声音听不出感情:“欺君之罪,该当如何?”

跪在大殿已经乱七八糟的某草万分无辜地咬着手指头:“呜——我不知道妈妈的眉粉质量这么差啊……呜——”

蛇君正欲开口,旁边一道士突然出声:“妖王,贫道看着此妖孽颇像从玄字境逃走的那株七叶灵芝,此妖孽杀害玄字境大弟子无尘,又伤我等主母,此事非同小可。请王允许贫道将人带回玄字境,由我宗沐宗主发落。”

不知道是因为寒意还是什么,某草的身体瑟缩了一下,求救一般向蛇君看过去。

蛇君皱了眉,座上妖王笑声阴沉,却是离座一手揽起了跪伏在地的七叶,他的声音和他的面具一样寒冷入骨:“爱妃,以后不得开此等玩笑。”

某草脑子转得慢,半天没反应过来。扭头看蛇君,蛇君的眼神很明白:不想死,就先答应着。

某草倒无所谓,答应着就答应着。不过答应了就要坐在他腿上么……于是威严冷酷的妖王继续高居于座,接受万臣贺寿,任那只灵芝在他怀里乱拱。==

殿上的道士未再开口,聪明人都知道妖王的意思了。

寿宴散,众臣渐退。某草挣扎着从妖王怀里爬出来跌在地上。他那件不知道是什么袍子,那么宽大的。

“嗷~~”她一边摸着摔疼的,一边嚎,妖王的声音又恢复了最初的冷漠:“以后,你就叫小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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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大殿的人都用很奇怪很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当然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好看不到哪去的,如果是一眼看去,谁都会以为是只乌鸦精,还是特别特别黑的那种。==

但是即使是一只再黑的乌鸦精……也有最起码的审美观和尊严呐……某草飙泪:“哇——蛇君,我不要叫小黑啊——————”

蛇君的目光也很奇怪,看着远去的妖王,若有所思的样子。

某草死也不肯留在黄泉梦境,咳,妖王的宫殿,叫黄泉梦境。可是事实证明,她再倔也是倔不过蛇君的,蛇君的态度很坚决:“你必须留在这里。”某草垂死挣扎:“为什么?”

“因为……他给你起了名字。”

某草气结,终于又回归了正题:“就因为那个破名字?我不要叫小黑,我不要叫小黑,哇呜呜————————”

任她怎么闹,终于还是留了下来。几个侍候的丫环摁住她洗黑了三桶水,终于勉强可以见人了。

几个人合力把她丢进妖王的寝宫,那时候妖王正坐在桌边喝酒。七叶也经常见蛇君喝酒,但人家那都是一口一口抿的,哪像他这样一壶一壶倒的。

他的黑袍上绣着极为繁复的花纹,在夜明珠的辉映下闪着熠熠的光。金色的面具在幽暗的光亮下显得极为诡异。某草这时候终于觉得害怕,她却不知道那是妖之帝王与生俱来的威慑,只是紧紧抵在门边,不敢上前。

妖王倒到第九壶的时候终于转头看她,声音沉沉地道:“过来。”是帝王常用的命令语气。

某草警惕地看着他:“不过来。”==

这下子反倒是妖王怔了一下,估计从来没有哪个妖跟他这般对答过。

“过来。”

“不过来。”

“过来!!”

“不过来。”

如此三番,妖王一向不多的耐性终于耗光了,七叶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自己已经坐到他腿上,她惊则惊矣,还抽空想:这妖王怎么动不动就喜欢别人坐他腿上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