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你就住在这里,明天我让人重新整理。”他的话一如既往的少,兰依并不在意:“莫胡,我有件事想让你帮我。”

莫胡转身凝视她,半晌冷然道:“我不答应。”

兰依依然保持着她温婉如水的微笑:“你都没有听。”

“我不需要听,”他半低着头,多年的影卫生活让他的话简单而直接:“必然是小七绝对不会答应的事。”

“莫胡,你……”

“天地之间九万里,你从碧落海赶来,不仅仅只是想见见小七吧?封魔走了,可是程灵儿还没有复活,无恨天焚天炉却在这里。你是不是想将自己炼成聚元丹,求我交给他?”

兰依微微后退了一步,她的表情泄露了她的心事。莫胡目光锋利地逼视着她:“我本以为你当是心明若水的人,可是你!”

“莫胡,”兰依打断他的话,她的目光在瞬间染上水色:“求你。你不知道相思蚀骨有多痛,这每一刻对我而言都是度日如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天规要禁仙之凡心,因为一旦动心,便再回不到当初。”

“兰依,”莫胡声音很冷酷:“我不会答应你,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做。我只告诉你,如果小七知道你这想法,她有办法让封魔生不如死。”

“不,不能让她知道。”兰依拉着他抱剑的手臂:“莫胡,你有让你愿意为她而死的人吗?”她仰起头望他,盈盈美目中倒映他的脸颊:“我已经活得太久太久,这生命于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希望能用它,圆满我心中的神话。”

“我也想再退一步,可是再退后面就是瑶池了,我的姑奶奶你到底想怎么样?”司战上神苦笑,他面前,魔族的七夜魔尊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伤好得挺快嘛。”

司战上神笑得有些尴尬:“承蒙魔尊手下留情。”

七叶冷哼:“让开。”

当日,魔军与神界再次交战,司战上神再度重伤,瑶池摇摇欲坠。

七夜魔尊归营怒意非常明显,穆良臣小心翼翼地跟着,宽慰道:“魔尊不必发怒,这司战上神如今不过是凡体,应该支持不了多久了。”

七叶冷眼瞟他:“知道这一战打了多久了么!”

穆良臣便不敢再说话,他何尝不知道这司战上神从还是青阳子的时候开始便摇摇欲坠了几千年,到现在还是好胳膊好腿地站着。这个人的底线,谁也探不准有多深。

七叶有些深沉地在房里踱来踱去,突然想起什么,喊了一声莫胡,可是一直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莫胡,这次没有如以往一样冒出来。

七叶等了一阵,便唤了外面的卫兵:“可曾看见莫长待?”

卫兵躬身:“回魔尊陛下,未曾看见。”

七叶就变了脸色:“兰依总管呢?”

卫兵依然摇头表示不知。她在营中四下寻了好一阵,穆良臣一直安慰着:“陛下不必着急,若是兰依总管和莫长侍在一起,想必应该非常安全才是。”

七叶眉头难舒,转了半晌叫声不好!匆匆出了营,竟然往无恨天方向行去,她视物不便,穆良臣带了人胆颤心惊地跟着她,径自入了无恨天。

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莫胡站在炉边,静静地看着她走进来,眼神清咧孤冷。她没有多言,一手掀开了炉盖,兰依已经沉到炉底,她翻身想将她拉出来,穆良臣慌忙拦住了她:“陛下万万不可!这焚天炉之下燃烧的乃天炎之火,易伤不易好!何况炉中结界严密,为防止内中之物逃离,可进不可出。一旦全身没入结界之中,焚天炉便视为炼丹之物,这无恨天又封印所有术法,别说是救人,怕是连自己也出不来的!”

七叶沉吟:“有何方法可破这结界?”

穆良臣摇着手中羽扇:“当年魔族救出封魔魔尊时,牺牲了数万魔众,以血浇于天炎,暂降其温,才将魔尊救出,这次怕是……”

七叶伸手往炉中捞得一下,整个手掌便被烫了个四分熟。她不是不知道天炎,也尝过这种一分一分慢慢煨熟皮肉的痛楚,可是她又怎么可能任兰依被炼成一颗丹药?

“陛下莫着急,兰依总管好歹也是正班仙女出身,这焚天炉要炼化她,怎么着也得七日,眼下我们还有时间。”穆良臣又想着个坏主意:“兰依总管我们当然得救回来,不过不能让陛下去救。”

他说得煞有介事,七叶冷然:“除了本尊,还有其他人可以么?”

穆良臣继续摇他的羽扇:“陛下,眼下正有一个人可以啊。”他附在七叶耳边低声道了一个人:“天界司战上神眉笙。”

七叶神色更冷:“我不想见他。”

穆良臣小心翼翼地开导:“陛下,如果此前他对您百般利用,您为何就不能利用他一回呢?”

此一句话,七叶倒是颇觉有理:“嗯~~~~那么就由你通知一下他吧。”

“是。”

作者有话要说:春节啊春节,真的很多事要做……

群么么

成者为仙,败者为魔

第七十八章:成者为仙,败者为魔

司战上神来得很快,站在焚天炉外,他也是皱着眉头,打量了许久,穆良臣小心翼翼地开口:“司战上神,可有营救办法?”

眉笙表情甚为凝重:“很困难,她现在功体损耗严重,即使能捞起来也很难过得了天炎。”

七叶倒不是很在意,本来她就打算自己去救,故表情淡漠:“你若不去,本尊也不勉强。”

眉笙回眸看向她,冰蓝的眼瞳光芒流转,半晌,终于一抿唇:“你站在炉边,必要时我会把魂魄引进你的身体,如果这身体支持不住,至少魂魄可以保得兰依安全。”

七叶站到焚天炉边,脸上突然一丝奇异的微笑:“你不会是打算再一脚把我踢进去吧?”

眉笙在她手心画了一个咒符,也抬起头笑着看她:“好友,你好歹对贫道有点信心么。”话落,毅然挽袖,他再次看看烈烈燃烧的天炎之火,一咬牙穿入了结界,一个利落的翻身跃进了炉内。七叶负手而立,听得那声入水的轻响,紫瞳变幻莫测,面容却十分平静。

众人围着这上古神器,大气也不敢出。无恨天陡然安静,只剩下这天炎咆哮燃烧。焚天炉静静伫立,炉中水依然沸腾翻滚,往外冒着腾腾热气。

等过了不知多久,一只手、已经皮肉尽裂的手抓住了焚天炉沿,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个身影被缓缓托了上来,待看得清楚些,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哪里还是温婉如水的兰依,她的身体上皮肉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如被煮熟了的鱼一般呈出灰白之色,发丝尽褪,面容狰狞如厉鬼。

眉笙紧接着也从水底冒出来,他修为深厚许多,情况略微好些,但再深厚的修为也经不住这般清烫火锅的,他攀在炉边的手因用力过大,已现了森森指骨。

七叶听得水中声响,把手递过去,他犹豫地看看怀中人,兰依已经彻底不省人事,这时候若直接送她过天炎,无异于丢虾入沸油锅,当即魂飞魄散。如此沉吟一瞬,七叶突然觉得一个灵识游走起来,正探究中,脑海里他低声道:“不要试图感知我。”

话落,一个利落地翻身,一手撕裂这结界,以身为垫将兰依托过了天炎。动作非常干净利落,外面莫胡手疾眼快,一把接住兰依,只是一瞬,众人只听得一阵滋滋声,皮肉的焦臭弥漫开来,人人心寒,像把自己放在火上烤一样。

七叶心中一惊,灵识往体内的灵识一探,一种剧痛铺天盖地地涌过来,她胸口一滞,喉中一阵腥甜。眉笙从天炎里翻出来,重重坠在坚硬的地上,焚天炉约有两人高,这距离并不太长,可是骨头断裂的声音便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有胆小的早已捂了眼睛不敢看。

七叶倾身拉他,只触到焦黑的肩骨。她心中暗悸,万不曾想这天炎竟然这般凶险,倾身探他的伤势,眉笙一身早已成焦炭,她的指尖探遍他的全身,痛在倾刻间烧融他的意识,他的眼还能看,嘴还能动,可是他忍着不哼出声,七叶使用了一次沐春风,他才开口,声音像铁器刮过一样干涩暗沉:“沐春风不能治疗天炎之伤的。”

七叶心中也有预感,沐春风连内伤尚不能治,何况是这能催动焚天炉的天炎之火。眉笙看着她敛起的眉头,想伸手抚平的时候才发现手足已与身体粘在一起,于是苦笑:“其实你什么都不必做的,”那般熟悉的容颜就在眼前,他突然想起这一场好长好长的流离聚散,声音无奈而沧桑,低似叹息:“小鸡,你真的什么都不必做的。任何事也许你只要一开口,眉笙便唯有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就算……就算夜夜煎熬。”

七叶缓缓起身,面上渐起了一丝微笑:“这话如果你在两千多年前的月朗峰上说,也许我会感动得从峰顶跳下去。”她凑近他,笑容灿烂,眸子却冷凝:“可是两千多年之后,你的话本尊连一个标点符号也不相信。”

冰蓝色的眼瞳水色渐重,他语气深深自嘲,低声叹:“我知道。”

有天界的人进来抬走了他,七叶转身去探兰依的伤势。炉中多日炼化,她功体几乎散尽,但出炉时他以身护着,总算没有被天炎所伤。七叶渡了些灵力给她,总算是保住了性命。只是这一身伤,只怕是需要漫长的日子来将养了。她心中异常愤怒,面色却非常平静,声音冷冷地道:“莫胡,速派人查封魔行踪!”

莫胡领命而去,穆良臣指挥机灵的侍从将兰依小心地搬回房内,处理好伤处后送回了碧落海,七夜以重金礼聘几十名名医长期照料。

仙界失了司战上神,派了几员大将均不堪一击,七叶踏风立于虚空,神色冰冷:“看来多年的和平,真的让你们这些所谓的神连术法也荒废了。也罢,杀了你们徒辱我魔族声名,今日尔等自废功体,本尊饶你们不死。”

天界众仙大怒:“呸!妖孽,休得口出狂言!吾等堂堂正班神仙,岂容你这孽障诋毁?!”

“呸得有志气!”七叶喋喋怪笑,以前她笑的时候,声音清脆如空山乳燕,而今她的笑,已是冰冷入骨,闻者心惊。她垂头笑得一阵,方缓缓道:“不日本尊兵入瑶池,血洗天界的时候,但愿诸位依然保持今日的铮铮傲骨。”

撕杀声渐起,兵刃声密集。彼时正值黄昏,紫红色的云朵飘过,血溅上去,为其渡上更加璀灿的纱衣。

那一战,从黄昏直至明月东升。天界败,魔军攻入瑶池。

史考官:仙历二百一十六万八千五百四十三年,七夜魔尊率魔军杀入瑶池,众仙将拼死抵抗,血汇如河,溢满瑶池。血战持续三日,天帝投降,交出原妖王戾无诀之遗体,自废功体,杀戳始止。

未臾,七夜魔尊一统仙魔二界,定都瑶池。原残余仙将一律贬为凡人,投入轮回,魔族政权正式建立。

是谁说正义的一方是永远不败的?

妖孽也是可以赢的。只是当妖孽胜利的时候,它便成了正义的象征,邪恶的只是失败者。所以,那一场仙魔之战以后,他们开始称七叶为七夜天君,在凡人心中眼中,赢的永远是仙,因为失败的一方成了魔。

七叶并不在意这些传闻,尽管她现在已经被传为三界神话。她坐在一方锦榻上,榻上一个人安然沉睡,却不是戾无诀是谁?

她的手抚过他在外人看来有些恐怖的脸,任续命香在他身边燃成一个奇怪的图案,指尖轻轻磨娑他紧紧闭合的眼睑,很久才低声自言自语:“你是不是也会很害怕一个人呆着?你说得没错,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注定了得不到真爱的人。”

魔族收服妖界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七叶去到妖界帝都时,妖界非常隆重地接待了她。蛇君依然白袍黑发,墨玉为扣,他的微笑温暖一如当初,两千多年的岁月未沾染半点风霜。

两个人在光明宫下棋,外面暖阳高照,和风轻送,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迎面而来,七叶手里拈着一只马,沉思了一阵,突然道:“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蛇君轻弹着指间的翠玉班指,听它们发出非常悦耳的声音,七叶恍惚还记得那是她很久以前的习惯,那时候那棵草总喜欢扑在他身上,把玩他指间腰际的玉饰,指尖轻弹,发出叮叮脆响。后来、也成了他的习惯。

蛇君微笑不变:“在想什么?”

七叶淡笑:“我想杀了你,用你的皮做双袜子!”(一度君华擦汗:好像还可以做双长筒袜……==)蛇君并没有惊慌,他明显已经习惯了她的突发奇想,而且七夜魔尊如果要杀一个人,是不会对他说我要杀你的。他的笑依然温润如玉,声音依然带着些宠溺,语气依然温柔而亲昵,像热恋情人间的绵绵情话:“为什么又没有动手呢?”

七叶没有回答,眼看着快被将军了,伸手拨乱了桌上棋盘,起身绝然离开。

一局泯恩仇。

人已远去,蛇君却还怔怔地看着那一堆凌乱的残棋,良久他寻了刚刚拱死她的车的那个卒,指腹细细地抚摸了一阵,突然自言自语:“其实,我一直想悔一步棋……可惜,再也没有机会。”

他脸上溢满醉人的温柔,指间却突然施力将手中那枚卒捏了个粉碎,声音充满无尽的失意:“从始至终你赖皮了这么多次,就不给我这一次机会。”言罢,侧过了脸去。

那边七叶也不高兴,她忍着不回头,走出了妖界的地域,穆良臣见得她神色不对,也不敢问,只听她咬牙切齿,恨恨地骂:“明明是条银环蛇,骗我说是缅甸蟒!!!”

(她如今的修为已经可以看透大部分修仙者的真身了。□◇□)

作者有话要说:群戳,不准YY剧情君啊啊啊啊——————————

唔,捉只虫……

相思咫尺,魂梦天涯

第七十九章:相思咫尺,魂梦天涯

妖界降顺后,七夜天君下令其官员保持原职,蛇君被封为不灭真君,着令若非召见,永世不得踏出妖域一步。鬼族本来有意见,但是当莫胡率人围住鬼界,宣读了七夜魔尊圣旨后,鬼族的意见就动摇了。她的圣旨一共两句话:若有反逆,就地诛灭!

当时鬼王还大呼七夜如此凶残嗜血,就不怕遗臭万年吗?话传回七叶耳朵,她只是淡然道:“遗臭万年?呵呵,我不过是个妖孽,一个妖孽会在乎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吗?”

鬼族反抗历时半月,前方战报不断传来,七叶冷眼看着上面诛杀人数不断变化,不做任何表示。穆良臣越看越心惊,他深知莫胡为人刚直,不可能谎报军情,但是此数字若当真属实,那鬼族怕是已有半数被诛了吧?

七叶一直不作表示,某天他在她的书桌上发现一副联子:杀尽人间不平事,杀尽不平方太平!字迹飘然,极为随性的样子却透出如此森然的煞气。他始明白,恐怕即使是杀到鬼族一个不剩,她也是不会喊停的了。

半月后,鬼族归降。

自此,三界正式一统。

战乱堪止,七叶终于有了些时间去陪陪兰依,顺带处理封魔的事。

说是陪着兰依,却大体上还是兰依在照顾着她,月朗亭上,兰依抚琴,她在涯边安静地负手而立,风过黑发,清冷而孤傲,终于找不出半点当年的模样。旁边的梅树结了累累的梅子,秋意渐浓,琴声悠扬清悦,抚不尽那背影孤身独立的苍凉。天空很蓝,偶尔大雁南飞,留下脆鸣一串,秋阳点缀,衬着她的身姿,竟如天成,断难增减。

兰依身上的伤已经结疥,留下可怖的伤痕。但她的气质依然如水般温婉,琴音如风,丝丝缕缕在月朗峰三日绕梁,有一种人的气质,是不会因为容颜的毁却而改变的。

兰依下去准备晚餐,七叶一个人在亭中煮茶,良久终于道:“既然来了便请入亭一见,七叶目不能视,阁下躲着不现身,是何道理?”

太上老君便缓缓地入得亭去,依然是素色的道袍,长发被玉冠高束,身材修长而单薄:“七叶天君,”他倾身行礼,客气而疏离:“前几天贫道收了一个重病的上神,可是天炎之伤太过沉重,贫道道法浅薄,难以起死回生。如今他时日无多,”他密切注意着七叶的表情:“贫道不知道七夜天君是否会愿意去看一看他。”

亭中七叶甚至没有起身,她声音依旧淡然:“既是连太上老君都回天乏术,想必确实是病入膏肓之人,如此,又何必再去……”声音渐低,终带了一丝叹息:“徒增一场生离。”

太上老君施礼告辞,良久的沉默,亭中黑色的身影冷漠而孤傲,没有留下任何转还的余地。

时隔数日,有小童称为太上老君所遣,送来锦盒一个。兰依呈上来,七叶抚着那个小盒,半晌缓缓打开……内中一枚丹药,珍珠般粉色中流转着炫目的光泽。兰依和莫胡都是一惊,那便是传闻中的聚元丹了。

道童很乖巧,清脆地道:“天君陛下,家师言在陛下身上有一段被仙界封印的记忆,如今陛下的修为已经完全可以打开这个封印了,也许可以明白许多不明白的地方。”

“小七,这……”兰依惊声道,莫胡微摇头制止了她。七叶默默地抚着那枚丹药,很久很久,轻声道:“如此甚好,甚好!”

于浅笑中带了些许黯然。

戾无诀只觉得自己像是沉睡了很久,当魂魄一点一点在体内聚集,意识慢慢回归,他还记得蛇君屈指轻弹时赤寒龙血瞬间发作的惊悸。

大意了,一时大意了!

有些懊恼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七叶坐在榻边,缓缓输了灵力予他。七叶知道他已经醒了,然后呢?她有些怅然,怎么样来解释这一千五百年的变迁?

他终于醒了,不负她的执念,可是这颗心里竟然是此般静如止水,曾爱着谁?而今又恨着谁?当心不知不觉被风化成了冷酷的岩石,终于不再为谁而悲喜;当天下在握,拥有了绝对的力量不再任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时,手中还残留着那颗聚元丹光滑的触觉,很多事很多人却都已历尽沦桑,再不复初见。

戾无诀经常陪着她,七叶不知道他从兰依和莫胡那里得知了多少,他什么也没有提。如今的七叶性子变得非常冷,有时候十句答不了一句,他却并不在意。

闲来无事,他在旧日里从神界书库里抄出的旧书堆发现了一些奇趣的书籍,经常地便读给她听。某日,读完《上古神祗艳情史》中太上老君的八卦史(真厉害,连老君这种天天在九十九重天炼丹的神也未能逃过这八卦之劫,不过对象是谁?难道是无恨天那只焚天炉????==),后面又翻出了司战上神篇,他一字一字读给她听,她只是心不在焉的半倚着月朗亭的栏杆,没有见得听进了多少。

“彼时司战上神元神已伤,却宁战不降。剑风过处,凌宵宝殿半数成灰。后天界挟其侍妾相逼,诛仙台上,累累伤痕未能掩其英姿:‘其实我又何尝不明你之意,小姬,我答应等这天下安定了,我们便一起,找一处安静的所在,三界五行任君遨游,再不分开。’

‘你又说谎话,你马上就要死了。’

‘怎么会死,眉笙需要留着这双眼,为君描绘这天下风景;眉笙需要留着这腿,随君踏遍三界五行;眉笙需要留着这舌,为君述尽这今古奇趣;眉笙需要留着这条命,陪君遣散这漫漫千万年的孤独寂寞。’”

随着他那一跳,《神祗艳情史》这一篇只用了一句话结尾:原以为是段神仙眷侣的佳话,却终究,不过是……心在咫尺、魂梦天涯。

隔了许久,七叶低声道:“司战上神跳下诛仙台时的第一句话是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