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没把宁儿惹恼么?”

想起方才的情形,凤宁说:“自是有些薄怒,今生还从未有人敢在宁儿面前这样说过话,宁儿并非大方之人,有些小女人性子也在所难免嘛。”

“哈哈——。”紫御麒大笑起来,惊得跪在地上的粉衣女子惶恐不安,跟在主子身边多年,何曾如此开怀?这女子,究竟是何人?

瞪了一眼紫御麒肆笑的模样,没好气的说:“你还笑,再让她携伤之身跪在这冰天雪地,可不是有人会心疼吗?”

敛下笑意,顺势揽在宁儿的腰枝,紫御麒故作不知的言道:“莫不是宁儿会心疼?”

知道他刻意之举,凤宁亦懒得点破,摇了摇头,提手抬起某人的下颌,直视着他的眼神,含笑道:“宁儿本就冷情,怎会心疼一个犯错之人?你若再不松口让她离开,有人可是要哭出来了。”微顿了顿腔调,眼角的余光斜向一处,轻轻的唤着,“您说是吗?梅七娘梅姐姐。”就觉着这张脸似曾相识,气息中流动着许久不见却不曾相忘的气息,疑惑便释然于心了。

梅七姐从那里走了出来,跪倒在粉衣女子身侧,“参见城主。”妹妹做事一向冲动,早已告诫数次,屡劝不改之时,却偏又开罪了最不能惹得之人,她不想求情,是想让她此遇长些记性,改改脾气,也不敢求情,城主要罚之人,谁人能逃得过,可毕竟是一母同胞,受到伤害,怎不心疼。

第128章 邪肆的无所适众

紫御麒瞟了一眼地上恭敬跪着的梅七娘,环在凤宁腰间的手不禁加了分力道,“宁儿怎知她是我的人?”

从镇甸到南兴城的随行途中,点点滴滴都让她怀疑,江湖毕竟是复杂的,谁会莫名要求同一个未曾相识的女子同行,更何况翠娘头天的举动已然成为众人心中的顾忌,莫说男子不敢擅自接近,更何况是名女子,轩车里的布置紫御麒可是弄得夸张至极,然她,却未曾惊讶丝毫,言语半句,仿佛知晓一般不闻不问,南兴城的客栈是她所熟悉,倒不如说有人下令安排好的,除了玉面才子何书文是个意外之外,桌台上的饭菜,茶水点心,那样不是她所喜欢的?如此明显的预示,傻子也能看出来什么苗头了,白了紫御麒一眼,凤宁说:“你可是在怀疑宁儿的智商,下次若要考验宁儿的睿智,麻烦出些有技术含量的问题。”

紫御麒闻言,看着宁儿此时略带生气俏皮的模样,唇角的笑意更是浓洌的几分,“我如此安排也是为宁儿好,宁儿怎生起气来了?”

如此带着挑畔与不敬的话出口,城主居然不带丝毫怒意,梅七娘与粉衣女子不得又是错愕一番,城主竟会放纵一人至此,不禁摒住了呼吸,听着自己的心跳直慌忙的乱颤。

自是感动于他的体贴好心,凤宁胸中的不悦缓解的不少,可余下的心结仍堵着,直视着那双惑人心神的狭眸,凤宁叹息道:“麒的安排自是让宁儿省事不少,可是宁儿并非弱势之人,总是让麒护着,会让我觉得自己无用。”

于凤宁这番郑重的言论,紫御麒却不以为然,揽她入怀,周身溢着宠溺的气息,“无用便无用罢,你可是我此生最紧要的宁儿,若放任你之后受到伤害,你可是愿意看到我心疼?”

真会绕弯子,理都绕到他那边去了,无奈的推开他,望着那双真挚灼热的眼神,不忍再说什么,“我们回家吧。”

淡淡的声音,却饱含着无尽的情意,紫御麒柔和了唇角的笑,却在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人时,眸光煞时变得凌厉,“今日若非夫人替你求情,本座绝不会轻饶于你,以后收敛脾性好自为之,还不谢过夫人。”

夫人?两人心中自是又是骇然一滞,随即磕头言道:“谢夫人饶命之恩。”

紫御麒轻挥袖,却道尽强者威仪,“都下去,让人备车。”

“是,城主——。”

轩车缓缓前往在喧闹的大街之上,凤宁放下撩帘的手,方才入目的一处有印象的建筑,无声的告诉了凤宁此乃南兴城中。

男子斜靠了车室一旁,半阖的狭眸透着丝丝倦意,令人胆怯的金色面具已然取下,此时的他,不须任何动作,却也道尽天下风流,玄衣袖子被车轮滚动的韵律给轻轻震坠膝下,“宁儿总是这般沉稳,但凡起着一线好奇之心,也不至于让我被动无所适从。”

弦外有音,话外有语,清透如凤宁,怎会不明白眼前男子意欲何指,从容一笑,抚着抬于桌几上的擎魂筝弦,拎起一个音符,言道:“好奇之心可有,好奇之话也有,但却不易明说,若陛下问起来,宁儿到是可以回答。”

总是这样,明明主动的自己,只需她一张樱口,便被化为被动,玉面滑过一抹邪肆,“宁儿不想知道自己先前置身何处么?”

第129章 澈韵空灵的琴声

容颜上嫣然浅笑,从袖中掏出那枚透黑莹然的‘禁’令,“怎么?难道非得让小女子点破么?江湖上可谓闻风失胆,宁愿得罪地磨教也不敢开罪的禁忌城——城主。”

紫御麒依然笑意如初,并未因着凤宁此时的话有何变化,“我自认为禁忌城的威慑不小,宁儿难道不害怕、不吃惊么?”

他——还是想看透自己,太过于沉稳的脾性在他看来,是两人之间的一处障碍,相知相许,男人,必须拥有女人的一切,主载女人的一切,这是这个时代的男人们无师自通的尊严,“吃惊又如何?害怕又如何?附诸一笑过后,一切便淡化于风中了。”

好像突然之间把她看懂了,却又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现于她只是了解了表面而已,再说下去也无意,眸光移上她束发旁的一朵梅花,随意问着,“宁儿喜欢梅花么?”

凤宁摇了摇头,“唔——,谈不上喜欢,却也不讨厌。 ”因着你是亲手栽种的,所以携入了发间。

“那你为何戴在头上?”谈不上喜欢,以她的性子应会无视才对,怎么戴在头上,不过,有了那朵梅花的映衬,宁儿缥然的模样到是更添了几分清泠的美感,更加让人不舍得移眸了。

没有直接作答,而是抚着筝弦,脸上浮上两朵绯红,垂眸的神情着上一层窘色,婉转优美的琴声响起,凤宁随意的念着,“梅虽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听说——这梅花可是城主亲手栽种的,宁儿自是要感受一下它有何与众不同?”

明明是让人欢喜的情话,她却要作势一副随意的模样说出来,但字字含着羞涩之意仍是将她的心意呈现于台面,紫御麒脸上的笑意盈然,并不出言点破,直觉得他的宁儿,真的让他爱不释手,“宁儿切寞在离开朕如此之久,莫非朕亲自出来寻你,后日二十四日你我相约之期,宁儿岂不是要毁约了么?”

是啊,本以为回到帝宫之后,会如愿看到那张充满恼怒的脸,未曾料到他会因着自己一句‘日日思君不见君’而亲自寻来,此情此意,夫复何逑?脸还微微发烫,仍掩饰些许涩意言道:“因着宁儿困乏,还来不及寻问陛下如何处置姚焕了?”

想起昨日她在睡梦中的呓语,紫御麒心情极好的消遣起来,“那宁儿怎会出现在宁硕边境,还惹上姚焕了呢?”

清醒意识之外的话,自是忘得烟消云散,“是宁儿多管闲事,惹上了您宠妃的哥哥,陛下可是要罚宁儿?”不松口的话听起来有些生硬,可眼中溢出的温柔实则在说她口是心非。

紫御麒合上眼帘,消化着眼前让他怦然心动的女子带给他的无限温柔。

见他不曾应话,凤宁亦懒得纠缠,素手一抬,纤下勾动筝弦,这擎魂筝就是与普通的琴筝不同,虽然只能运用内力弹奏,但奏出的音律绝对澈韵空灵,犹如天籁。

驾车的青衣女子面无表情的持着缰绳,宝马踩着矫健的步子踏在官道之上,两旁高树枝叶,让寒风拂得沙沙作响,隐约似能感受着枝叶间浓稠的情谊,诉说着不舍依依。

第130章 宁儿可有爱上朕

一路行来,轩车内溢出的惟美音韵感染着流动的每一寸气息,给这寒冷的冰天雪地,添加了一丝活的生气。

“这些曲子都是宁儿自创的么?”

这是一个她从学识中找不到的世界,或许是某个差异的空间,中华上下几千年,曾有段时间她对历史颇具兴趣,可在她的记忆里,这个时代的历史是不存在,于紫御麒的话,凤宁只能浅笑不言,因着她不想思忆提及那让人难忘心疼的岁月。

可是问了不该说的话?她的那抹浅笑里,又浮现出怅然若失的神色,这是第二次了,在他认为永远不会被任何事情所束缚住之人的身上,看到了第二次有违她本性的神色,她的心里到底掩藏着什么他查不到的事情?还是说这才是她的真性情?心下不禁苦笑,他的宁儿,不若表面看上去的简单,于她的认识在无法控制的情绪中脱离了原有的轨迹,思忖过来,便是生生世世的想拥有,如此,复杂,简单,只要是宁儿就好。

不经意间的抬眸,从紫御麒睁开不久的眸子里,她看到了一丝心疼,胸口猛然一滞,似被什么挤压着喘不过气来,音律继续不下去了,帝王何等睿智,方才那抹勉强的笑,连自己都感觉到不妥,更何是紫御麒,他选择不过问,或许是害怕面对另一个自己罢,窗帷颤动着,吹进车室风的风儿,掀起她几缕青丝飞扬,淡淡的哀伤缓缓的四溢开来。

“姚焕真能大败瑞商军队大捷而归么?”女子掩发轻起薄唇,首先打破了怪异沉寂的气氛。

男子闻言,狭长的凤眸敛出一抹讽嘲,“姚焕虽有些本事,却非大将之才,此次让他大捷,自是有原因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便明说了,只他的一句话,已释然了女子心中无数的疑虑,眉宇挑上微笑,“看来陛下的好戏已经几近收尾了。”

“可是宁儿说武政重要些,朕才对姚力动手的,莫不是宁儿看上英俊不凡的姚焕,有些余心不忍?”

听着他揶揄挑衅的言语,凤宁毫不客气的反击回去,“宁儿岂敢,不知陛下是如何处置那些有勇气染上宁儿之人?”

“朝堂上最后的戏码还未上演,自是不能让姚力的宝贝儿子有所闪失,至于其他的人,惹恼了宁儿,朕自是不会手下留情。”

如此冷情之人,却偏偏在看向自己里,眸光里跳动着无尽的温柔,凤宁不禁携笑提弦,沉寂了不久的音韵又在车室内重新渲染开来,斜眸凝视着男子俊美飘逸的身姿,脑海里浮现出一首曲子,“笑拥江山同祝梦,醉看清风入帘笼,云是衣裳花是容,片片都有我的梦,天长地久是多久,爱到怎样才算浓,千纠万缠都是爱,管它来去太匆匆,盼呀盼的都是空呀都是空呀,唤呀唤的都是风,念呀念的都是痛呀都是痛呀,等呀等的都是梦…。”

“宁儿可有爱上朕么?”

第131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琴音刚落,便听闻这明知故问的话题,想来也是,心意虽在,但却从未亲口确认,想应他的问题,但此时却不是时候,抚着擎魂筝,捋袖言道:“陛下可真有闲情意致,此时该想的,应是如何甩掉轩车后尾随而来的尾巴才是,您却与宁儿这厢谈起风月来了。”

掀开了倦意朦胧的狭眸,紫御麒叹息道:“还不是这宁儿奏了一路的擎魂筝引来的麻烦,这番却有意数落起朕来了。”

相视一笑,紫御麒蓦然将她拉进怀里,亲吻着她勾起浅笑的唇叶…。

青衣女子响了缰绳,马儿快速的奔跑起来,轩车随即在这空无一人的林间道途中渐渐远去,十来个有男有女的身影,迅速尾随其后——。

一旁的树从中,站立着一位缥然似仙的女子,身侧伴着一位俊美似妖孽的男子,两人同时望着远去的众人与轩车,不约而同的勾起一抹悚然冰冷的笑意。

揽正女子的柳腰,靠近她的容颜寸许,邪美且性感的薄唇轻启,语带轻挑,“继续。”

纤指挡在他的唇畔之间,女子回应着他略带揶揄的挑衅,“贪得无厌。”随即脱离他的掌控,摇身举步,脚下的残雪枯叶发出一阵响声。

男子跨步追上去,问着,“真不懂宁儿到底想什么,为何会将武林死活相争的擎魂筝送回羽微山府呢?”

呵呵——,女子忍不住轻笑,“禁忌城已是令江湖闻风惧胆,难道陛下打算拿擎魂筝来一统天下?”

男子斜眸凝视着女子唇角那浅浅的笑意,“若要一统天下,有朕即可,何须一件死物?”

将擎魂筝送回羽微山府,不过是因为泫英老叟谈起鬼阎罗盗走此物时眼中滑过的惋惜之色,亦清楚紫御麒此时问来不过是随意之举,若真有心留下擎魂筝,此时怕是早持于手,那还会让她送回羽微山府一了师父心愿。

淡淡的笑着,凤宁没在言语,主动挽上紫御麒的手臂,走在这冰天雪地的树林里,心情却惬意无比,她明白自己早已开始沉沦,想从中抽身确是不可能了。

“麒可知为何胖女人讨厌蚂蚁么?”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她喜欢这种宁静安心的气氛。

紫御麒自是不清楚,作势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怎会知道宁儿的小脑袋里想些什么?说来听听?”

言带的宠溺让凤宁会心一笑,“那是因为吃甜食,女人会长胖,然蚂蚁也爱吃甜食呀,可人家的腰就是那么细。”

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紫御麒正经的吐出四个字,“真是谬论。”

难得瞧到他正经却又不失揶揄的表情,凤宁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的牵着他的手,一起走在冬日清冷的山林里。

紫御麒看到凤宁衣襟处的氅披结有些松驰,顿驻步履,仔细的为她系好。

凤宁脸上稍带些怔意,随即便消散在他温柔的眸光里,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灼热的气息包围,或许前世一切只为今生而生,而她仓促结束短暂的生命,灵魂只为投来今生与他相遇,好让冰冷的心找到依附,凝视着他温柔满溢的狭眸,凤宁略勾唇角,淡淡的笑意却有着春临大地的效应,只听着她轻轻的对紫御麒说:“麒,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狭眸微睁,抬起她的下颌,缓缓的覆上那两片不点而朱的唇,相拥而吻,每丝气息都溢着缕缕不舍的心意,散着深深的柔情,不若缠绵时的激吻,反似潺潺灵动的溪水,涓涓连绵的延长,彼此的气息纠缠着,像此时在周则坠落的黄叶与寒风无休止的缱绻悱恻…。

第132章 移步宫外接圣旨

今日天气暖了些,至少能看到太阳泄下的光线,回到帝宫已经几日了,前天去了趟丹枫絮苑,营生还好,正常运转,看帐册看到深夜,才想起自己身置何处,回到芸然宫时。

终是如愿看到一张邪美阴沉的怒脸,以自己的性子自是懒得多言,可偏偏是自己有错在先,只得敛些脾性向那难侍候的帝王告罪,可谁知帝王非但不领情,一离开之后便再未踏足芸然宫半步,按说此等小事无须生多大怒意,可按自己对他的了解,帝王此举定是借题发挥想算计什么?

心下虽是明白,可却不清楚他到底意欲何为?罢了,想事费事,不若躺在榻椅里安然自如,他的目的何在?总有一日摆在自己面前。

刚把书册翻到最后一页,竹兰便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的是秋时教她晾干菊花泡的茶水,淡淡的清香入鼻,怡人的芬芳在室内四溢开来。

合上书册,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满意的颌首,赞道:“竹兰的茶艺可是越来越高了。”

竹兰清秀的脸庞掠上一片红霞,“那是主子调教得好。”

浅笑着没有言语,将茶杯递还给竹兰,竹梅又踏过了门槛,恭敬的说着:“主子,林总管携带圣旨在芸然宫门口。”

圣旨?神色一滞,玉眸随即暗沉了下去,敛下脸上的温和,这紫御麒到底要做什么?茶香依然四散,声调自然冷却了下去,半合上眼帘,“你去拿进来便是。”想让她三跪九叩的去接她的天恩好意,可不是那容易的。

没想到竹梅又说:“纳兰宰相也在门口。”

芸然宫门口,林允笔直的伫立,一手缚于背后,一手高举圣旨,静静的候着出来接旨之人。

纳兰青宏虽是一脸的镇定,实则内心却是担忧不已,宫婢已进去通报多时,为何凤儿还未出来接旨,莫不是未得恩宠,郁阴成疾?真是越想越担心,拎着焦急的心,终是看到了女儿脸无表情的走了出来,盈盈身子,言道:“臣妾接旨。”

林允摊开圣旨开始念起来,“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宁贵人久禁幽宫,受罚至今,今宰相提醒,方忆及爱妃身子欠佳,不宜久居,然朕亦余心不忍,特恩泽解其禁足半年之事宜,钦此——。”

凤宁还不曾开口,纳兰青宏就先跪拜了下去,“谢陛下天恩,谢陛下天恩。”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无论用在那个朝代都十分受用,心下轻轻的叹了口气,“臣妾领旨谢恩。”

接过圣旨,凤宁看都懒得看,就扔给身后随行的竹梅,伸手扶起纳兰青宏,语带责备,“爹,您已经不年轻了,别动不动就给人下跪,折腾自己这把老骨头。”

她的话很不客气,却又说得十分在理,明明觉得不妥,却是挑不出毛病,林允冲凤宁作了一揖,“臣告退。”

林允走后,纳兰青宏这才敛下所有镇静的神色,焦急的打量着近两月不见的女儿,“凤儿,你身子无恙罢,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出旨?”

第133章 乃是先帝的谏臣

凤宁才觉着奇怪呢,收回停在林允背影上的眸光,笑言:“女儿终于不用成日呆在芸然宫了,父亲可愿陪女儿出去走走?”

听女儿的声色,丝毫不见半点委屈,纳兰青宏讶然的盯着她,却让她扶着走起路来。

“凤儿,你若觉得委屈,就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爹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要是憋出病来有个好歹,我有何颜面去见你娘呀。”动情之处,眼角竟渗出一粒滚烫的泪滴。

老天爷是公平的,前生她未得父爱分毫,此生全然的倾心体会到了,“爹爹还不了解凤儿的性子么?怎会生出委屈之心?若那帝王真有能耐,就永远别踏进了芸然宫半步。 ”蕴着几分堵气的意味,毕竟等待着让人算计,她虽是哭笑不得,但胸中不快定然是有的。

听着女儿又说大逆不道的话了,纳兰青宏惊得四周察看,见周围无人时才稍稍放下心来,“凤儿啊,为父一早就告诫过你,身在帝宫,虽不得宠,说话亦得小心谨慎,方才的话若让有心之人听去,生出事端可该如何时好?”

玉颜上浮上一抹令人难以捉莫的凄迷笑意,踏上花径,宇硕冬日的御花园,依然如浓春三月,姹紫嫣红,然花径两旁,亦不乏冬天留下的冰冷痕迹,没有应答父亲的话,却是兀自念着:“花舞花落泪,花哭花瓣飞,花开为谁谢,花谢为谁悲?”

八岁之前,她的淡定与沉默他可以认为那是懂事,可分开的八年呢?回来之后,她依然淡定沉默如初,偶尔些许的笑意,只会将那份清雅的气质转化为淡然与沉稳,可以说这个女儿,从出生到现在,他从未真正将她看个通透,“凤儿怎会突然有些伤色?”是为那从未临幸于她的冷情帝王么?

红日已向西斜,即将撩开黄昏的帘幕,越将泛红的霞光,把湛蓝的天际渲染成了一片赤练之色,凤宁没有回应父亲的问话,而是径直走向一侧的岸边,片刻后,伫立于柳丛旁的倩影似缈上了一层如雾般轻薄的朦胧,那人明明那般真实,为何会让此时隐在某处之人似看到幻影,苍眸敛沉,心中的不忍与痛处清晰极了,恨不能此时将她揉进怀中,好好的疼爱一番,不过,都已忍了数日,且计划进展得很是顺利,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漏子,毅然的悄然离去,脑海里还萦绕着‘花舞花落泪,花哭花瓣飞,花开为谁谢,花谢为谁悲?’

“爹爹在朝中自是举足轻重,可凤儿仍是不懂您到底起了个什么作用?”漫不经心的看着满湖的粼粼水痕,轻捋过拂面的青丝随意问着。

纳兰青宏并无觉着不妥,以为只是寻常的闲聊,也无可隐瞒,走到女儿身侧,蓦然抬眸看向苍天,“为父乃是先帝的谏臣,承蒙先帝隆恩,得以宰相之职辅佐幼帝,只可惜,如今…,唉…,不提也罢。”

第134章 人生死如花开落

凤宁的聪慧自是明白父亲所叹何事,只可惜他虽为百官之首,却无行政实权,现如今的帝王又是个性情悱恻之人,虽然年青,城府却不知道要比他深多少倍,他眼看着半数朝政为梁国舅掌控,帝王却放之任之无动于衷,以他的脾气自是忧心难耐,“爹爹,瞧您头发又白了些,看来真是该赋闲在家修养。。小说阅读网。”

女儿关切的声音响在耳迹,思绪还云游在先帝时期的纳兰青宏回过神来,终是展露出一抹苦笑,“凤儿再莫要玩笑了,如今你在帝宫,为父就是有这层想法,为了你,也不会轻易辞官离朝。”

挽上父亲的手臂,凤宁由心的携笑,“爹爹,时候不早了,让凤儿送您出宫罢。”

纳兰青宏颌首,毕竟身置后宫之所,若非帝恩,他是无资格在此停留半分的,女儿得以脱禁,心下已是去了块心病,至于其他的,就听天由命吧,“走吧。”

少顷后,目送父亲离去,凤宁缓缓转身,忆及方才分别时父亲欲言又止的神情,他的担忧她又岂会不知,浅浅一笑,凄然的弧度让眸中蕴着湿润。

踏下曲廊,空气中飘泊着幽香,清清凉凉的,好似六月荷花溢散的芬芳,携裙走在花径上,寒风荡起丝絮飞扬,掩下垂耳青丝,一双澈柔的玉眸,水雾之中,泛着点点寂静的哀伤。

几许花叶盘旋在脚畔,撩起的思绪却飞得很远,“师父,前生凤儿活了二十几岁就死了,此生莫不是也会如此短命么?”

于凤宁提出的问题,泫英老叟先是一愣,随即语重心长的言道:“凤儿既是记得前生之事,何不把前世今生混为一起呢?”

凤宁黯然下神色,澈清的眸子露出淡淡的哀伤,“前世的林依已经死了。”

不料泫英老叟却摇了摇头说:“若前生的林依死了,就不会有今日的纳兰凤宁了。”

小小的凤宁勾唇浅笑,好冰冷的弧度,是啊,若非前世的林依,也不会造就今日的纳兰凤宁,“师父,我真如奶奶说的一般是扫把星么?因为前世无父,今世无母。”

泫英老叟捋着那沧白的胡须,幽幽的说着:“人生人死,如同花开花落,一切皆为天命,若非人为刻意,岂会轻易离世。”

如此,便是与自己无干了,如今,为何还要受到那般让人思之窒息的待遇?

轻轻的叹气,今日是怎么了,为何会忆及往昔之事,定是日子太过乏味了,才会让脑子闲下来胡思乱想。

“哟,这不是宁贵人宁妹妹嘛。”

凤宁微顿足,略抬眸寻声看去,原是华妃一袭明艳色冬裙,昂首挺胸的朝自己走来,用眼神量了一下距离,出声言语的地方距自己还不近,应是能当自己不存在而走开的,然她朗声招呼,分明是刻意叫住自己,看来是有人要找自己麻烦了,眸中的泪雾立即瘾去,玉颜上浮上两抹看不出情绪的笑意,“华妃娘娘。”

第135章 华妃变成华贵妃

华妃笑颜盈然的走到凤宁面前,优雅的携袖掩面,“才听说陛下天恩,降旨解去了妹妹禁足之罚,未想现下就在此处见到了妹妹,呵呵——。。小说阅读网。”

弦外之意就是言说她被关得太久,迫不及待出来放风嘛,哼——,心下一声冷吟,容颜上看不出任何变化,只是唇畔的弧度略加了些,“是啊,真是巧得很,今日娘娘您明艳照人,定是有约在身,凤宁不便打扰,您请便罢。”

华妃没说什么,却让她身后的宫婢接下话来,“宁贵人,陛下已封华妃娘娘为华贵妃了,按照宫中规矩您得见礼。”

华贵妃?眸子沉下些许,怪不得趾高气仰,原来是耀武扬威来了,想自己与她同一日进宫,先前同为嫔妃,后自己降为贵人,如今人家却是未降反升,不得意一番也对不起自己,这番奖励应是与姚焕大捷瑞商兵有关罢,盈盈倾着身子,礼道,“给贵妃娘娘请安,请娘娘饶恕凤宁不敬之罪。”

声入耳迹,犹似清泉响彻,瞟了一眼请礼的宁贵人,华贵妃不禁心下叹道:这纳兰凤宁的美貌丝毫不逊色媚贵妃,更不下于自己,只可惜后台不硬,纵使姿色倾城,陛下看不入眼,也只得孤芳自赏,独老宫闱了,抬手一个空扶,“宁妹妹请起吧,正所谓不知者不罪,你我同一日进宫,说到底也是缘份,本宫若怪责于你,岂不是显得本宫小气了。”

闻得华贵妃略带同情之色的声音,凤宁自是清楚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前世无人会同情她,今生她却不须他人同情,“谢贵妃娘娘。”

“正好御花园里的晚莲开了,本宫正前去与媚贵妃姐姐和其他嫔妃会合呢,宁妹妹许久未出芸然宫了,现下正好可以和姐妹们聚聚,不知宁妹妹意下如何?”

华贵妃语带肯定,那是征询他人意见之口吻,一张似笑非笑携带讥讽的容颜,分明彰显着不容拒绝的意思,如今人家是贵妃,自己不能不实抬举,“如此,凤宁恭敬不如从命。”

颌首后,华贵妃身姿雍容的从自己身侧走过,“随本宫来罢。”

听似随意的话,透着恩赐的意味,凤宁忍不住苦笑,这古代的后宫,可比史书上记载的活跃多了,随了上去,走在侍从最后,好歹也是个贵人,无侍无从,到显得要多落寞有多落寞。

华妃成了华贵妃,这下子与媚贵妃平起平坐了,护国将军与梁国舅指不定在背地里又叫什么劲,现如今的朝堂定然是热闹之极,她不后悔自己是个女子,却郁闷这古代的规矩,让她得错失在朝堂上看好戏的机会。

晚莲?既是有个莲字,应是属莲花之类的罢,怪不得之前空气中浮浅着清清凉凉的气息,这个时空的东西大多数不能用常理的目光来看,所以怪异的事情见得多了,也就并无什么奇怪诧异。

无声的随着华贵妃身后,再看到一碧蓝色湖泊岸边赏景儿的一堆女人时,不禁黯沉了眸光,心让不愉快感觉重重包围着,清晰的难过难以掩饰,方才唇畔那抹浅浅的笑意全数的敛了下去,不管帝王出于什么目的,让她看到这堆麻烦似的女人,凤宁心里还是起了几分薄怒。

第136章 聒噪的得意之举

“媚姐姐——。 ”华贵妃只柔声唤了一人,却惹得众人侧眸,宇硕无帝后,现如今的后宫就两位贵妃品阶最大,身份最为高贵,除了媚贵妃之外,一群莺莺燕燕冲她盈着身子,“给贵妃娘娘请安。”

华贵妃闻言,乐得合不扰嘴,眸角的余光不时的瞟向凤宁这边,那神气的模样似在宣告她的胜利,凤宁就纳闷了,媚贵妃还在此处,她到底得意个什么劲?听着她欢愉的声音响起,“众位姐妹请起罢,方才在花径遇到了宁贵人,与她闲聊,这才晚来了一会儿。”随即退步至凤宁身畔,笑意浓浓的拉着凤宁向大家介绍,“在场的姐妹们还不认识她罢,这便是与我一同进宫的宁贵人。”

凤宁直觉着自己要崩溃了,这个女人到底要得意到何种地步,凤宁不言语,听着华贵妃继续说:“宁贵人,我来介绍,这位是陛下新纳入后宫的程贵人,这位是新纳入后宫的兰贵人,这位是新纳入后宫的琴妃娘娘,这位是新…。”

全是新纳入后宫之人,竹兰与竹梅是经过训练的,自是口风严谨不会多嘴,看来帝王陛下这些日子活得挺滋润,挺潇洒的嘛,心在方才便开始沉了起来,有些压抑得喘不过气的感觉,紫御麒,你如此作为到底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