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允踏下回廊,言词中带着阴沉,“陛下,娘娘没去丹枫絮苑,且方才在西侧假山周围发现了随侍在娘娘身侧的隐卫尸体,这是在尸体旁边找到的。”

紫御麒闻言,心中一紧,凌厉的眸光扫去,泛起嗜血的阴狠,帝宫之中的隐卫皆是林允一手调教,个个身手矫捷,手段灵敏,如今竟会失了性命?看着林允手持那张纸,摒住了呼吸问,“上面写什么?”

林允看了一眼,随即合上,言道:“勿追,否则性命忧矣。”

忆及这些日子的种种,一股不祥的预感充刺在脑海,怒视着叩拜在地上的宫婢,一股强劲的气流挥出后,便余下两具还带温度的尸身,“拖下去,西侧假山处可有何痕迹。”

“是——。”林允抬手招来两侍卫,将两具尸体拖了下去,“无任何打斗的痕迹余下,只发现了几双脚印,那脚印极其浅显,应是高手所为。”

紫御麒内心从未有过的恐惧与不安翻涌开来,依宁儿的本事,何人能轻易不留痕迹的将她带走?她到底发现了什么,会遣走宫婢只身前去?她的安危如何?可有危险?心中的狂怒与焦急,一点一点儿的吞嗜着他的沉稳与分寸。

转身进入祁宇殿中,他仿佛还能看到宁儿今早站在翠屏处为他仔细的着衣,然后紧紧的贴在他的怀里,甚至感受到胸前的温柔依在,这种让彼此担心的游戏他不会玩,宁儿亦不会忍心,内心无以言明的纠结与恐惧,浑身四溢的森寒与冷慑,让整个祁宇殿顿时犹如鬼渊地狱。

第3卷 第228章 无法控制的忐忑

作者: 柳风拂叶 类别: 玄幻魔法 最后更新:2011/6/3全本

狭长的鹰目沉色半敛,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狂乱与忐忑,宁儿于他何其重要,怎能失去她半分消息?朝袍下紧握的拳头咯吱作响,一滴滴妖冶而美丽的血水坠地,溅起了层层的嗜血杀气与狠唳。

林允见状,不免有丝担心,他明白帝后娘娘在陛下心中的位置,不可用无可替代来言语,简单比生命还来得要紧,此时有人不惧范悚,挑衅陛下的威慑,后果,应远比他想象来得残忍。

隐卫递来纸笺,林允递了过来,内容如果自己所料,苍泽使臣出了暝灵城后,一路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只怕此次计谋,又是那觊觎擎魂筝之人的杰作,掌心轻轻一握,碎裂的纸屑已染上阴红之色沉沉转旋而落,“传朕旨意,令护国将军急速来见。”

“遵旨。”

宁儿,等我,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让那些胆敢对你生念之人付出沉重十足的代价,狭眸半阖,森冷无尽的寒意刺红了眼,阵阵肃杀气息骤凝弥浮,窗外枝头乱颤,唳眸一扫,那翠绿色的鸟雀,霎时扑翅腾空。

苍茫的暮色,在水平线上掀起层层阴霾,本欲悬于天际的衔月,都好似收敛了皎色,泄落的光泽变得黯淡。

缓缓的睁开眼睛,乳白色的帐帏静静的垂落,身体无任何不适,就如同平常醒来一般,可陌生的环境与布局,都提醒着凤宁被人算计的事实。

怪不得他人,只怪自己这些年呆在那人身边,习惯他的保护,而忽略了危险的存在,想不到他还有让人收敛警惕之心的本事。

桌台上烛火跳动,摇曳了满室光辉,透过纱帘看去,那落坐在桌旁之人,神色一片黯然,不禁勾唇冷嘲,将自己带来此处,到像是难为他了,坐起身,素手捋袖轻抬,周围的一切霎时变得清晰起来。

“你醒了。”淡淡的笑颜浮在嘴畔,而湿润的眸子里却并无半点笑意,相反添了些许苦涩与惆然。

肩处的青丝拂落胸前,轻慢随意的步履彰显着她本身的优雅与绝然,无人能学会的从容与淡定,让人不禁觉得冒犯她是何等的罪责与不该,流云似的步子落在窗棂之前,尽管此时夜幕已临,仍想看清这漆黑的颜色是否属于宇硕的。

夜倾风希望凤宁说些什么,就若是恼他骂他,亦比让他沉浸在可为与不可为的矛盾中受尽折磨来得轻松些,虽然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找的,与眼前那抹清冷的背影毫不相干,缓缓的站起身来,看着夜风撩起她的青丝飞扬,自己今生得不到她,那他呢?用这样的手段又能得到么?

“对不起。”虽知晓这三字无意义,然他却实在想不出拿什么样的言语来表达自己此时内心的自责与矛盾。

微微的回眸,瞥过淡漠的神色,不管他的初衷是什么,有些事情注定无可挽回,“事已至此,殿下的道歉做不了任何改变,凤宁既已让殿下掳来,总得给个像样的理由罢。”

带着冷冷讥嘲的话响在室内,夜倾风却只能缄默其声,无言已对,在他人面前,或许他的理由高尚,可在凤宁面前,任何理由都会变得苍白,伤害她的事实无法更改,亦不能更改,“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

骤然摇身,冷淡的目光扫过夜倾风的身上,语声轻缓不带起伏,却难掩她眼中四溢的冰冷薄怒,“殿下的道歉太没说服力,凤宁要的不过是个解释而已。”

夜倾风将目光移到别处,他没有底气直视那双澄清如水的澈眸,冥想少顷后,转身离开,却又在临近门槛处停下步,“你放心,明日出了暝灵城,本王不会吝啬凤宁想知道的任何答案。”凤宁,我还有资格这样唤你的名字吗?“请娘娘在此安心等待,不要做出什么异举出来,相信你已经知道自己的内力全逝,如今与普通女子无疑。”

从床榻上起身那刻起,她就知道了,体内的气息变得阴沉,没有了往昔的轻盈,应是内力尽失的写照,看着他拉开了门扉,“你是怎么做到的?”

夜倾风垂下眸子叹息,“消绝散。”

记忆中,从未在他面前显露过武功,那他又是如何得知自己会武的事情,从而点中体内的两处大穴在克制自己?夜倾风,他到底知道多少真相,又是谁告诉他的?

在门棱扣合的瞬间,凤宁合上了眼,背后送来的习习晚风,没有白纱拂面的轻柔,只有渐凉的寒意,正缓缓的浸透每一寸肌理。

翌日晌午,典夜使团在宇硕礼部官员的相送下出了暝灵城的大门,谁也不会料到陛下早朝时比以往更森冷骇然的威慑的原因,正坐在二皇子殿下的随行轩车之中,被点了哑穴,只能用眼角的余光,透过不时跳动的轩车窗帷,以一种从未有的纠结彷徨之心,无力的看着暝灵城中的景致一点儿一点儿的逝去,一点儿一点儿的离开他的所在。

从跳动的窗帷处,不难感觉到大街之上的气份有些不对,不时路过的骑兵是她从未见过的,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难道是陛下下令全城搜索自己的踪影么?不对,若是陛下因着她的失踪而到处寻人的话,怎么不在城门口设卡呢?如此轻易的便放过了典夜使团离开的队伍。

想不透彻,心中的疑问如一粒沙子徒然从雪山顶上滚落,一点一点儿的增加成为雪球,询问的目光看向对面的夜倾风,他正神色全无的盯着帷帘处,仿佛能将那薄薄的布匹看透,却眼神迷茫,似用心冥思着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感受有眸光投来,夜倾风缓缓的偏过头,迎上凤宁那双亦暗沉亦平静的眸子,知道她正为何事所虑,见离开暝灵城久远,想到昨夜允下的事情,亦不想在她面前失去惟一存在的信诺,合指解了她的穴位,随即垂眸叹息言道:“宇硕要与苍泽开战了。”

自己失踪,依陛下的性子,此举并不稀罕,可开战的对象怎会是沧泽?“可是殿下口误么,还是凤宁听错了?”.02345

第3卷 第229章 从新认识的机会

作者: 柳风拂叶 类别: 玄幻魔法 最后更新:2011/6/3全本

明白她的言外之意,挟持她离开的并不是苍泽,凤宁在宇硕帝心中的份量确是无以言表,所谓关心则乱,就若睿智如宇硕帝亦不例外,轻易便中下那人的奸计,“苍泽昨日早晨请辞离开,中午宫中之人便发现帝后娘娘失去踪影,再加上先前娘娘被人用太子殿下要胁去雁归塔之事,宇硕陛下断然会笃定娘娘失踪与苍泽使团有关。”

他居然连她被人要胁至雁归塔之事都知晓,这件事情却是让凤宁有了一丝讶意,听着他继续说:“我相信宇硕帝很快就查出了那人去到什么地方落脚,之所以没有动作,不过是想看清苍泽使团接下来会有何动作。”

一个无懈可击的假设在心中凝结,若这一切都成立,那么陛下接下来做的任何事情都在他人的算计之中,轴轮滚滚,辗过万千红尘,车室内的气息让凤宁的猜想逐渐变得压抑,稀薄的空气森冷极了,仿佛数九天的落雪一样冰寒,“真是想不到温润如玉的倾风殿下,竟会与地魔教等人同流合污,这算是给凤宁从新认识的机会么?”

见他神色微滞,难道还是自己的话说重了不成?想到他们给陛下设计歹毒的圈套,凤宁心中蓦然升起腾腾杀意,若非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断然不会有所顾忌,“如此周详仔细的计划,倒是让凤宁刮目相看,看二殿下言下之意,就若昨日在帝宫中不曾遇到凤宁,也会运用某种手段挟持凤宁离开祁宇殿罢。”

她的话好冷,如同利刃一般狠狠的割在身上,想到昨日的天意,他又于心何忍?“本来计划宇硕帝前去早朝,我会率人暗中解决掉祁宇殿周围的隐卫,再让娘娘吸入消绝散,然后将你暗中带出宫来。”没想到他在一处犹豫不绝之际,上苍却将她送到自己面前,成全了自己伤害她的决心。

倒是自己送上门去,这回可真是怨不得他人,携着戏剧的可笑摇了摇头,随即问了挑明后的第一个问题,“我会武之事是鬼阎罗告诉于你的?”他们因何有了交集?鬼阎罗图擎魂筝,那夜倾风图什么?这本是两件风马牛不相依之事,怎么也会凑到一块儿?

其实有些事情他还处在疑惑之中,只是碍于那人手中的解药,不便多问,“鬼阎罗的名声,本王倒是听说过,却并未与他打过照面,娘娘会武之事,是苍泽晋王说及的,消绝散亦是他给的。”在听闻她会武之时,自己也吓了一跳,几年前的元宵之宴,若是她会武,怎会还让宇硕后宫那些莺莺燕燕欺负?

天狼的出现,已证实苍泽与地魔教有牵扯,他们之间的关系甚是微妙,沉沉的叹了口气,没有他在身边,真的觉得好累,仿佛整个身心负荷着疲惫。

不过,如今那些什么阴谋诡计都变得不在让重要,重要的是,现下没有武功的自己,更重要好好的保重不让他担心,她不愿相见时看到他眼中为自己心疼的模样,且她坚信某人的智慧与能力,岂是能随便挑衅?就若是鬼阎罗又如何?

不过不论是苍泽晋王还是鬼阎罗,屡次相扰,也确是该与他们会会,至于夜倾风会帮助他们的原由,此时亦没有兴趣。

宇硕突然出兵攻打苍泽,也是半旬后之事,对于宇硕陛下为何于苍泽突然兴兵相向,陛下不言,朝臣们惧于陛下的冷情与威慑,更是不敢擅自揣测与相问。

当然在朝堂上还是有胆色超常之人,鉴于太子殿下三岁诞辰刚过,苍泽新帝亦派来使团为太子殿下贺庆,使团才一走,陛下便下旨令人准备粮草,整军待发攻打苍泽,这事情,若没有个正当理由,实在是说不过去,且届时天下众说纷纭,只会说宇硕目中无人,不会说苍泽有误半分。

这日,有人终于按奈不住,抱着豁出老命的决心来到御书房外请见,可林总管通禀后的回话,居然是让他回去,三月的天气虽渐暖,但还携带着初春时该有的凉意,且抑闷的气息更是让人饱尝着窒息的折磨。

纳兰青宏自从听闻陛下突然下旨攻打的苍泽之事起,身为老臣的心又跟着紧了起来,他本已退居朝堂,不该逾举过问朝中政事,但想到战乱带来的后果,心就没来由的一阵阵感叹,此时,他已在御书房外跪了四个时辰了,其他的朝臣们,下朝之后也没离开,离得不近不远指望着纳兰青宏能给他们一个释然的理由。

紫御麒半阖着苍目阅览着手中与战事有关的奏章,刚毅邪美的轮廓好似比以往更加冷冽酷寒,眸光淡淡的,却锐利如刀剑,仿佛只需眨眼瞬间,一切阻当他的条件霎时届会催毁如沙。

龙涎香轻缭于侧,悄无声息的消失于空气,搁下手中御笔,执起另一份奏章,不曾抬眸,声音未带一丝情绪,“让他进来。”

林允徒然闻得帝音,恭敬领命后躬身退了出去,自娘娘失踪之日起,陛下便下令封锁确任何消息,陛下不将娘娘被苍泽掠走之事告诉朝臣们,除了顾及娘娘的安危外,还有陛下的自尊心,随侍陛下多年,也亏得娘娘敛住陛下消失的性情,让他看到陛下从未有过的一面,且于陛下而言,娘娘是何等重要的存在,也因着陛下极强的占有欲,他的人,岂容得别人染指半分。

“臣纳兰青宏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玉案前俯身叩拜之人,发已见白,精神还算得抖擞,只是方才磕头的瞬时,他迅速的看清了来者携带着一脸的焦急,不禁勾唇冷笑,此时他或许正为战乱起时万千生灵着想,若是知道他出兵的真相后,对将会与以什么样的心态来看待这场即将发生亦不可避免的硝烟。

“爱卿平身罢,您请见在外多时,有事便说。”

纳兰青宏站起身来,斗胆看了一眼王座之上的人,那令人畏惧的王者威仪,莫名的逾加浓冽,让人不敢有丝毫冒范,然他摒着以天下苍生为念之心,深吸口气后,拱手言道:“启禀陛下,臣虽不知苍泽如何开罪了陛下,令陛下生怒不惜兴兵起乱,但求陛下看在天下万千生灵的份上,收回王命罢。”

第3卷 第230章 惊恐愕然的消息

作者: 柳风拂叶 类别: 玄幻魔法 最后更新:2011/6/3全本

哼——,冷酷的妖颜终于有了一线情绪,却是邪肆狂妄至极,森冷的气息在御书房内回旋,丝丝缕缕都携着让人如迎接死亡的恐惧,“万千生灵算什么?朕根本就不在乎,爱卿曾以谏臣之身位列朝臣,如今任居太傅之职,若非你被天下苍生蒙住了双眼,怎会不知朕此番出兵攻打苍泽的原因?”

纳兰青宏闻言,不觉神色一滞,揣想着陛下此话的寓意,一时之间,确是无法想透那圣听之中蕴含的玄机,“老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帝王离开王座,缚手立在窗棂处,庭院中扬起几许花落,随风醉扶晃摇,自宁儿失踪,他一次又一次的掩下想要将苍泽毁平的冲动,只因派出去的人回报,苍泽使团回到苍泽后,并未在其中看到宁儿的影子,宁儿若不是苍泽掳走,那为何出得暝灵城后急速离去?又为何会在隐卫的尸身上留下那样的字条?但不论如何,宁儿失踪之事,与苍泽拖不了干系。

难掩心中思念的痛楚,宁儿,你现在到底在哪儿?“爱卿真想知道原因么?”

陛下身形未动,侧眸回眸,半阖的狭眸透着森冷无比的气息,又好像正压抑着汹涌如潮的愤怒,能让一向沉稳内敛的陛下郁结至此,那苍泽到底是如何开罪了陛下?纳兰青宏让此时滞抑的气氛弄得不知所措,莫名的紧张缭绕在心侧,随即瞧着陛下怜情至及的唇角微扬,似笑非笑的神色着实令人悚然胆惧,淡淡的说:“宁儿失踪了。”

纳兰青宏双眼缓缓睁大,滞愣的神情驻留在惊愕万分的脸上,摒住呼吸少顷,只觉头晕目眩,跄踉的退后,林允立时上前将他扶住,“太傅大人,您无事罢。”

他那里听得进林总管的问候,满脑子都是陛下吐出的那几个字,‘宁儿失踪了,宁儿失踪了,’“陛下切莫于老臣开这种玩笑,昨日老臣问及太子殿下之时,殿下说娘娘仍在祁宇殿中,怎会突然失去踪影?”

紫御麒转过身来,凌厉的目光扫过,层层的阴寒直逼迫得周围的气息又降下几个温度,缄默不答,他何曾与朝臣开过玩笑,纳兰青宏又何必自欺欺人。

陛下的缄口,让纳兰青宏觉得仿佛天都要塌了,看来陛下所言为实,而现在,他担心的不止是女儿一人的安危,更是忆及了当年泫英老叟的话,相生相克,相生相属,合则大昌,分则大乱,陛下兴兵的原因如是,难道天下真的要大乱了么?“敢问陛下,娘娘是何时失踪的?”

“苍泽使团离开之日,爱卿想知道的事情,朕已告知,跪安罢。”叹息着合上眼帘,为此,他不愿在多说什么。

纳兰青宏拱手一礼,仿佛仍沉浸在凤宁失踪的那句话里,转身离开,却又在几步开外停了下来,缓缓的回眸,“臣启陛下…。”

“够了,不必多言,若是宁儿有事,朕会让整个天下为她陪葬,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今日前来御书房之事,你已是逾举,朕看在宁儿的份上,不与追究,你好自为之罢。”

“遵旨。”

林允搀着纳兰青宏离开御书房,目送着老宰相离去不久,在不远处停留的朝臣们一拥而上,紧围着纳兰青宏寻要释疑,然纳兰青宏却是神色黯然的走着,无意启口余下只言半语。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望向那抹徒然苍老万分的背影,摇头兴叹。

浑浑噩噩之间,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惟一的清醒,便觉着日升日落,月盈月亏,摇了摇有些沉重的头,烛火已摇曳了满室的光亮,无奈的一声叹息,又是这个时辰醒来。

手微掀开床帷,便有一侍婢模样之人近身,她名唤婉素,是个十分聪慧且进退适宜的侍婢,“娘娘,奴婢已备好了晚膳。”

每次醒来,她首句话皆与吃食有关,接过她递来的茶水,服下一粒棕色的药丸,她不明白自己已没了武功内力,现如今与平常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无疑,为何还要让她服下这让人成日昏睡的丹药,难道失去了武功内力的自己还能给他们造成什么大的威胁么?真是可笑之极。

体内一股凉凉的气息遍溢,眼前的事物皆变得清晰起来,“到哪儿了?”

婉素扶起她,明明每日的膳食用得正常,却还是轻易发现她的身子越发的单薄,“已是苍泽境内。”

落坐在软凳上,不禁冷然的勾唇浅笑,终于到苍泽了么?此番典夜与苍泽合谋演绎的声东击西之策,倒是成功的瞒过了紫御麒,只不过这种戏码,不知还能坚持多久,轻轻的啜饮一口茶水,一桌佳肴却没两样为她所喜,端起一碗散着清香的粥,吃了起来。

“星河散不尽,苍海千万年,婉素,你觉得今夜的月亮有何不同?”闲来无事,倚在窗棂处,感受着月色如水,清凉白雾,朦胧的一片白色,笼罩在小小的庭院中,如一叶障目,除了天际悬挂之月,什么都看不清楚。

婉素伫立于不远处,眸光停落在月光散落之人身上,那清雅脱俗的身姿,犹如梦幻一般缥缈且不真实,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女子,便心领意会的知晓,她就是殿下几年来时尔蹙眉紧拧的原因,每每对上那双冰冷无色的玉眸,总是让人自然而然的觉得卑微,“月亮有何不妥,奴婢道不出个所以,但却知道,娘娘的心,如这月色一般冰冷。”

不得不承认,婉素这丫头,比一般的侍婢胆子大些,且与她说话,总能感受到一种释然的随和,“你真是个普通的侍婢么?要你做殿下的侍婢,我到是觉得有些埋没了。”若有所思的言道,她不是看不出,婉素于夜倾风的态度,有着特别的不同,甘心为一侍婢,到是难为她了。

婉素得体一笑,微微颌首,“娘娘谬赞,婉素担当不起。”

夜倾风在门口站了许久,一直静静的听着里面两人的对话,她的心真的这么寒么?扣响一下门扉,随即带着浅浅的笑意踏过了门槛。

“殿下——。”婉素礼道,在见殿下挥手示意时,她躬身退了出去。

第3卷 第231章 不寒而粟的冷漠

作者: 柳风拂叶 类别: 玄幻魔法 最后更新:2011/6/3全本

凤宁斜过身子,夜风撩得绫袖轻摇,拂面的青丝垂落耳迹,影落的月色,仿佛她一招手,便会乘风而去,夜倾风怔怔的看着,心口上似刀剑划过一条条冰冷的伤痕,本来今日即可进入苍泽帝都,但出于私心,他不愿看到凤宁去到那个魔魅之人身边,可凭他,又能将时间拖延多久?明日的晨曦,终究会来。

她喜欢安静,却讨厌有人在身边的安静,“婉素可不像是个普通的侍婢。”

打开了尴尬的宁静,只是没料到话题出在婉素身上,她的唇角总是有抹淡淡的浅笑,而眸子里四溢的冷漠除了让人不寒而粟之外,还会让人疼在心坎上,不得不承认,她即将面临的不幸,是拜他所赐,是他将她拱手献上,交换成一件替品,不止一次的厌恶这样无能的自己,可自己却无力阻止,“婉素是一名大家小姐,只因家道中落,这才卖身到王府中为婢。”

略微掀眉,面露释然的神色,重新看向庭院里,那一层层浓浓的雾气,逐渐变得稀薄,“明日王爷的任务即可完成,可否告知凤宁会得到什么好处?”典夜向来以财立国,她可不会相信典夜会害怕苍泽的威慑。

然而,夜倾风却答非所问,他不是不愿作答,只是那答案说出来,会觉得轻若流沙,轻轻垂眸叹息,言道:“苍泽与宇硕已开战了,苍泽已在初战告捷。”

既是不说,凤宁也不愿再问,说到这场战事,凤宁虽相信那人的能力,却不免还是有些担心,“二殿下总能告诉凤宁苍泽晋王的目的何在罢,难道新登基的苍泽帝,愿意让他的臣子胡闹么?”

“哼——,苍泽帝么?”

夜倾风徒然一声冷吟,这到是让凤宁的心霎时无底,好像身置窗外的朦胧迷雾之中,继续听他言道:“苍泽帝不过是个傀儡而已,现如今的苍泽,大权早已落入晋王手,他的目的无外乎两个,倾图天下为一。”抬起眸来,望向那一袭清影,平静的面容依旧不起波澜,“其二,便是你。”

有了地魔教的支撑,晋王的手段并不会让人觉得出奇,淡淡的目光扫过,天际轻飘飘的云朵正拢过月色,苍泽初战告捷,自己亦没有那人一丝一毫的消息,缓缓的抬起右手,空空的,转世后的自己,从未想过竟有一日会这般无力,“你准备明日几时让凤宁见他?”

她并不知道那晋王生得何种模样,不过是几年前在宇硕帝宫时,他以随从的身份掩藏其存在,惟一的一回正面接触,亦是他扮成了林天刚的模样,向陛下讨要一株晚莲做回礼而已。

不疾不徐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更没有任何起伏,夜倾风看着伫立在窗要的那抹单瘦身影,思虑着或许此时,连嘴角那抹浅显的笑意都敛下不复存在了罢,“明日下午即可进入帝都,我已让人给晋王送了信。”

凤宁缓缓的合上眼帘,徒然不想再听到他说的任何话,低沉了音调,“很晚了,明日还得启程,二殿下请便。”

背对着那人,门棱的扣合与叹息声一同落下,今夜的离开没有给下药丸服下,心中已是释然了他先前此举的目的,不过是避免让自己在沿途有机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小心谨慎至此,他还真是担心自己到不了晋王的手里。

拉上窗扉,烛火摇曳了一地黑影,滑落的烛泪,正耗尽着光辉的生命。

天下终是乱了,善观时事之人会猜测乱的原因,而升斗小民则只会怨天载命,途说生逢乱世,无力更生。

宇硕与苍泽的首战,战场设在童阳关十里之外,硝烟滚滚而散,空气中浮弥的腥锈之色飘了好些日子都不曾散去,草尖上依附的血液,早已凝成了黑色,在阳光下更显得诡异骇然。

宇硕败了一场,亦是落下把柄难堵众口,本是宇硕无由挑衅在先,此番战败,亦说明连老天爷都偏向苍泽一边。

此时的苍泽帝都城门处,由两辆轩车组成的队伍扎眼的入了城门,百姓们正因打了胜仗而开心不已,连街边不知事的小孩子神色都不禁喜气洋洋。

凤宁微挑了窗帷,神色全无的看着宽敞的街道,不同于宇硕布置,却是一样的繁荣景像,称之为第一强国,苍泽倒是名附其实。

婉素的目光,至她撩帘开始,便未偏移半分,再不过一盏茶功夫,她的一生或许就会在苍泽的帝宫中度过了,然她此时的神色,却未显丝毫焦虑,她的沉稳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比拟的,就若自认耐性较好的自己,都赶不上她半分,“娘娘会责恨倾风殿下么?”

松开撩帘的手,却止不住两边的喧哗入耳,婉素的问题很直接,因为她真的关心她的主子,捋袖拂膝,优雅的动作自然如行云流水,“你我相识不久,自然不知凤宁为人,凤宁非善冷情,倾风殿下所为之事固然惹人生厌,而凤宁亦点滴记于心,不过,责恨之心却是没有,现在倾风殿下给凤宁的感受,不过是厌恶而已。”

淡淡的神色,淡淡的言语,一切都若清风淡云,连携带讽刺意味的口气都淡得让人忽视,可就是这不经意的气息,却如同锋利的剑刃一般,在不知不觉中,会割得人痛苦万分,抑忍难耐,简单的一个词,就概括了倾风殿下在她心目中的所有存在,她——终是不忍,“婉素不怕说句大不敬的话,娘娘确是值得倾风殿下倾心,而殿下,却不配。”

没想到夜倾风一直逃避的事情,一个侍婢却轻易的说了出来,眸光情不自禁的望向前方,徒然好想看看夜倾风听到此话时的反应,“婉素姑娘不愧是阅过诗书之人,胆色与见识都比平常女子高出几筹。”

她这样说殿下,不是为了向她讨好什么,更不是想听到这样的赞扬,移过神色,只因为怕被那双冷玉般的澈目寒伤,“婉素并非想得到娘娘的赞许,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殿下倾心与娘娘,以娘娘的聪慧,岂会不知,但殿下做出伤害娘娘的事情亦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婉素才说娘娘值得殿下倾心,而殿下却不配。”

这个侍婢是特殊的,所以不能用平常的思维来判断她的言词,而她对夜倾风的心也是特殊的,所以更不会在此时刻意的贬低他的尊贵,“婉素姑娘有话快说罢,现在若犹豫不绝,怕是一会儿就没这个机会了。”有些事情难得她开口问了,夜倾风却总是有心回避,或许这个忠心侍主的侍婢身上,会说出什么让她意外的事情。

“恕婉素斗胆,奴婢说出来,只是希望娘娘记恨殿下少一点儿。”她实在是不愿看到殿下独自一人黯然伤神的孤单身影。

凤宁缄默无声,敛下了唇角似惟一的浅笑,单手撑着窗棱沿上,静静的看着婉素张口言道:“奴婢只知陛下偶得一怪病,典夜群医无策,殿下与陛下兄弟情深,日夜为之焦虑难安,数月前,有一服饰怪异之人来到王府,奴婢久侍殿下,殿下与那人会面时奴婢并未走开,他给了殿下一瓶药说是能救陛下的性命,于是殿下连夜进宫,次日真就传来陛下身子好转的消息,在群臣都松了口气之时,殿下的眉头确是越凝越紧。”

略微紧蹙的眉宇泛着不定之色,在帝宫时,好像有听陛下说过典夜陛下染恙在身之事,只是可有祸及性命之说便不得而知,如今听婉素道来,她仿佛看到了夜倾风身边,围绕着阴谋的迷雾,“你是想说那人是晋王派去的,典夜陛下的身体并非是因为怪病,而是中毒所致?”

婉素没有表态,便是默认了,接着说:“起先殿下怀疑事情有误,可陛下的反应证实了那人所言非虚,殿下大怒,亲自前来苍泽,除了质问晋王此举的原因外,还需寻得陛下救命的解药,可晋王既是敢作敢为,解药岂会轻易拿到。”

她的叹息声很重,有说不下去的意味,看来,除了气得不轻的倾风殿下外,她也是怒意横生,一切都释然了,许是他清楚凤宁是怎样一人,就若他道出原因,也别指望在自己身上得到一丝同情,做错事情就得付出代价,那些所谓的苦衷,不过是一堆为自己开脱的借口,他深知这一点,所以这一路才缄口不言。

“所以他与殿下做了场交易,拿凤宁去换取典夜陛下的解药。”

婉素看了过去,她的神色依旧平淡如初,婉如平林秋水,甚至连呼吸的律率都不曾有过变动,胸中泛起疑惑,既是事出有因,难道殿下在她心中的形象仍然没有得到变化么?那怕是一丝一毫?“殿下做出这个痛苦的决定,也是出于无奈,陛下的性命关系着典夜的万千百姓,娘娘既是宇硕帝后,应深知这个道理。”

她还真是忠心,听到自己语气不对,立时为她的主子开脱,凤宁言道:“婉素姑娘,凤宁并不这样认为,不论凤宁只是凤宁也好,是宇硕帝后也罢,在凤宁看来,事情的结果惟有对错之分,同情与怜悯,只会让坚定与果断被犹豫不决的判断掩盖,既是不能保护好最原始的那份初衷,又何必多此一举为自己的无能找寻诸多借口。”

婉素闻言,不觉心神一滞,不由自主的被女子徒然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气质所慑,那浑然天成的威仪漾着令人甘愿臣服的雍容华贵,明明淡雅如晴空之月,却给人该立于云端俯看浮生百态的气魄,亦在那丝丝缕缕的清幽目光中,看到了残忍与不输于男子的邪魅之色,乍时之间,竟接不下一句话来。

“恕婉素放肆,娘娘这番话并无人赞同,至少倾风殿下不会赞同。”殿下心系典夜百姓,可谓爱民如子,绝不会忍心伤害无辜。

映入眼中的女子,有一颗慈善之心,他与夜倾风一样,是属于同一种人,然而这种人,才会被人胁迫,才会成为他人棋子,一旦让人拿住要害,便会成为弱者,她虽然不讨厌这样的人,却也会觉得这样的人很麻烦,且这些麻烦,在不知不觉中就会染上自己,现在自己的处境不正是如此么?“凤宁并不指望倾风殿下赞同,亦不指望天下任何一人赞同,当然,除了一人之外。”

“谁——。”忍不住脱口而出的问道,已是顾不得自己逾举,她好奇谁会拥有与面前的女子一样冷情的性子。

凤宁笑而不答,慢慢的合上眼帘,依婉素的聪慧,自然会想到。

婉素见她合眼,便知不得多问,注意着她的神色,平和怡人,略微勾勒的弧度充满了异样之色,不同于接触而来的冰冷,而是添染上几许温柔,她想到了什么?竟让她让人直觉疏离的神情起了变迁,难道是…,释然的松了口气,惟觉心中所悟的答案应天经地义,宇硕首是败了,却并未撤兵,在帝后娘娘失踪之日,便下令兴兵攻打苍泽,没有给臣民任何理由,没有给朝臣任何交待,不顾众人猜疑与反对,为的只是心中的那份执念,倾风殿下会输给宇硕帝,且在娘娘心中无一丝地位的原因,确是再鲜明无比。

“娘娘,婉素明白了,请恕婉素方才不敬之罪。”

凤宁略微睁开了眼,眼及处,是恭敬垂眸请罪的侍婢,“各为其主,你何罪之有,本宫到是欣赏婉素姑娘的胆色,做殿下的侍婢,确是有些埋没了。”

娘娘语带揶揄,听似玩笑的话,引得婉素心下一阵沉沉的叹息,既是卖身王府为婢,主仆身份已定,怎敢生逾举之心,“娘娘玩笑了。”

苍泽新帝凰灏然,登基不到一年,身体突然每况日下,晋王奉旨监国,陛下久卧病榻后,已近半年未露过面,朝政全然溪数的落入晋王手中,朝臣们只要稍露疑色,便会死于非命,久而久之,苍泽的真正之主,已成了个公开的密秘,晋王殿下差的,也只剩下皇袍加身而已了。

轩车没有行至晋王府,而是长驱直入的进了苍泽帝宫,阳光普照之下,祥和之色久缭于宫墙之中,凤宁一直倾听着车轮滚滚,数着一圈一圈之后的终点到底还有多远。

待轩车停落之后,凤宁缓缓的睁开了眼,而婉素正好递上一白纱,不禁问出口声来,“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