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惊羽低斥了一声,而后从袖子里取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将贺兰尧的手腕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而后将他从地上揪起来,扯着他往永宁宫的方向走。

“回去上药!”

贺兰尧由她扯着走,唇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下回若是看见我发狠,你能躲就尽量躲开,有时候我下手没个轻重,太后若是知道我伤了你,只怕会在我身上瞪穿一个窟窿。”苏惊羽说着,回过了头,却见贺兰尧在笑,“你笑什么?”

受伤了还有心情笑。

“我笑,自然是因为我心情好。”贺兰尧悠悠道,“原来,看见我受伤,你还是会紧张,忙着给我包扎,连要找我算账的事儿都忘了。”

“谁说我忘了,我没忘。”苏惊羽冷哼一声,“待我给你处理完伤口后再和你慢慢算账。”

贺兰尧挑了挑眉,不语。

一刻钟后——

“忍着点疼,这金创药可能会对肌肤有些刺激感。”

“无妨,洒吧。”

“那我洒了。”苏惊羽听他的语气一派轻松,心想,等会儿可别叫得像杀猪。

被那尖石块捅的一下还不轻,尽管她用手帕先给他包扎了,这会儿依旧没有止住血。

苏惊羽将手帕解下来丢到了一边,一手拿着装有金创药的瓶子,一手握住贺兰尧的手腕,将药粉洒了上去。

苏惊羽见贺兰尧的手腕稍稍颤动了一下,但她并没有听见想象中的嚎叫。

她是体会过在伤口上洒金创药的疼痛的,上好的金创药,药物对肌肤的刺激就愈大,如贺兰尧这样的伤口,药粉撒下去起初必定会有一阵刺疼感,伴随着痒的感觉,那叫一个酸爽。

然而她抬眸时,却见贺兰尧神色平静,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么淡定?

“你…没有感觉么?”苏惊羽问他。

“有啊。”贺兰尧道,“疼。”

“那你怎么没点表示?你的脸色告诉我你好像没感觉。”

“我表现出我有感觉又能如何?”贺兰尧朝她轻挑眉头,“你因此会好生安慰我么?你会对我温柔么?你会原谅我,不找我算账么?”

“不会。”苏惊羽回答得斩钉截铁,“你想得美。”

最多她就是动作放轻些,他那套卖萌扮弱的手段在她这儿没用。

“那不就是了?”贺兰尧悠悠道,“我喊疼你也不会多心疼一下,我皱眉头你也不会安慰我,那我又何必表现出疼给你看?倒不如就这样云淡风轻,好让你佩服一下我的忍耐力。省的你嫌我柔弱。”

他的话倒是说对了,如果今日换她受这样的伤,撒药的时候她至少也会皱皱眉头,那是对待疼痛的一种本能反应。

但贺兰尧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不得不说,他忍耐性极好。

“你做每件事之前一定要考虑一下有没有回报么?”苏惊羽斜睨他一眼,“就连受个伤撒个药,你都要考虑一下用什么表情面对我,会得到什么样的对待,你有必要么?你想这么多不累么?”

苏惊羽语气虽不怎么好,但给他包扎的动作却依旧是小心翼翼的,纱布一圈一圈地绕过他的手腕,在绕过伤口的时候还刻意放慢了动作,怕扯到他的伤口。

贺兰尧敏锐地发现到了她的动作与口气不搭,不禁唇角轻扬,“你还是关心我的,就承认了吧。”

“那又如何?”苏惊羽冷哼一声,“因为我关心你,你就可以耍我玩?那么我就要考虑一下我对你的关心究竟值得不值得。”

“你又说我耍你,我怎么耍你了?”贺兰尧对她的话并不承认,“仅仅是因为那个赌局?”

“这个赌局还不够气人么?”苏惊羽冷笑一声,抬眸看他,“你可别告诉我陛下的赐婚与你没有关系,他不可能无故下这道旨意。”

“这个,与我有关。”贺兰尧莞尔一笑,“但我是认真的,可不是因为觉得好玩,这个我必须强调,至于赌局,我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儿吧?你帮着你那三妹的时候,我也没有从中捣乱,而且最后,还不是你赢了?”

“我赢了跟没赢有区别么?!”苏惊羽皮笑肉不笑,“我和你的婚约都有了,那么我赢这个赌局有什么意思?你告诉我,这个赌局还有没有意义,你完全就是在坑我,最后的结果就是比我直接输了还要糟糕,枉我还一直在猜测着你会怎么帮许祯兰来把苏怀柔压一头,却没料到,你完全就没将这赌局当回事,从头到尾认真的仅有我一人,而你,想方设法弄一道旨意,就把我捆死了!”

“在你看来,这个结果很糟糕?”贺兰尧敛起笑容,神情不在柔和,潋滟的凤目紧盯着苏惊羽的脸庞,“嫁给我就那么糟糕?”

苏惊羽见他这一刻目光冷凝,上一刻的温和神色不复存在,好似自己说了什么让他很是不愉快的话。

他是认真的?

她看得出来,他真的不是在说笑。

“你问过我么?”苏惊羽面无表情,“好,你说你是认真的,不是闹着玩的,我信你,但我问你,你想娶我你问过我么?你难道不知,嫁娶是需要双方情投意合,强扭的瓜不甜,你在做这个决定之前,是不是应该尊重一下我的意见?你要娶的人是我苏惊羽,你怎么不到我面前来问问我愿不愿意跟你成婚?你这叫不尊重人。”

“乌啼没有教过我这些。”贺兰尧转过身,背对着苏惊羽,“我以为,只要我是认真的,只要我拿真心待你,你就不会再想着要摆脱我,至于你说的一心一意,我贺兰尧完全可以做到,我爱算计人,但从不拿感情欺骗人,在你之前,我没有对任何一个女子说过喜欢,我的感情,何等珍贵,我从不拿自己的感情去欺骗女子,若不是我打心眼里喜欢的,根本就不配让我说出‘喜欢’二字。”

的确,他贺兰尧,骨子里是傲慢的人,他不屑用感情去欺骗女子…若不是他中意的,他必定不会说这些话。

她之所以发怒,是因为总觉得被他戏耍一般。

但是她差点忘了,他从前没有过情感经历,也许…他不知道对待喜欢的人该去如何表达,便只能做出自己认为对的行为。

“贺兰尧…”苏惊羽此刻,终于心平气和地开口,“你确定你对我的喜欢是真的么?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我是第一个在你身边照顾你的女子,你感受到了我的细心,久而久之喜欢上我,但这其实只是一种依赖,若是以后我不在,换个人来照顾你,她同样可以这么细心…”

“你在跟我开玩笑么?”贺兰尧忽然回身,冷笑,“我会幼稚到分不清喜欢和依赖么?即便是如你所说,皇祖母再给我找个女子来,她比你温柔,比你周到,但是她身上会有你的性格么?会有你的气息么?会长的比你难看么?”

“你说什么?”苏惊羽听着他最后一句话,唇角一抽。

会有你的性格么?会有你的气息么?会长的比你…难看么?

难道她长得难看还成了他非她不可的理由了?

“我实话实说。”贺兰尧慢条斯理道,“你本来就长得难看,至少在旁人的眼中,你完全谈不上‘好看’二字,而你长这样我都能喜欢你,我放着那么多好看的不要,选择你,我图什么?我只是顺从自己的情感而已。”

好吧,她承认她现在很难看,这是事实。

“不过就算如此,你也不用在意。”贺兰尧忽然笑了笑,伸手要去揭苏惊羽的面具。

苏惊羽下意识避开了他的手,“行了,我知道你从不在意我的长相。”

“那你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贺兰尧不再试图去揭她的面具,却朝她迈近了一步,手绕到了她的脖颈后方,将她揽到了身前,垂眸看她,“你方才说,你生气是因为我问也不问你一声,我常常耍你玩,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原因的了?我以为你会说…你从来不曾喜欢过我。”

“你从刚才到现在都没说过。”贺兰尧低笑一声,“到了此刻,你还要说对我没有感觉?”

苏惊羽道:“我…”

“你说了也没用。”贺兰尧不等她说完,便打断,“即使你说了我也不会信。”

“幼稚。”苏惊羽冷哼一声,“如果我是你,解释完了之后,一定会给对方考虑的时间,而不是这般步步紧逼,追问到底。”

贺兰尧闻言,微一挑眉,松开了苏惊羽,“好,给你考虑的时间,下次再回答我,但我希望…不会太久。”

不管她考虑的结果如何,这个婚约她是赖不掉了。

“怎么,没耐心?”苏惊羽唇角轻扬,“你不曾有过感情,我也没有,所以我也理当慎重考虑一下。”

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猪跑,她必须承认,她对贺兰尧不是没有动过情,也许在某个模糊的时间段,她也有过悸动。

原先她没有想过会出现这个一个人,毫不在意她的长相。

古月东杨曾经对她说过:朋友,美丑无所谓。但是媳妇,不能娶丑媳妇。

古月东杨不曾对她的相貌有过嫌恶,因为他将自己当成朋友对待。

她想过,这世上总有些男子,不那么以貌取人,比如古月东杨,比如霍钧,比如贺兰平,都不曾嫌弃过她,但…他们至多也就是将她当做朋友一般,对于这几人,她已经颇为欣赏了。

在看脸的世界里,他们不曾对她有过一丝嫌弃,能对着她有说有笑,她何尝不感谢这些人。

但贺兰尧却是对她动情…真是让她想不到。

“惊羽,你做事情素来不拖泥带水的,唯独在情感方面,有些迟钝。”贺兰尧说着,伸手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只怕我不提醒,你就给直接忘了,若是你对待情感也像你给人开膛破腹那样干脆果断,那该有多好。”

“你这是什么比喻。”苏惊羽唇角微抽,伸手抚了抚额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星眸微微眯起,“我说,贺兰尧,你之所以看上我,该不会是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变态吧?你觉得我和你有着相同的癖好,喜欢虐尸?”

贺兰尧听闻此话,唇角的笑意似是僵了一僵。

“你还说我幼稚鬼,你何尝不是个幼稚鬼。”贺兰尧望着她,幽幽开口,“最初,这只是我对你感兴趣的一个原因,你看上去这般纤细柔弱,却也喜欢那档子血腥的事儿…”

“打住,我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苏惊羽忙道,“若非需要,我才不虐待人家尸体呢!”

“你以为我闲的没事儿虐待人家?那是惹了我的,没有招惹过我的,我也很好说话的。”贺兰尧语气轻柔,“当然了,惹怒我的,死了也别想安生…”

“那我要是以后惹怒你,是否也该身首异处,被你凌虐至死?”

“那不一样,你是女神,怎能与那些杂碎相提并论?”

经过一番谈话,苏惊羽的心情从最终的满腹怒火,到了此刻,竟然没剩下多少。

贺兰尧真是个谈判高手。

原本要找他算账的,这会儿却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算是…和解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没火了…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苏惊羽撂下这么一句话之后,转身要离开,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脚步一顿,“明日想吃什么?”

身后忽然没有声响了,苏惊羽疑惑,回身去看,却正撞上贺兰尧的胸膛,他正朝她伸出双手,眼见她转过来,顺势环上了她的腰。

“吃什么都好。”趁着苏惊羽怔愣,贺兰尧飞快地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又迅速撤开,舔了舔唇,“这个,就当做我受伤你给我的安慰好了,若是皇祖母看见我手上的伤,问起来,我便说,是自己走路不长眼,摔倒划破的。”

苏惊羽一时无言,好片刻后才道:“松手了,我要回府了,回的晚了,我那父亲恐怕要多问。”

“那你就如实回答他,与我在一起,你忘了我们半个时辰前定下的婚约了,即使你在我永宁宫过夜,又能怎么着?”

“我拒绝,我可不想宫中的闲话把我淹死,而且,我很矜持。”

“谁敢说闲话,我让小蓝去问候他。”

“得了,松手。”苏惊羽将他的手掰开了,“别总是拿婚约说事,就以你十殿下的地位,要不是有太后娘娘,你能弄来这一道婚约么,整天就知道在她面前装小白兔,现在你得逞了,你就笑吧,但你可别动不动拿婚约唬我,还有,别让小蓝乱咬人。我走了,明天见!”

苏惊羽说完,忙奔出了永宁宫,生怕贺兰尧再将她拽回去。

不过好在,贺兰尧没把她拽回去。

苏惊羽一路朝着马车停靠的地方走去。

今夜来赴宫宴,他们父女四人是乘坐两辆马车来的,苏相一辆,她们三姐妹一辆,方才她丢下他们自己去找贺兰尧,想来,他们应该会给她留一辆马车才是吧?

然而苏惊羽没有想到的是,到了停靠马车的地方,车前坐着苏府的下人,见到她走过去,朝着身后马车里的人道:“三小姐,大小姐来了。”

苏惊羽眉头一挑。

苏怀柔竟在这儿一直等着她?

真是…体贴啊。

下一刻,马车的布帘被一只白皙的手撩开,露出苏怀柔温婉的面孔。

“大姐姐,事情处理完了么?”苏怀柔朝她笑的温柔。

苏惊羽装作惊讶,上前道:“三妹,我不是让你们先回去的么?”

“来是一起来的,自然不能将大姐姐一人撇下。”苏怀柔笑道,“我让父亲和二姐姐先回去了,我在这儿等你。”

“三妹,下回可不用再等我了,万一我临时有事耽误得久了,只怕你要等好久。”苏惊羽一边说着边上了马车,“我心中会过意不去的。”

“既然大姐这么说了,听大姐的就是。”苏怀柔笑道,“大姐方才是去做什么?”

“想起玄轶司有点儿事,便去了一趟。”苏惊羽说着,也朝苏怀柔笑道,“对了,我都忘了,此刻,应该恭喜三妹…哦不,恭喜太子妃。”

“大姐可别这样,我还不是正式太子妃呢。”苏怀柔忙道,“即使是以后嫁了太子,大姐也别和我太生分了,私底下还是叫我三妹便好。”

苏惊羽莞尔一笑,“好。”

苏怀柔话是说的动听,但苏惊羽却没有错过她眸中一闪而逝的轻蔑傲慢之色。

她向来敏锐,又岂会看不穿苏怀柔的假客套。

想装姐妹情深,我就陪你装到底。

“砰!”

夜凉如水,邀月宫中响起阵阵瓷片碎裂之声。

“混账东西,什么玩意!”宽敞的寝殿之内,贺兰夕婉将桌上摆放的好好的茶具与花瓶统统扫到地上,神情怒极。

“该死的贱婢!”

“公主息怒。”贺兰夕婉身后,平日里跟在她身侧的贴身侍婢道,“公主何必为了那些个杂碎生气呢,气坏了身子反而不好,倒不如坐下来好好想想,如何能让陛下消气才好。”

“消气?”贺兰夕婉冷笑一声,“我贺兰夕婉如今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父皇最恨欺骗和背叛,我母妃做出那种丢人现眼的事,你让我怎么再去讨父皇喜欢?我母妃都要被处死了,父皇没有降罪于我已经实属万幸,他如今还在气头上,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今夜的宴会我都不敢出现在他眼前,你说,本公主还能回到过去么?你说啊!”

她的声音到了后面已经是歇斯底里,将那宫女吼得都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

“公主,事情还有转机,您素来是陛下最疼爱的长女,庄妃娘娘一事,陛下并未降罪你,这就说明他还是对公主不忍心,公主如今可别太过急躁,也许,过些日子,陛下消气了…”

“他就算消气了我也回不到以前了,回不到了…”贺兰夕婉低喃着,伸手触摸到椅子,无力地坐下,“现在只要我出了这个殿门,多少人会用异样的眼神看我,多少人等着看我贺兰夕婉的笑话,我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再也回不去了…苏惊羽!都怪苏惊羽这个贱人!她妹子做了太子妃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苏家有什么了不起的,再有能耐,她长得那个鬼样子,凭什么和本公主作对!”

说到这儿,她又径自冷笑了起来,“丑八怪有什么大能耐,还不是嫁了个病秧子,能不能多活两年还不知道呢。”

正在这时,忽有一名宫女从殿外小跑了进来,到了她跟前,垂首道:“公主,在沈惜薇家外盯着的人来报,她…”

“她怎么样了?!”贺兰夕婉紧盯着身前的宫女,面上带着期待之色,“她两日没回家,是不是没有脸回家,死在外面了?”

“她…她今夜被霍主司亲自送回了家中。”那宫女支吾了片刻,才道,“原来,那帮男子没有得手…沈惜薇这两日没回家,是暂住在霍大人家中,霍大人今夜送她回家,与她的父母商议着,这个月下旬,成…成婚。”

贺兰夕婉怔住,片刻之后,抬脚狠狠地踢在了面前宫女的膝盖上——

“废物!”

“公主饶命!”那宫女忙跪地求饶,“奴婢都去打听清楚了,那几个男子都被霍大人处决了,原本是可以得手了,但是应该在中途被人阻挠了,听说,是苏惊羽将沈惜薇送到霍大人家中的…”

“又是这个贱人!她不跟本公主作对她能死么!”贺兰夕婉将地上的宫女揪起来,面目狰狞,“去,去叫人,把这个贱婢给我杀了,提她的头来见本殿!”

“公主您冷静些!”贺兰夕婉身后的宫女忙上前劝道,“这苏惊羽本身功夫极好手段也残酷,在宫中的时候咱们根本不可能下手,在苏府,苏府的守卫也是十分严密的,我们的人,找不到机会杀她,若是贸然行动,暴露了反而会连累公主的啊…”

“那你说怎么办?!”贺兰夕婉低喝一声,“杀不了苏惊羽,那就给我杀了沈惜薇,那个没用的弱女子,也杀不了么!”

“公主,若是以前,兴许是有机会的,但是现在,那帮男子没有得手,只怕霍大人开始提防了…现在要杀沈惜薇,只怕也不容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养你们有什么用!”贺兰夕婉反手一个耳光抽到身后人的脸上,“废物,什么主意都没有,蠢笨如猪!本公主还就不信谁都杀不了…”

说到这儿,她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平静了下来,随后,唇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苏惊羽杀不了,沈惜薇杀不了,但是有一个人,既没用又没有人保护着,本殿就不信,连他也杀不了…”贺兰夕婉低笑一声,随后蹲下身,望着跪在地上的宫女,“去,毒杀十皇子,办成了,本殿重重有赏。”

“公主…”那宫女目光震惊。

“她苏惊羽不是能耐很大么,我看她怎么有能耐救这个病秧子,这个病秧子的寝殿长得偏僻,宫里也没几个伺候的人,你若要得手,应该不难,事后你也不用担心,父皇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必定不会深究他的死因。”贺兰夕婉勾起唇,朝着面前的宫女道,“去,给十殿下下毒,毒死他。”

是夜,冷月高悬。

永宁宫内,一道纤细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摸进了厨房。

在厨房中停留了片刻,她转身离开,却忽听门外有动静,她顿时屏住呼吸。

“喵呜——”门外响起一声猫叫,之后便再没有了其他的声音。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将头探出厨房,环顾着四周,眼见周围没人,她便蹑手蹑脚地出了厨房,快速地朝着殿外奔去。

十殿下的寝宫,果然好进,连个守着宫门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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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局的结果…没料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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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多给殿下烧些纸钱(万更)

她并不知道,她奔出之际,身后不远的一只黑猫拔腿就要追赶。

“小蓝,回来,要吃手指头过两日有的吃。”黑猫身后,响起一道清冽的男子声音。

黑猫的身影顿了顿,而后迈着优雅的步子往回走,月色之下,那一双蓝眸蓝的发亮。

“小蓝乖。”乌啼朝着它笑了笑,而后转身到了寝殿内。

“殿下。”乌啼走进寝殿,望着卧在榻上的男子,叹息一声,“厨房里的菜都不能吃了。”

“有毒。”

“谁下的?认识么?”

“贺兰夕婉身边的宫女,我见过她几回。”

“哦。”榻上的人懒懒地应了一声,“不能吃便不能吃罢,明儿弄点饺子皮和馅来,让你惊羽姐姐给我包饺子吃,顺便跟她哭诉哭诉。”

“好勒。”

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日,又是一个艳阳高照日。

苏惊羽才踏上去宫中的马车,便听得身后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大小姐!”

苏惊羽转过身,看见的便是平日里跟在苏怀柔身边的丫鬟小巧,正提着一个食盒朝自己走来。

“大小姐,这是我们小姐从塞北带回来的干果点心,您带一些去宫中吧,闲暇时尝尝看。”

苏惊羽闻言,接过了食盒,“回去替我谢谢你们三小姐。”

她不爱吃这些,但是贺兰尧喜欢吃。

苏惊羽在前往宫中的路上,打开了食盒,发现里头真是满满一盒的干果,还有一种类似于奶酪饼的点心。

巧了,这些基本都是贺兰尧喜欢的,他平日里闲暇时就喜欢啃这些东西吃。

按理说这些干果类食物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及营养,可他为何吃来吃去都是那个单薄瘦削的样子,这种死吃不胖的体质当真是很令人…不爽。

进了宫后,苏惊羽提着食盒便往贺兰尧的寝宫去了,正要向以往那样绕路走,忽然转念一想,现在、似乎、好像、不用再刻意绕路去了,不用像以往一样,避开宫中的耳目。

于是她连路都懒得饶了,就那么直接走向了永宁宫。

让人看见便看见吧,反正也传不出什么闲话了。

苏惊羽踏进贺兰尧寝宫的时候,他正慵懒的坐在门槛前的藤椅上,闭着眼睛晒太阳。

可真悠闲啊…

早晨的阳光,温暖又不显得炙热,他就那么沐浴在暖阳之下,微微仰着头,乌黑的墨发散在身后,从脸庞到下颌的弧度完美的彷如白玉雕成的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真是美人如画啊…

苏惊羽提着食盒正端详着他,那闭着眼睛的人忽然就轻启唇——

“女神,要偷窥我不用站的那么远,可以站近些的。”

苏惊羽唇角几不可见的一抽,随后冷哼一声,“谁偷窥你,我是光明正大的看,看你头顶上有只蚊子在打转。”

贺兰尧闻言,睁开眼,又往后仰了一些,似乎想去看苏惊羽说的蚊子在哪。

苏惊羽忍着笑,走近了他,“别看了,飞走了,来,看看我给你带的什么?”

说着,她将食盒递给了他。

“早上别吃这个当早点,这个留着回头当点心吃,我去煮些粥。”

“不用去了。”贺兰尧见她转身,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怎么了?”苏惊羽回身,不解地望着他。

“厨房里的东西都不能吃了。”贺兰尧望着她,神色似是有些无奈,“都被下了毒了,咱们好几天的伙食,就这么浪费了。”

“下毒?”苏惊羽微微一惊,“怎么回事?”

稍稍细想,她便猜到了原因,“谁要害你不成?”

贺兰尧在宫中似乎并没有树敌,他是一个快被人忽略的存在,谁会想要来害他?

“哎呀惊羽姐姐啊,你可来了,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耳畔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苏惊羽偏过头一看,乌啼正拎着一个篮子从殿外进来,到了苏惊羽跟前,便皱起了鼻子,似是万分委屈,“厨房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投毒了,我只能去枕霞宫那儿找宫女姐姐要了些菜回来,惊羽姐姐,有人要害我们——”

“得了,正常点,别撒娇!”苏惊羽眼角跳了跳,“看你们这样,你们显然知道了是谁投毒的,说。”

“邀月宫的宫女。”乌啼抽了抽鼻子,“我们也没去招惹她,竟对我们下此毒手,哼。”

苏惊羽星眸一紧,眸底掠过一丝冷光。

贺兰夕婉,你真是生怕自己死的太晚,屡屡来挑衅我么?

“她不是冲你们来的,而是冲我来的,毒害你们,以此向我示威。”苏惊羽唇畔勾起一丝冷笑,伸手,挑起贺兰尧一撮头发,在指间缠绕着打转,“男神,跟我绑在一起,这往后,你的日子恐怕不清净啊。”

在贺兰夕婉的认知当中,贺兰尧仅仅只是一个病弱,又无甚地位的皇子而已,是一个她基本可以忽略的人。

可如今,贺兰夕婉却想要毒杀贺兰尧,无非是因为,如今贺兰尧和自己捆绑在了一起,贺兰夕婉没有把握能杀了自己,便将心思动在了看似毫无能力,寝宫守卫又低的贺兰尧身上。

在旁人眼中,贺兰尧寝宫的守卫何止是低,就那么两个宫人,相当于没有戒备。

所以似乎看起来很好下手,想弄死就能弄死了。

很多人,往往就是死在小瞧了对手这一点。

“不清净也无妨,反正我都过了那么多清净的日子了,若是能来些刺激的事,倒也有趣。”贺兰尧不甚在意道,“我也想知道,将惊羽视作仇敌的,有多少人。”

苏惊羽扯了扯唇角,瞥了一眼乌啼篮子里的东西,白菜、韭菜、瘦肉、香菇…这看起来,似乎像是做饺子馅要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