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方才想起了月光。”

“你想月光?”苏惊羽听着这话,顿时没忍住笑意,“你怎么会想念他呢?你们两不是素来都不对盘么?每回见面都要互相讽刺几句…”

“是想起,不是想念!谁想念他。”贺兰尧难得白了苏惊羽一眼。

只是因为太久没见到那个神棍,偶然提起,有些感慨罢了。

苏惊羽面上的笑意依旧未散,“其实我也有点儿想念他了。”

贺兰尧凤眸轻眯,“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想念一个朋友难道不正常?又没想红杏出墙,你跟我瞪什么眼。”苏惊羽撇了撇嘴,“小心眼。”

“要是月光知道我也坐上了国师的位子,不知会有何感觉,兴许会表扬我?”

“我不认为他会表扬你,相反,他可能笑话你,好好的一个姑娘,好的不学,学神棍忽悠人的本事,成了个江湖骗子。”

“阿尧,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苏惊羽磨了磨牙,伸手就在贺兰尧腰间一掐。

贺兰尧擒住她的手,气定神闲道:“夫人最近可是越来越暴力了,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苏惊羽闻言,抿唇一笑,“夫君也好不到哪去,这嘴越来越欠,总是说些我不爱听的话,你说,该不该教训呢?”

贺兰尧微一挑眉,正要说话,余光却瞥见不远处有一道人影走来,当即敛起了笑意,“看门的过来了,多半又是要报告什么。”

苏惊羽闻言,从贺兰尧的腿上起了身,坐到他身旁。

看门的很快走近了,朝着苏惊羽道:“苏姑娘,九王爷来访。”

苏惊羽闻言,悠悠道:“请九王爷进来。”

看门的离开了,很快的,苏惊羽便远远地看见一道黑色身影快步走来,来人一袭黑色锦衣,银冠束发,面容冷峻,眉眼间有些不符合他年龄的冷漠。

“九王爷,几日不见,又帅了。”苏惊羽眼见着他走近了,打趣道,“不过,你要是能多笑笑,会更好,你这年纪轻轻的,便有点儿朝着面瘫发展的趋势了,这样可不好啊。”

苏惊羽的话一出,邵年冷酷的表情上出现一丝龟裂。

“别说笑了,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吧。”邵年道,“我这才两日没关注朝中的动静,你就成国师了?鸾凤国从来不设国师这个职位,是女帝为你新设立的,这么看来,她似乎挺喜欢你的。”

“我当国师有什么不好的么?我又不是你的对头,而是你的帮手,我升职了,你难道不是因为先祝贺我?”苏惊羽轻描淡写道。

“我只是觉得很疑惑…”

“别站着说话了,坐下吧。”苏惊羽面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难道你没去打听?”

“我打听了,宫中有邪祟作乱,这是你安排的吧?而女帝卧床,王夫受伤,这些也都和邪祟有关,我想问你,那邪祟到底是什么?”

“你猜啊。”苏惊羽笑得狡黠,“这种装神弄鬼的事儿,不做的逼真一些,哪会有人信呢?至于邪祟的本体嘛,不止你一个人疑惑,我想王夫比你更疑惑,他恐怕想破脑子也想不到袭击他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姓何的功夫倒也不赖,想要袭击他,也得是高手才能办到,但武功再好的,也不至于让他捕捉不到影子,除非那东西不是人…”邵年说到这儿,蓦地,像是想到了什么,“难道是小蓝?!”

仔细想想,这种事,也只有小蓝才能办到了吧。

体型小,速度快,又具备灵性。

“不错,就是我们可爱的小蓝。”苏惊羽轻挑眉梢。

“难怪姓何的会受重伤,想必被咬得不轻。”邵年说到这儿,目光微闪,“怎么就不咬死他呢。”

苏惊羽不咸不淡道:“我知道你报仇心切,但是,咬死他可不是好事,他若是死了,众人的矛头会指向我,怪我保护不力,我想要当这个国师,就必须保住何王夫的命。”

邵年拧眉,“他若是死了,以你和尧哥的本事,哪会逃脱不了?即便你们有什么麻烦,也可以来找我,我能掩护你们。”

“杀了他逃走自然是不难,但这不是我要的结果,你还听不明白我的意思么?我要的是升职,不是逃脱。”

“我真的不明白。你是出云国的人,你怎么会想到在鸾凤国当官?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离开这儿?如今又处心积虑地策划这些,莫非你不想走了?想留在这个地方当神棍?”

苏惊羽低笑一声,“那又有何不可?人是会变的,留在什么地方不重要,重要的是开心。”

她如何跟邵年解释,她现在已经站在女帝那一边了?只怕邵年听到这个消息会暴跳如雷。

她也不能告诉邵年,她要调解他与尹殇骨的关系,这是她答应女帝的,若是她一走了之…女帝怎么肯让她走。

她是知道女帝秘密最多的人,摆在她眼前的路只有两条:一,与女帝站在一起,会得到不少的回报。二,逃之夭夭,被女帝追杀。

毕竟她犯的罪不少了。

伪造户籍,依法处置,判流放;而毒害公主,按照国法,判死罪。

她可以拒捕,但是她所面临的,那就是没完没了的追捕。

与其这样,倒不如帮女帝把烦恼解决了,这么一来,走,便能走得轻轻松松。

但是这些事,都不能告诉邵年。

“我以为,你从不追求名利…罢了,你想怎样我也管不着,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们是否还会站在我这边?”邵年的声音再度传入耳中。

苏惊羽抬眸看他,“邵年,你是知道我们的脾气的,恩怨分明,只要你不先背弃友谊,我们自然还是与你站在一起,可若是将来有一天你为了利益放弃了友谊,我们自然也就不再与你站一起,是是非非,原本就是这么简单,你仁义我便仁义,你不仁我便不义,明白吗?”

邵年听着她这个回答,静默了。

算是同意她的说法了。

“哦对了,关于何王夫,你真的不用这么急着让他去死,你忘了么?女帝派了何子衿去当卧底,何子衿是何王夫信任的人,只要何子衿不失手,王夫活不了多久的。”

邵年闻言,只是冷哼一声,“何子衿,一个只会跳舞献媚邀宠的小白脸,随随便便就策反了,可见没多大本事,废物一个,我可不敢指望他。”

“诶,那可不一定,小喽啰虽然不能高看,但也别太小看了,很多时候,小人物也会成为一件事情成败的关键。”苏惊羽笑道。

“受教了。”邵年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句,而后话锋一转,“对了,月恒还没出现吗?”

提到月恒,苏惊羽的笑容便维持不住了,“谁知道这混账死哪去了,现在六位公主看似都已经失了夺储的机会,他的目标我们已经达到了,他却还不出来,这言而无信的小人。”

“莫急,他会出现的。”接话的是沉默了许久的贺兰尧。

“月恒要借我们的手对付公主们,这不就说明了他参与党争?不管他究竟是有什么样的目的,他只要有心插足朝廷的事,就绝不可能隐在暗中不作为,迟早还是得出来露脸的,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永远隐没在黑暗处。”贺兰尧的声音不疾不徐。

他并不担心月恒不出现。

因为对月恒来说,乌啼等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没有利用价值的人,通常只会面临两个下场:被释放,或者被杀害。”

贺兰尧分析着,“而从当天月恒的语气中可以看出,他想搅动皇宫这一池浑水,让公主们都被女帝放弃,却并没有声明要斩草除根,可见此人,心肠还不够毒。坏人总是了解坏人的,正如我有些了解月恒一样,我想这个月恒,与我半斤八两,若我是他,我会选择放了乌啼等人,因为没有必要杀,没有必要做的事,为何要做?除非他跟我们有仇。”

苏惊羽思索片刻,觉得贺兰尧所言有理。

没有利用价值的人,通常只会面临两个下场:被释放,或者被杀害。

如果这个月恒不是丧心病狂到要杀人取乐,乌啼他们应该不会被撕票才对。

三人正议论着,看门的又来通报了——

“苏姑娘,方才有一支暗箭射在了柱子上,箭尖上钉着一张字条。”

那人说着,将字条递给了苏惊羽。

苏惊羽接过了字条,拿到眼前看。

半个时辰之后,沸腾鱼乡见。落款是——月恒。

“他大爷的,终于有消息了。”苏惊羽振奋地一拍桌子,“这个混账,总算没有言而无信。”

贺兰尧瞥了一眼字条上的内容,道:“小羽毛,先别高兴地太早,在没有见到乌啼等人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的。”

“至少有希望,走吧阿尧,我们现在就去。”苏惊羽说着,拽起贺兰尧便要走。

“我也想去。”邵年道,“我也好奇此人是什么来头,为何要对付公主们?按理说,公主们失利,对我有利,而此人我却不认识,只怕他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那你便跟过来罢。”

一行三人离了府,朝着沸腾鱼乡而去。

到了门外,与上次一样的,偌大的馆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宾客。

“与上次一样的约定地点,想必也是一样的房间,上二楼最后一间看看。”贺兰尧道。

三人到了二楼,行至走廊尽头,最后那间的屋子门果然是开着的。

苏惊羽脚步很快,正要奔上前,被贺兰尧扯住。

“我走前面,你后面跟着,以免那老狐狸又设了圈套。”

说着,便将苏惊羽扯到了身后,自己走在前头。

走近了那间房,贺兰尧抬眸朝里看,这一看,微一挑眉。

果然,他猜对了。

屋子里头,三名男子被五花大绑,背抵着背捆在一起,绳子有一寸粗,三人口中都还塞着布,无法出声,垂着眼,似乎也无力挣扎。

这三人,可不正是月落乌啼公子钰?

苏惊羽见此,喜出望外,奔了进去。

乌啼的身躯正对着大门,似乎察觉到了有人靠近,便抬起了眼,眼见是苏惊羽贺兰尧,他原本还像霜打的茄子,一瞬间就精神了。

苏惊羽到了他身前,俯下了身,拔掉了他口中塞着的布条。

“惊羽姐姐,殿下,我想死你们了!”

乌啼哭丧着脸,“那个姓月的太没人性,将我们囚禁这么久,一日三餐都是咸菜馒头清水,我发誓我这辈子再也不要吃咸菜和馒头了!惊羽姐姐,我要吃肉!”

“好好好,带你们回去,给你们煮一桌的肉吃。”苏惊羽一边说着,一边解绳子。

乌啼的嚷叫,使得月落和公子钰也抬起了头,看见苏惊羽同贺兰尧,眉眼间都浮现些许神采。

“你们受苦了。”苏惊羽解开了绳子,赫然发现三人都清瘦了不少。

原本这三人身躯还算健朗,被月恒囚禁的这些天,苗条得都要赶上阿尧了。

月落道:“不苦,还能活着见到殿下与惊羽姐姐,已经是幸运了。”

“姓月的要是真敢把你们怎么样,我剐了他。”苏惊羽说着,赫然发现了一个问题,“月恒呢?”

“只怕已经溜了。”贺兰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月恒这次约我们出来,并不是想见我们,多半只是想把人还给我们。”

苏惊羽闻言,拧起了眉头,“我靠,那他还是言而无信!之前说好了,不但要放人,还要告诉我们你的生父是谁,现在他跑了,我们问谁去?这个老狐狸…”

“来之前,我已经设想了他会赖账这一点,现在他真赖账了,倒也不觉得稀奇,呵呵,我记下了。”贺兰尧的语气看似毫无波澜,眸中却有寒光闪烁。

下一刻,他又恢复了常色,转头望向才获救的三人,“被他囚禁的这些日子,可有虐待你们?”

乌啼道:“殿下,三餐都是咸菜馒头这个算不算?”

贺兰尧斜睨着他,“说正经的。”

月落道:“除了伙食太差,毫无自由,没有其他的了。”

公子钰道:“除了被抓那一日见过他,之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见到,伙食都是他的下人送来的,直到今日被释放,都没再见上他一面。”

“没受虐待就好。”苏惊羽道,“走吧,回府去。”

邵年见此,面无表情道:“白来一趟,还想见识一下呢。”

“奸诈狡猾的老狐狸而已,没什么好见识的。”苏惊羽轻嗤一声,“走吧。”

一行人离开了沸腾鱼乡。

无人注意到,最顶层楼,半敞着的窗子后,一名蓝衣人伫立着,目光落在人群中的少年身上,久久不曾离开。

第341章 乘胜追击

众人离开沸腾鱼乡之后,并未立即回府,而是被苏惊羽领着去了酒楼。

“原本是想亲自下厨的,但后来一想,又要买菜又要生火的,费不少时间,等我忙活完你们只怕要饿晕了,就先带你们来这酒楼,他们上菜很快,想吃什么尽管点。”

苏惊羽说着,便招呼伙计要了个雅间,众人要上楼时,邵年道:“你们吃吧,小听这两日身体不好,我得回去照料着,失陪。”

“那你回吧,抽空我也会去看望小听的。”苏惊羽道。

邵年离开之后,众人便上了楼。

到了雅间里,苏惊羽颇为豪气道:“要不招牌菜全点了?”

“惊羽姐姐随意点菜就好,我们要将这些日子没吃的肉全补回来。”乌啼耷拉着脑袋,趴在桌子上。

苏惊羽失笑,果真点了酒楼里的十道招牌菜,外加几道贺兰尧喜欢吃的。

酒楼上菜的效率自然是很快,饭菜一摆上桌,月落乌啼便开始疯了般地扫荡。

公子钰还是优雅一些,吃得慢条斯理。

“慢点儿吃,否则胃可受不了。”苏惊羽饮着花茶,悠悠道,“一边吃,一边回答我的问题,你们被囚的这几日,可曾获取到有关于月恒的消息?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惊羽姐姐,我们不是说了么?只有被囚第一日才见过他,之后再也没见过。”

“那你们就没有从他手下那里听到什么消息?”

乌啼仔细回忆了一番,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有,他长什么样也没看见,我们之所以能被释放,想必是因为我们对他的事一无所知,他没有杀我们的必要,我们最初还在议论着,他是否会出尔反尔,即使惊羽姐姐和殿下完成他交代的,他也可以选择不放人,因为他从未露脸,他若是有心要躲,想找他也是很难的,好在这家伙最后还是守信用了。”

“不,他依旧失信了一半。”苏惊羽轻嗤一声,“当初他答应我的可不止这些,除了要放过你们,还要说出阿尧的生父是谁。他既然那么怕见我们,为何不留个字条告诉我们答案?现在又消失了,算什么好汉。”

“别说是他本人了,连他手下长什么模样都没见到。”月落插了一句,“他们真的十分谨慎,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也没有与我们交流太多,因此,对于月恒,我们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公子钰闻言,筷子顿了顿,随即道:“也不能说是一无所知。”

此话一出,苏惊羽目光一亮,“莫非你知道些什么?”

公子钰道:“精通医理…算不算?”

苏惊羽略一思索,道:“知道这个,也没什么用…”

“你怎知他精通医理?”贺兰尧的声线在一旁响起,平静无波。

“这些日子我们一直被锁在一个密室中,没有与外界接触,有一回乌啼肚子疼,似乎是肠胃不适,我身边没有医药箱,即使能诊断出来也无能为力,便只能在密室里喊叫,把外面的人引来,让他们喊个大夫过来,他们当时埋怨着:山郊野外的哪去给你找大夫?当时我们便知道,我们是被带到了荒野,之后又依稀听见月恒的手下说:这小子哪配主子亲自出马?他们口中的主子,自然是月恒。”

苏惊羽追问道:“后来呢?”

公子钰道:“后来,他们还是将这事报告了月恒,没多久,送了一碗汤药过来,那碗汤药里的药材,并不多见。”

苏惊羽接过话,“你们被困的地方是荒郊野外,短时间之内请不来大夫,那碗汤药必定是月恒亲自配制的,看来这厮还有点儿人情味。”

在人质腹疼时还愿意送碗汤药,还不算恶毒。

“我在那碗药中闻出了好几种药材的味道,而当时我们在荒郊,周围没有药铺,我便猜测,兴许是月恒就地取材,可有些药材,不是长在山里的,像当归与天麻,在山中哪是那么好采的?我想,极有可能是月恒原本就存有这些东西备用,会备着这些东西的人,只可能是大夫,正常人是不会备着的。”公子钰道。

“小羽毛。”贺兰尧的声线忽的响起,“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杨绝顶似乎就懂医术?”

贺兰尧此话一次,苏惊羽微微惊诧。

不错,杨绝顶的确懂医术,这是邵年亲口说的,而且,医术还不赖。

依稀还记得当初邵年的讲述——

“野珄族的族长病倒在我们面前,父亲是个大夫,精通医术,将族长治好了,还帮许多族人们看病,渐渐地,族人们对我们不再有偏见,能够和睦相处,父亲还在山头发现了成片的碧血七叶花,他当时可高兴了呢,让族人们都去吃那些七叶花,于是,时间一长,族人们个个人高马大,魁梧强壮,皮糙肉厚,能徒手劈柴,生啃树皮。”

碧血七叶花,在民间可谓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却在迷雾山成片成片地生长,并且被杨绝顶发现,最后进了野人们的肚子里了…

这杨绝顶可真识货,若是他没有发掘到这些七叶花,七叶花也就不至于被吃得绝迹。

可怜她和阿尧当初找了整个山头,只找到孤零零的一朵。

阿尧忽然间将月恒与杨绝顶联想在一起,可见是起疑了。

当初被月恒威胁着去对付公主们的时候,她就在想,公主们倒霉了,直接获利者自然是邵年这个九王爷,便觉得月恒一定是邵年的帮手,可之后询问了邵年,邵年否认了。

邵年发誓自己从来就不认识月恒这个人。

然而月恒做的事,对邵年却有利,且他也精通医理…

如果月恒不是叫月恒,随便换个名字,她都敢大胆猜测那是邵年亲爹杨绝顶。

但月恒与杨绝顶,绝对不是同一个人,出云国的国师与女帝的男宠,有哪门子联系?若说是同一个人,未免太惊悚,他又不会分身术。

“小羽毛,你也怀疑了对不对?”耳畔传进贺兰尧的声音。

“阿尧怀疑他其实是杨绝顶?”苏惊羽拧了拧眉,“不可能啊,这老狐狸当初跟我们说起天机门的内幕时,说得那么顺溜,包括月光月满月圆等人的绝症都分析得一清二楚,光听他说话就觉得空气中弥漫着神棍的气息,他理应是月恒才对。”

“我只是猜测,觉得这厮的做派分析起来更像杨绝顶,因为月恒一生没有离开过出云国,从他登国师之位到他圆寂,都未曾踏出国土,我着实想不到他跟邵年会有什么关系。”贺兰尧沉吟片刻,又道,“小羽毛,你想过一种可能性吗?”

苏惊羽眯了眯眼,“月恒说自己是重生在他人身上,莫非…月恒重生在杨绝顶身上?一直跟我们玩捉迷藏的老狐狸,是月恒的灵魂,杨绝顶的躯体。因为占了杨绝顶的躯体,所以才要帮助他的儿子,算是给死去的杨绝顶一份谢礼?”

“我的想法跟你完全相反。”贺兰尧漫不经心道,“我以为,是月恒的躯体,杨绝顶的魂,说白了,还是杨绝顶,正因为是杨绝顶,所以才没有算卦的本领,人的灵魂与意志才是最主要的部分,躯体只是其次,若是月恒重生,他一定还能保留算卦人的本领,若是杨绝顶重生,即使他重生在一个神棍身上,也不会有神棍的本事,他只能操控一具躯体罢了。”

“阿尧,你这想法有误。”苏惊羽反驳,“你说他是杨绝顶,那么为何他能分析天机门的内幕?杨绝顶是鸾凤国女帝的男宠,跟出云国天机门哪有半文钱关系?”

“也许是重生之后掌握到的讯息,一切皆有可能。”贺兰尧抬手点了点苏惊羽的脑门,“你想啊,重生这么玄乎的事儿都存在,还有什么不可能的?杨绝顶重生在月恒身上,便也算天机门的人,若是有心想要去了解天机门的内幕,还怕了解不到?”

苏惊羽额头一跳,“这…”

那老狐狸说话时的神棍气息,总让她坚信他是月恒。

可阿尧说的也不错,月恒与邵年是陌路,只有杨绝顶这个亲爹才会不遗余力地帮着儿子。

“殿下,惊羽姐姐,你们在说什么?”一旁狼吞虎咽的乌啼听懵了,“什么重生?什么躯体魂魄的?这种说法通常只能从神棍口中听到。”

“听不懂的时候,就保持静默,不要打断殿下与惊羽姐姐的思路。”乌啼身侧,月落不紧不慢道,“吃你的就行了。”

乌啼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公子钰也保持着静默。

苏惊羽同贺兰尧还在互相对视着,分析一切可能性。

老狐狸有可能是月恒,但是按照阿尧的分析,是杨绝顶的可能性较大。

“我们这么猜来猜去的,似乎没有多大意义。除非逮到那个老狐狸,我们才能得到答案。”苏惊羽伸手托腮。

“那就试试喽。”贺兰尧淡淡一笑。

苏惊羽道:“如何试?”

“用邵年来试。”贺兰尧悠悠道,“想知道是月恒还是杨绝顶,不难,若是杨绝顶,一定密切关注着邵年的动向,若是邵年有难,他看在眼里,能不出手么?”

苏惊羽挑了挑眉,“阿尧的意思是要给邵年制造点麻烦咯?”

贺兰尧唇角的笑意不减,“吃完这顿饭,咱们去一趟黑市,问候问候君楼主。至于月落乌啼小青,你们不用跟着,回去补个觉吧。”

说是去问候,还不是去给君祁攸找事做。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离开了酒店,寻着黑市的方向去了。

按着以往的路线进了黑市,找到了君祁攸的宅子,门外的护卫见到二人,面上露出一丝有礼的笑容。

对待常客笑脸相迎,是极乐楼的待客之道。

君祁攸似乎很喜欢这个味道。

“哟,贵客登门,真是让我这宅子蓬荜生辉。”

“君楼主,你这话可真夸张,你这宅子若是称黑市第二辉煌,只怕没人敢称第一,说什么蓬荜生辉,你作不作?”

苏惊羽说着,抬起了眼,看到的便是一丈之外,君祁攸一袭黑衣站的笔挺,侧颜柔和又静谧。正站在一盆水仙花前,拿着把剪子修剪枝叶。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每回来找我都是做交易,从不会纯粹来找我唠嗑,说吧,这回又有什么要求?钱带够了吗?”君祁攸侧对着二人,轻挑眉头,“哦对了,小羽,哦不,霜满天国师大人,你这上位够快的啊,前两日还只是个御医,一晃眼,成神棍了,真是可喜可贺。”

“别耍嘴皮子了,跟你说个正经事。”苏惊羽双手环胸,悠然道,“你是不是什么生意都做?只要有钱就成,让你捉弄亲朋好友,干不干?”

“那得看交情了。”君祁攸不紧不慢道,“怎么?莫非我哪个亲朋好友得罪了你,你要收拾他,还要借我的手?”

苏惊羽道:“开门见山吧,我要你去刺杀九王爷,不过是假刺杀。”

苏惊羽的话一出,君祁攸手上的动作一停,转过头惊诧地望着她,“刺杀九王爷?还是假刺杀?什么意思,恕我不明白。”

贺兰尧慢条斯理道:“就是让你派人去做做样子,不是来真的,这么简单都不明白,脑子莫非进水?”

“你才脑子进水呢。”君祁攸反骂回一句,“要求我是听明白了,我问的是原因,九王爷是我妹夫,我要是这么捉弄他岂不是不人道?除非有合理的理由。”

苏惊羽简略地给出解释,“我们想要引出暗中的某个人,此人极有可能是九王爷他亲爹,究竟是不是,就看九王爷落难时,这厮出不出现了。”

“杨绝顶?他不是应该死了么?”君祁攸眉眼间浮现好奇之色。

贺兰尧却没有心思跟他详说,只漫不经心道:“懒得跟你解释太多了。一句话,这个单你接还是不接?你若是不想做,无妨,我们再找别家就是了。反正都是要花钱,别家收费还没你贵。”

“贺兰兄,你果然还是那么讨厌。”君祁攸拿手中的剪子狠狠地剪下一片水仙叶子,将叶子当成了某人的身躯。

若是这一刀能剪在贺兰尧身上,那该是多么解气。

“我接。”君祁攸道,“反正也不是来真的,我想我妹夫他不会跟我生气的。”

苏惊羽同贺兰尧离开了黑市之后,便回了府。

临近傍晚之时,苏惊羽派人去九王爷送了一封书信,大致内容是要邵年去某个地方赴约,有要事相商。

邵年接到信后,便没有多虑,让人备好了马车,出了门。

上了马车之后,他便倚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马车行驶了片刻,倏然间马车的车身剧烈一晃,他稍稍一惊,朝着外头的车夫道:“怎么回事?”

车夫道:“王爷,没事,只是方才路面不平稳。”

邵年听着他的话,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