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万分气恼的时候,耳畔忽然传进了敲门声。

“谁?!”她冷斥一声。

“长公主,是我。”屋子外响起一道清脆的女音,正是她的贴身婢女。

随着昔阳长公主的话音落下,房门被人推了开,一名秀气的婢女入内,到了她身侧,低声道:“长公主,今日未时前往万川酒楼,何王夫在那儿等您。”

昔阳长公主听闻此话,面上的阴霾顿时消了大半,“知道了。”

这厢昔阳长公主出了门,另一头,苏惊羽同贺兰尧漫步在帝都的街道上。

“阿尧,这日头这么大,你还非要出来买糖炒栗子吃。”苏惊羽低声抱怨,“天气热点儿也就罢了,这人皮面具原本戴着就不太好受,气温一热,只觉得脸上更闷了。”

“小羽毛,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你还没习惯。”贺兰尧慢条斯理道,“什么事儿都是需要适应的,这接下来几个月,天气更热,而你霜满天的身份注定你要戴着这个面具,因此,你要学会适应。若是觉得闷,每日回府为夫亲自帮你洗脸,据说小青最近研制了一款洗颜膏,气味清新不油腻,洗后还很凉爽。”

苏惊羽目光一亮,“我靠,小青这本事,放在我以前那世道,绝对是顶级美容顾问,专业美妆师。”

又会做饭又懂美容,真是太赞了。

就在二人交谈之时,身后冷不丁冒出一道声音——

苏惊羽略一惊吓,反应过来之后,转身便抡出一个拳头。

“君清夜,你怎么跟鬼似的!这幸好是白天,换成半夜,看我不抽你。”

“你倒是抽我啊,我又不会躲。”正对面,君清夜嬉皮笑脸道,“这不是有新的情报,来跟你分享的么?我们派去长公主府外监视的探子来报,刚才看见那娘们春风满面地出门了,看那妆容,比平日里艳了几分,一看就像是去会老情人…”

君清夜说到这儿,目光忽然瞥见某一处,立即指了过去,“小羽,你看。”

苏惊羽转头望去,果真看见三丈之外,一辆气派的马车停留在酒楼门口,马车上下来的女子,一袭海蓝色裙装,正是昔阳长公主,再看她今日的妆容,颇有韵味。

“我艹,那娘们怎么也穿的海蓝色衣裳?一大把年纪了,还穿得这么漂亮,轻浮!”君清夜说着,瞥了一眼苏惊羽身上的衣裳。

也是一件海蓝色的裙装。

苏惊羽眼角及不可及地一抽。

撞衫了…

不,她这件还是比长公主的好看,这可是杨家绸缎庄出来的精品呢。

而君清夜似乎很不愉快,又冷哼一声,“长得磕惨身材臃肿穿什么漂亮衣裳,还跟小羽的衣服这么像,看得我一阵心烦意乱。”

“罢了,只是撞了颜色,不必在意。”苏惊羽摇了摇头,“人家穿什么,我们也管不着,还有,虽然我对长公主十分鄙夷,但以正常人的审美观来看,她年纪不小了,却极具风情,她的身形绝对不是臃肿,那是标准的前凸后翘,十分有料呢,你们男人不就喜欢这样的?”

话音落下,贺兰尧与君清夜同时开口道——

“胡说。”

“哪有?”

苏惊羽听着二人的回答,挑了挑眉。

虽然她鄙夷长公主,但也不能否认她的身材。

“小羽毛,你知道的,我不太在意这个。”贺兰尧将唇凑到苏惊羽耳畔,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声线道,“若我真的喜欢那种类型的,又怎么会看上你?”

靠!

小羽毛:我就是个平板电脑的身材…

第345章 当真是脑子有点进水了

阿尧这话,是在损她呢,还是在安慰她?

罢了,就当是安慰了。

不管她是否前凸后翘,阿尧都不在意这一点,嗯,不错。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女生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

她想,她应该略像前者…虽然不平,但也就那样了。

看着昔阳长公主丰满的身形,才发现,自己真的是有些纤细了。

苏惊羽略微感慨的模样落在贺兰尧眼中,贺兰尧唇角挑起一丝淡笑,朝她低声道:“小羽毛,你在担心什么呢?迟早都会长大的。”

“小羽小十,你两叽里咕噜地说什么悄悄话?”一旁的君清夜凑了上来,“我也要听。”

“一边儿去。”苏惊羽道,“现在有更正经的事儿,悄悄跟上昔阳长公主,看她想作甚。”

女为悦己者容,这昔阳长公主精心装扮而来,极有可能是私会何王夫。

这对无耻男女,也不知背地里谋划些什么。

“从正门进太显眼了,不好跟踪她。”贺兰尧道,“不如这样吧,君清夜从正门进,小羽毛,我们去后院翻墙进。兵分两路,总有一路能窥探到。”

“又要将我支开。”君清夜撇了撇嘴,“真不厚道。”

贺兰尧自然是不理会他的抗议,牵着苏惊羽走开了。

君清夜只能佯装客人,从大门进去了。

凭贺兰尧与苏惊羽的本领,悄悄翻进酒楼的后院自然是不在话下。

这个时候,昔阳长公主应该上楼了罢?既然是会老情人,自然是开一个雅间较为隐秘。

但苏惊羽没料到的是,一个不经意地抬眼,便瞥见了一抹海蓝色的身影,正是昔阳长公主。

会老情人竟然把地点定在酒楼的后院?

且,更有意思的是,这昔阳长公主无人带领,却能轻车熟路地走过门廊,钻进一间楼阁里去了。

看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来。

不像正常的客人那样住客房,而是专门在后院租了个阁楼?作为会老情人的常用地点?

细细一想,倒也不奇怪,酒楼的后院,几乎都是主人与伙计居住的地方,客人通常不会踏入,如此一来,更不引人注意。

二人此刻隐在两丈之外的树后,贺兰尧眼尖地瞥见楼阁顶上的一个窗子。

“小羽毛,看到那个窗子了么?我们从那儿潜入。”贺兰尧说着,牵着苏惊羽走了过去。

这个时辰酒楼伙计都在忙碌着,后院几乎没有什么人,贺兰尧同苏惊羽到了楼阁下,贺兰尧率先一个轻跃而起,跃到了楼阁边的大树上,紧接着足尖一点,踏着树干借力一蹬,如燕子一般轻盈掠过半空中,稳稳地踩在了楼阁的屋瓦之上。

苏惊羽紧随其后,也蹿了上去。

这楼阁建了两层,高度不低,没点功夫还真是跳不上楼顶。

苏惊羽低头一看,这窗子下是一间空荡荡的卧房,此刻无人,正好能潜进去。

将窗子轻轻打开,二人跳到房梁之下,确认了卧房内无人,这才跳到了地面上。

二人惊觉有人正要走来,只能再度跳上了房梁。

好在这楼阁的横梁选用较为宽大的,足够遮挡两个人的身影。

脚步声已经到了屋外,下一刻,房门便被人推开,一名身着深紫色衣裳的男子踏入屋内,面容冷峻。

果然是姓何的!

苏惊羽眼见着他迈步到了桌边坐下,提起了桌子中央的茶壶,从排列整齐的茶杯上拿出了两只杯子。

而就在下一刻,屋子外又有脚步声响起,且还伴随着一声女子的冷嘲,“现在都不正眼看我了,你是当真厌倦我了么?”

苏惊羽听着这声音,眉头一挑。

这昔阳长公主对姓何的果然是真爱。

房门再次被推开,一道海蓝色的身影踏入房中。

昔阳长公主虽年近中年,却懂得保养,一身裙装勾勒出美好的身段,从这个角度看上去,真是…体型丰腴,浓纤合度,再胖一分嫌胖,再瘦一分嫌瘦。

苏惊羽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身板,觉得跟长公主比起来,自己真的…纤细了点。

若说长公主是饱满的馄饨,那她苏惊羽就是…扁豆。

苏惊羽忽然就有些小郁闷了。

而她身侧的贺兰尧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顿时就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了。

小羽毛当真是脑子有点进水了,竟羡慕一个中年妇人。

她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姑娘,还怕往后没有发展空间?

她若真那么稀罕那种身材,他不介意帮她。

二人心中各有想法,而此刻为了隐蔽,不能交流,只能保持静默。

房梁之下,昔阳长公主已经走到了何王夫身前,一双秋水眸望着他,隐约含着控诉,“紫峰,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这样待我?”

苏惊羽听闻这话,心道:莫非这对无耻男女要闹不和了?

那可真是喜闻乐见。

“我怎么待你了?”何王夫的语气并无波澜,已经倒好了一杯茶,推到了昔阳长公主面前。

“早在十几年前,你就说,要与我共谋这好大河山,可这么久的时日过去了,事态依旧没有任何进展,你当初信誓旦旦地说要将清罗捧上储君位,可现在呢?我的清罗都没了!而你也许久不与我相见,你是退缩了么?”昔阳长公主说到这儿,眉目间有激动之色。

“我没有要退缩的意思,清罗的事,真的是个意外,且,我们如今的确找不到机会。”何王夫淡淡道,“并非是我想坐以待毙,而是天不遂人愿,你又想要我怎样呢?”

“过去那么多年,清罗还在的时候,我就让你把握时机!女帝一旦驾崩,以你我两人的势力,总能把清罗捧上皇位,其他公主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包括尹殇骨,她的实力与你我比起来还是薄弱的,无需顾忌。这些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却迟迟不动手,我看你分明就是对女帝情意未尽!”

“你闹够了没有?”何王夫的语气不冷不热,“你真当女帝是那么好接近的?我是王夫又如何?不讨她喜欢,同样近不了她的身,要害她,需要冒着多大的风险你可知道?”

“少跟我来这套,我看你就是不想害她!”昔阳长公主冷嗤一声,“若不是因为对她心灰意冷,你也不会投入我的怀抱,你那么痛恨杨绝顶,仅仅是因为你和他的那点小过节么?你这话忽悠旁人还可以,别想着拿来忽悠我,你当初对杨绝顶赶尽杀绝,不就是因为女帝很喜欢他么?这么多年了,你对那个冷血的女人还不死心?你怎么就喜欢那样的呢?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够了。”何王夫冷声道,“你有完没完?”

“没完!你不给我个解释我闹三天三夜!我的清罗都没了,你看上去却似乎不着急,你到底有没有心?清罗也是你的孩子!既然清罗坐不上储君的位置,其他公主皇子们也别想,我再去雇杀手,谁出门我就刺杀谁,除非他们一辈子都不出门!”昔阳长公主的神色已经有些扭曲。

苏惊羽将她的话听在耳中,只觉得可笑。

真真是个毒妇。

尹清罗死了怪谁?并不是其他的公主们害的她,这长公主却扬言谁出门就刺杀谁。

第一回刺杀若不成功,以后人家就该提防了,她以为刺杀是杀鸡,有刀就能顺利宰下么?

刺杀,也是个技术活呢。

“昔阳,你能否冷静一些?清罗没了我也很痛心,你真当我冷血无情么?清罗不在固然遗憾,可我们也不能深陷此事,我看你都有些抑郁了,这段时间,还是消停一下吧。”何王夫的语气放软了一些,试图安抚对面的女子。

然,昔阳长公主还是不依不饶,“消停一下,是指多久?一个月、一年、三年、还是十年?我已经等了你不止十年了,你还要我再等下一个十年?人这辈子究竟有几个十年可等?你就给我一句准话,你对女帝究竟还有没有情?你到底舍不舍得下手?”

何王夫的面色波澜不惊,“我舍得,只是没有机会。”

“舍得便好,我们来制定一个行动吧。”昔阳长公主冷声道,“先不管那尹殇骨和邵年了,直接对付女帝,女帝要是不在了,你这王夫说话还能管点用。”

何王夫闻言,静默了片刻,随即道:“什么行动?”

“具体怎样,还得邀请莫将军商议一下,你在宫里等消息便好。”昔阳长公主说着,走到他身侧,将手搁在他肩上,拍了拍,“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千万别心软,想想我与她,究竟谁对你更好?”

何王夫不语。

“你出来的也够长时间了,快些回去吧,我也回府了,要不了几天,我就将行动计划通知你。”昔阳长公主说完之后,便转了个身,迈着轻缓的步子离开了。

昔阳长公主离开后,何王夫仅仅停留了片刻,便也离开了。

房梁上的二人终于下了地。

“这个长公主,似乎是想铤而走险,要造反了都。”苏惊羽啧啧叹息,“而我看姓何的那态度,似乎并不想反。”

“姓何的明显就是在敷衍她。”贺兰尧轻描淡写道,“很显然,这位长公主耐心快磨没了,再加上丧女之痛,她已经不想再隐忍下去,只想拼上一拼,她刚才说的莫将军,想必是她那派的党羽,而姓何的那家伙始终不冷不热的,我看不出他对这长公主有几分情意,若是我判断没错的话,姓何的对女帝,想必才是真的喜欢,只是,求而不得。”

“我起初以为何王夫真正喜爱的是长公主,才会跟她生下女儿,并且与女帝的孩子掉包,但是按今日他们二人见面的情形来看,姓何的太缺乏热情,反倒是长公主,对他真有情,声声质问与指责,像一个深闺怨妇一般,她之所以恨女帝,是因为何王夫,而何王夫恨杨绝顶,却是为了女帝。”苏惊羽摇了摇头,“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真是一塌糊涂。”

长公主喜爱王夫,却走不进他心里;王夫喜爱女帝,却求不得;女帝喜爱杨绝顶,却护他不周;而杨绝顶…现在谁也不爱。

剪不断理还乱,狗血的情感纠葛肆意挥洒。

四个人看似都挺可怜,但有一句话说得好,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看女帝活得高高在上,却孤独寂寥,杨绝顶死后重生,已经对爱绝望,而何王夫与长公主这对痴男怨女,暗度陈仓这么多年也不能相亲相爱,且现在这两位还都不知自己中了毒。

他们的日子,还有多长呢?

女帝早已看透了一切,却并不点破,关注点都在邵年身上,长公主若是想反,最后多半以失败告终。

女帝对上长公主,前者气场两米八,而后者,不过是一个集怨妇毒妇泼妇于一体的…无知妇人。

“小羽毛,今日这事,大可去告诉女帝。”贺兰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没准还能立个头功。”

“有道理。”苏惊羽点了点头,“先回府吃个饭,晚些我进宫面圣去,让女帝有个防范。”

二人从后院翻墙出去的时候,君清夜正倚在不远处的一棵树旁,双手环胸,悠闲得很。

苏惊羽见此,走上了前,“你怎的在这儿?”

“不然我还能在哪儿?你们又不待见我,总想把我支开。”君清夜撇了撇嘴,“我从大门进了,那长公主直接去了后院,我又进不得后院,只能作罢,我也知道,以你们两的本事,一定是找到了她,想必也偷听到了什么。既然如此,就不需要我再出马了。”

“这次还真是给你猜对了。”苏惊羽挑眉,“我们的确是偷听到了点儿机密,多亏了你的情报了。”

君清夜闻言,勾唇一笑,“这算是表扬么?”

“算。”苏惊羽笑道,“好了,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我们也要回府去了,再会。”

三言两语又想把他打发走。

“小羽,我能不能去你府上蹭顿饭?上回那毒蚁汤给我心里留下的阴影太大了,得让我吃一顿正常的,才能磨灭了我心中的阴影。”

苏惊羽闻言,眼角微微耸动,“你自个儿家里没饭吃么?”

君清夜一本正经道:“自个儿家里的饭没有磨灭阴影的奇效,只有你府上的饭才有此作用。”

真正意义上的: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罢了,只是一顿饭。

于是苏惊羽应下了。

于是,君清夜一路上欢腾得手舞足蹈。

贺兰尧对此,选择了视而不见。

三人回到了府上,苏惊羽便张罗饭菜去了。

“小青,随我过来。”眼见苏惊羽不在,贺兰尧便叫上了公子钰,缓步走向花园中去,并吩咐其他人不得跟上来。

“殿下找我单独谈话,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有点儿重要,也不太重要。”贺兰尧略一思索,道,“你精通医理,又擅长美容护肤之道,小羽毛总夸你是个人才。”

公子钰闻言,道:“殿下过奖了,这些,都是师从安宁公主。”

“知道你谦虚,我也就不多夸了。”贺兰尧淡淡一笑,“那么,现在我想询问你一件事,有什么方法,或者吃什么,能够改变女子的体型?”

公子钰闻言,有些云里雾里,“殿下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懂。”

“就是…”贺兰尧沉吟片刻,道,“有一个纤细的女子,总嫌自己身材不够好,有一日,遇见了另一名体态丰腴的女子,便称赞对方前凸后翘,对自己的身形更是不满意,我这么说,你懂了么?”

公子钰道:“殿下的意思是,那纤细的女子想使自己变得丰满?”

“不错,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这…”

第346章 做做小人

面对贺兰尧的提问,公子钰犹豫了。

贺兰尧见公子钰迟疑,挑眉问道:“怎么?莫非连你都没有办法?

“实不相瞒,殿下,我头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公子钰略一思索,随即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的,虽然我不曾找人试验过,但我曾听旁人提起过。”

贺兰尧道:“是什么法子,靠谱么?”

“效果如何倒是不知,不过,对身体应该是有益无害的,因为针对体型的问题,并不需要配什么药材,这秘方所用的材料是水果,若是起不到作用,就当保养肌肤了,多吃些果子原本就对肌肤有益处。”公子钰道。

贺兰尧闻言,唇角挑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秘方所用材料竟是水果?有点儿意思。既然如此,那就试试罢,即使作用不大也无妨了。”

“是,那我这就准备去。”

与公子钰分别了之后,贺兰尧便一路走向了厨房,到了厨房之外,看见了厨房里头忙活的身影,不禁唇角轻扬。

此时此刻,厨房之内,苏惊羽正挥舞着锅铲,一边轻轻哼唱着小曲,一边翻炒着锅里的虾仁。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她伸手要捞灶台边上的盘子,哪知转过头的那一瞬,正看见了厨房外头站着的贺兰尧。

“阿尧?”苏惊羽冲他莞尔一笑,“怎么不在厅堂等着我呢?是不是饿了,想过来先吃上几口?”

“不是。”贺兰尧回以一个轻柔的笑,“只是心血来潮,想来观赏夫人做饭的模样,你在厨房的时候,便是你最贤惠的时候。”

在厨房的时候,便是最贤惠的时候…

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她性子野,脾气不好,还不文雅,又总是被贺兰尧惯着,平日的行为举止与贤惠二字根本不沾边。

只有在厨房里给阿尧下厨的时候,方能彰显出几分‘贤妻’的味道。

离开了厨房,便又成了洒脱随行的女壮士。

“既然夫君有心要观赏,那你就好好观赏吧,将我贤惠的模样刻在心底,闲来无事的时候,拿出来回味一番,甚好。”苏惊羽说着,将锅里的虾仁倒在了盘中,而后继续下一道菜。

贺兰尧倚靠在墙边,双手环胸,目光落在苏惊羽的手上,唇角的笑意不减。

那双白皙细嫩的手,只会为他一人做羹汤,其他人若是想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好比君清夜,为了吃顿她亲手做的饭菜,几经波折,还闹了一出乌龙事件,将毒蚁汤偷去喝,白白受罪了一番。

贺兰尧的视线从苏惊羽的手上游移到她的身上,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一番,心中得出了一个结论:他的小羽毛,体型还是很好看的。

有些想不清楚,她为何要羡慕那个体态丰腴的昔阳长公主,正如君清夜所说,那长公主分明就有些臃肿了,相似的两件衣裳,穿在长公主和小羽毛身上,形成的视觉感完全不同,前者像极了卖弄风骚,后者则是明艳动人。

她其实根本不用改变她身上的任意一点,他对她的体态,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阿尧,很快就能开饭了。”苏惊羽的声音在前头响起,“中午做了三道你爱吃的菜,给你炖了红枣莲子羹,补血的,吃了气色会更好些。”

“真是辛苦夫人了。”

“别耍贫嘴了,过来帮我端菜。”

愉快地用完一顿午饭之后,君清夜也不再赖着,麻溜地离开了,而苏惊羽则是吩咐乌啼备马车,准备进宫面圣,

将今日在酒楼听到的关于王夫与长公主的对话如实汇报。

贺兰尧闲在府中无事,便随着她一同进宫了。

午间的阳光洒在巍峨的宫廷屋瓦上,紫央宫内,有身着明黄色裙袍的的女子斜靠在软榻上,她眼睑低垂,睫毛卷翘密长地遮住眸光,似乎是有些困倦,任由一名宫女为她的指甲涂着蔻丹。

忽的,耳畔响起了脚步声,随即是宫女的声音响起,压得很轻,“陛下,国师大人在外求见。”

女帝原本还磕着眼皮,听闻此话,当即睁开了眼,淡淡道:“请她入内。”

宫人退了下去,片刻之后,便将苏惊羽领进来了。

“参见陛下。”苏惊羽朝女帝施了一礼,随即道,“臣有要事禀告。”

女帝听闻此话,便朝着身侧两边的宫人道:“你们全退出去,没有朕的吩咐,别进来。”

待宫人们全退出去之后,女帝的目光落在苏惊羽身上,“什么事儿?你说。”

“是关于何王夫与昔阳长公主。”苏惊羽道,“不瞒陛下,今日我在街上时,不经意间瞥见了长公主出现在万川酒楼门外,妆容精致,春光满面,我起了疑心,便翻墙进了后院查探,果然与我猜测的一样,长公主正是去见何王夫…”

接下来的时间内,苏惊羽便将自己所见到的情形详细地叙述给女帝听。

女帝了解了经过之后,倒是不恼,反而笑道:“朕的这位皇妹似乎是没有耐心了呢,朕倒是很好奇,他们想制定什么样的计划来对付朕呢。”

“想必是要勾结党羽,意图谋反。”苏惊羽说到这儿,顿了顿,道,“有件事儿,臣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女帝道:“说罢。”

“何王夫对您,似乎还颇有情意,从他们二人的聊天来看,长公主对何王夫倒是真心实意的,而何王夫的态度却始终不冷不热,甚至有些敷衍,也难怪长公主会恼,想必是她心里清楚,何王夫不忍心害陛下。”

女帝闻言,只是轻嗤一声,“即便王夫对朕还有几分情意,可依旧改变不了他吃里扒外的事实,他与朕的妹妹私通,又掉包了大公主,这两个错误都是不可原谅的,若不是顾忌他背后的势力,朕哪里会容忍他这么多年?之前老九还未认祖归宗时,朕还有兴趣陪这对无耻男女玩玩,可如今老九回来了,这两人必须除掉,否则,他们会对老九造成威胁。”

“臣明白陛下心中的想法,除掉他们以免夜长梦多,却又要避免朝局动荡。何王夫是个谨慎的人,想对他下手又不被发觉,是有难度的,故而陛下才会策反了何子衿,让他对王夫下手,不过,我们并不能确保何子衿能够完成任务,因此,还得再做准备。”

“何子衿能耐不大,但他的性命安危是由朕决定的,为了生存下去,他必定会铤而走险,朕虽然对他的能力没有多大信心,但他的优势在于能够接近王夫。”女帝沉吟片刻,又道,“朕并没有完全指望他,但朕已经找不到其他人去接近王夫了。”

苏惊羽闻言,唇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陛下似乎漏掉了一个人。”

女帝望着她,不语。

“陛下似乎已经猜到我要说谁了。请恕我直言,若是陛下您亲自出马,可比十个何子衿还要好使,何子衿充其量也就只是他的亲信而已,而陛下您,却是他求而不得的…”

“行了!”不等苏惊羽将话说完,女帝便低斥一声打断了她,“你的意思是要朕去宠信他么?你觉得朕现在面对他,还能提起多大的兴致?”

苏惊羽闻言,不疾不徐道:“陛下莫要曲解臣的意思,臣并不是要陛下去讨好那姓何的,只是他显然对陛下还有情意,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能好好利用这一点?”

苏惊羽说到这儿,稍作停顿,又道:“他已经被陛下冷落了十多年,对陛下虽怨恨,却也易心软,应该说,那是一种爱恨交织的情感,这种情感,到最后会演变成两种情况,要么,就是心中的天平倒向恨的那一头,他拼死一搏也要毁了陛下,要么,就是倒向爱的那一头,他最终还是狠不下心,甚至愿意为了陛下,而毁掉长公主也说不定呢。”

女帝闻言,眉头轻拧,“他会为了朕而毁了昔阳?你是否想多了?他与昔阳暗度陈仓多年,昔阳对他,的确比朕对他好多了,你凭什么以为他会为了朕而与昔阳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