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着雪白镂着半月图纹的织锦衣袍,广袖银边,坐得笔挺,左手放于身侧,右手捏着酒杯轻轻摇晃着把玩,那只手莹白如玉,修长又好看。

那男子气定神闲地坐着,分明是陌生的脸孔,却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样的爱穿白衣,一样漂亮的手,甚至连气质都有些相似,真像…

但终究不是那个人,那个人已经消失了很久了。

古月南柯想到这儿,心中不禁有些失落。

失落的同时,也气愤。

他怎么就能那样一声不响地消失?她还想着要如何报复他曾经的冷酷无情,他却…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地消失了。

正暗暗恼恨着,忽然那身着雪白锦衣的男子不经意地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只一眼,让她愣住了。

深邃又清冷的眸光,如同寒冷的水池一般,虽然只是不经意的一眼,却立刻勾起了她的回忆。

衣着相似,气质相似也就罢了,为何连眼神都那么相似?

她都要怀疑那个人只是换了一张脸坐在那里而已。

古月南柯忽然被这个想法惊了一惊。

换脸!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

江湖人有一种高明的本领,称之为易容术,可以将一个人的样貌完全改变,就是在人原本的面孔上再贴一张假皮囊,以达到乔装的效果。

回想起刚才贺兰平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望向那个位置,她愈发怀疑那个男子是贺兰尧。

真的是他么?

夜宴结束时,已经是亥时了。众人都离了席,各自回家。

眼见周围的人不多,苏惊羽朝着贺兰尧悄声道:“阿尧,我想去看看月光。”

贺兰尧斜睨了她一眼,“现在?”

“这大晚上的去正是好时机啊,若是白日里哪有机会?此时宫中的耳目也少,不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苏惊羽说着,挽上贺兰尧的胳膊,“我们一起去吧,我的朋友不也是你的朋友么?”

贺兰尧淡淡道:“谁跟那神棍是朋友。”

苏惊羽撇了撇嘴,摇了摇贺兰尧的胳膊,“你就陪我去一趟嘛,成不成?”

贺兰尧见着她刻意撒娇的模样,不禁有些恶寒。

“你这是什么表情?”苏惊羽望着他的神色,绷起了脸,“为何听我说话一脸嫌弃?”

“对,这才是你该有的口气。”贺兰尧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以后别用那种令人恶寒的口气说话,这令我感觉有些不适应。”

听闻他的话,苏惊羽的脸庞绷得更紧了些。

难得放软语气,表现得像个窈窕淑女,这厮却觉得恶寒。

“我早该看出来的,你喜欢女壮士,不喜欢软妹子,你早说啊!我就不和你撒娇了。”苏惊羽斜睨着他,“走啦!”

贺兰尧闻言,一时失笑,随即妥协了,“不就是想去看望那个神棍么?依你。”

另一边,贺兰平与古月南柯已经被宫人们送入新房。

关上了寝殿的门,贺兰平抬步缓缓地走到了桌边,桌上的双龙喜烛早已被点燃,烛芯上明黄色的火光跳跃,照亮一室的喜庆。

喜烛边上,放置着一壶酒,酒壶边上两只玉杯,这是合卺交杯酒。

他提起了酒壶,将两只酒杯都倒满了,而后端着酒杯走到古月南柯身前,递给她一杯,淡淡道:“太子妃,请吧。”

古月南柯接过了他递来的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按理说,新人饮用交杯酒时应当将双臂缠绕在一起,寓意婚后恩爱,但此刻的二人显然都没有这个心情,便各自喝下了酒。

古月南柯望着手中的空杯,悠然道:“这能算是交杯酒么?”

“你觉得是,便是,你若觉得不算,那就不算。”贺兰平轻描淡写道,“我都无所谓。”

“听太子殿下这口气,似乎不喜欢南柯?”古月南柯冲着他淡淡一笑。

“这个问题,只有你喜欢我的时候才有资格问,否则,你管我喜不喜欢你呢?你都不喜欢我,又有什么立场发问?”贺兰平不咸不淡道。

古月南柯听闻此话,敛起唇角的笑意,“殿下似乎心情不太好,能否告诉我原因?”

贺兰平道:“你的心情似乎也不好,连笑容看起来都那么勉强。能否告诉我原因?”

古月南柯面上无甚表情,只觉得接不了话,便转移了话题,“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饿了就吃,困了就睡。”贺兰平轻描淡写道,“这儿只有一张床,归本宫了,你要睡哪儿,自便,柜子里应该还有草席与被褥。”

古月南柯目光一沉,“我睡地上?”

“不然呢?”贺兰平唇角轻扬,“我是一定要睡榻上的,你若不愿睡地,我不介意跟你挤一挤。”

古月南柯冷硬道:“那我还是睡地上好了。”

“好。”贺兰平转身走向床榻,不再理会她。

古云南柯磨了磨牙,走向了衣柜。

有生以来,第一次睡地上。

苏惊羽同贺兰尧通过假山内的密道潜入谪仙殿的时候,还未迈入主殿,就听见一阵袅袅琴音传出,舒缓如流泉一般,让人不禁有些心旷神怡。

二人放慢了脚步,缓缓迈向主殿,踏进殿门的时候,琴声正好在收尾处,前方那弹琴的人拨完了最后一个音,而后收回了手,抬眸,朝二人淡淡一笑,“你们果然来了。”

苏惊羽微一挑眉,“你猜到我们会来?”

“不是猜到你们会来,是猜到你会来。”月光的眼眸中似有笑意,“贺兰兄想必是不乐意来看望我的,但是惊羽有情有义,一定会来。”

“瞧国师这话说的,倒像是我无情无义。”贺兰尧不紧不慢道,“情义二字,可不是对谁都需要遵循的,倘若你与一个人不熟,且还与他争执过,斗殴过,哪来的情义呢?”

“贺兰兄是想说自己跟我不熟了?”月光轻叹一声,“这话说得可真令人失落,亏我有事没事还会想念你一番…”

贺兰尧目光一沉,“与国师虽不熟,但好歹也算认识了一段时日,我竟不知你有断袖之癖,竟会有事没事想念我?”

“本座没有断袖之癖,但若是与我断袖的那人会是你,我倒是可以考虑一番,毕竟能得到第一美男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月光的语气毫无起伏。

“神棍,我看你是太久没挨打了皮痒。”贺兰尧冷笑一声,身影如风一般掠出,直袭向月光。

月光的反应也十分快,眼见贺兰尧发难,起身向后一闪,笑道:“你不觉得我的想法挺有意思?你若是跟我断袖了,那也是一个不小的成就呢,毕竟我素来以不近女色清心寡欲闻名,你若是能让我动了心,那也是你的本事…”

月光见此,倒也不慌不忙,一个起身跃起,抬起雪白的衣袖,在半空中扬过一个优美的弧度,将那些银针悉数卷入袖下。

“你还是这么喜欢用暗器,一次还浪费这么多,知不知道这些银针也很值钱?浪费,败家玩意。”

话音落下,银针洒落了一地,被他的广袖抖了个干净。

贺兰尧原本也料得到这一招半式的奈何不了他,眼见所射出的银针被月光的袖子席卷,冷笑一声,“不用暗器,你以为自己就是我的对手?”

“我可没说自己是你的对手,但你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我倒是真的。”月光抖完了袖子,便又抬起了头,月牙般的眸子望向了贺兰尧,这一次,开口的话又恢复了最初的正经,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好了,坐下吧,闹着玩的,你以为我真稀罕你啊。”

苏惊羽听到这儿,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噗嗤!”

虽然知道这时候笑有些不合时宜,但还是忍不住。

不得不说,她所认识的男子中,除了阿尧之外,她最佩服月光。

口才甚好,明明就是个清心寡欲的半仙,还总喜欢调戏人,关键是,敢于调戏贺兰尧,且在贺兰尧的毒舌之下依旧能气定神闲。

太多人招架不住阿尧的毒舌,与他争执,大多是气得跳脚,更甚者气晕。

月光倒真不愧是个老油条,道行高,淡定如风,擅长调戏与反调戏。

贺兰尧听见苏惊羽的笑声,回过头,眸子有些清凉,“小羽毛笑什么呢?”

笑他被神棍言语调戏?

“没什么…”苏惊羽急忙道,“你们两别掐了,为何一见面不是斗嘴就是打架?还能不能好好地聊天了?”

她此话一出,得到了是二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不能。”

二人难得一致的默契,让苏惊羽抽了抽唇角。

“即使我说好话,他也不会摆出什么好的态度,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跟他客套?”月光坐了下来,望着苏惊羽,叹息一声,“惊羽啊,他除了长得好看点、专一了点、究竟还有什么优点?”

苏惊羽翻了个白眼,“能满足这两个要求已经很不容易了好了?你还想要如何?”

“文明、和谐、宽容、友善、朴实,以上都不占。”月光悠悠道,“跟我比,差远了呢。”

贺兰尧轻嗤一声,“死神棍,你自恋什么?”

“小白脸,难道我说的不对?”

“你够胆再说一遍。”

“你不文明、不和谐、不宽容、不友善、不朴实、斤斤计较、两面三刀、心胸狭窄、面善心恶、心狠手辣、恶贯满盈、卑鄙无耻、笑里藏刀、衣冠禽兽、离经叛道、等等等等,总而言之一句话概括,我从未见过如此丧心病狂之人。”

第385章 十个泼妇围一圈都骂不过你们

苏惊羽听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骂来骂去,终究是听不下去,低叱道:“差不多行了!都打住!”

然而,争执的二人依旧在争执,并没有因着她的呵斥而停止——

“你这故作清高装神弄鬼的无耻神棍,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你也不看看自个儿是什么德行。”

“至少我明辨是非,黑白分明,不似你品行恶劣。”

“我品行如何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多管闲事竟敢管到我的头上?”

“是与我无关,但我就是想说,嘴是长在我身上的,你管我说什么呢?”

“你找打。”

“谁怕谁?”

“再吵下去我走了!”苏惊羽低喝一声,“有完没完?会吵架了不起么?你们在外人面前总是注重光辉形象,一个高贵神秘,一个清冷如莲,天天搁外面装逼,私底下一点素质都没有,若是让那些崇拜你们的姑娘们知道两大男神都如此不文明,你们昔日留在她们心中的好印象只怕要幻灭了。”

“幻灭就幻灭罢。”月光淡淡道,“我从不在意这些虚的,都注定要打光棍了,有没有姑娘喜欢都无妨了。”

“本来也没几个人喜欢他。”贺兰尧唇角轻扬,“有几个姑娘会喜欢一个足不出户还整天戴着面具的神棍?没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怕有人会以为他相貌丑陋。”

苏惊羽闻言,轻抽了下嘴角,“阿尧,这话就错了,有的时候气质也能体现出一个人的优势,坊间有传闻国师帝无忧十分年轻俊俏,崇敬他的姑娘们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俏半仙,愈是神秘,愈是让人感兴趣。”

“俏半仙?”贺兰尧斜睨了一眼月光,“就他?我怎么就看不出来他有何气质。”

“彼此彼此。”月光转过头冲贺兰尧淡淡一笑,“我知道你又想说我长得没你好看。”

“国师大人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皮囊而已,好不好都无妨,我又不靠长相博人眼球。”

“你这平庸的相貌,想博眼球恐怕都博不了。”

“你们慢慢吵吧。”苏惊羽抬手捂住了耳朵,转身走向殿外。

身后同时响起二人的声音——

“小羽毛!”

“惊羽!”

苏惊羽闻声,只悠悠道:“等你们何时不吵,我再回来。”

“那就别回来了。”贺兰尧忽然笑了一声,“我们直接离开罢。”

言罢,轻瞥了一眼月光,而后转身离开。

苏惊羽背对着二人翻了个白眼,转身之时,贺兰尧已经走上来了。

他道:“走罢。”

苏惊羽眉眼间浮现些许无奈,“这就要走了?”

说好了的来看望月光,都没聊上几句,光听他们吵架便听了许久,这会儿就要走,那不等于白来了么?

但若是继续留下来,那结果只有一个:继续听他们吵架,或者看他们打架。

苏惊羽轻叹了口气,随即朝贺兰尧道:“罢了,时候也不早了,回去吧。”

说完,她转头朝月光看了一眼,歉意地笑了笑。

月光接收到她的目光,朝她淡淡一笑,“时辰不早了,还是回去吧,说实话,在谪仙殿呆久了,着实有些闷,却无处发泄,与贺兰尧吵了几个回合这心情倒也开朗了不少,你不必替他道歉,我该感谢他才是,让我有了发泄的机会,要知道我已经很久没骂过人了,我一直那么优雅文明。”

“那,再会。”苏惊羽冲他笑了笑,而后转身携同贺兰尧离开了。

“小羽毛似乎有些失落。”走进出殿的密道时,贺兰尧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是因为没能与神棍多聊几句么?”

“都说女人吵起架来厉害,我看你们吵起来的程度不亚于泼妇骂街,十个泼妇围一圈都骂不过你们。”苏惊羽撇了撇嘴,“站那儿半天就光听你们吵,我连话都插不上,好不容易找到了空档插话,也让你们给无视了。”

“不是我非要与他吵,而是他说话难听,他挖苦我,我焉有不还之理?”贺兰尧伸手揽紧了苏惊羽的腰肢,“小羽毛难不成还想帮着那神棍说话?”

“我何时帮他说话了?”苏惊羽翻了个白眼,“我谁也不帮,你们爱怎样便怎样,不过有句实话我还是得说的,你的态度的确一开始便很恶劣…”

苏惊羽话音还未落下,下颚忽的一紧,被贺兰尧冰凉的手扣住了。

下一刻,他揽紧她的腰将她抵在了墙边,微凉的唇覆了上来。

贺兰尧的唇在她的唇上辗转不息,厮磨片刻之后,他原本有些微凉的唇此刻也有些暖意了,他的一只手压着她的肩,另一手还钳制着她的下颌,仿佛是怕她躲开开。

他的亲吻,温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却又那么容易令人沉沦。

贺兰尧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她的下颌,游移到了她的衣襟处,探了进去。

苏惊羽回过神,伸手抓住了贺兰尧的手腕,“阿尧,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放心,我有分寸的。”贺兰尧的手并未挪开,轻描淡写道,“手有些凉,想找个温暖的地方暖和一下。”

苏惊羽白了他一眼,“暖和够了么?”

贺兰尧笑道:“还没。”

“别闹了,还是回去吧。”苏惊羽将他的手拿了出来,转身继续走。

贺兰尧见此,轻笑一声,随即跟了上。

二人出了密道,便要往宫外而去。

苏折菊走之前将自己的令牌留给了二人,凭借着令牌便可以出宫门了。

正走着,余光却瞥见一道红影在缓缓挪动,苏惊羽随意瞥了一眼过去,这一瞥,却是怔住了。

那道红影竟是——古月南柯。

她怎么会在这个时辰出来晃悠?这个时辰,应该是在新房才对。

“阿尧,看。”苏惊羽扯了扯贺兰尧的衣袖,“你看那是谁?”

贺兰尧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有什么好看的。”

苏惊羽道:“她的出现有些古怪。”

“再古怪也与我们无关。”贺兰尧不咸不淡道,“她与四哥并非情投意合,只不过是因着家国利益而羁绊在一起,我想今日他们二人心中应当都不乐意,在新房里多半也闹得不愉快,兴许是古月南柯受了气,出来散心呢?”

“这个解释还蛮说得过去。”苏惊羽说着,扯着贺兰尧便走,“不管她了,我们回去罢。”

二人正朝着宫外走去,蓦然察觉身后风声一紧,显然是有人逼近。

二人脚下的步子一顿,等待着来人的靠近。

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此人会是谁,既然已经被发现,那么便没有必要躲避。

她只是仅仅发现了他们的存在,还是已经察觉了他们的身份?

苏惊羽如此想着,眼眸微微眯起。

古月南柯并非简单的女子,或许她这会儿已经起疑了。

才这么想着,便觉得身侧一阵轻风扬过,下一刻,纤细的红影印入了眼帘。

古月南柯依旧穿着那身嫁衣,不过原本那高高盘起的发已经散了下来,头上的钗钗环环也都卸下了,三千青丝披散在肩后,被夜间的风扬起,衬着她此刻的妆容,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苏惊羽望着她,故作惊讶,“太子妃?您怎么会在这儿?”

“这儿没有外人,不必装了。”古月南柯斜睨了一眼苏惊羽,随即将目光投注在贺兰尧的身上,“你以为你换了一副假皮囊我就认不出你了吗?”

贺兰尧淡淡地抬眼,“太子妃说什么呢?”

“我已经认出你来了,你没有必要再跟我装!”古月南柯的语气似是有些不平稳,“贺兰尧,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

苏惊羽见不得她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眼见身份被识破,索性也不客套了,“去哪儿关你何事?”

“我没有问你,我问他。”古月南柯冷眼望向苏惊羽,“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他是我的夫君,他的事我有权管,反观你,你与他有何瓜葛?”苏惊羽嗤笑一声,“太子妃该不会是想在大婚当夜就意图红杏出墙?”

“住口!”古月南柯呵斥一声,“你一个通缉犯,注意些措辞。”

“通缉犯怎么了?通缉犯没有陈述事实的权利么?南柯公主…哦不,太子妃,你现在已经嫁做人妇,就应当恪守妇道,新婚之夜不在新房好好呆着出来晃悠就已经十分古怪,这会儿又毫不顾忌地对我的夫君问这问那,你倒是真豪放。”苏惊羽唇角的笑意有些冰凉。

古月南柯冷眉一皱,正欲开口还击,却见贺兰尧拉过来苏惊羽便走。

“回家罢,我不是早就与你说,不要随便与陌生人搭话么?”

苏惊羽听闻此话,唇角轻扬,“是呢,看我这记性,险些就忘了你的叮嘱,咱们回去。”

“站住!”古月南柯冷冷一笑,“你们是通缉犯,我是太子正妃,你们想要忽视我的存在说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这附近有禁军巡逻,我只要大喊一声,立即能引来人逮捕你们,你们以为,能逃多远?”

“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牵制我们?”贺兰尧不慌不忙,“你可以试试,是禁军们赶来的速度快,还是我们将你灭口的速度快,要比一比么?”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无情,口中总能吐着这样冰冷又伤人的话语。”古月南柯苦笑,“你真的会杀我么?我与贺兰平的联姻关系着出云国与赤南国的友谊,我若是在新婚之夜死亡,两国关系多半会遭受破坏,这无疑是给作为储君的贺兰平添麻烦,你会狠下心给他添麻烦么?”

“说的有道理。”苏惊羽赞同般地点了点头,“不能杀你,那这样吧,你喊一嗓子试试,看看是禁卫军的速度快,还是我扒你衣裳的速度快,你若是不怕丢人你大可喊,明日宫内便会传出太子妃深更半夜解衣勾搭外男并且被众人看光了的流言。”

“你无耻!”古月南柯闻言,脸色涨得通红,“作为一个女子,竟然有如此卑鄙龌龊的想法!”

“这算哪门子卑鄙龌龊?比起您追男人倒贴到这个份上,我的行为举止一点儿也不为过,肖想有夫之妇才是真正的令人不齿,更何况你还是堂堂公主,今日一过便是太子妃,未来的国母,放着这么好的日子不过整天惦记一个不在意你的人,真是一身贱骨头。”对于觊觎贺兰尧的女子,苏惊羽丝毫不客气。

贺兰尧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听着苏惊羽数落人,只觉得好笑。

前一刻钟苏惊羽还在评判他与月光的吵架水平不逊色于泼妇,这会儿她自己也跟人吵起来了。

不过她是为了他与其他女子争执,他倒是乐意旁观,看她如何打压对方。

古月南柯气极,望着贺兰尧那看好戏般的模样,只觉得心中更是怒意难消。

苏惊羽这般凶恶刻薄的女子,为何他就那么喜欢?

“太子妃似是很生气,眸光里有火,好似要将我活吃了似的。”苏惊羽嬉皮笑脸道,“那你慢慢气,我们不奉陪了,还有,我们离开后,你不会找到我们的,呵呵。”

言罢,抓起贺兰尧的手便要离开。

“等一下!”古月南柯不甘心让二人就这么离开,迅速挪动步子,挡在贺兰尧身前,“若是我愿意为了你,不做太子妃,也不做未来的国母,你会不会有一丝丝的感动?”

她鼓足了勇气说这话,目光中隐含希冀。

换做任何一个男子,有女子愿意为他放弃这世间最崇高的地位,心中多少都会有些感动的吧?

而贺兰尧的回答永远出人意料。

“你不做太子妃,于我而言,有什么好处?”

贺兰尧十分认真地问。

这话却是让古月南柯一时回答不上来。

对他而言有什么好处?难道他就只关心这个?

“回答不上来了是么。”贺兰尧面无表情道,“既然对我没有任何益处,我有什么好感动的?你当我脑子有病?”

古月南柯望着他半晌,心中漫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他这样的回答,已经充分说明了他的态度。

无论她做什么,他也是不会有一丁点儿感动的。

“贺兰尧,你会后悔的。”她咬牙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转身甩袖离开。

“我已经不记得有几个人对我说过这句话了。”眼见古月南柯愤然离去,贺兰尧转头冲苏惊羽道,“目前为止,恐吓过我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这是不变的规律,小羽毛,你觉得她能逃脱这样的规律么?”

“不好说。”苏惊羽想了想,道,“以你的性格,最喜欢将未成熟的萌芽扼杀,但古月南柯如今是四哥的女人,即使没有情感,也关系着四哥的脸面与利益,他们的结合是赤南国与出云国的结合,不是贸然想杀就杀,我想,你也是因为考虑这些,才没有要了她的命。”

“话虽如此,但若是一个人总想给你制造困扰,那么除掉她无疑是最好的方式,一劳永逸。”贺兰尧淡淡道,“并不是我不想除掉她,而是我还没有想好,制造一个什么样的契机来除掉她,能够不伤及四哥的利益,还能不引火烧身。”

“阿尧,虽然我是你的夫人,但我还是想说一句…”苏惊羽顿了顿,道,“喜欢你的女子,都很可悲。”

贺兰尧斜睨着她。

苏惊羽轻咳一声,“除了我。”

“她们可悲,怪你。”贺兰尧漫不经心道,“我有限的耐心都在你这儿了,只剩下刻薄冷血来面对他人。”

第386章 他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苏惊羽闻言,怔了一怔,回过神后,笑着挽紧了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