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水接过药盒点点头就回房去了,对着镜子开始抹药膏,自己的脸惨不忍睹,早已不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仿若千年妖怪老巫婆。

一阵香味扑鼻,琉璃已做好晚膳端进屋,放到桌上摆着筷,“用膳了。”

她应了声跑到桌前,拿起筷子就吃,吃了半天,发现琉璃一动不动,一双审视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差点噎死。

“你不吃吗?”

“我不饿。”他摇着头,温柔笑着,“你吃罢。”

“哦。”

她随口应了一声,继续海吃,盘子里的东西吃的干干净净,最后打了个极大饱嗝,琉璃满脸带笑收拾了东西,“喝些茶水,免得晚上睡时不舒服。”

他贴心的嘱咐,洛水水果真端起茶碗咕嘟咕嘟喝起来,舒服多了,肚皮也撑起了皮球。

大概半个时辰,琉璃走进屋,“倦么,床铺收拾好了。”

“哦。”她应一声,蹦跶哒跑到床铺前,躺上卷着被子,闭眼预备睡了。

琉璃坐在床头,深深的望了她几眼,最终,抬起脚步关上门出屋了。

他晚上睡哪儿,洛水水也没问,由于吃的太饱太胀,所以困意来的也浓,一觉睡到第二日太阳高照方才揉眼起床。

睁眼,映入眼睑,便是琉璃一张温柔笑脸。

“水,醒了?”

我还在睡。“嗯,醒了。”火,你也醒了?

“洗涮的东西备好了,午膳做好了在锅里热着,我下山去了,晚膳等我一起用。”

他的薄唇一张一合吩咐着,说罢,揉了揉她的发打开门下山去了,洛水水昏涨着脑袋坐起来,望着天空,艳阳高照,望着地面,乌漆嘛黑,望着房子,破破烂烂,望着栅栏,依然紧锁。

一个词儿再她脑海中缓缓成形——圈养。

她起来洗了脸,坐到镜前,发现自己的脸奇迹般全好了,丝毫疤痕都没有,简直比激光祛疤还管用。

她用了午膳,晒了会儿太阳,养了会儿鸡,洗了洗衣服,修了修院里的杂草,最后搬起小板凳继续晒太阳,晒着晒着就眯起了眼,暖和和的,懒洋洋的,想睡…

“嘎吱。”

有声音,她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到一抹白,这抹白在艳阳下也那般耀眼,金光闪闪,刺的她双眼疼痛,被迫睁开了眼。

“睡着?”

“醒着呢”,她皱了皱鼻子,定睛一望,噌的一下站起来,“是你!”

“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你这职业骗子!“我没钱!”

白衣公子微微笑了,“本君不是来讨债的,只是半道上渴了,来讨杯茶水。”

你唐僧啊!还化缘!

“十万两换杯茶水,不愿意么?”

“您等着!”她笑一声,端出大碗凉茶,“您请用。”

白衣公子淡然一笑,本是粗劣的瓷碗,在他手中也升华了气质,他一只手撩着袖,将碗沿放到唇边,缓缓饮了一口,便放下了。

“多谢。”

他起了身,走到栅栏旁,金光一闪,不见了。

洛水水一个眨眼的功夫,人去楼空了。

她歪着脑袋满脸疑惑去收拾茶碗,低头一望,杯子里本是洁净的水竟生出了一枚粉色的珠子,她睁大双眼,拿出珠子,那珠子嗖的一闪,化成粉色隐光,飞到她的袖中,再翻也翻不到了。

她惊恐着在自己身上乱搜,那白衣人不会给自己留下了定时炸弹吧,看来这厮不但是职业骗子还是恐怖组织成员。

“水,我回来了。”

一声招呼,琉璃王踏着大步打开了栅栏门,肩头扛着一个巨大玩意儿,织布机。

他抬到屋内,轻拿轻放,将织布机放到房中,擦了擦额头细汗,扭头笑道:“买来了。”

“买这个做什么?”她低头不可思议,我又不会织布。

“这个”,他依然笑着,“不是你要的么?”

琉璃兄,我只是玩笑话,不足挂齿,何能当真啊!

“你织布,我耕田,不是你答应的么?”他站起身,朝她靠近,手指落在她肩头上,“不是么,水?”

咱俩啥时候这么亲了?谁准你乱起昵称了!

他炙热的眼神望着她,眼中除了隐隐的期待还带着不可磨灭的命令与威胁意味儿,洛水水倒退两步,他紧紧跟随着,直到,将她抵在墙边,她靠在墙头,与他对视。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害怕。

他的眼中,是赤果果的欲望,浑身都在散发着几个字,得到你,一定。

她的心中忽如无边无底的空洞,在蛇宫里,被嗯嗯整。

在这里,被他圈养,休想——逃出一步。

他突然皱了皱鼻,“有人来过?”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拧起眉,“有?还是没有?”

“有。”她点着头,但我不确定他是不是人…

她诚实答了,他笑了。

“这样便好,不要对我有所隐瞒,水。”

他靠近她,手指抵着她的额,轻轻的一弹,“我们俩,就这样生生世世在一起,可好?”

不好。

她垂着眼帘,我有说不好的权利吗?如果你让我选择的话就不会设那可恶的结界。

“该用晚膳了。”他又揉了揉她的发,充满宠溺的,洛水水心头却低落到极点,低落到再也抬不起头来。

晚膳,用的沉静,她了了几筷,收拾了东西,坐到门前望着星发呆。

本以为逃出来了。

总觉得…人生更绝望了…

152圈养2

月冷如霜,夜浓似绸,傍晚的空气带着几分冷淡,几分凉薄,枝头春意已近逝尽,干桠的树枝绿叶落尽,迎来冷秋。

洛水水独自坐在这门前,靠在简陋的墙壁上,手中拿着一只树枝画着圈,仰头望着天,一双小嘴微微张着,如绯似樱,隐隐能听到几声淡淡歌谣传来,琉璃走出厨房,便欣赏到这副情景,他立在侧方不远处,怔怔盯着她,听着她吴侬软声的哼唱,旋律清淡,歌声尔雅,嗓音细腻如风,勾起了他心中埋藏多年的浓浓愁绪。

曾经,有个女子,媚倾天下,带他出蛇宫,人间戏耍,二人相约一齐嬉笑人生,此生不渝。

曾经,有个女子,只一手投足间便已让天下男子疯狂、追寻她的足迹,她到过之地,必留下许许多情。

曾经,那个女子,将他带到这人间仙境,幻家玄山,笑如繁花倚在他怀中,笑道,在这里,你我便能生生世世在一起。

生生世世…在一起…

他深深凝视着依然仰望天空的洛水水,喃喃自语,“你我,可以么?”

洛水水仿似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停住了歌声,转过脸去,望见琉璃站在不远方,脸色闪过一丝神情,那是琉璃看不懂的神情。

他走到她面前,搬来同样高的矮板凳,落座,望着她芊素缟手中的树枝,“水,你唱歌很好听。”

她将下巴埋在膝中,树枝在地上一圈一圈没意识的画,“我知道。”

“水”,他呵声一笑,“你可真知谦虚二字怎么写么?”

洛水水拿起树枝,哗啦几下写出几个字,扔下树枝,用下巴点着,“喏,就这么写。”

琉璃认真望了几眼,摇头,“非也。”

瘦也!

“这般怪符,也算的字吗?”他笑着,拾起树枝,哗啦几下,两个刚毅大字在土中呈现,又是似繁体似梵文的字儿,洛水水看不懂。

“我教你。”

凭什么,我的modest你不一样不认识!咱俩文学水平差不多。

她拾起树枝比划几下,写不成,索性扔下了树枝,一副拒学的模样。

琉璃转眼望着她,“今日来的人——是谁?”

爱谁谁!“不认识。”

“来做什么?”

“讨水喝。”

“哦?”

“嗯。”她不转脸朝着地面自己点着头,盯着自己划的圈发呆,这圆圈,咋就越看越像夜尧那头小猪脸?

“早点儿歇着吧,明日开始学织布”,他一脸徜徉幸福美好神情,“山下那家烧鸡店,十里闻香,前两日买给你可还喜欢?”

“嗯。”她继续点头。

“明日还要么?”

“嗯。”

“水。”

他轻柔一唤,她终是忍不住抬眸与他对上了,这一眼间的对视,让她瞬间变得慌乱,那眸子的柔情不缠得半分假,不带有任何杂质,这样纯粹的温柔和唇畔这样掠人的笑,让她望的目不转睛。

琉璃…即使在这里…依是妖孽呀!

“我从不强迫于人,所以…我等你。”

等我什么?

她还未问出心中疑问,又见琉璃化骨绵掌一般的春风一笑,哦,全身酥软,她对美男抵抗力确实稍微欠缺。

“我在外守着你,待你愿意了,便唤我进去。”

竟想着这档子事,男人,食色性动物也!

“我回去睡了。”她站起身拍拍屁股,“你睡厨房吧,那儿遮风挡雨。”

“不妨事。”

他随她站起身,她已经抱了被出来,与他一起走向厨房帮他铺被子在地上,铺好后,拍了拍软枕,抬头一笑,“外面难保打雷下雨的,你病了怎么办?”

“水是在担心我么?”

他垂眸盯问,洛水水腼腆一笑,不言语。

是我不会做饭,你病了我怕饿死。

“早些睡罢。”

她走过他身边道别时,忽的,望见他右臂的衣破了一个不小的洞,想了想,停下脚步道:“你衣裳破了。”

“不妨事。”

他已准备躺下,“每日砍柴,难免刮到。”

“脱下吧,我给你缝缝。”

琉璃望了她半晌,脱下了衣裳,交到她手中,交衣裳时,指尖相碰,他的眼中闪过柔光,抬着眸定定的,像是对她又像是对自己,呓语,“一定等下去…”

153天然电灯泡

洛水水抱着琉璃脱下的破烂衣裳拿到屋里,点起了煤油灯,在柜里翻翻找找弄来针线,对着昏暗的灯光认针,穿了好几次都失败不见成效,她挫败一叹。

灯光忽然刺一声,油燃尽了,灭了。

屋里顿时变得一片乌黑,她把衣裳和针线放到桌上,凭着记忆摸到窗边,打开窗边,想沾点儿月光去找油,夜深天寒,无星无月。

她低语咒一声,继续向前摸索,你丫丫的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刚搬进来就断电,私奔也不用穷到这个程度吧!

经历了起哩哐当轰隆哗啦啦各种声音后,她终于安全到达目的地,打开置物柜,去摸油瓶,摸了半天,拿起来,放在耳边晃了晃,空的。

敬爱的**,您的艰苦节俭精神以前我只会挂在嘴边,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务必使同志们继续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我再也不浪费煤油了,我再也不晚上缝衣裳了!

“叽。”

一声诡异的,微妙的,不明物体的声音从她周围冷不盯发出,她浑身一激灵,握紧瓶子转身搜寻,“谁?”

“叽。”

“谁?出来!”她拿瓶子四处挥打,四周又陷入一片寂静。

“叽。”

“到底是谁?”喵了个咪的,大晚上叽个鸟啊!想吓死人啊!

“再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了”,她眯着眼,试探着向前走,挥着空瓶,亦步亦趋,谨慎的不敢有半分疏忽,“快出来,不然我——”

“啊——呀——砰——!”

连贯三声惨叫发出,她被脚下自己碰到的木椅绊倒了,鼻子栽到地上,瓶子也碎了个稀巴烂,她恼怒着坐起来,“丫的,到底谁!”

“叽叽叽!”

还叽,你以为你人形电脑天使心啊!

“滚出来!”

“叽。”

“可恶!”

“叽叽叽叽叽,叽叽!”

连续几声叽,这声音由耳飘入脑,自动利用函数方程式代入、连接,转换,最终翻译为,哈哈哈哈哈,笨蛋!

就在洛水水即将爆发时,屋内忽然亮起了光,粉色,室内飘起了淡香,细闻起来,与那白衣公子有几分相似,粉色光芒愈加光亮,最终,她的衣袖一阵翻飞,袖口张开,从中飞出一道粉色光芒,是白日里水中生的那颗粉色珠子。

她张大嘴巴惊愕的合拢不住,一只手指着那珠子,“珠,珠!”

“你才是猪呢!”一声清亮接语,从鼻孔里哼出声音,只不过声音稚嫩,听似只有五六岁童声。

“何方妖孽,还不快快现身!”洛水水装腔作势,“在这玄山上竟敢造肆,看我用仙法收了你!”

“叽叽叽叽叽。”

二代小叽再现。

“笨蛋。”又是一声嘲笑,粉色光芒忽的变成骤亮光芒,一个小矮子出现在她面前,揉着鼻子,脸蛋儿粉扑扑粉嫩嫩,短胳膊短腿儿小胖脸,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颇有灵性,一双小胖手掐在腰上,不屑的瞄了她一眼,“笨蛋。”

笨蛋?

被一个小屁孩儿骂笨蛋?并且骂了两遍?

洛水水此时脑中只有四个字,奇!耻!大!辱!

“你谁家的小破孩儿,连个规矩都不懂,家教不行啊!”洛水水趁着屋子被照亮的空荡,眼睛四处飘准备寻找利器修理这狂妄的不速之客,“你是谁,闯到我家做什么?”

“你家?”他提高八度嗓音,小脸夸张的挤成一团,双手仍然掐着腰,小短腿儿跺着地,“这是我家,你闯入我家还这么嚣张。”

“房凭呢,地契呢,身份证呢,你监护人呢,你才几岁来着?”她走到床边,瞅准一颗绳索,准备把这叽小子给绑了。

“胡言乱语。”他一甩袖,幼儿老成,长睫毛下的大眼睛眨了眨,小脑袋晃了晃,摇头晃脑走到桌旁,一挥袖,撞倒的椅子自己立了起来,他一跳,蹦上比他还高的凳面儿,翘起了二郎腿,“本仙掌管玄山这么多年,第一次见这么无耻之人。”

噗——!

她弯腰正要拿绳子,“哈哈哈哈哈!”笑翻了,掌管?连续剧看多了吧小孩!

“做什么!”区区人类,竟敢嘲笑他一届土地仙。

洛水水一怔,见他睁着一双灵动大眼,以为他不明白,张大嘴换声,“叽叽叽叽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