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吧,堂堂天帝这个模样,成何体统。”连她都看不下去了。
他应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镜前照了照,整了整发,回眸,自信一笑,“徒儿,师父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
洛水水终于松了一口气,坐到桌前,倒了两杯茶水,“好。”
“在此之前,你要回答师父一个问题。”他立到她面前,神情十分坚定。
“什么?”她仰头。
“师父帅吗…啊,别走!别走!师父错了,乖徒儿留步——!”
她坐下,他也坐,满声委屈,“徒儿,师父这么做,完全是在帮你。”
“帮我?”
“对。”他一乐,点着头,“孤已通知三届终生娶亲的喜讯,并告明了要娶的女子姓洛名水水,所以…”
他奸诈抖笑,“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她抬起眉眼,“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夜尧。”
夜尧。
她一怔。
心头好不容易平复的某样东西,被打乱了。
她还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却还是没想到…
一汪平静春水,只在那一时间,被搅成了乱麻,纷乱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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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多事。”
她面无表情看着他,“我和他早就没关系了。”
墨尘抱住枕头一脸小媳妇儿模样,脸蛋变得红艳艳,“其实,为师这么做也是有私心的。”
她倪着他,等他下句话。
他讨好的笑着,“徒儿,快问师父我的私心是什么…”
“我走了。”
“啊——!”仰天长啸,他拽住洛水水的衣袖,“好吧,人家,人家从了,人家从了徒儿你还不成吗?”
又开始疯言疯语了。
洛水水见怪不怪,绕到桌前去寻茶壶。
墨尘眨着眼疑惑道:“水徒,找什么呢?”
“热水。”
“找热水做什么?”
“烫死你。”
“哇——师父好苦哇——”泪水喷薄而出,洛水水嫌弃的丢上枕头,“你到底要不要讲?”
“嗯,嗯,好…好嘛…”他佯装抽泣着,震动着肩膀,“其实师父的私心是——如果散发了消息他还没来接你,那就说明他不在乎你。”
“然后?”
“然后水徒你就乖乖嫁给我——”
她叹了一口气,沉默了,想了片刻,走到他面前,“师父。”
“在!在!在!”激动的举手,两眼放光望着眼前的人儿,“徒儿想通了?现在要洞房吗?”
“今晚,你睡柱子上吧。”
她说完,将枕头搁到他怀里,“还有,我累了,要睡觉,你最好别打扰我。”
“水徒…”
“以上!完毕!噤声!”
洛水水冷漠的转回身,和衣爬上床榻盖上了褥子,翻过身去不去听身后的动静。
她眼睛睁圆直直望着墙壁。
这心头隐隐的期待是那么可笑。
他已经有了相思还是在乎自己吗?
听到自己要嫁给天帝的消息,他会来救自己吗?
应该…是奢望吧。
曾在婚礼上被琉璃拐走,他也是那么冷漠淡然的将她接了回去。
而接回去的目的,便是在她身中下引,救回相思。
苦笑…缓缓蔓延在她的嘴角,涩到了她整个心间…
这个时候,还想他做什么!
已经决定了,在这天宫里平凡的过这一生呵!
洛水水,你在期盼什么?
她心中发出这样一句疑问,一声嘤咛便从口中不自觉发出,哭了…
泪水,原来是这么苦这么涩的滋味儿。
她不喜欢流泪,更讨厌现在满脸泪水的感觉,她宁愿自己心如铁石,想起他时心底是恨,也不愿现在这般自怨自艾,惹人可怜。
洛水水,你终究,还是没放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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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她一夜未眠,总是无意间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寂静一片。
天庭的夜晚寂静的让人恐惧。
天庭的人睡觉都没有呼吸。
这房间里,彷佛只有她一个人的存在。
她转过身,朝梁上望了望,墨尘身着红衣喜服,躺在柱上,睡的东倒西歪,两只脚悬挂在柱下,鞋子彷佛随时能掉下来。
她想了想,下床,攀上梯子爬到柱上,将睡得正沉的人扛到了床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汗如雨下。
她将他放倒在床上,盖好了被褥,才抹了汗水,凝望着榻上绝美的容颜,叹了一声气。
“师父为徒儿费心了。”
她抿了抿唇,“可惜,一切只是惘然…”
“就算师父不言明,徒儿也打算在这天宫跟随师父一生的…”
“不管你是天帝,还是墨尘上仙,你就只是我的师父而已…”
“因为,迄今为止,师父是对水儿最好的,是真心待我的人…”
说完这些,她趴到桌前,埋头浅浅睡了。
榻上男人瞳眸睁开,转头望了望她,露出一抹欣慰却又高深莫测笑容。
水儿,为师,也是有私心的…
190与天帝在一起的日子
清晨,墨尘睡到日上三竿才睁开双眸,在他醒来时,望到洛水水趴在桌上,自己在床上,激动了将近一个时辰,凑到洛水水身旁絮叨将近两个时辰。
“水徒,你是爱师父的,你心里有师父,眼里有师父,手里有师父,肺里有师父,脚趾甲里也有师父…”
“水徒,原来你一直对为师暗恋这么多年而不言明,苦了你了…”
“水徒,为师何德何能得你如此厚爱…”
“水徒,为师惭愧,如今,没什么能报答你对师父的一片赤诚热恋之心,唯一,只有,只有…”
“只有把自己献给水徒了…”
“来吧!”张开双臂,躺倒在榻上,撕开自己的衣裳,“来吧,为师将自己献给你,为师嗷——!”
一只鞋砸到脸上,他终于闭了嘴。
洛水水难得清净一会儿,外面传来了叩门声,“天帝,娘娘,到早膳时辰了。”
墨尘坐起身,拿到脸上的绣花鞋,擦掉鞋印,正襟危坐,“进来吧。”
一群五颜六色的仙女姐姐们推开门跨进门槛,伺候他们洗漱摆上了膳。
“天帝,用完膳后便是早朝,请您务必要去主政。”
墨尘一笑,“嗯,下去吧。”
仙女们下去了,洛水水坐到桌前开始用膳。
墨尘坐到对面,执起筷子,对着琳琅满目的五颜六色珍馐菜食,感叹,“这些庸俗之物,我可爱的水徒怎会喜欢,定是为师亲自做的炒竹笋称得上人间美啊——!”
洛水水毫不留情的大吃特吃,墨尘大喊,“水徒,你怎么会吃?”
“我为什么不能吃?”
“你不是讨厌吃菜?你与为师在竹林里每次都只吃白饭!”
“你炒的菜太难吃,我没胃口。
她搁下筷子,喝茶润口,擦拭着嘴,离凳去翻书看。
墨尘大受打击,随意吃了两口,蹲在墙角里发呆。
过了半个时辰,仙女们又来催了,说是早朝时间到了,众仙全在凌霄殿候着呢。
洛水水开了门,众仙女就看到蹲在墙角里满脸创伤的天帝,将他围了起来追问,“天帝您怎么了?身子可还安好?”
“孤今日身体不适,早朝便免了。”
仙女们又劝了一会儿,墨尘死活不愿起来,只好都去了,宣布早朝取消。
而她们一出房,墨尘就躺倒床榻上翘起二郎腿剔牙,嘴里哼着小曲,“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呦,三盏盏的那个灯,啊呀带上了那个铃儿呦噢,哇哇得的那个声,你若是我的哥哥呦,你招一招那个手…”
洛水水冷冷的瞄了他一眼。
这丫只是在利用她逃班儿,还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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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就在墨尘的歌谣声与洛水水的翻书声中,过去了。
第二日,洛水水扔了被褥在地上,指着命令,“今晚你睡地上。零点书屋.02345.”
“水徒——!”他抱住她的腿,“地上冰凉,地气侵身,奴家身子羸弱,怎能受的住?”
“好吧,你睡床榻。”她说着,墨尘已跳上了床,乐眯了眼。
洛水水坐到地上,“我睡地上。”
“水徒——!”他又是一声深情呼唤,“夜晚孤寂,寂寞难眠,水徒定是也有此感,为了徒儿,为师决定,与你同榻而眠,水徒在哪,为师便在哪,徒在师在,徒亡人亡!”
洛水水看了他一眼,从桌子上拎起一把水果刀,驾到他脖上。
“啊——!水徒,你做什么?”
“杀了你。”
“你!你!你谋杀亲夫!”
“不是”,她捏紧刀把,“徒在师亡,徒亡师亡。”
“哦——!”一声长啸,他乖乖趴到了地上,抱着枕头闭上眼,轻轻柔柔自言自语,“时辰很晚了呢,徒儿还是快些休息吧…”
洛水水丢下刀,爬上床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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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尘在洛水水房中赖了三天,不早朝,不见人,吃了睡,睡了吃。
三界传闻,天帝娶了世间第一美妃,沉迷于美色,三日不早朝,此妃危及三界安危。
一些年迈的神仙们已经开始上书弹劾洛水水了。
而当事人洛水水终于忍受不了那个在床榻上优哉游哉的男人,将他拉下铺来,“天帝大人,你该去上班了。”
墨尘苦着脸,“人家舍不得你。”
一把刀,横在他脖上,寒光粼粼,“离我远点儿。”
“水徒——!”他悲愤,他长嚎,他郁闷,他亲爱的水徒还是一脚把她踢到了门外。
将墨尘赶出房门的洛水水总算舒了一口气,再这般下去,不知道自己又要背上多少罪名了。
不到半个时辰。
门被推开了,一个男人捶着肩膀一脸倦容,“啊,好累,政务繁杂啊!”
声毕,坐到桌上闲散的喝茶,洛水水回头望了他一眼,走到他身旁,用鼻尖一嗅,“你到哪儿去了?”
“为师去参加早朝了!”他义正言辞。
“早朝?”她踮起他的衣领,“衣裳上怎么会有桃花香气?”
“我天带奇香,有何办法!”
“衣领上怎么会有桃花瓣?”
“那是,那是…”
“那是蟠桃园的桃树落下的缤纷花瓣…”洛水水替之言出,扫了一眼他的肚子,比出去的时候鼓了两倍。
果然,只是出了屋,蟠桃园游荡一圈,吃几个大桃,擦干净嘴又逛回来了。
“水徒,为师挂念你,离不开你,只是离你十步开外,我就浑身胸闷,气短,呼吸困难…”
“你那是高血压。”洛水水接了语,懒得再管他了,只好道,“算了,你明天去早朝的时候,拜托向大家说明白,你倦工跟我没关系。”
“水徒”,他跌坐在凳上,神色戚戚,表情黯然,手抚住自己凸出的肚子,“孩儿都已经三月了,你却说跟你没关系,这,这,这,这让奴家情何以堪,以后,又怎么面对他人的眼光和艰难的生活啊,水徒,你好生狠心,好生决绝,难道你要做那再世陈世美…”
洛水水已经习惯了他的疯言疯语,对他不行理会。
她走到窗前,打开窗,一股清香伴着微风抚面而来,几多稀疏的云彩趁着风溜进窗内,绕在她的面上,像一双温柔至极的柔胰,抚着她的面,悄悄为心头带来了几分暖意。
过了今日,她便在这天庭待满九月了。
她呼了一口气,凝望变幻莫测云彩,伸手去触那柔软的云儿。
聚拢,又散开。
拨开,又聚拢。
聚散离合,亦只不过造化之内,一瞬之间。
“徒儿。”正发着愣,身后传来了墨尘沉稳的声音,他的手搁在她的肩头上,立在窗前,与她一起望着那云彩,“人世间变幻莫测,人如此,仙亦是如此,有些造化,逃不了亦躲不掉,不必太过介怀。”
她仰起头,“不懂。”
“死即是生,生若还时,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淡淡说着,洛水水捂着嘴望着他,不可置信的眨着眼,“是你?”
他微笑着,“徒儿终于想起与为师的际遇了。”
“将我送到这里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