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辰却上前去了,蹲在玖言的身前,凝望着他淡然而微微失神的眸,轻轻道,”你不用装,我知道你不会死的。”

心脏于玖言而言,不是致命的。这或许是因为他是恶魔族与精灵族混血的缘故,还是最为优良的王室血脉。悠辰曾见识过他强大的生命力,同样是被损伤了心脏,却出乎意料痊愈了的境况。

玖言眸中动了动,却并没有去看他,而是望着快步走近,将悠辰从他身边警戒拉离的汐然,忽而笑了。缱绻的眸中再无零星色泽,声音中蕴着绝望的哀伤,像是自言自语的喃喃,“悠辰,为什么十三岁那年,我没有杀了你呢。”

悠辰敛着眼,淡淡道,“我亦是这么后悔着的。”

风刃在手间凝聚,然而斩出去的那一瞬,汐然和悠辰怎么都未能想通,一个被刺中心脏前一秒还垂息着的重伤之人,是怎么带着淡然微笑堂而皇之的消失在了眼前。

锋利的风刃带起的破空声,一直切进玖言原先所依靠的树干之中。

草叶间,玖言方才留下的血迹尚且残余着温度,汐然眯着眼,愕然。

第86章 婚约

夕月城,后山温泉。

汐然只着一轻纱薄衫,浸泡在温热的水中,小银蔫蔫的躺在池边,却已经苏醒了。

它原本圆溜溜的眼睛变得细长而妖冶,漆黑如墨,仿佛邪恶而嗜血,但其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奶声奶气,“主上,我最近发现我其实是吃肉的,不想吃胡萝卜了。”

汐然抬着手臂,任温水自其上划落,晕染起浓浓湿润的水雾,连睫毛上都凝聚了颗颗晶莹的水珠,潜藏心底一丝的庆幸。淡淡道,“那就让悠辰给你加餐吧,不必非得给我讲,唔,他说他还蛮喜欢你的。”

汐然找遍了全身上下也未见有一丝魔化的迹象,虽说体内被魔气淬炼之后,心境有了负面的变化,然尚在掌控之中,并无大碍。

说来奇怪,当初魔气入侵,她的确有意识的在抵抗,但并未有成效。倒是最后魔气倾入灵窍,沉睡中的小银不知为何像是贪婪一般吸食了所有进到她体内的魔气,甚至于提前愈合伤势的转醒了。

它现在虽然生得比以前可怖许多,连鳞片都如刀刃一般锋利无比,但好在心性仍是那个单纯的心性,可见魔气对它没有产生负面的影响,反倒是等级提升了两个,成了五阶的魔兽了。

小银咋一听那话,将信将疑的探着头,语气尽量的做出淡然,“啊?真的?悠辰他真的喜欢我?”

汐然又鞠了一捧水,认真道,“恩。”

小银迟疑复迟疑,最终忍耐不住夺门而出了,一路欢呼,仿佛看见了自个光芒万丈的未来。

汐然则是看着门前悠悠走近,华美一如天神般的男子,并没有多少吃惊,伏在池边缓缓一笑,“晚上好,神惟殿下。”

神惟是她叫来的,为的是做成人礼宴上他问话的答复。

她走一趟雨雾鬼林,自个差点魔化不说。米娅尚且还在追杀宸雅的途中,传音竹内并无消息传来,玖言则是无端消失了。如此的境况的确是将宸雅逼上了绝路,但临死的反扑往往是最可怕的,尤其现在她根本不知道宸雅躲在了何方。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她没什么能拒绝神惟的理由。她是为一族之长而非普通人家的女子,凡是的考虑都需以族内为先,尤其是在末世当前的危机时刻,她需要一个强大的外援。而且,她现在对情感一事,也不再抱什么期待了,政治婚姻而已。

温泉池院的门口,如此的距离望向氤氲着水雾迷蒙的温泉池,更添一份隐约而暧昧的氛围。风月老手的神惟不知为何竟一时怔然,未能开口回答汐然的问候。

汐然双手交叠枕着下巴,湿润的发贴着细致的肌肤,因隔着水雾而显得分外妖娆的黑眸印着神惟凝滞的神色,轻轻笑道,“殿下果真是反悔了么?也罢,殿下若是现下转身走出这个门,我也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神惟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冰蓝的瞳眸自汐然身上移开了去,“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对。”

汐然指上绕了些发丝,淡淡应了一句,”恩。“便转了身,身子一矮,沉到池中去了。”殿下离开的时候,记得帮我把门带关了。“

木质的吱呀声,身后的门的确合上了,却有脚步声渐渐临近,神惟走到池边,稍微伏地身子的望着池中一片雾气腾腾。像是有些带笑的语气,”汐然,你现在是在赌气吗?我分明不是那个意思。“

温泉池内有一阵的安静,微微清冷的声音从袅袅的水雾之间传来,”没有。”顿一顿,“那殿下是什么意思?拒绝还是不拒绝?“

”你身上蕴着魔气,我不能确定这是否是你的本心。“神惟声音淡淡的,却已然是他最低限度的温柔,“我并不想勉强你。”

室内久久的平静。若不是因为水面涟漪尚在浅浅荡开,神惟定当以为汐然早便离开了。

水纹渐渐近了,临着神惟的池水晕染开一层层清圆的涟漪,汐然略从水中探出了身子。水花溢满时,白皙的手臂轻轻一勾,环在神惟的肩上,眨眼间拉近的距离不过薄纸,两唇便要相贴。汐然身上湿漉漉的轻纱已然将神惟的前襟浸湿,微微笑着,“殿下方才问我的本心?我想我并不算勉强。“

就算这样近距离的看,神惟也依旧俊美无涛,恍似神祗一般高贵,只可惜过往她从未特别的关注过他。

“只不过不勉强和喜欢是两回事,我现在能给予殿下的唯有身子,殿下若是需求,我自当奉予,便是愿意当殿下王妃的。”汐然望着神惟眼中迷离一瞬,轻轻道,”当然,若我嫁与殿下,此生都不会背叛。殿下现在,可是要我?“

暧昧的鼻息散在敏感的颈脖之处,神惟终是伸出一手,轻柔的搂住了汐然半浸在水中的腰身,微微一提。未待汐然说话,便有一外袍披在其肩上,严密的裹紧了抱在怀中。

几乎是于此同时,门扉被人叩响,悠辰的声音有点出乎意料的疲惫,”主上,泡好了么?“

汐然本是准备开口,神惟便抱着她起了身。

门扉被开启,悠辰愕然见着神惟带着汐然自他身边走过,经过时,神惟的脚步顿了顿,”我知晓悠辰你是汐然认定的妖仆,但往后她便会是我的王妃,我并不希望别的男子过多的接近她的,所以你能从梧殿搬出么?“

悠辰再度愕然的将视线挪回到汐然身上,汐然没言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神惟满意了,也不顾及要经过的大殿正是宾客满堂,将她带回了梧殿。

他这样的人该是生来就习惯了受人瞩目的。汐然躺在他怀中,着眼一扫在亭中僵硬住的白穗,看她惨白若纸的脸色,便想原来当初那日在洛伊学院的戏码其实也并非虚言。

她的确在温泉池内勾引了神惟,而白穗本人也该是真的爱过神惟,不然不会有那样如死灰般寂然的神色。

神惟将她抱回了梧殿,却并没有进一步再对她做什么,不过离别时在她额角轻轻一吻,告诉她,“下月十八,我们成亲。”

他没要她,理由他并没有说,她却能稍微感知一点。

成人礼上,他目睹了她与悠辰定下契约的过程,所以他特地的与悠辰交代让之离远些。那她曾今心系的玖言呢?

如果她没有想错的话,神惟现在想要做的事便是,杀了玖言。

他不会给她背叛的机会的,这样也正遂了她的意,不是么。

隔日。

夕月城中突然多出了好些人,礼貌的去了大执事处接受派遣,却统统是些高阶的魔法师。特别被分派跟随容尘的八阶大魔导便有两名,护着汐然的是一位女性圣魔导,只是在极远的距离之外似有若无的存在着,并不会让人觉着反感。

神惟中午的时候便来了夕月城同汐然共进午餐,而事实上汐然因为几日没有睡好觉,一直睡到中午,神惟来时才起。神情中多有迷蒙,甚至于瞧见神惟后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缓声问,“神惟殿下?你昨晚在这睡得么?”

她昨晚是睡得很死,压根不知道神惟是否是走而折返了。

神惟伸手自然的捋了捋她被睡乱的发,“如果你希望,我也可以在这睡。不过你是否也太没心没肺了些?昨夜我整晚都没有睡着的。”

汐然缓了好一阵,都没能想透这样的话居然是神惟说出来的,当即笑了笑,“那我昨晚睡得太好了还真是不好意思啊。”

神惟面容上闪过一丝复杂而无奈的神情,“是我表达不清还是汐然族长故意会错意?我并不是再说你。”

那样的神情在汐然看来几乎是青涩的了,就像一个不懂表达自己感情的清冷少年,那稍稍敛起眉心的神情仿佛是窘迫。汐然从床上坐起身来,细细的将神惟的神情印在心间,就算是为自己好也罢,她想要爱上她自己未来的夫君,哪怕一点点也可,至少要从之前的情感中走出来。因为只要她出嫁了,她这一生就绝不会再多瞧别的男子一眼。

“唔,其实是我故意会错意的,你别着急。”汐然半跪在床上,颇为认真的仰望着神惟。

神惟听闻此言,神色一僵,唇角动了动,“我没着急。”又见汐然一脸呵呵的表情,心中某种正膨胀中的东西像是蓦然被扎破,蔫得尽然,”我早便说,你在定性上胜于我。你不是也曾答应过我,会主动的么?“

定性上胜于这种事实在不好说,至于后者…

汐然一边自个穿着衣服,一边下床道,”好吧殿下,所以我现在是该追求你了吗?“理好衣服后抬头,”能来个早安,呃,午安吻么?“

第87章 封印

神惟所谓的定性不很好,汐然总算是能了悟一些了,不过一个午安吻,他愣是能将她吻得按到床上去了,还是夜雪过来传唤的时候,他才提前止了动作。

也是第一次发觉,原来男子的力气同女子的差别竟有这样大,被他按着的时候,她几乎是丝毫不能动弹的。他微卷的发垂下来,有种有别于他侵略性亲吻的温柔。

神惟很识趣的没有去吻她的唇,只是亲吻着她的眉眼鼻尖,不会让她觉得多难受,毕竟她早就做好将自己交给神惟的打算了。

平常的午餐过后,神惟因为本就是挤时间赶过来,只稍微坐了一阵就离开了。

汐然望着神惟离开的背影,靠在椅背上发呆,夜雪无声的将餐具撤下去。

无论怎么说,神惟都是个很好的夫君,耐心又温柔,要爱上他其实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这么想着的时候,门外进了一个人,恰好的挡住了汐然的目光。

悠辰站在她身前,伸出手碰了碰她的额头,“主上,可是不舒服?"

汐然先是摇了摇头,站起身。适逢与米娅牵连的竹片有了一丝异动,摊开在汐然的掌心,短暂的破碎音后,紧接着发出一声声好似风声,又好似孩童尖叫的声音,霎时充斥厅室,一边的正收拾着的侍女都忍不住惊慌的回头。

汐然脸色一变,没想到米娅会在这个时候传来消息。但将将准备迈步走出厅室,一句沉缓的话语却蓦然穿透竹片,幽幽的回荡,”汐然?呵呵,听到我的声音可开心?“

那端的声音携着一份道不出的虚弱,偏偏带笑,邪气十足。

”宸雅?“汐然冷着嗓子道出这一句的时候,悠辰已经对一边的侍从下达了退下的命令。

不明所以的侍从略有惊慌,有人甚至不小心的打碎了一碟瓷盘,失措的跪在原地清扫。

”我早该知道,你拥有天衍那般久,手中不会什么都不余的。也不曾想,你明明一副沉溺的模样,却还是对玖言有所防备。“宸雅嘶哑而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却又带着一丝快意的怨毒,“汐然,血债血偿,我会让你跪在我脚下将皎月珠奉上!”

当其咬牙切齿的道出最后一句时,汐然的眼前甚至于浮现了宸雅那双似蛇般竖直若线,无限阴毒的眸。

竹片彻底的黯淡下去,其上米娅的精神力也全然的消散了。

当米娅去追宸雅之时,她的确没想过如此悬殊的实力之下米娅竟然会败北。后来在温泉之内静养的时候,却渐渐的开始担心了,如果宸雅不是做出那番惊惧的模样,她又怎会瞧着米娅直接的钻入宸雅早就预备好的空间隧道?

手掌微微一合,便将那竹片化作了粉尘,汐然望着地上跪着,因为听到一切而瑟瑟发抖的侍女,淡淡问,“方才唤你离开,为什么不走?”

侍女连牙齿都在颤抖着,只是更加害怕的缩着身子,眼中透着一股极致的恐惧。

当她方才听见竹片内传来的每一句话之后,她就知晓自己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厅堂了。

“主…”惊恐的眼神就那样冻结,一束黑色的光芒透过窗沿,蓦然的钻进了侍女的眼,眸间的明光转瞬涣散。

汐然瞧着侍女嘴中淌下的黑血,眼眸微微眯起,身后的门沿边探来一只小手,轻轻的拉住了她的裙摆,”主上。“

难以置信的回眸,汐然对上汐铭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杀了她?“

汐铭愣了愣,”莫非主上方才,并没有想杀掉那个侍女的意思么?“

这一句将汐然堵得哑口无言。

可一个年及j□j岁的孩童怎么可以这般轻易的抹消掉另一个人的生命,他的脸,甚至依旧是一派天真纯真的模样。

闭了闭眼,汐然已经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妇人之仁,还是旁人太过于适应这个强者生存的环境,一个二个,都绝决得超乎了她的预想。那一刻前,她都一直以为汐铭不过一个还想着撒娇的小孩。

并没有对汐铭再说什么,汐然径直出了那弥漫着血腥之气的房间。

汐铭跟在她身后,小小的跑着,“为什么,我惹主上生气了吗?”

悠辰稍稍挡在汐然的身后,拦了汐铭的纠缠,“汐铭少爷,主上今日还有事处理,您晚点再过来罢。”

宸雅未死之事很快传到大执事的耳中,但连神也能斩杀的实力,实在是让人无从防备,宸雅手中到底还握着些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汐然被留在几位执事议事的密室内听着有关的规划,后期定夺之际,复被招进两位冷着脸的老者,修为之深厚叫人难以揣度。

汐然原是蔫蔫的坐在主位之上,乍见这两名的老者也是一愣,稍作礼遇的站起身来,却不见老者有任何的言辞。待得气氛渐冷之时,身后该是空荡的主位之际突然伸来一双手,揽过她的腰,将她抱坐着搁在膝上,“这两位是我的导师,素有帝国双翼之称的护国法师。“

神惟微微抬起下巴,望上面色冷淡的两名法师,复而道,“这位是我未来的王妃,空间节点之事也便是她透露于我的。我让导师们过来,这两日暂缓空间节点的进程,便是要导师们护一护我的王妃。再者,那位名为宸雅的女子也需早日铲除了的好。”

即便是应允成为神惟的妃子,汐然也从未想过神惟会如此重视她的事,更没想过他会如此大度的倾力相助。毕竟前一日,她对他的印象都只是浅淡。

见汐然怔着,神惟抿唇微微一笑,冰蓝的眸中风华倾世,拥戴了无尽光华,“汐然族长觉着如何?”

汐然看出他眸中一丝的戏谑,不由有些窘迫的移开了眸,咳嗽声道,“我这边也是同样作想的,但之前追杀宸雅的是为神级的人物,却同样被宸雅抹杀了,我以为…”

“并不是抹杀…“一名老者忽而开口,截了汐然的话,面上虽然冷清依旧,但神色却稍微缓和了些。对汐然一眼的打量,也便垂眸不再直视她了,毕竟在帝国之内,为人臣者都不得直视帝妃或者王妃。”殿下特地让晨曦祭司做出预言才赶来王妃这,就是为了看清宸雅到底做了什么。而实际上,那名名为米娅的堕魔之神只是被引诱封印于光明圣殿之中了,您知道,堕魔之神是有弱点的,宸雅这么做只是为让王妃自乱阵脚,她现在已经是自顾不暇了。“

神惟对汐然的重视护国法师瞧在眼中,自然也知道有些话该多宣扬,有些话该带过。

神惟帝国之内尚有几名王妃,但那从来都不是影响他行动的理由,更不曾当着人面摆出过如此亲昵的姿态。他在暗示什么,他们作为神惟的导师,心中也不尽了悟。

汐然听及这话,果真回眸瞧了眼神惟。

第88章 似梦

后续的安排,超乎预想的顺利。

好似一场拉锯战突然变作了一边倒,毫无悬念的斗争。区区一个小族,即便宸雅神通再大,也不至于能和一个帝国抗衡。

天衍之内的确有许多逆天的神器,但最为凶狠的也不过米娅一类神级的存在,再往上的力量这个空间也承受不了,不至于会有太大的逆转,更何况几次以来宸雅都是打着虚张声势的派头。

汐然听过计划之后,因为宸雅那一句传言而略做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于此同时望着神惟精致面容的情绪也愈加的复杂。

无缘无故承了旁人的好,便会化作一种负担,不知该如何才能偿还,这种负担是她之前从未设想过的。

暮后议事结束,神惟并没有离开,而是神情自然随着汐然进了梧殿。

汐然只当平常的陪同他坐在樱花树下或有或无的搭着话,脑中不知为何有些混乱,却也出乎意料的平静着。

一贯缠绵的夕阳落幕得很快,月上树梢时,才发觉倚在她肩边的神惟好似已经熟睡了。虽说微卷的发掩盖住眼眸,汐然却能感知到他的呼吸缓慢了,不知何时起也未再搭过话。

轻轻笑了笑,汐然揽过他的手臂,由他倚得舒服些。仰头时,声音低缓道,“不知你可是睡着了,所以接下来的话你当我是自言自语也可。”

一点花瓣飘摇而下,浸在月光中只剩浮纱似的莹白。“我想我是能喜欢你的,移情别恋大抵也不是什么难事,在我过去的那个世界里,成婚的人再分开都不过稀松平常,我大概只是因为经历得少了才会这般的念念不忘。”

“等我们成婚之后,汐族便全权的交给你好了,我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做一个主上。所以啊,我或许会是个无能的王妃,你若是能包容我,我也定然会好好的努力跟上你。”敛下眼,入目处神惟的手指微微合拢,却依旧维持着平稳的呼吸。

“无论是因为什么而开始,我嫁给你,便绝不会负你。”

耳边平稳的呼吸暂顿,好似融入了月光,无端温柔。

连整理思绪的时间都无,因为亏欠,也因为玖言早已被判定出局,她只余这么一条路可走。

树影轻轻晃动,摇碎了月光,夜风中庭外走近一人,步子细碎,神情微微拘束,小声道,“汐然姐姐,负责空间节点的几位法师言道有事要找哥,让我…”

南溪那般想看又不敢看,小心翼翼垂着眼的神情颇为有趣,想来外头的传闻定然极其惊人了。

“殿下将才才睡熟,南溪殿下需要唤醒他么?”汐然抬着头,从容道。

南溪厚着脸皮走上前来,先是连连对汐然道了几句抱歉,才伸手碰了碰神惟,怯弱而低低唤了一句哥。

冰蓝的眸光自微启的睫羽之下倾泻,含了一丝凉凉的笑意,”你来的时机当真是好得很么。“

南溪忙望了一眼只做旁观的汐然,脸更苦了,小声嘀咕道,”就说导师怎么平白借我奇云兽,老狐狸。“

汐然将南溪亏大了的表情收入眼底,兀自无言。奇云那样的珍兽换一个传唤的工作,不晓是哪里亏了。

离开时,南溪率先出院,神惟则站在樱花树边将汐然望了好一阵,但终究不过化作浅淡一笑,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转身走了。

他的身后拥戴着千万星光,连背影都似含笑。

想是宸雅之事无须过多操心的缘故,汐然沐浴过后缩进被窝,没一阵便入了睡眠。

原以为是一夜的好眠,但许久没有做过梦的她却在梦中遇到一个人。

那个人眯着一双碧莹的眸,握着她的手将刀刃狠狠的刺进他的胸膛,鲜血滴落时他却是笑着的,摄魂勾魄,环着她的腰身轻语。

“主上若是不要我了,便杀了我。”

惊醒之时,天色还未大亮。

屋檐,窗台皆染着墨蓝的色泽。

汐然睁开眼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掀开被子起身,才蓦然发觉手脚皆乏力得很,身上也像负着什么东西,沉重得抬不起分毫。

只是细小挣扎的动作,身上的被褥便好似被什么带动了一下,发出轻轻摩挲的声音。汐然神思一阵恍惚,低声不确信的唤道,“神惟殿下?”

这个房间这个时间能进来的应该只有神惟一个人了,但声音消散之后,满室只余空然寂静。

被褥被人拉开,汐然恍惚而不能动弹之际,背后便贴上来一个人,手臂环在她的腰际。

声音轻拂在耳边,凉凉道,”许来神惟殿下并不能将你护周全,不是么,汐然族长。“

汐然一惊,一时间甚至恍惚与是否还在梦中,但贴着其腰身冰凉手指的触觉却明显的告知着她这确确实实是现实,缓了好一阵,汐然才发觉发出的声音都是嘶哑而虚弱无力的,手脚也因为想施力而不得的微微发着颤。

脸颊边因为噩梦而濡湿的发丝被人轻轻拨开,耳边的声音更近了些,好像是身后的人支起身子,唇角贴在她颊边的轻语,“方才是做噩梦了吗?”声音恍似徒然变得开心起来,温柔几许,“梦到我了?”

汐然眸间一缩,难以置信的移眸睨着不住在她唇间轻舔的玖言,丝滑的被子自其肩上滑落,银发若雪,碧眸妖娆。

触到汐然的眸光,玖言弯眸一笑,纯粹的浅笑温顺而动人,“我猜对了罢?”

汐然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也明晓自己是中了毒,现在无法移动分毫。眸光沿着他的脖颈一路下滑到胸膛,瞧清楚其上尚未淡化却已然愈合的伤痕,眯了眯眼,艰难而缓慢道,”你,是来报仇的?“

玖言倾低身子,鼻尖触着她的鼻尖,舌轻巧的舔着她的脸颊唇角,笑着道,”我这样,像是要杀你么?“

汐然想到什么,像是无法忍受一般的侧开脸,深深颦眉,寒声道,“走开。”

第89章 极端

冰凉的手指滑到汐然的背后,玖言对待汐然的反抗恍若未闻,指节在其穴位上微微用力一顶,汐然闷哼一声,只觉周身一麻,最后一点的力气消散,即刻瘫软。

”我并没有打算伤你,你中的是烬梦散,等一会儿天亮自然就会解除的。“他的声音贴在耳边,缓缓如是道,不知是真是假。

连眼神都失了杀气的汐然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娃娃,由玖言摆正身子仰面向上的躺着,灵台之内水雾乍现什么都瞧不清楚,仿佛灵魂脱壳而出,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玖言温顺的为汐然理好发丝,侧身将她揽进怀里,自然的拉过她的手安置在自己的腰际,那衣着单薄几乎可触肌肤的腰身。

单方面坚定相扣的指像是一种执拗,埋首于她神情却又偏偏安详,玖言闭着眼,轻轻道,“你梦到我什么了?为什么要那样唤我的名字?”

汐然神识一阵恍惚过一阵,想自己是怎么不动声色的就着了他的道,甚至舍利子的结界的毫无用处,对于他呢喃似的轻语却一句并未上心。玖言最擅长的莫过于动摇她的心了。

仿佛理解她突然沉默安静的缘由,玖言睁了眼,垂眸静静的望着她,”你现在,连和我说话都不愿意了么?“

即便他以浅浅心伤的语气道出这句话来,汐然移眸望着外面微瞑的天色,想的却是宸雅。

若是她已经察觉神惟有了帮她的打算,在不能出面的情况下,如何摆布手中的棋子才是最精准的一招?拆开她与神惟?

汐然不知道玖言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她的寝房,还以毒药放倒了她,她唯一知道的是,如果玖言真的对她做了什么,之后的她会是个怎样的境地。

烬梦散,这种只存在于地狱位面之内的药,她怎么才能说服神惟相信?说她不是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