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同人)妖娆 作者:揽清月

炽白的灯光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视线可及的范围内,那些不知名的仪器、装置、以及玻璃棺皿散发着略带冷硬的莹光,无数颜色各异的指示灯接连闪烁,几十个不同年龄、身披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各司其职。除了手指与键盘敲击发出的轻微声响外,整个空间里只剩下各类仪表的“滴滴”声。

“阿南,去把F0382带过来。”一个头发花白,年约六十的老人双眼盯着蓝色液晶屏上滚动的字幕,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老师…”被唤作阿南的年轻男子放下手中正在纪录的笔记本和钢笔,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开口,“老师,我们对她是不是…不是昨天才…”

“太过分?还是太残忍?”老人直起身子,示意身后的人代替自己的位置,然后转身面对阿南,“阿南,你还是太年轻了!你要记得,她只是一个试验品,只不过拥有一副人类的躯体而已…或者,我们应该称之为‘它’…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是的,老师。”听出老人语气中隐含的劝诫与警告,阿南欲言又止,终是答应了一声出了门。

散发着淡淡金属光泽的合金门开了又合,阿南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身穿宽大的白色长袍的少女。

墨黑的发丝长及小腿,自由披散在脑后,完美的五官镶嵌在一张白得几近透明的脸上,如同最深浓的暗夜般的瞳眸沉寂无波,木然的表情配上精致的姿容像极了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

空间内所有人似乎都没有看到她的到来,依然有条不紊地继续着自己的工作。被阿南称为老师的老人淡淡地扫了少女一眼,“F0382。”

老人带着命令意味的呼唤没有让F0382空洞的眼眸产生丝毫波动,她机械地走上前,光裸的纤足踩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无声无息。

站在一个长方体的透明棺体前,F0382默默地解开束在腰间的白色衣带。类似于浴衣的宽大长袍毫无阻碍地从她白皙圆润的肩头滑落,露出她掩藏在长袍下比例完美、玲珑有致的身躯,然后抬腿跨入棺体内,缓缓地躺下。

这过程如果放在其他地方,可能有说不出的香艳与魅惑。但是,放在这里,只除了那个叫阿南的年轻人微微撇过头外,其他人似乎早已司空见惯,视若无睹了。

随着老人按下一个红色的按钮,棺体上透明的盖子缓缓合上,紧接着整个棺体慢慢上升至大约一米高,并由横放逐渐倾斜,最终变成直立在半空。

浅绿色的液体渐渐从棺体底部冒出,水位上升直至将整个棺体填满。不知道是液体中存有麻醉的成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F0382紧闭着眼睛,似乎已经失去意识。只是很明显,那浅绿色的液体并不妨碍她的呼吸。

相对于F0382略显纤细娇小的身躯,棺体的体积很大。她双足悬空,整个人漂浮在浅绿色的液体中,长长的黑色发丝飘移纠缠在她的身侧,就像一个精致到完美的标本。

各种各样的缆线接上棺体,无数指示灯接连闪烁,各种宝贵的数据被分离解析出来显示在蓝色的液晶屏上。每个人都认真仔细地做着自己的工作,眼中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狂热。

一切都跟往常一样进行着,如果没有意外,今天的例行测试也会在不久后结束,得到的检测数据也将记录进F0382的特殊档案以待日后研究。

“嘟——嘟——”刺耳的警报声忽然打破了整个空间的寂静。

“怎么回事?”阿南的老师语气不善,厉声质问,显然这忽如其来的意外让他非常恼火。

“教授,有异种能量入侵。”

“异种能量?马上隔离清除!”

“是…来不及了!能量已经扩散…”

“接驳器失去作用!异种能量扩散很快!能量连接器损毁…现在就算要强行切断能量供应都不行了…”

“混蛋!你不会手动切断吗?”

“是!教授!教授…系统已经失控,不知道数据库的损失…手动切断——不起作用!”

“什么?!”

刺耳的警报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原本颜色各异的指示灯全部变成刺眼的红色,蓝色液晶屏上滚动的数据字幕扭曲变形成一堆一堆毫无意义的乱码。

“啪——”的一声,所有屏幕一片漆黑。灯光的一明一灭间,所有缆线、连接、仪表装置开始向外冒出隐隐的白烟、黑烟,一种烧焦的气味缓缓弥漫扩散。

混乱还在继续,已经有人开始四下逃窜,并试图打开大门冲出这个封闭的空间。可惜,同样被系统控制的大门根本无法打开。

还有一部分人翻飞的十指疯狂地在键盘上、各类按钮上敲击、按压,不知道是试图解除系统的警报,还是解救那些有可能已经丢失的资料、数据和研究成果。

银色的电弧噼里啪啦地在各处作响,空间里所有的仪器都不堪重负地呻吟起来,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有了破碎的迹象。这时候,没有人注意到,装着F0382的棺体周围的电弧比之其他地方要密集粗大很多,里面的液体伴随着电弧的闪现不停翻滚沸腾。

“卡擦——哗啦——”随着一声压轴式的巨大碎裂声,空间里的灯忽然不再闪烁,刺耳的警报声诡异地停止,浓烟、电弧也不见踪影。

如果不是这些损毁的仪器装置,所有人几乎要怀疑刚才的灾难只不过是一场未醒的噩梦。然而,事实告诉他们,他们付出了无数心血的实验基地几乎可以说已经毁了——至少他们这个分部是的。

对了,刚才那声巨响,以及那个珍贵的F0382…

装着F0382的棺体已经在之前的巨响声中碎裂,浅绿色的液体蜿蜒着流了一地,F0382仿佛一尾失水的美人鱼,静静地躺在柔和的水面之上,长长的发丝环绕纠缠,浓密的黑色与极致的白色形成强烈的对比,触目惊心。

靠近她头部的地方,浅绿色的液体正在逐渐变蓝,蓝色加深、扩散,如明净的晴空般的蓝色,现在却透着毫无生机的不祥之感。

“F0382,哈哈哈…是她!居然是她!我们都被她骗过了啊!哈哈哈…”阿南的老师,被众人称为教授的老人忽然神经质地狂笑起来,整个人似乎在刹那间更老了。

“老师,你的意思是…这次不是意外,而是F0382…”阿南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的老师,轻声问道。

“她终于摆脱我们了,哈哈,完全摆脱了!我早就应该想到的——脑波实质化,异种能量?她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得多啊!”

阿南无言地看着地上早已毫无生机的F0382,心中止不住的悲凉——也许,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吧?总好过一生被囚禁在这里,暗无天日,做一只实验用的小白鼠吧?

听老师的说法,好像是她将实质化的脑波通过连接棺体的缆线送入系统,从而导致了整个系统的瘫痪——他忽然又有些佩服起她来,至少换了是他,他无法肯定自己是否能有毅力和勇气做到像她这样。

他记得,虽然她从来没有显露过她的这种能力,但是,老师还是每天给她注射抑制能量的针剂的,按照老师的估计,她应该被人为地限制在极度疲惫的状态中,除了缓慢地行走,做不了任何事,甚至连思考,都做不到。

“教授,F0382身上所有的细胞已经失去活性,没有再次克隆的可能。”

听到检查完F0382的人员的报告,老人似是完全没有想到般怔了怔,然后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好!很好!尸体送去解剖。”

听到F0382最后的命运,看到她被带走,阿南将目光从那滩深蓝中移开,极轻极轻地叹息…

青葱山下谁家儿

F0382,不,现在应该叫她欧阳洛璃,来到这个陌生又有些莫名的世界已经三个月了。

三个月,除了让她更加疑惑更加讶异之外,再没有其他收获。如果说她还活着的事实并没有让她感到丝毫庆幸,那么,欧阳洛璃,这个现在已经独属于她的名字却实实在在地带给了她某种别样的感受——那种从来没有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仿佛整个人都被涨得满满的,让人舒服得想流泪的感觉。

欧阳洛璃,不再是F0382,一个用汉字组成的名字,而不是由字母和数字组合的代号。尤其是这三个月以来,洛璃这个代表了她的名字不停地被人叫着,这样想来,她便觉得活着也许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对于忽然之间出现在这个有些奇怪的世界,虽然洛璃并没有所谓穿越时空、借尸还魂的概念,但是,由于之前她也是像这次一样突兀地以婴孩的模样出现在那个全封闭的实验基地,所以,环境的忽然变化并没有给她造成太大的困扰。对她来说,这只不过是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重来一次罢了。

只是,就像阿南的老师所说的那样,洛璃很聪明,她甚至比所有人认为的还要聪明很多。在那个实验基地,为了防止她产生某些叛逆的想法和心思,那些人除了想法设法压制她的能量外,从来不敢教她什么东西。

可惜,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即使是那些顶尖的科研人员,他们在本质上也还是个人,习惯了洛璃的存在之后,渐渐的,对着木然空洞如傀儡娃娃的她,很多话他们不再避着躲着。也许,这也是因为他们对自己太过自信。

那些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因为他们的谈话、他们不经意间透露出的信息,那个如同死物的试验品,已经能听懂他们说话,知道了基地之外还有更为广阔的世界。

同时,她也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她是他们由一个残缺的未知细胞里还原克隆出来的,而这个奇迹般还留有些许活性的细胞则来源于一块自不明年代的墓群里发掘的化石。所以,理所当然的,她明白了自己作为试验品的含义,明白了自己作为F0382的宿命,这才有了她后来的隐忍、伪装与爆发。

当她睁开眼睛,看到视线所及的范围内那些深深浅浅的绿色,感受到灼热的阳光照得她的皮肤有些刺痛,再加上身上没有了那种喘不过气来的沉重的时候,根据她所了解的信息,洛璃得出了这是基地外世界的结论。甚至,她还有很大几率认为自己已经如愿摆脱了那里。

微风轻轻地吹过,木质的窗棂上,一个用青色的竹节串成的风铃随着风过的轨迹微微颤动,底部缀着的银色铃铛飘出轻柔的铃音。

洛璃轻轻地在摇篮里动了动身子,视线穿过开着的窗户,看向外面长满郁郁葱葱的树木与花草的庭院。不由自主地,她再次想起将她安置在这里的那对一大一小。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入目的除了绿色的草木、便是湛蓝的天空。其实,如果是换了三个月前,她并不能很好地描述出当时的情景,即使她曾经听说过周围事物的名称,但是她仍然无法做到将它们同实物联系在一起。所以,这一切都是以她如今的眼光来看的。

在发现自己变回第一次在基地睁开眼睛时的模样——一个还不完全具备行动能力的婴孩的时候,再发现周围的环境并不像是在基地的样子,洛璃心里其实是没有多大感觉的。毕竟,就算情况再坏,还能坏得过重新回到以前的日子吗?

周围并不安静,有风吹过的声音,还有不知名的鸟儿那低回婉转的啼鸣。陌生而新鲜的环境让她有些无措,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对于除了基地的仪器装置外再没有接触其他东西的她来说,这样的体验与处境实在是太过忽然。

裸 露的背部磕着凸出的石子和坚硬的泥块,非常得不舒服。暂时想不出办法的洛璃决定先移动一下身体,以便让自己躺得舒服一些。

正当她努力伸展小胳膊小腿,尝试着将不大灵活的自己翻个身、找个舒服点的位置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的说话声让她吓了一跳的同时猛地停下动作。

“叔叔,草丛里似乎有动静。”这个声音很好听。不同于洛璃以前在基地里听到过的声音,它很稚嫩,却带着一种干净清澈的感觉。

“大概是山鸡之类的东西。”回答的是个浑厚略显低沉的声线。

“山鸡?”原先稚嫩的声音反问,带着某种期待和雀跃,“叔叔,我们把它捉回去吧。晚上我想吃烤山鸡。”

然后,洛璃便听到轻微的足音向她靠近,很快,毫无遮拦的她就和四只眼睛对上了。那一刻,无视了一大一小两人奇怪的发型和装束,她想的是她是不是真的会被他们当成山鸡烤熟吃掉。

“叔叔,不是山鸡,是个孩子。”小的那个挣脱大人牵着他的手,靠近洛璃蹲下,然后伸出手指轻轻地戳着她的脸颊。

洛璃并不喜欢这样的碰触,所以,她只能努力偏过头,希望能够躲过手指的摧残,可惜的是她的动作似乎起了反作用,男孩的手指戳得更欢了。而且,他好像也不再满足于只戳她的脸。

大人看着蹲在地上的男孩戳完婴孩的脸颊,又将手指伸向她短短小小的手臂,玩得不亦乐乎,似乎并没有想离开的趋势,不由地皱皱眉,招呼道:“克儿,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可是,叔叔,她真的很好玩。”唤作克儿的男孩依然蹲在地上,用手指戳戳戳,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要不,我们把她带回去吧。”

“克儿…也许她只是被暂时放在这里…”

大人微皱的眉峰皱得更紧了些,似是很不赞同男孩的提议,随后,洛璃感到锐利审视的目光落到她身上,那形如实质的眼光让她几乎窒息。

“叔叔你骗我!”男孩收回戳着洛璃的手指,抬眼望向自己的叔叔,“她肯定跟我一样没有爹娘了!不然怎么会被丢在这里?叔叔,你看她这么小,又什么也没穿,我们带她回去吧。”

大概是男孩说自己没有爹娘的话影响了大人,在男孩再次提出带走洛璃的时候,他没有再出言反对,而是直接上前将洛璃抱了起来。然后,她被他们带到了这座位于山腰的建筑…

“洛璃,洛璃,你醒了?”

熟悉的稚嫩嗓音拉回了洛璃的思绪,微微侧头,她便看到那个执意将她带回的男孩出现在眼前。因为看到她醒了,他晶亮的黑眸因为笑意微微眯起,更衬得一张眉清目秀的小脸笑靥如花。

看到他抬起双手,抓住摇篮的边缘轻轻地摇晃,洛璃不由自主地学着他的样子勾起唇角,弯起眉眼。紧接着,她便发现男孩忽然松开双手飞快地跑了出去,然后是他欣喜地大呼小叫:“叔叔,叔叔,洛璃笑了!她对我笑了…”

也许,这样也不错?随着摇篮轻微的摇晃,洛璃的笑意也越来越深…

庄生晓梦迷蝴蝶

这世上,最公平的莫过于时间,最无情的也莫过于时间。时光匆匆,转眼已是七年。

又是初夏时节,天气虽然算不上很热,但是,午后耀眼的阳光还是能让人大汗淋漓。

洛璃坐在大树粗壮的枝桠上,一边看着不远处一教一学的叔侄,一边晃荡着两只小巧玲珑的脚丫子,随着她晃荡的动作,套在左脚脚踝处缀着三个银色的小铃铛精致脚链发出阵阵悦耳的铃音。

眼看着欧阳克将同一套掌法来回打了五次,欧阳锋正要求他开始打第六遍,她是不是应该庆幸,欧阳锋对欧阳克在各方面、尤其是武学上的教育虽然可以说得上苛刻的同时,对她却是异常宽容,甚至说得上纵容呢?

轻轻地抬起头,洛璃静静地看着头顶透着点点金色的树冠。看得时间长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再看了一眼欧阳锋两人,发现他们短时间内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洛璃干脆往枝桠上一躺,轻轻地闭了眼。听着微风摩挲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不一会儿,她的意识便逐渐远去。

七年的时间已是不短,至少,对于洛璃来说,这些时间足以让她了解很多东西了。

她知道脚下这座山名叫白驼山,她住的那片建筑唤作白驼山庄,山庄的主人叫欧阳锋,也就是坚持要将她带回来的男孩——欧阳克的叔叔。而她,现在唤欧阳锋爹爹,唤欧阳克哥哥。

原来,她和欧阳克一样唤欧阳锋叔叔。但是,大约是五年多前,欧阳锋出了一趟远门,似乎是去了一个叫桃花岛的地方。去之前,他还准备了一份珍贵的礼物,据欧阳克说那是送给桃花岛岛主女儿的周岁礼。

然后,回到白驼山庄的欧阳锋忽然决定收她作女儿,让她改口唤他爹爹。作为一个还没有任何自主权的小女娃,她理所当然地听从了欧阳锋的安排。

只是,以她所了解的情况来看,欧阳锋和桃花岛岛主黄药师的关系根本称不上很好,而且,白驼山庄离桃花岛何止万里之遥,何必要为他女儿亲自送礼上门?

就这个问题,洛璃曾经很认真地问过欧阳克。当时,欧阳克只是摸摸她的头,然后微笑着告诉她——因为桃花岛岛主女儿周岁的那天,也是他妻子死去周年的祭日。

直到现在,她都还在纠结一个问题,在这样一个日子送去礼物,她爹爹到底是去祝贺人家女儿的生日,还是去刺激人家妻子的早逝?果然,她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这七年间,洛璃一直都在不停地学习。她要学习说话和认字,虽然她能听懂,却从来没有开口说过,更不可能写过。她要学习感受不同情绪的变化,开心的时候会笑、摔痛的时候会哭、欧阳克欺负她时会生气。最重要的是,她还要学习怎么与人相处,在她看来,这似乎非常不容易。

也许她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天分,她常常这样想。不然的话,为什么到现在她还想不清楚欧阳锋送礼物去的目的呢?不过,如果那个黄药师是她讨厌的人,每年他女儿过生日的时候,她会很乐意亲自送去礼物,只为了去看看那一天黄药师的脸色。

正因为搞不清楚,所以对欧阳锋和欧阳克以外的人,洛璃都会刻意保持着淡淡的疏离。她对每个人都笑脸相迎,却在心里明确地为他们分出亲疏。

此外,洛璃最感兴趣的还是武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管她怎么修炼内功,都没有欧阳锋所说的气感。简单地说,就算她坐着运转内功心法一整天,她也丝毫感觉不到体内真气的流动。

关于这一点,欧阳锋也说不出原因。他曾经检查过洛璃的经脉,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也曾经向她体内输送过真气,只是真气一进入洛璃的身体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那一次,洛璃清晰地感到进入她体内的暖流迅速消失,再也无迹可寻。虽然她并不知道欧阳锋有没有从中看出什么,但是,她却感觉出那些气状物并没有脱出她体外。所以,根据质量守恒定律,能量不会消亡的真理,即使感觉不到什么,修炼出的真气也绝对存在于她体内的某个地方。

她一直坚信着自己的判断,自她接触内功心法以来,每天晚上她都会像欧阳峰叔侄那样用打坐代替睡眠。视野更加清晰、身体更加轻便,这些变化都让她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这些她都没有告诉欧阳锋叔侄。那次欧阳峰为她输送真气检查经脉后,他看着她思考的模样,让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与别人的不同。不可避免地,她再一次想起了那个实验基地,想起了因为“不同”而遭受的待遇。因此,这一次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隐瞒。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孩子,很多东西她都只能放在心里,然后找机会自己解决,而不是问出来。殊不知,这样的她在欧阳锋看来已经是异常地聪慧与早熟…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洛璃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缓缓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欧阳克鬓角挂着汗滴、透着些许红晕的脸。

看到熟悉的人,刚刚睡醒的洛璃一时忘了自己还在树上,低喃着起身向眼前的人伸出手:“哥哥…”

“小心!”欧阳克接住还处于半醒半睡状态的洛璃,努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提醒道,“我们都在树上呢。”

“哦…”揉揉眼睛,洛璃略带迷茫地看看周围,然后再看向欧阳克。

“算了,我们还是先下去吧。”很快,欧阳克便放弃了让洛璃马上清醒过来的想法,而是抱紧她,直接带着她从树上一跃而下。

直到两人背靠着树干并排坐下,洛璃才有了苏醒的迹象,“哥哥,爹爹走了?”

“嗯,他先回屋里去了。”欧阳克点头,“我休息一下,待会儿还要将流云掌再练两遍。”

洛璃正欲接口,忽然看见一只暗蓝色带着黑色斑纹的蝴蝶从树后翩然飞出,缓缓地朝着不远处的花丛靠近,说出的话变成了:“哥哥,这只蝴蝶真漂亮。”

“是吗?”欧阳克轻轻地扫了一眼,笑道,“我去捉来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去。”说着,不等欧阳克回话,洛璃已经起身快速向着目标跑去,以至于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等等,洛璃,你没有穿鞋…”

等到欧阳克的提醒出口,洛璃已经痛呼一声,蹲下身捂住了自己的脚。

“洛璃,我看看,伤在哪儿了?”欧阳克扶住洛璃的肩膀,轻声询问的同时开始查看伤口,“还好,只是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在基地的时候,洛璃从来没有穿过鞋子。所以,直到现在,她都还不适应脚上套着鞋子的感觉。因此,如果有可能,她都是不穿鞋的。只是,在屋里赤着双脚也就罢了,到了屋外,她就不得不接受鞋子这种让她非常不舒服的东西了。

刚才因为在树上,她习惯性地将鞋子脱了,从树上下来后也一直忘了穿上。冒冒失失跑出去的后果就是右脚脚掌处被尖利的石块划了一下,渗出了丝丝殷红的血丝。

而这些看起来再正常没有的血丝却让洛璃彻底地呆住了——她的血,居然变成了红色吗?

是了,在她能够感觉到自己温暖的体温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了。要知道,她之前的体温可是只有15℃。

那么,她果然跟以前不一样了吗?

“洛璃,洛璃…你怎么了?”欧阳克轻轻地推了推发愣的洛璃,以为她因为受伤流血而受了惊吓,不由地轻声安慰,“不要怕,上了药,马上就能好了。”

“我没事,哥哥。”回过神的洛璃冲着欧阳克笑了笑,“不过,你要背我回去。”

“好。”欧阳克蹲下身,将洛璃背了起来,向远处的建筑走去,“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再来练流云掌。”

“哥哥…”洛璃将头靠在欧阳克肩上,对他说的话一时居然觉得有些无力。

冷风残月夜惊魂

太阳渐渐地西斜,原本淡金色的阳光开始透出极淡极淡的红色,让人觉得温暖的同时不自觉生出些许薄酒微醺的错觉。

洛璃收回投注在欧阳锋和欧阳克身上的视线,忽然间觉得有些百无聊赖。当然,即便是要像这样坐到天黑,她也不会想同欧阳克一起去练那些重复了很多次的拳法、掌法和剑法的。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基地里那些研究狂人的影响,洛璃的潜意识里也深深地烙下了严谨精密以及简单有效的因子。因此,她一直觉得欧阳锋教的那些招式太过繁杂,简洁干脆不够。她承认,那样繁琐、华丽的动作的确非常漂亮,但是,明明有更简单的方法得到相同的目的不是?

同样一招刺喉的动作,直接一剑呈直线刺过去不就完了?有必要拐几个弯耍出一片剑花织出一张剑网只为那最后的一刺吗?

当然,洛璃的这个想法只是纯粹就招式而言,甚至只是很任性地仅仅从她个人的喜好出发,而根本没有考虑过如果剑招真的改成像她想的那样,她的对手会不会乖乖地站在原地任由她的剑刺向自己的咽喉。

而且,即使是后来解决了自己内功的问题,也明白了所有的招式都是先人们千锤百炼后剩下的精华,一个招式怎么出、从哪个方向出、在什么时机出,都是先辈们付出无数心血、甚至生命才得出的最佳答案,洛璃也不曾放弃过自己的想法。

也正是因为这样,修炼了内功后的她从来没有刻意去学习过任何的招式,与人对招,她都是完全通过精密计算得出对手的出招轨迹,再计算出最直接、最省力、最简单的破解方式。

只是,这都是以后的事,如今的洛璃也只是将她的这些想法在脑海里分析、演算,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别人绝对不可能有像她这般堪比计算机的恐怖演算能力。因此,这世上除了她自己,根本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做到像她所想的那般出招。

轻轻地伸了个懒腰,洛璃起身拍拍裙裾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头看了看西边天空已经不那么耀眼的红日,慢慢地向山庄外走去。

似乎,到外面去走走,吹吹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路上,洛璃并没有受到阻拦。遇到那些负责山庄的打扫、整理以及浆洗的仆妇只是点头向她行礼,也由着她出去了。很显然,由于白驼山庄的赫赫威名,所有人都不认为洛璃会在白驼山的范围内遇到危险。

走在山间窄窄的小道上,洛璃有些别扭地曲了曲脚趾,发现自己还是无法习惯穿着鞋子走路。看来,她要为这件事情想想办法了。

上次划伤脚的事已经过去好些天,脚掌上的细微伤口也早已恢复如初,连伤痕都不曾留下。只是,作为受伤事件的后遗症,现在的欧阳克会天天盯着她穿好鞋子,即使是在屋内,也不再允许她赤着双脚。

轻轻地叹了一声,洛璃努力忽略双脚被束缚住的异样感觉,开始将注意力放在夕阳下的山林和草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