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模糊地看了院子一眼,只看到桌上剩下一个人在狼吞虎咽,正是那冰儿小女子,他二话不说,立刻跑上前去,撩起衣袍,钻入那张桌子下面。

宾客的目光立刻落在这张桌子上,似在等着看好戏。

不消一会儿,院内冒出个红衣女人的身影,披着红盖头,那扮相倒有几分眼熟。

客人见她竟会是新娘子的打扮,如今新娘子已香消玉殒,正躺在棺木之中,而眼前这个…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见她跑动的姿态非常怪异,两个膝盖像是要打弯,却弯不下去,步伐一瘸一拐,直冲冲地向前跳着,跛子一般,一举一动非常难看,而“新娘子”头上蒙着喜帕,仿佛一只无头苍蝇般,居然不停地在几根柱子间来回碰撞着,宾客们以为主人家刻意搞怪,先是互相看了看,却禁不住拊掌大笑起来。

谁知她越撞越厉害,终于把柱子撞烂个大洞,众人一怔,笑声嘎然而止。

但见喜帕也随之而落,“新娘子”募地抬起头来,见她露出两颗獠牙,面色惨白,眼珠黑白颠倒,眼圈居然乌黑一片,忽然抬起胳膊,袖子里伸出两只手来,十支指甲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只消轻轻一刺,就可以把人的身子扎出个血窟窿眼来。

底下的人终于沉不住气了,大呼一声:“诈尸了!”

大门一开,“呼啦”一声,一群人作鸟兽散,院里顿时没有半分人气。

至此,那新郎倌终于是忍不住了,也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连滚带爬地向门外跑去。

“新娘子”缓缓抬头,对月哀嚎一声,遂追了出去。

诡异的月光下,两团红色的人影在街道上一前一后地跑着。

新郎倌是外省之人,对燕京城的街道并不熟悉,绕了几个圈子居然又跑回了原处,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只好再次回到了院子里面,抬眼一看,冰儿依然在桌前坐着吃饭。

遇到这种事情还能如此镇定,如若不是个白痴,便是有些本事的。

他来不及喘气,连忙跑到冰儿面前,气喘如牛:“这位…姑娘,可否帮帮在下…救救我!”

冰儿刚刚填饱了肚子,舔了舔嘴,正回味无穷,对这张阁老家也颇有好感,陡然看到新郎倌出现在自己面前,也不好推辞,璀璨一笑:“你有何事?”

新郎倌见她此刻依然还能笑得出来,更是相信她有什么办法。他面色惨白道:“姑…姑娘,不…女侠,那僵尸还在追我,你可有妙计降她?”

冰儿见他惊惶不安,又把自己称为女侠,忍不住笑出个两声,没想到这个男子委实胆小不堪,人死做鬼,鬼死做人,有何惧怕?不过这僵尸却是个异数,而且传说中最喜欢吸食人血,到时候亦难降服,不过僵尸看样子又不找她的麻烦,自然不用惧怕!

这笑声听在新郎倌耳中,似乎十分自信,殊不知冰儿并不懂得什么门道。

新郎倌刚松了口气,回头一看,忽然又惨叫一声:“来了,僵尸…来了!”

冰儿随即抬头一看,果然见那“新娘子”的身影跳跃而来,两腿直挺,跳得老高,先前大概因为身子未僵透,所以才会行动怪异。

此刻,已完全双足并拢,两手前伸,正一步步向新郎倌逼近…

新郎先是藏于冰儿身后,先前还强装镇定,眼见僵尸越来越近,尤其那一双眼睛寒得渗人,他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妈呀”,沿着墙根跑了起来,那“新娘子”也步步紧逼,锲而不舍。

新郎倌边跑边求救道:“女侠…怎么办?怎么办?”

冰儿倒了一杯茶,轻轻啜了一口:“你不用怕!前面有棵大树,你绕着树跑,莫要停下。”

新郎倌抽了口冷气,连忙跑到树下,绕着这棵三人合抱的大树跑了起来。

“新娘子”此时手脚僵硬,绕起圈子来,行动迟缓。

新郎倌正好得以喘息,他靠着树干,站直了身子,擦着额头的汗水,喘着粗气,问了一句最要紧的话:“接下来怎么办?”

冰儿耸耸肩,干笑道:“不清楚。”

“什么?”新郎倌脸色一变,拧起眉头,怒火中烧:“为何…为何,你不惧怕这女鬼?”

月光下,新郎倌眉清目秀,黑白分明的大眼却露出愤怒之色,相貌虽然看似文弱,但气质却潇潇洒洒,也算是玉树临风,绰约不群。

冰儿眨了眨眼睛,心想还是不要告诉他,自己向来胆子就很大的缘故,以前出去采药出出进进乱葬岗无数次,什么死人活人没有见过,何况诈尸这种事情一百年都遇不到一回,她为何不看看热闹?但事实是残酷的,男人往往并没有外表看得那么坚强,未免打击到此人,她眯起眼睛,想了想道:“你为何不脱了这身衣物?”

新郎倌面色一沉,似乎以为冰儿在消遣他,沉声道:“为何?”

冰儿本来嬉皮笑脸,此刻只有敛起笑容道:“书中说僵尸生性嗜血,最喜欢追逐红色!”

新郎倌皱起眉头,嘴唇动了动,似是在骂人,他飞快地脱下衣物,狠狠朝屋顶丢去。

至此,“新娘子”果然停止了追逐,她慢慢向后转动脖子,竟把整个脑袋扭于身后。她眼睛募地一张,身子转了转,竟然朝向冰儿方向而来。

冰儿一怔,手中茶杯不慎跌落在地,慌忙低头一看,这才记起自己穿着一条粉红色的裤子,谁知她的衣裙太短,竟遮挡不住膝盖以下部位。近日燕京城内天气炎热,而她里面什么也未穿。

如此,倒也罢了。偏偏旁边有个成年男子,她总不好当着人家的面前褪下裤子。

而且上个月,她就已经及笄了,她也知道男女有别,懂得礼义廉耻,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新郎倌已坐在对面桌前,他跑得口干舌燥,斟了杯茶,口吻颇似同情道:“姑娘可以绕着那颗树跑着,千万莫要停下。”

第003章 月月被雷劈

冰儿虽然知他所言极是,却被他悠哉舒适的姿态给惹恼了,委实心头冒火,向他怒目瞪了一眼。

心中十分后悔告诉他这个法子,鼻中一哼,正欲向前跑去…

忽然一阵狂风席卷而至,乌云密布,整个天空刹那间变了颜色。

嗄!嗄!嗄!两只黑乎乎的乌鸦,远远地飞了过来,轻松落在屋檐上,拍打着翅膀。

来了,又来了!冰儿此番暗暗头疼。

每月一次的天雷,竟比女人的信事还要来得准些。

若要问究竟发生了何事,此事说来话长,便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罢。

彼时,她娘在苗疆是一个美貌绝伦的赤脚大夫,一日在外面救了一位负伤在身的年轻将军,不知怎么地,两人竟日久生情,从此便生下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女。

待母亲被接回将军府后,却发现她爹早已娶了三个老婆,十几房妾侍,家里还有几十个兄弟姐妹,只可惜姐妹们都对她不冷不热,个个都把她叫作小贱人。

偏偏她与娘亲在外面自由自在惯了,性子耿直,得罪了不少人。

后来她不知被哪个姐妹推入了水中,当被人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一丝气息。

就在这时,天上一道惊雷闪过,她就突然诈尸了,呃,不对,是起死回生了。

且说活了就活了吧!但是怎知道那雷电后来就成了上苍赐予的信事,每月必来一遭,真真是阴魂不散。

算了算日子,阴历的,也就是今天这个时候吧!

此刻,冰儿看了看眼前的红衣僵尸,又抬眼看了看天空,仿佛认命了一般,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怎知下一瞬,她身体忽然动了,如灵活的美人鱼般高高跃起,一道雷瞬间就打在了她刚才的位置。

电光一闪,照得满眼光亮,虽闭着眼睛,但眼前依然白白的一片。

紧接着又是一个焦雷,震得耳朵嗡嗡发响。

男子瞪大了眼睛,两手发抖,手中杯子落于地上,摔得粉碎,电光一闪,实在是太太太可怕了!

那么,那姑娘是烧焦了,还是被雷劈成了两半?为何没有了动静?还有那个僵尸女鬼又该怎么办?

当雷光消失,他睁大眼睛一看,便看到面前那具女鬼僵尸身体已变得焦黑,可怕的眼珠在两条缝里发着寒光,神情无比的痛苦,渐渐的在他眼前跪倒匍匐,化为灰烬,只剩下几块红色的碎布还在风中飘摇。直到现在,新郎倌似乎都不能相信眼前所看到了。

冰儿不禁又雅又痞地笑着,一边坐在桌上,一手指着天道:“这次居然来了两道雷,当我好欺负是不是?不过姑娘我还是给轻轻松松地躲掉了,自从我从棺材里爬了出来,你每次都劈我不死,如何?”

闻言,那男子捂着嘴唇靠在墙上,却吓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白。

他记得家乡有个传说,那个传说就是…死而复生的人最是不吉,必遭天谴。

眼前这个女子居然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难怪她胆子这么大,难怪会引来雷劈,只怕要比那个僵尸还要可怕!

她刚才一直留在这里…该不是要对他不轨吧!

此刻,冰儿笑了一会儿,慢慢回眸看向新郎倌,瞧见他的满脸惊恐的模样,不由摸过鼻子笑道:“你这个大男人的胆子也太小了?与其有害怕的时间,不如赶快趁着主人还未过来,收拾细软离开这里吧!其实你真是可怜,任是谁娶一个死人心中都不好受吧!”

这番话正说到他的心坎里,男子经历这事后,胆子似乎也大了许多,他细细打量着少女,见她窈窕的身姿被月光勾勒出美丽的曲线,晶莹的下巴如玉般莹泽,顿时觉着眼前少女模样非常可爱动人,就算是妖精,大概也是一只可爱的狐狸精。

于是,他鞠躬长揖道:“刚才多谢仙子姑娘的搭救。”

冰儿“嗤”一声笑了,胡乱摆了摆手道:“你这人真是有趣!这世上哪有什么仙子,就是僵尸恐怕一辈子也碰不上一个,这次是我们两个运气好,刚才很刺激很有意思是不是?”

很有意思?运气好?他分明是倒霉透顶!

新郎倌挑着眉,已被少女的话雷的外焦里嫩。

冰儿抿唇一笑,十分地欣慰,却蓦然睁大了眼睛,大呼一声道:“天哪,我忘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新郎倌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以为又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来…来不及了,我该去春风楼了!”

闻言,新郎倌瞠目结舌,一双眼珠差点掉落在地上,春风楼,大概这世上的男人还没有不知道的,那便是燕京赫赫有名的烟花之地,只是这清清白白的女子为何要去那种声色犬马的地方?让男子大为不解,还未回过神来就看到冰儿已经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只给他留下一个美好的倩影。

男子连忙大声道:“女侠!我叫郭狄,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远处立刻传来女子如黄莺出谷的声音,“知道了,我们有缘再见。”

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

新雨过后,湿意在风中弥漫着,春风楼仿佛一张被渲染过的古画。

然而,不合时宜的是,如画的园内传出一个老画师咬牙切齿的声音,“兔崽子,你是怎么回事?怎这么晚才过来?”

如今,这位老画师在春风楼中很有名气,若非他已经老眼昏花,根本就不需要这些新人画师来帮忙,若非这个少年画艺不凡,早就被他一脚给踢了出去。

但见他面前的少年穿一件寻常的青色布衫,那衣服大概是洗得久了,虽然干净却有些青灰发白。

少年慢慢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眉眼极其清秀的面容,很清纯也很可爱,清秀中还带有几分稚气,眉似新月,眼睛乌亮如黑珍珠,十分的俏丽。

若是那新郎倌看到这张面容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个少年便是冰儿。

此时,冰儿干笑了两声,挠了挠头,看得老画师更是火冒三丈。

“你挺尸呢?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莺儿姑娘那里已经快要接客了,误了大事可要扣光你的工钱。”

老画师已知道她的软肋,扣工钱那就是在她心上狠狠捅了一刀。

冰儿立刻揉了揉受虐的耳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飞快地跑进了内院。

内院亭子里面躺着一个绝美的女子,洁白的玉颈下露出一片雪白酥胸,女子纤腰如柳,风姿绰约,纱裙下若隐若现两条玉腿,惑人心弦,可她身上最迷人的地方,并不是她的玉容,也不是她的玲珑曲线,却是她那种如水蜜桃般动人的成熟风韵。

这女子正是春风楼的花魁——雪莺姑娘。

据说,很多公子因她而一掷千金,倾家荡产。

据说,很多公子为了她,对家中娇妻美妾置之不理,夜夜只为给她捧场。

据说,每个想见她的男子都要提前三月预约,若遇她心情不好,却连她一根手指也见不到。

一个画师若是能替这样的绝色佳人画像,那实在是三生有幸。

此时,雪莺姑娘红唇轻启,声音如黄莺出谷,“小哥儿,画好了吗?”

“已好了!”冰儿把面前的画吹干,笑眯眯地放在雪莺面前。

“嗯,很漂亮。”雪莺慵懒地赞叹,目光如水,“画的真是不错,比我以前的画师要出色很多。”

“过奖过奖,姐姐长得绝色倾城,我实在难以画出你本人的绝代风采。”冰儿厚颜无耻地拍着马屁,满脸的谄媚。

“小哥真是会说话,来人啊,打赏!”雪莺抿唇一笑,吩咐下人拿出更多赏钱。

钱啊!钱啊!终于她又有一笔钱财进账了!冰儿的眸子立刻变成了桃心眼,而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数着怀里的大钱,贪婪的抚摩着,就像是登徒子抚摸着美人的嘴唇。

第004章 洛家的少女

雪莺看着冰儿贪婪的模样,不由妩媚地笑道:“天色还早,小哥不如留下来度一春宵如何?”

冰儿立刻咳了一声,眼珠转了转道:“那个…我家中还有人在等我呢!”

“哦?是你喜欢的人不成?”雪莺目光如水,戏谑地问。

冰儿挠了挠面颊,心虚地点了点头,那个人在她心里的确是最好的。

虽然那个男人在她的生命中才出现两年,也就是在她落水起死回生后方才出现的,而且他常常神出鬼没,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就像今日她小心翼翼地跟踪着他,却依然还是没有踪迹可寻。

所以说…今晚他在不在家中还不好说。

但不论如何,她都能感觉到,在洛家他对她是真正好的。

晚间,寂静无人的街道上,月光泛着淡淡惨白的光泽。

而在市井之地的茅厕当中,一股股令人窒息作呕的臭气扑面而来。

冰儿屏息凝气,用最快的速度换好女装,飞快地逃了出来。

“这个该死的鬼地方,真是臭气熏天!臭死我了!”冰儿来到空旷之处,深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气沉丹田,目光便落在对面一棵树上。又看到那只浑身雪白的小鸟在树杈上单腿站立着,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目光中带着鄙夷与嘲讽。

“这是什么世道?连一只鸟都会笑话人?”她不禁自嘲一笑,加快脚步,大步流星向东面走去。

半个时辰后,少女已站在一座府邸的大门前,目光沉寂。

大门前竖着三人高的石雕巨兽,大门朱红,铜钉明璨,铜环鲜亮。

忽然,一辆华丽宽大的马车从侧面巷口飞奔出,车夫毫不顾忌地挥舞着马鞭,车轮带起的泥水溅在少女面前。只见马车的车轭、车衡、车辕、车輗、车轸都漆金镶银,富贵堂皇。背面花纹中“洛”字醒目耀眼,正是京都洛家的马车。

冰儿看着离去的马车,目光一暗,其中隐藏着复杂的情绪。

只见少女身影一转,如同猫儿一样悄无声息,顺着洛家府邸的白墙翻了进去,又无声无息间穿过了几个墙头,轻轻一个腾身已经到了后院墙头上。如鬼魅般溜进了院内,最后来到一处荒凉角落,她身形犹如飞鸟般一掠而过,轻轻的落在地上。

此处景象与前面截然不同,破败的墙垣,摇摇欲坠的院门,破裂的砖瓦…

内侧有间比较矮的平房,里面黑黝黝不见灯火。

这般破败不堪的景象,就像穿着华贵丝绸的贵人,内衣却破了一个洞,而且还破在隐秘处!

此地此景,洛家也只有这么两三处,正是为她这种私生女准备的。

不过,她骨子里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叛逆,为了不成为一颗任由洛家人摆布的棋子,她早已下定决心,绝不能让自己的人生变成一个悲剧,所以她一直在为此坚持不懈地努力着,哪怕女扮男装进出烟花之地,成为一个名声不雅的青楼画师。

想到这儿她轻轻叹息了一声,忽然,屋里传出男子清冷好听的声音,“洛冰儿?”

冰儿一个激灵,神色一变,没想到大哥今天居然真的回来了。

很久都没有被他连名带姓的叫过,冰儿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于是,她一脸慎重地问道:“哥,你怎么待在黑漆漆的屋里,也不点灯?”

男子冷冷淡淡道:“我一直在等你。”

随着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袭来,冰儿不由暗恨那个老画师居然克扣她的月钱,害她厚着脸皮讨价还价了半晌,否则她也绝不会这么晚回来。但冰儿直觉中已感受到了兄长语气中的怒意,立刻眼珠转动,却无论如何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屋中,男子冷哼一声道:“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进来?”

冰儿身子绷紧,紧了紧衣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屋内漆黑而寂静,非常静,静得诡异。

忽然,火光一亮,满室昏黄。

但见窗前站着一个美如玉雕的年轻男子,身穿书院的淡青色长衫,身材修长。

男子右侧偏长的刘海遮住他四分之一的面容,俊美的脸上神情淡淡,一双眸子同样是清冷淡然,昏暗的烛光打在他的眉梢和面容的轮廓上,若隐若现出他如墨的眉峰以及大半张俊美的面容,宛若海中央一尊美轮美奂的冰雕,真真是玉骨冰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