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而言之,不打他都对不起自己!

应天情一扬手,手中陡然出现一枚耀眼金印!

那金印正面之“赏”字与背面“罚”字均出自初代神宗圣王之手,带着一股苍古且绝不容抗拒的威压!

宗门赏罚大印!可赏罚一切弟子级门徒功过对错,在神宗内是一种内门弟子至高无上的权力象征!

握有此令者,神宗弟子不过四人!且四人都是将来可能成为圣王的绝世天才!

应天情一回神宗就被赋予如此重任,足见神宗圣王对他的重视与呵护!

嘶!

所有人顿时被那金印刺瞎了眼,而后狠狠倒吸冷气!

原本以应天情的身份与实力在神宗内就无人敢惹,现在他手里又多了一枚能名正言顺虐待人的宗门赏罚大印。恐怕林家冲此时是掉到臭水沟里。不认栽也得认了。

匍匐于地面的第二峰弟子望着那紫袍男子的背影,只知道瑟瑟发抖。

咔嚓!咔嚓的骨碎声伴着林家冲极为凄惨的叫声一同响起,应天情爆发着怒火直到把眼前的人影踩成一团肉泥才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

“以后谁妄图搅乱或者私吞宗门月供分配,都以重罚论处!”

应天情明明是公报私仇,但嘴上却说得一本正经。就连那极虐人的殴打,都带着旁人无论如何学不来的从容风范。

那好不容易清醒一点的月供管事一看到林家冲被应天情虐待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立即又嗷嗷一声晕了过去。

在晕厥之前他咬破了自己舌头指天发誓,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他都不再找符山弟子的麻烦。

我擦!

符山二师兄,六师兄,七师兄的眼珠子都快瞪爆。就连妖娆都诧异地皱起眉头。

“嗯,这残暴的样子倒与蓝破魔形容的没有什么差别,但好像也是为了给符山出气,从初衷上说,这家伙并没有蓝破魔说的那样事非不明。”

看到应天情痛扁林家冲,妖娆心里也是一阵巨爽无比。

不过待应天情转过头来,妖娆却奇怪地发现,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里,闪烁着灼灼的怒火。

为什么啊?

妖娆抱着还咬着一片兜裆布不放的二毛,被那怒火冲天的目光逼得一阵疑惑。看着妖娆疑惑的眼,应天情气得呕血。

他很想伸手给她抹掉唇角的血。但手指僵硬了半天,最终还是冷冷地对符山二师兄说道:

“你们去把符山这个月的月供领走,以后有人克扣符山份额,支人与我来说。”

“多谢!”

二师兄对应天情一拱手。他感觉到这天之骄子的不对劲,但他性格一贯冷淡,所以没有多言,背起早被打晕的大师兄、八师弟,拿起月供便带着妖娆等人拍拍屁股御空而起。

那些混乱的善后,就教给莫名其妙为符山出头的应天情吧。

“唉…”

应天情负手而立,轻轻却又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当夜。

妖娆与八个被扒得精光的男子一起被绑成粽子跪在了符山山巅的碎石山路上。

“说!你们这群笨蛋犯了什么错!”

钟林子老头手持一根荆棘条儿,甩在地上啪啪直响!老脸都气歪了!

“说说说!从老大先说!”

荆棘条儿差点抽到为首男子的脸上。

“我…我不应该与人起争执,把二师弟他们也引去…”大师兄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钟林老头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笨蛋!”

“老二,说说说,你错在哪里?!”钟林子老头的声音里带着决绝的凌厉。

“我…不应该把阿九带去。”

“啪!”又是一鞭子!

“老三,老四,老五!算了!”钟林子又是一阵嗷嗷:“你们两个去修房子,一个蹲了一天茅房。就不跟你们计较。老六,到你说了!”

老头提着鞭子,恶狠狠地向一脸委屈的老六走去。

“我…我不知道…”死胖子没出息地瘪了,于是毫无意外地,被钟林子封赏了足足两鞭子。

看到前面几个都被惨打。老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装死。所以换来了两鞭不止,还多加了一脚。

“老八…”钟林子还没有叫完,跪在妖娆身边的一个细皮嫩肉少年就自己哭喊着向鞭子撞去。

“哎呀,滚滚滚!”

“小玉!到你了!”钟林子踹了一脚,又凶残地瞪着妖娆,丝毫没有白天的慈祥模样。

其实那鞭子并不很痛。何况妖娆还穿着足够多的衣裳,不过这种教训徒弟的方式妖娆还是第一次遇见,她有些紧张地看着七师兄那挤眉弄眼的表情。

在被捆起来之前,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师兄就对她千叮咛万嘱咐。师尊每次爆怒都是这个模样,但是每次众人都回答不出师尊心里想要的答案,所以只有各凭本事,装傻卖萌求师傅少打两鞭,提早消气。

“卖萌啊阿九…”

“挤眼泪啊阿九!”

七师兄蠕动着唇,轻而急促地对妖娆示意道。

妖娆弱弱地吞了吞口水,突然把心一横。

他喵了个咪的!

她没有卖萌大哭,而是直接把头深埋于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师尊,教我最厉害的攻符!总有一天,我要以自己的符力,打得林家冲屁滚尿流!”

她说的是实话,既然身在符山,为隐藏身份而收敛灵气,那么她便要以符力,为自己一争天下!

应天情可能只出现一次,但神宗内还会有无数的林家冲!

原来她来神宗只想保持低调,但今天一看,低调更容易被人欺负,所以她要强!要以一种保护自己真身的方式,强大起来!

看着妖娆那灼热如星的双眸,钟林子先是一愣,而后突然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小玉!好眼色!有骨气!我等这傲骨很久了!”

啪!

一声,妖娆身上绳索应声而断。钟林子将她一把提起。

“为师教你一计攻符,看以你的悟性与傲骨,两个月能不能学成!”

看着师尊灭哈哈地提着阿九远走,这蹲了一地浑身鞭痕的八个赤果男子皆大眼瞪小眼…

肿么回事?这就是答案?这么简单?

“啊啊啊!师尊啊!你好坑啊!先放了我们,我们也想变强!”

今夜月光特别圆。

第二峰林家的院子里却不怎么安静。

“大长老,我林氏旁支一脉的一个有潜力弟子,被刚回归的应天情卸了双手,震断浑身经脉,已经再无重修幻技的希望。”

地上有一绿衣老者匍匐,气得浑身颤抖地对半靠在软榻上之人汇报。

榻上显然不只一人,还有让人脸红心跳的娇喘声传来,良久榻内才有人回答。

“一个区区旁支弟子,废了就废了没有关系,让应家小子继续嚣张便是,我不怕他嚣张,只怕他查到那日软骨化功之毒是我林家赠给司徒圣女。与这一点有关的线索,你去给我通通了结!”

“是!”听到榻中人对旁系弟子生死不论,跪地老者似乎表情一阵狰狞,但最后还是恭顺地回答了一声“是”字,而后凭空消失在夜色里。

235:寂灭一指!

“小玉,你之前所学符术,皆与护符有关,现在你知不知道,攻符与护符的最大区别?”

月下,钟林子老头负手而立。轻风之中除了竹叶晃动声,只有沙沙虫鸣。

越是树影晃动,越显得四周空旷寂寥。

妖娆闭上眼睛,想起刚才二师兄与林家冲对战的一幕,二师兄的符术明明高强,但还是无法迎击对方暴风骤雨般的打击。

“是…速度。”

当妖娆张开眼的瞬间,她的齿贝间也轻而易举地道出了一个答案。

若是护符,只要准备充分,一个符师可以花十天甚至十年的光阴去创造与修补一道大阵,但攻符,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最有效的打击!

“不错,是速度,当然也与每个人对符术的领悟力有关,但最重要的,还是速度。”

钟林子眉头一扬,自知自己这位小女徒弟天资卓越,一点就透。所以他没有废话,而是挥起衣袖轻轻向虚空一点。

只有这么简单的一点。

钟林子在出手之时便回头问妖娆:“玉儿,看看为师这一点,手中符力到底强弱变化了几次?”

钟林子老头的手指徐徐向前,推开夜风,给人一种祥和且缓慢的感觉,但这祥和中,却蕴藏着强大的力量!

妖娆因钟林子老头的话而聚精会神,一身幻力不由自主凝集于双眸,泛起红,青,黄,银,暗的五色光晕。

在她的眼里,钟林子老头点出的一指动作已经分解成无数细小片段。那看似相当简练的一点突然在微处绽放出无数难以言喻的变化!

一瞬间,却犹如岁月过了千年。

燕子掠过湖面,波澜不兴,但倒影在水中的月亮剪影却被燕子掠起的轻风一剪而分为两半,与此同时,一道淡淡的符芒乍起。幽幽向远方延展。

那从钟林子老头手指间迸发的符火向一片树林而去,原本只如荧火般微茫,但却在接触到层林的那一瞬间,爆发出无比恐怖的毁灭气息!

轰轰轰!

低哑而沉闷的声音响起,瞬间密林灰飞烟灭!

不是焦土炭树,而是任何生灵,任何阻挡视线的一切有形之物都在这一指之威下化为肉眼不可见的细小尘埃!

一指颠覆!实在惊人!

嘶!

妖娆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有想到钟林子居然一指之符力能达到这样骇人听闻的强度!这攻符的破坏性,远比破天指剑意更加强大!

“小玉,为师一指,变幻了多少次?”

在爆炸掀起的狂风中,钟林子须发倒卷,负手而立,仿佛丝毫不为自己符力之强悍而扬扬得意,而是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如何教导妖娆身上。

妖娆收敛眸光,对钟林子的实力再无揣测之心。她一边庆幸自己走狗屎运撞到了这么一位举世难寻的攻符老师,一边敬畏地低下头,认真回答。

“回禀师尊,一共六百五十四变。”

一指符力,六百五十四符变,此技看似一招,想要融汇瞬间如此多变幻,只怕是一件极为繁杂困难的事。

听到妖娆的回答,钟林子愕然一怔!

他原本预计玉魑大概能看出三百变左右,但万万没有想到,只是这么一瞬,她却精准地数出了他指法的所有变化!

此女…将来成就,将远超他的预计!

钟林子直接呆滞了数秒,才缓缓回过神来。但他表面没有半点变化,还是一幅波澜不兴的表情。

“不错,正是六百五十四符变,此符名为‘寂灭’。”

“想学这符,你的指法必需异常迅速,所以为师先不教你指变,只炼你指功,不知道小玉你,吃不吃得了这苦?”

钟林子目光湛湛地向妖娆走来,这弟子的心性与聪慧他都十分喜爱,但世人想要达到一样的成就与目的,愚笨者勤奋,聪明者懒惰。

智者以智补劳,愚者以勤补拙。此为人中之人。

想成大事,真正足踏一方,成为人上之人,问鼎巅峰辉煌,勤奋与天赋二者缺一不可!

因为“玉魑”的天资与悟性,钟林子临时决定增加历练她的强度。

“小玉不知自己在师尊的眼里是娇嫩还是坚强,但师尊可以放心与我一试。我一定不会让师尊失望。”

妖娆无畏地迎着钟林子那审视的目光。眼底闪烁着一种动魄人心的力量!

开玩笑,这么多年历练,她什么苦没有吃过?她从来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只会在暴风中绽放自己的光芒!

“那好,这片修行之地从今天起是你的了。”

钟林子指了指身后石滩。

刚才被他一指轰灭的树林边有一片乱石岗,岗内星罗密布大大小小黑色顽石无数,在半柱香前巨大的爆破声中,这石滩中的顽石依旧稳立大地,没有半点晃动。

“你用指力把这片石滩上所有拳头以上大小的石块中央都击出一个完美的小洞,限时十天。十天之后,你若完成,再来找我学习此指指法,如果完成不了,你与此技无缘,师尊换一套别的攻符重新教你。”

钟林子说罢,继续认真地打量着妖娆的脸。其实那十天之约,只为激起小玉的斗志。无论她十天成功与否,这一指符技他都打算细心传授给她。

提出这种历练弟子的要求,要是换了别的弟子,一定会叫苦不迭。莫说只能用指力,就算是用战兽幻力把整个乱石滩的碎石都践踏一遍需要大量时间,更何况是不能损毁,限时十天,还只能给每枚石头开个指洞!

这不是坑爹吗?神仙都完不成!

但妖娆却没有半点怨言,目光已经开始对着眼前的目标湛湛发亮!

“钟林子老头果然是用心良苦,以指击石,不但能淬炼力量,还能锻炼精出手精确度与速度。好!我喜欢!这套‘寂灭’攻符我要定了!”

“师尊,您先走吧,我就不送了。”

妖娆心中热血澎湃,脑海里还是刚才那片树木瞬间灰飞烟灭的惊人威力,她兴奋地绕过钟林子的身体,直接向那乱石滩扑去!

她要在不断的练习中琢磨手指的出指角度,因为她虽然能看明白钟林老头一指寂灭中六百多处变幻,但自知换了自己,就算给更多的画符时间,也未必能将整套符法完整地演绎下来。

说到底,是指法不娴熟多变。

看到“玉魑”如风一样掠过自己身侧,已经全然无视自己的存在,钟林子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莫大的欣喜。如果老二肯像小玉这样苦炼基本功,也不至于每结一符都要耗费十息时间,以至符力虽刚猛,但有效果率却…咳咳…真他丫的坑爹。

钟林子心满意足踏着月光而去,在他离开的时候,身后就已经响起细小但急促的击石声。

“也许小玉,真能在十天之内办到。”他摸着自己的胡子,笑呵呵地踏着轻快的步伐远走。

皓月当空,月光静静洒在妖娆的身上。

无人陪她,她却并不感觉寂寞。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妖娆也浑然不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符山那废话最多乱烧房子的七师兄却悄悄地靠近了妖娆的身旁。

他看着“阿九”身旁那些破碎的黑石,心里一阵佩服。要是换了他自己,只怕戳一个晚上也未必能以指洞穿一枚碎石,也不知道师尊到底想教阿九什么符术,居然用这种变态又枯燥的方式历练她。

但愿阿九那漂亮的削葱指不要明天肿成萝卜才好。

就在七师兄走神之际,妖娆已经蓦然抬起头,虽然精神力高度集中,但是她的五感还是敏锐异常,自七师兄出现在地平线起,她就感觉到了他的气息。

“师兄,有事吗?”

妖娆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而后一脸笑意地问道。

“阿九,山下有个第一峰紫衣弟子想见你,我正好路过看到,所以帮他传个信。”七师兄嬉皮笑脸地对着妖娆挤眼睛。

一般十八主峰的弟子都很少来符山这种边远的地方,而阿九才到第一天,就有第一峰紫衣弟子来拜访,真是好福气!

“谁?”妖娆一皱眉头,而后淡淡地问道:“是白天那个给我们解围的应天情吗?”

不说这一句话还好,妖娆一提“应天情”三个字,七师兄便立即捶胸顿足地嚎啕大叫起来!

“你们又不早说,又也没有听清他的名字!原来白天那个是应天情啊,神宗弟子中的传奇人物!嗷嗷嗷嗷!为毛不说清楚一点?我还想让他给我签名!嗷嗷嗷嗷!”

“山下那个我不知道,一听他要找你我就立即跑上来了!”

呃…

妖娆顿时挂了一头的汗。

看来七师兄在山下遇到想要见自己的人并不是应天情,不然就凭他这火热的追星范儿,还不在山下就把应天情给生吞活剥了?

应头牌,真是男女通杀。

“那来找我的紫衣弟子会是谁?”妖娆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还是准备下山看一眼。

其实她心中希望前来见她的是那殇城头牌,因为今天匆匆离开她还没有来得及向他道谢,虽然蓝破魔曾经说了关于他的诸多恶言,让她极度厌恶那花心又目无尊长的皮囊帅哥。

但她从来都是非分明。有恩就是有恩,好就是好,今日应天情出手相助,帮她解了一个大围,改观了一些她对他不良的印象。

这份情谊妖娆记在心上,她希望自己能亲口对他说一声谢谢。

还有…

她也想问问他,为什么他每次看她的眼神都那么繁杂还带着仇恨?

一边想,妖娆一边挥别七师兄,向山下的小路走去,直到看到那站都站不定,不停上窜下跳的人影,妖娆才释然一笑。

哦!是蓝破魔啊!在那里扯着长袍怎么穿怎么不舒服的人不是潇洒利落惯了的蓝破魔又是哪个?

“破魔,你找我?”

叫多几次,妖娆也不再觉得这个名字拗口,只是记忆里那肿脸的形象也一直没有淡去,那个“蓝破魔”给她的命魂,此时还滋养在那枚剔透的青玉里。

她差点忘记,蓝破魔也是神宗第一峰的弟子,自然身着与应天情一样的紫衣。只是七师兄不认得而已。不过那奢侈富贵的第一峰紫袍放在蓝破魔身上着实不搭,那些多层的衣领被蓝破魔揉成了一团麻,他背上还背着那张青弓,耳后依旧插着三根极惹眼的羽毛。

原本利落潇洒的模样,硬是被这一袭华衣给拖累了个不伦不类。

“哎呀,小玉你来了。”

蓝破魔一看到妖娆便兴奋得不行,手里握着一个小瓶子立即就向妖娆的手里塞。

“这是什么?”妖娆疑惑地捏起被蓝破魔塞来的小瓶子。发现瓶子里飘出淡淡药香。

“治伤药。”蓝破魔扭捏地说道。“天情说你今天受伤了。”

咦?

应天情说的?

妖娆微微一愣,而后莞尔一笑。她那些伤其实都是自己故意弄出来的,就是怕众人都伤她却不挂彩显得太惹眼。原本都是不大的伤口,有的还没有走出三步就好了。没有想到蓝破魔还会因此来给她送药。

“谢谢你,破魔。”

妖娆微笑着把玩手药瓶。

“还有…替我向应天情少爷带一个信,说今天的事,我与符山的师兄们都很感谢他,他日我必当面向他道谢。”

妖娆一提起“应天情”三个字,蓝破魔就弱弱地缩一下脖子。看来这次除了送药,他还有别的话要说。

只见他吞吞吐吐,低着头揉着衣角十分尴尬地对妖娆说道:“那…那个…那个小玉,我前几天总是在你面前说天情的坏话。是怕你也像那些宗门女子一样太疯狂地喜欢他,最后自己受伤害。”

蓝破魔抬起头,眼里盈满委屈而真诚的泪花花。

“其实他不是那么坏的人,他与那么多世家嫡女有关系,多半是为了给殇城战事增加后援,而且他从来没有刻意去伤害过谁,只…只不过你也知道他那张妖孽的脸…他不惹桃花,自然有桃花来惹他…”

“还有那日他与王戟师叔祖对战,也是王戟师叔祖先野蛮地掀他的房子,搞坏了他心爱的什么花花…你不要误会,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纨绔恶少。”

蓝破魔说话的速度像打拨浪鼓,一气呵成,绝不敢有半点停滞,听得妖娆都差点断气。

“所以…”蓝破魔话锋一转,好不容易才切入正题:“所以小玉你,不要因为我的话而…”

“我懂的。”蓝破魔还没有把最后一句话说完,妖娆就打断了他的深情陈述。

妖娆扬着手里药瓶,唇角勾起一抹艳丽的颜色。

送药的虽然是蓝破魔,但若应天情不提示,不授意,只怕粗心的蓝破魔也寻不到这么好的伤药来找她。

“人都不可能在相见之初就能一眼看透对方内心善恶,所以才会有揣测,有误会,有偏听。就算你之前没有误导我,我最初也极为厌恶把那么多女子的心情当玩物的自以为是之人。”

“但我会用自己的眼来看。”妖娆明媚的双眸在夜色中散发出一种让人不自觉迷醉的神光。

“他并不是我开始想象的那种人,至于他像不像你现在说的那么好,呵呵,我不知道,反正我现在明白,他没有你开始说得那样坏。”

“所以不用担心我对他有偏见,时间能证明所有的一切。也请他不要因为我开始对他有偏见,所以老用那帅死人的眼愤怒地瞪我了,那样我会被迷倒的。”

妖娆扬扬素手,开玩笑地说道。

把应天情的愤怒归为自己对他的态度上。不过除此以外,也的确没有别的什么原因能让她觉得应头牌那诡异的眼神站得住脚。

在她心中,应家大少不过是与自己有过几次照面的高高在上贵公子,哪知他悉知自己真身,知道她来神宗目的不纯,想阻止她,又想保护她,那种极为矛盾的心情?

蓝破魔被妖娆一席话说得呆滞。

他原本以为自己要费一些口舌才能让小玉对应天情的态度转好一些,因为毕竟第一印象产生,就很难更改。更何况小玉看上去就是那种天真纯洁,没有什么心眼,做事直接不会拐弯的火热丫头。

没有想到她的心思如此细腻而大气。

能扭转自己的偏听,只信自己的眼睛…

“破魔哥哥。”妖娆一边笑一边把蓝破魔那揉成一团麻的衣领整理好,然后又把他挂在耳后那不伦不类的羽毛给取了下来。

“谢谢你,还有,谢谢应天情。我这十日很忙,等过了十天,我去第一峰向他道谢。”

妖娆为蓝破魔整理好衣襟,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转身又朝符山上走去。

符山山顶,还有一滩碎石等着她给戳洞洞呢!

直到那纤细的身影消失在目光尽头,蓝破魔才回过神来,而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声嚷嚷道。

“这下你满意了吧?”

“嗯。”

另一个紫衣的身影从山岩背后一闪而出。原来还有一人!

应天情脸上挂着璀璨的笑意站在月光里一阵傻乐。刚才妖娆说的一切,他都听到了。

“是你不早说,你那日在上马车前,遇见的心动女子就是小玉。我才…哎哎哎,你这浪货,刚才把我揍得好痛!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还是去继续说你坏话得好!”

蓝破魔气愤地撒泼。

蓝破魔此时一点没有见妖娆时那生龙活虎的模样,呲牙咧嘴地捂着屁股与后腰痛不欲生。应天情实在觉得妖娆不应该对自己那么排斥,所以挥了几下拳头,就让蓝破魔全盘招出,自然…当傻蓝招供之后,一阵暴风骤雨的洗礼也没能逃过。

最苦逼的…一直都只有他。

“当时的心动与现在心动不一样。”应天情一场眉头,伸手又把蓝破魔整齐的衣襟给揉了个稀巴烂,顺手还把那三根羽毛倒插在蓝破魔的耳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你也知道我看到气度不凡的女子,就会揣测她的家世,而后想方设法把她们带到殇城,那一日,只是她拒绝我,让我产生了兴致。你说得没有错…”

应天情老实地点头。

“从这一点上说,我不是好人。”

“但…玉魑,是毒药,你不能靠得太近,因为一旦靠近,就算焚心碎骨,那种想与她并肩而行的冲动还是会吞没人的理智。越靠近…越难以自拔,最后直接放弃挣扎的权力,任由她拖入泥潭深处。”

应天情一想起妖娆的身份,心里顿时又矛盾起来。

其实妖娆讨厌他,不理他,对于他而言也是一种救赎。越疏离,日后到了争锋相对的一日,也越不伤心。但他就是抑制不了,抑制不了把嘴贫的蓝破魔狠揍一顿而后逼他来述情的冲动。

是他自己…在把自己向更无可拯救的一面推搡。

吓!应天情这比喻…有些邪啊!

蓝破魔顿时抹了一脸汗,心中暗道:哪有把心仪的姑娘比喻成毒药…什么泥潭之类的变态?天情一定是疯魔了!

“我不想靠近,不想靠近…”应天情摇着头,转身向黑暗的夜色里走去。

看他这样疯疯傻傻,说不清楚不开心,说清楚了也不开心的模样,蓝破魔只能一头雾水地跟在应天情的身后。

身前的人原本步速稳健,可是就在他呢喃自语之时,他又不知想起什么似的突然一滞。

蓝破魔脚步一颤,差点要撞到忽然不动的应天情背上。就在蓝破魔抬头想骂的时候,蓦地又看到应天情笑得如明月皎皎的脸转向自己。

应天情那浑厚而带有奇异吸引力的声音缓缓流入他的心田。

“不过她说,我的眼迷死人…我很开心。”他指着自己长而有神的双眸,脸颊上带着平日不见的颜色。

蓝破魔顿时心头一凛。

总算明白,他的应兄弟,这一次是真的…疯魔了!

二人踏着山下落叶,沙沙地远走。

而今夜在符山脚下出没的所有人,都没能抬头看见,在一株巨树的顶端,赫然站立着一位黑衣男子!

此男白天做白衣打扮,夜时却一袭黑衣加身!只有气质依旧冷如冰霜。威压却臻入自然,与天地灵气张息同步,无论是妖娆还是应天情,都没有发现空气中的丝毫异状。

二师兄掠起雾色的眸,抬头看了看妖娆上山的方向,又看了看应天情与蓝破魔离开的路径。而后从腰间抽出一柄玉萧放在嘴边,轻轻吹响。

此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一身黑衣的符山二师兄手指却在萧孔上灵活地跳动,表情沉醉,仿佛享受于那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华美乐章里。

236:藏书阁

第二日,到了入夜时分,一道紫影又如夜风般静静落在了符山脚下的河床旁。

应天情坐于水中石上,着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次没有蓝破魔相伴,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悄悄离开第一峰内门弟子别院。在这微凉的流水夜景中,他的衣袂垂于水上一寸,随风轻舞。他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转而陷入半入定的状态。

符山山脚,灵气自然不比神宗第一峰的浓郁,但他却在这里,找到了平静。

“我不过是守着玉魑,如果她不做对神宗有害之事,我便恪守她的秘密。如果她在夜里想偷偷溜下符山,那只要经过此路,必然逃不过我的五感。”

应天情淡淡地瞥视了一眼眼前的黑暗上山小路,而后静寂于水中,谁也听不到他心底的叹息。

“如此一来,我不破誓言,也能不负神宗恩情。”

遥远的树梢上,依旧有一个朦胧不可查的身影在同夜风一起荡漾。

薄唇离开玉萧,在萧孔上呼出一层薄冰,二师兄清冷的眸子注视着那盘坐于河中巨石上的紫袍身影,额角长眉,轻轻地向上扬了扬。

原本一曲毕后,他习惯回房休息,可是因为这不期而来的男子,二师兄薄凉的唇再次覆上玉萧。

没有声音的曲子,吹了一夜。

第二日,同样的场面上演,第三日,第四日…没有人知道,符山的夜里,两个鬼魅一样的人影,相互守望不同的东西。

妖娆抹了一把汗,抬头看了一下天空中的太阳。

这仿佛已经是她在石滩上待的第七日。

满地碎石,只要大如半拳者,皆在中央可寻一枚手指粗细的贯穿之洞!

远远看去,甚是壮观。

这些碎石上的指洞有的歪斜,甚至因洞穿岩石而在石面上产生了无数蛛网一样的裂痕。但越到后面,那些贯穿之洞的痕迹便越平整,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犹如一指击透。

这对于妖娆而言,是一件比钟林子预计中更困难的历练。

因为妖娆自小炼得最熟悉的一技武招破天指便是以指尖凝集剑气,而现在却要求她完全放开武技,只以符力击石。在最初的时候,符力中总夹带着一丝难以消减的剑意,导致碎石崩毁。妖娆睚眦欲裂地炼了两日,才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不自觉与符力一起外放的剑意。

妖娆此时举着一枚黑色圆石,透过石中指洞来看天空中耀眼的日光,那璀璨的日光在指洞内投影出完美的光晕,将它没有半点瑕疵的内壁清晰地显现在妖娆眼底。

“不错。”

七天来妖娆第一次觉得满意,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拍身上的灰,抛起手中石子对自己自言自语说道:“可以交差了。”

七天来钟林子老头并没有来打扰她,只是几位师兄们轮着给她送些食物。只有那一般不太喜欢说话,总是一个人埋头苦炼的二师兄经常一大早就站在石滩旁陪她。有时二师兄还饶有兴趣地也拾起石子东戳西戳,不过无论什么材质的石块一到他的手上,立即就会化为一片冰棱尘埃。

为此妖娆还专门寻问过最多嘴的七师兄,二师兄为什么总是冷冰冰的。

七师兄每次的答应都异常坑爹,这次也不例外。

他说那与每个人都不是很亲近的二师兄其实在所有师兄弟们都没有入门的时候就一直跟着钟林子师尊,本应该排行第一,只是因为当大师兄还要洗衣做饭…所以那冷巴巴的家伙就蛮横无理地把第二个师兄培养成了符山新好男人,而后自己退居为符山二师兄,直接撂下当头儿的担子!

最后七师兄还愤愤地总结:“真不知道师傅是从哪里把那个冰块给捡回来的,一直是个冰脸欺压我们,哼!”

妖娆知道事实一定不如七师兄描述的那般血泪斑斑,但事情经过应该与事实符合的七七八八。

因为从几次的表现来看,二师兄对符山的热爱丝毫不逊色于符山任何弟子。只是他性格外冷内热,不容易让人亲近罢了。

“是与其让符山所有弟子都敬畏,不如让一个温和的大师兄出现,令气氛更融洽?”妖娆在心中如是猜测。

除此之外,妖娆还对二师兄的名字很感兴趣!

与苏一样,二师兄的名字只有一个单字:

泠…

“师尊!师尊!”妖娆风风火火地举着她最满意的作品向山下冲去。七日达成目标,一定能让师尊满意。

符师一脉的大殿与弟子门房都建立在靠近山巅的位置,所以离妖娆所在的乱石坡并不遥远。

“哟!我们阿九终于舍得下山了?”

妖娆一冲入大殿,就撞上一个身体魁梧,表情憨厚的男子,这苦逼的男人正身穿围裙,一手晾衣,一手杀鸡。

可怜的大师兄啊…

妖娆看到这张被符山众弟子轮番欺负虐待还一直保持从容温和的脸,打心眼里为他鸣不平。

这便是那日带着老八去领月供,还没有争辩几句就被林家冲带的那些恶徒们打晕的符山大师兄。是被二师兄强推到符山大弟子之位的倒霉大师兄。也是符山洗衣做饭烧柴打水扫地喂马…的超级奶爸大师兄。

因为去乱石滩给她送了几次饭。所以妖娆与大师兄也早已熟络。

今日的日头格外好,超级奶爸大师兄洗的床单被套已经晒满了整个院子,就连妖娆的小花被都已经被晒得散发出一阵阵太阳的清爽气味。

“哎呀…大师兄怎么连这个都洗了…”妖娆还有些不习惯。虽然那些物品她都没有用过,不过七师兄早就一一拿给她看过。

还有她的套裙,她的宗门符裙,她的…我擦…二毛也被刷了个干干净净,四蹄被缚地挂在了晾衣绳上…

可怜的小萌兽,此时正弱弱地吸着鼻子,无辜地挺起小肚皮,吊在绳上,对着妖娆无助地抽噎。

妖娆的嘴角在抽搐。

她原本还想关切地问一下超级奶爸大师兄需不需要帮忙,现在看来…连二毛都能制服的牛人…想必根本不需要什么帮助。

“大…大师兄…师傅上哪里去了?”妖娆一边解下洗得干干净净的二毛,一边弱弱地问道。

钟林子那懒散的老头,平日里一般都会倒在门口的大树底下睡懒觉,可是今天却不见了踪影。

“师尊去找王师伯喝酒去了。”大师兄一边甩开手中被单,一边乐呵呵地拍着妖娆的头。符山好不容易新收了一个女孩子,妖娆自然得到众人的无限宠爱。

这倒是妖娆从来没有想到的事,不过区区几天,也没有过多的交情,但符山的弟子与钟林子却给妖娆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也许这也是为什么冷冰冰的二师兄一直在努力守护符山的原因吧?

“哦…”

妖娆顿时失望地一叹。要是钟林子去找王戟老头喝酒,一对好基友又不知道喝到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八成现在二人已经语无伦次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要是让这种状态下的钟林子来验收自己的成果,万一他一兴奋,把寂灭指法教错,那不是坑死她了?

大师兄对妖娆挤了挤眼睛。

“师傅不在,阿九可以偷懒了。”

众师兄们都知道钟林子师尊正在教玉魑一种极难炼成的攻符,为此阿九天天蹲在石头堆里戳石头。不过大师兄没有想到妖娆这么快就完全了钟林子师尊交代的任务,还以为是女孩子玩性大发,戳石头太无聊才突然放松一下的。毕竟前七日,这丫头可是蹲在石滩里一动不动。

妖娆也不打算张扬。

“呵呵,那我就偷一天懒好了。大师兄…我要下山玩!”

妖娆眸光一闪,其实来神宗七日,她除了符山,还哪里都没有去过。这神宗到底什么模样,她心里没有一点谱。

“下山玩?”

大师兄皱了皱眉头,仿佛在思考,因为今日众师弟们都到锁山大阵那里修补一道使用时间太久有些老化的符印,所以山上并没有人能陪着阿九下山玩。

不过看着妖娆那一脸期待的表情,大师兄也不想拂她的意。于是认真说道:“宗里规矩很严,阿九不要乱跑,把你的符师宗袍换上,迷路了就拿出宗令问人。”超极奶爸已经开始絮絮叨叨地叮嘱起来。

“嗯!”妖娆兴奋地点头。

“那大师兄,我有什么地方能去?”

宗门内的规矩多得很,像妖娆这种新入门的小弟子,禁制多得可以写出一本厚厚的书来。她可不想领鞭子,所以还是一开始就问清楚得好。

“若是想玩,第七峰前的静水莲池风光很好,还有第十八峰旁的寻梦潭。第四峰侧的红枫林…”大师兄掰着手指算起来。“如果想随意看看,以阿九你的符师身份,可以去太乙山藏书阁第一层随意阅览了。”

大师兄之前所说所有景点都提不起妖娆的兴致,但最后一句“藏书阁”却恰好戳中了她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