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看这模样,倒像是附近的农家幼子来山上打柴,我倒可以问问他知不知道流云殿的方向。”

看到小童后,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妖娆顿时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请问小公子…”

妖娆刚开口,那小童子就明显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脸上陡然露出骇人的表情,把背上的竹篓往一上一丢,双脚就很没有出息地打着抖跪倒在地。

噗通!

那小童跪地的声只让妖娆睚眦欲裂。

“仙子饶命!仙子饶命!小民不过是途经此地,没有任何冒犯之意!”

那小童年约六七岁,连柴刀都不太握得起,可是这饶命求救的话却像是演练了一百遍一般说得极为顺口娴熟。

真不知道妖娆到底是哪里把这小童吓成了这幅模样?还要救她饶命!

妖娆的额头上瞬间掉下无数黑线。

呲牙已及表示自己极度的不满意!

“想姐姐我长得这么花容月貌,惊天动地,沉鱼落雁…以下省略形容词一万,难道就那么像在山上见人就杀的女土匪吗?”

“…小家伙,我不想伤你,你起来说话。”

妖娆顿时挤出更温柔的声音,声音温暖如四月阳光,美妙好似仙界天籁。原本要让一般人听到,无论多么坚硬的心脏都会立即软成一滩浆糊。还有甜美的笑意在脸颊上浮动,她俯下身子想要把那跪地无端端给自己磕头的小童扶起来,做出人见人爱的仙子典范。

可是妖娆没有想到,自己这种纯良的表现,却让那吓得不轻的小童更加抖如筛糠。

“求…求仙子尊者饶命啊…小民真的无心冒犯的…”小童哭得瞬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我勒了个去的!

完全无法沟通,越温柔那小童就越吓得想要窒息!

妖娆心里立即升起无语的感觉!

温和已经解决不了问题,她倒也不客气,干脆长眉一挑,双手抱胸,极为野蛮地蓦然垮下黑脸,冷冷喝道。

“不要吵了,乖乖回答本尊的问题,不然扒了你的皮!”

变脸如变天!

好邪恶的威胁,在妖娆冷酷无情的低吼中,那吃硬不吃软的小童顿时弱弱地收敛了自己的哭声,一边抹鼻涕,一边老老实实缩在一旁,用不断涌出泪水的大眼睛看着妖娆,好苦逼的弱受模样。

“我是老人啊,我不想欺负你的。”

妖娆在心里苦逼地大喊,而嘴上却直想尽快完成这场对话:

“流云殿在哪个方向?”最简单的描述,妖娆想尽快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这问题不问倒好,一问那小童反而突然惊愕地瞪大了双眼,看着妖娆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你你…你不是流云殿的仙子?”

“自然不是。”妖娆谢天谢地这木讷的小童终于搞清楚了状况。

“呵!吓死我了!”

妖娆还没有发话,那知道自己犯了乌龙的小童却已经高高兴兴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一边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喘气,一边老气横秋地对妖娆吆喝道:

“你是外人吧?快快走吧,这里就是流云殿的地界,我是因为流云山上灵气充足,经常来这里偷采些野果吃。”

“这里的果子可好了,吃一枚顶三天饭,而且还能让身体内有一股气暖暖地流。不过这里那些长得丑陋的老娘们儿看到我采果子,都跟欠了她们八辈子钱一样凶巴巴地追着打,所以一见有人,小爷我就装可怜啊。”

小童见妖娆一脸呆滞,顿时得意扬扬地顺带介绍起自己,还顺便极为大方地从竹篓里摸出一枚果子丢到妖娆怀里。

“我看姐姐就不像流云殿的老娘们儿,你比她们长得漂亮多了…嘿嘿,不说了,虽然这里地而大,但那些凶巴巴的母夜叉们还是不时会来巡山,我先走了,你要是只是路过,也快点走吧!”

小童自顾自地说完,而后背起他那已经被汗水浸得有些发黑的竹篓一溜烟儿跑了个无影无踪。

只剩下妖娆捏着那枚青果凌乱于风中。

莫说那古灵经怪的小童很让她吃惊,就连他的回答都瞬间让妖娆陷入石化!

“这…这里…就是流云殿的地界?”

妖娆简直睚眦欲裂啊!

“而且流云殿已经沦落到山下小无赖也能上山偷灵果的地步?”

嗅着手里青果的气息,妖娆的确从其中闻到了一丝灵气充沛的味道。

呆立了好一会儿,将那年幼但猴精的小童忘在脑后,妖娆才提着裙角一步步向山顶上走去。

心里突然有五味杂瓶被打翻的感觉!

昔日举旗来攻流云,无外乎是想救出空空贼老头儿的那四位符师兄弟,报爹爹朋友被流云一脉灭门之仇,再加上道宗云真,子衍与流云殿的利益之争,还有流云殿千百年来专横跋扈积累的仇怨助涨了那日的战火。

但在她的记忆里,东陆流云殿,一直是初元青魔海内最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派,神宗地宗在青魔海内最庞大的利益来源。

有那么一句俗语是这么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意思就是庞大而惊人的利益集团,就算被人一夕捣毁,但是它分布在暗处的利益链条,还是足以支撑它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维持昔日庞大的声势与规模。

但这句话,显然不能用在现在的流云殿上。

当年有多意气风发,此时就有多落魄失魂。

因为大量封山幻器被夺取,地脉被破坏,还有无数劫后余生的强者弃宗而去,导致整个流云山脉的地势与灵气都发生了质的改变。

这样的改变,是妖娆当年始料未及的。

所以此时虽然不后悔当年挑起的战争,但还是有无数难以形容的感觉一时间悉数涌上心头!

“月有阴晴,盈满则缺,世间万道也是如此,无论多辉煌,历史多悠久的力量遭遇更强势力的冲击,那些所谓万年底蕴,千代辉煌,想要变灭,也不过就是朝夕一瞬的事情而已。”

山中野草丛生,小路崎岖,只能寻到若隐若现曾经经常被人踩踏的痕迹。妖娆就在这样荒芜的小道上向前行走。

“走到今日,我以为我底蕴深厚,所做诸事都没有被真正的强者察觉,我的白川冰封城蒸蒸日上,家人与兄弟们都过上了自己向往的生活。幻器,药丹,战力充足可挡百年战乱。但是回头想想已经存世数万年的古派流云…我之比于一派之威,力量还是单薄浅陋的,但就是这样的宗门,也因为我与其它对流云殿心怀怨恨的势力,而在短短数年,走向今日的落败。”

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碎石,从碎石上模糊的痕迹中依稀可以找到“翻云起舞”之类龙飞凤舞的大字。

这些遗迹证明那捡果子的小童没有撒谎,此地的确已经进入流云殿昔日的地界里。因为“翻云起舞”可是当年流云殿内最盛行的一句自赞之辞。

只不过在妖娆联合道宗对流云殿发动战争后,流云殿内部又爆发过无数次内斗,大量地气与珍宝被不再管徒子徒孙的太上长老们带走,还有各种小势力的趁火打劫…连绵不断的战火完全破坏了流云殿九主峰相互映照的大吉地势。

繁华被碾入尘土,而后又在残存的灵气中迅速生长起青葱的野草。

“荒草旷原,是对流云殿昔日桀骜无礼者们的一种讽刺,也是对今日重回故地的我的一种警醒。”

妖娆的思绪还在不断蹁飞。

“世间万物,没有华丽者恒华美的道理,人在危机中奋发,在安逸中死亡。”

“从渺小的凡人苦修成世人敬仰的战神,诛神,天人难,但站在天人境上,让自己的心境依旧平凡得犹如最初的自己…更难。”

心里突然有明悟而起。

“我要时时记着今日所见,在自己狂妄任性的时候,想想流云殿的没落以提醒自己。”

因此心念,妖娆身上的那抹掩盖不了的锐气突然无声地消弭于无形。

就像有些真正的天人强者,只要自己愿意,没入人海,完全平凡得犹如路人一般。从来不被世人发觉。

现在的妖娆,无论眼力多强的高手,都无法在她身上看到半点不同寻常的东西,就连她璀璨的目光现在都变得清浅见底。

平凡,平常到如同灵气从未觉醒,懵懂似初生于世间。

妖娆应该感谢流云殿的毁灭,让她在这一片荒芜中,又看到了新的境界。

------题外话------

谢谢大家支持毛毛六月的出行,我记得曾经看过某人说的一句话。大意是:人总觉得自己很忙,心里虽然想着把手上的一件事做完再去旅行,但是做完手上的事,又出现了新的事,以后还会更繁忙,因为还要生孩子,买房子…这样内心挣扎,直到慢慢变老,老到不能再动,心里依旧还是有一个没有圆满的行者梦。

所以活在当下,有什么梦想,有什么愿望,马上做,立即做。时间挤一挤,还是有的。

411:一道疤

呼…

长长吐出一口气,妖娆仿佛在登山的过程里吐出了一口一直积蓄在肺叶里的浑浊之气。而后她走到了此山的最高峰上,举目眺望四方。

极远处的确还存在着一些矮矮的青石小院,仿佛是流云殿现在存世的弟子居所。九主峰没入大地,只留下一些起伏延绵的痕迹还模糊可辨。

出于好奇,妖娆站在远远的山头上,将自己的神识向那片炊烟袅袅的连绵庭院里散去,而后神识所及之处,立即就出现了数以百计的青衣弟子的身影。

“师妹,再蹲下一点啊!不要偷懒!”

从小院里小弟子们正在练功。

竹枝落在肉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顿时让妖娆回忆起自己在祖宗符山上时,钟林子老头儿也是日日拿着一根新竹督促众师兄们勤奋修炼的场景。

“我流云一脉,曾经可是一个震撼整个东陆的超级大派呢!”

自豪与追忆的声音响起,看来是弟子们中地位卓越者在说话。

说话之人一点也没有发现自己与整个流云殿此时正沉浸在他人的窥视之下,任何*都无处遁形。因为那些薄弱的锁山大阵,对于妖娆而言简直形同虚设。

“切,师姐!你骗人吧,现在山下的小猢狲们都时不时上山来偷果子,我们这小小的门派,又怎么可能曾经是那么巨大的门派呢?”

一个稚嫩的声音幽幽出现,虽然妖娆看不清那反驳之人的容貌,但是她感觉得到,这小弟子微微撅起的小嘴带着活泼而俏皮的神情。

巨擘的衰落过程实在是快得惊人,新入门的小徒,已经年轻得连“流云殿”三个曾经震撼整个东陆的字眼都如此陌生。

废墟与新生的荒草已经埋埋了曾经光鲜亮丽的一切美好。

“师妹,是你太年幼了,所以才什么都不知道。你看看你脚下的那些群山…”

师姐说话的声音立即被人打断。

“哪有群山?是那些土堆堆吗?”

小师妹欢呼雀跃,带着好奇的表情。

“咳咳…就是土堆堆…”师姐虽然汗颜,但依旧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不过它们当年可都是高可擎天的巨大山峰哩!”

“只要你将来变成强大无比,幻力滔天,将自己的灵气注入那九座土山之上,它们就会立即再次凸显出昔日辉煌而巍峨的模样。”

那正在教育师妹们的女子,声音陷入一种晦涩的迷离。

“到那时候,你们就可以看到万丈高山拔地而起,山势中带着以你们意念为本源之气的各种神通,或者四季冰霜,或者烈火滔天,或者碧海连绵,到那个时候,五湖四海的各派强者们,又会携带着礼物与拜礼蜂拥而来,你们的名字会重新与‘流云殿’三字一同深深地镌刻在历史长河里。”

女子说得没有错,当幻修者达到天人三衰的境界,就能将自己的气息与天地交融,从而改变山川与河流的形状。但那样高远的封山尊者意境,实在不是这群不过战神五六阶的小弟子们可以想象与理解。

不过也正所谓“不知者无畏”,美好的愿景反而给人带来无穷的希望!

“吓!那些小山最后会变成万丈高山?”

“以后我们的名字还会与宗门的名字一起被世人传颂?”

“呀呀!不得了啊!师姐你不是在说笑话吧?”

因为师姐如梦幻般的描述,顿时让那些好奇又精力充沛的小女徒们叽叽喳喳地你一言我一语不断惊叫起来!

“师姐,我们真的可以修炼到那个高度吗?”

“会的会的,只要你们努力,这一天总会重新来到。”师姐温柔地而威严地镇压住众人的喧闹声。

“那我一定要那座有小河的小土丘,以后我还能带我的弟子们去那里捉鱼洗澡,以后你们想吃鱼,就得来求我白菱仙子…嘻嘻嘻嘻…”

那个最活泼的丫头一边吐着舌头一边把自己的马步压得更深一些。

“切…我看你孙女的孙女,都不一定能修炼到那个程度!”有人嬉笑。

“黄小鸟,你不要乱说话,以后就是不分给你鱼吃!”少女又开始不服输地反驳。

看来众人的感情是极好的,在修炼的时候还不忘记相互揶揄寻些乐趣,丫头们顿时被白菱与黄姓师妹的对话乐得笑成一团。

“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再不好好修炼,今天又要荒废了!不蹲完这一个时辰,中午没有饭吃。”

“啪!啪!”

甩竹枝声挥在空中,那清脆的空响声再次弥漫在宁静的山谷里,小院里却再也没有传出任何女子俏丽的娇笑。

妖娆窥视完这流云女弟子稀松平常的一次课练后,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神识。

没有想到流云殿经过浩劫之后,弟子剩下的大多都是女修。

曾经召唤力有所小成的男弟子们不是丧生于战火中就是慌忙改投它派,把毁于焦土的宗门无情抛在身后,而只有小部分长老与一些不愿意再颠沛流离于世的女修依旧坚定地留在废墟中,坚难地重新建起这样一支平静隐居于深山中的新流云一脉。

“这样也不错,不破不立…于毁灭中重新崛起,也许百年后的流云殿又是一番新的光景。”

妖娆眨了眨眼睛,终是觉得自己的眼里也有了时光与岁月的痕迹。

她对曾经的死敌流云殿再也没有任何憎恶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光阴的过客一般,心平心合地看万物毁灭与新生的轮回。

“也不知道那白羽是不是还在曾经地九峰的地界上?”

抹去心头的波痕,妖娆的目光开始扫过脚下连绵起伏的山脉。

那些青葱山脉没有那流云师姐说得巍峨雄壮,也没有那流云师妹说得小如土堆。

还是一脉青山,占地辽阔,只是没有了昔日万丈高的浩荡,远远看去,不过是寻常山林中最普通的一抹凸起的弧线。

从其它小山脉分布的位置,可以依稀分辨出它正是曾经让自己吃过瘪的流云第九峰!

妖娆眨了眨眼睛,一道风影顿时从天空中一闪而过。

妖娆之前立足的地点已经瞬间空无一人,只有破土新生的油亮小草在微风中微微晃动力着新叶。

不过一瞬就踏足之前眺望的山谷。

“那白色羽毛好像也不是那‘灵果’老头的私人所有之物。”

一边在流云第九峰化为的山脉上来回寻找,妖娆一边在自己心中不断寻思。

回想起自己上一次来流云殿与那看守流云殿第九峰的老头交手时他举动与话语,妖娆有六成的把握推测白羽毛其实另有主人。

那‘灵果’老头不过是对其有兴趣,所以收敛锋芒,甘为流云殿充当一个小小的封山尊者,顺带着在此地潜心研究白羽内蕴藏的秘密。

因为灵果离开之时依旧把白羽留在第九峰上。

“只不过…”

此时妖娆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担忧。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流云殿经常那场浩劫之后竟然连山势都改变了这么多!

“不知道我还寻不寻得到那白羽的踪影,或者说它真正的主人已经在这段时间里把它带走了?”

妖娆一边这么想,一边不放弃地在整座山脉上细细地搜寻起来。

不过要说这第九峰化成的山脉虽然不大,但想找一根没有什么特殊气味的白色羽毛…还真非常不好找!

想当初为什么第九峰的白羽那么容易让人窥见并感觉到敬畏?那是因为第九峰被灵果老头儿注入了他精纯的灵气,所以任何物件只要放在山顶,都能散发出与众不同的气场与威压,令无知的弟子们觉得不凡。

但是现在,连第九峰都垮了,又何况那枚本就不太出奇的白色羽毛?

如果没有人以火烧之并察觉到那羽毛不的同寻常之处,它又与普通鸟毛有什么不同?

在山上悠悠地转了三圈,天色都开始变暗,妖娆精神力一直处于高度紧张并外放的状态。可是她极尽所能在各种山洞内掏到了一大把白色的鸡毛鸭毛仙鹤毛…却愣是没有找到那白羽的踪影。在这艰难的过程中,她甚至还郁闷地在山上撞见了一只不要脸的大白鹤!

那足有五丈高的雪白大鸟一见到她就欢喜得追着她直跑,仿佛一眼就相相中了灵气充沛的女主人,而后死皮赖脸地想要与她契约。

只不过妖娆实在看不上区区白鹤,像它那样小胳膊小脚的样子,炎凰打个喷嚏就能烧成渣渣。

所以把那大白鹤狠狠地打了一顿,责令它不准再满地掉毛之后,妖娆才脱身得解放,继续向前寻找,只留下那一头一包双眼泪汪汪的大白鹤坐在地上目送她的离开。

直到妖娆走远了,那大白鹤的目光仍然依依不舍。

要知道能让强大幻兽主动想要契约的召唤师,并不一定实力十分强大,但气息一定极为亲合自然。

可是天知道这种对于寻常召唤师而言是天上掉下馅饼砸到头的好运气,放在妖娆身上,就犹如鸡肋一般食之无味了。

“好累啊…”

远离了白鹤之后,妖娆纠结得小脸都皱到了一起。

这与想象实在差得老远。

在她的想象里,她就是轻盈而唯美地直接来到流云殿,落在那之前已经坑过她一把的白羽毛面前,把它狠狠地踩在脚下,压榨出毛里面蕴藏的秘密,而后拉风地离开…只留下一个美丽的神话!

可不是现在这满地挖土抓鸡找毛的苦逼场面喂!

“再这样下去不行啊,我最好能找个人问问。”

妖娆停下脚步,将手里收集了一天捡来的白色鸡毛鹤毛通通烧了个一干二净,这才双手抱胸,开始真正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而就在妖娆这么想的时刻,她还没有收回的神识却突然又感觉到了此山下有数道人影在晃动!

“咦!有人?”

微微以神识查探,果然是一群流云殿的青衣弟子正向自己走来。

“那偷果子的小童没有忽悠我,看来流云殿真的还天天派出弟子前来巡山。”

耳边响起极轻小的脚步声,妖娆殷红的嘴角立即勾起一丝艳丽的笑意。

“来得正好,我可以悄悄抓个弟子好好盘问一番!”

妖娆的脑子转得飞快,瞬间在脑海里推测出无数种可能性。

“流云殿的弟子应该对曾经第九峰的封山幻器还有点印象!说不定那白羽已经被这些新入门的流云弟子当成先代留下来的好宝贝,供奉在了新的大殿里哩…吓!也许我在山上找,是白费功夫呢。”

不管流云殿的弟子们知道多少消息,总归会比她知道的多那么一点点!那么现在捉个人问问就是最简单的方法之一。

打好主意后,虚步向前一晃,妖娆的身影就立即消失在了空气里,根本无从知道她从何而来,此时又隐藏到了什么地方?

向妖娆所在之处走来的,的确是流云殿的一群小弟子。

只不过妖娆没有发现,此时那带着众人向前疾行的…居然还算是一个她曾经认识的女子。

她不记得,在当初攻打流云殿前,她与疯爹爹曾在山下拦截了一车本要献给流云长老的贺寿之礼。并从木箱内救出了数位天质优异的女修,这些被流云殿从各地掳劫而来的女子,有的曾帮她在流云殿内做内应,有的则在地穴内被二毛看管过一段时间。

流云殿总坛被破后,妖娆留下这些女子让她们自寻出路,而曾经被流云殿搞得家破人亡的女修们却选择抛下被掳劫的仇恨,转投入新生的流云殿内,想以自己的力量描绘出新的未来。

这波走上第九山脉流云弟子的领头者,正是被救女修中天资最卓越者,被同伴们亲切地称为“小南”的女子。

她曾在阿斯兰特的指点下混入流云殿内部为众人当内应,勇气与心性曾经得到阿斯兰特的欣赏。

因为对她的嘉奖,阿斯兰特曾经为她渡过一丝灵气。

要知道以疯子阿斯兰特的性格,能让向一个陌生女子体内拍入一道自己的气息,助她破阶,这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

也许那些过往对妖娆与阿斯兰特而言,只是些微不足道的曾经,但是对于这个名为“小南”的女子,却是一生都难以忘怀的记忆。

她曾恨流云殿的败类们因为觊觎自己的容貌与而令自己家破人亡!但结识阿斯兰特与妖娆之后,她却于仇恨中看到了一种更宽广的天地。

过去的仇恨无法抹灭…

过去的经历也无法重写…

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脚下不断向前延伸的道路而已!

所以当妖娆与阿斯兰特离开之后,小南便义无反顾地投入重生的新流云殿内,希望以自己的手,阻止那些曾经发生在她自己上的悲剧在别人身上重演!

这种心性与意志,令她转投新流云殿后立即成为了其中的佼佼者之一。

此时的她,已经是一小队女修中的领头人物。

“师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坐在树梢上的妖娆不用散开神识就能清楚地听到这些新流云殿小弟子们之间的对话。

“星儿,把神经绷紧一点,我们这次可不是去山上驱逐那些破戒来山上偷灵果的小毛贼的,最近林子里总是不太平,我们得盯急些。”

小南走在众人的最前端,眉目冷峻地说道。

“哦,师姐说的一定是‘邪月’教的臭男人们吧?”

那名为星儿的少女顿时蹦蹦跳跳地走了上来,虽然看上去与小南的年经差不了多少,但清澈的眸子里明显带着涉世未深的天真。

“不错,师傅说最近有一对雪顶神鹤在天上盘旋,很有可能把巢穴驻在了这附近,神鹤是我流云的图腾之一,有神鹤来临,是我流云的福兆,不过我看那些别派的弟子,好像是也冲着那对神鹤来的!搅得最近实在是不太平。”

小南一边说一边握紧了腰上的剑柄。

曾经的流云殿以“鹤”为图腾不是没有渊源的。这些典故妖娆倒并不陌生,因为开创流云殿的老祖就是以鹤兽成名,许多传世修炼方法与风水二系的仙鹤有直接的关联。

流云核心弟子无一不契约“鹤”为主战兽,特别是这群女子口里的“雪顶神鹤”,更是天生呼风唤雪的强大瑞兽之一,想必对于现在新生的流云殿,亦是不可多得的瑰宝!

如果现在有哪位女弟子能成功契约那对神鹤,那么残存于流云殿内的诸多幻技便可以一一学去,实力一定会得到质的飞越。

不过就算是没有与鹤兽有关的传承幻技,这等稀有的幻兽还是同样会招到其它门派的觊觎…比如小南口中的“邪月”教,那个妖娆从来没听说过的教派,必然也把眼光放在了这不可多得的大幻兽身上。

“呀!我刚才遇到的那头赖鹤,不会就是她们口里的‘雪顶神鹤’吧?刚才的赖鹤,的确身上带着冰花,不过是一只而不是两只…看来那领头的女修知道的东西挺多,嘿嘿,我就抓她好了!”

妖娆才懒得管什么流云殿与邪月派的争斗还有赖鹤到底是什么身份呢,她一心只想找到遗落在流云山脉某个角落里的白色羽毛。

要是此时正一脸敬畏地幻想着白鹤神威的流云殿小弟子们听到妖娆心里对神鹤大人吐槽的声音,非得把自己胸腔里的老血都喷出来!

喂!

被她们奉若神明的超级大幻兽,居然在某些无良人眼里一无是处,连倒贴都不要啊啊啊!

妖娆站在树梢上笑得灿烂,无论是她的微笑,她的起身,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那些懵懂不知的流云殿小弟子们此时还天真浪漫地直接走过她立足的大树,仿佛都把神识张到最大,一本正经地进入防卫状态。殊不知只要那头顶上的女魔鬼轻轻一振衣袖,领头带着她们巡山的小南师姐就会立即消失于一道恶风中!

她们心里只想着那些邪月教的对手,却毫不知道真正的威胁已经飞到了她们的头顶上。

就在妖娆想要动手的瞬间,不远处的山谷里突然爆发出一股冲天的邪火!

而后一声凄惨的鹤鸣带着泣血的意味划过长天,顿时把那悲凉的感觉深深地投影在众人的心底!

白鹤凄凉的叫声震天!

“啊!不好!有人在偷袭神鹤!”

小南面色一凛,顿时手心握着腰上的剑柄,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看到小南的身影已经腾入天空,一干流云小弟子们才略微回过神来。

“快!快跟着师姐!大家不要冲散了队形!”

呆滞的女弟子们也纷纷憋红了脸,这才衣衣踏云而起,紧追小南的步伐!

“哎…真麻烦。”

人影散尽之后,原本众人站定的地点又凭空出现一个女子曼妙的身影。

妖娆以手托着下巴,眸光闪闪地眺望着众人离去的方向。

刚才本来可以出手的,但她却在最后一刻止住了自己的身影,抢人是一回事,但是在别人有难的时候还要出手去削弱对方的战力…这样没心没肺的行为,实在又不符合她的作风。

要是流云殿还与她有仇,那当然是另外一回事,但是现在流云殿内剩下的不过是些孱弱无力的女子,与之前那些老王八们没有半点关系,妖娆不想因为自己掳走她们中最强的弟子而让剩下的女修们陷入巨大危机。

“没办法了,只能等她们先解决眼前的事。”

妖娆于心底暗自寻思。

“对了…那名叫小南的女子,我是不是见过?”

妖娆脑海起终于有什么细小的波痕轻轻掠起,不过她却没有立即想起小南的身份。因为此时小南的容貌,已经与原来发生了质的改变。

她的脸颊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自左脸到唇角,缩紧的伤口甚至让她殷红的嘴角微微翻起,那狰狞的模样完全破坏了她之前的美丽容颜。

这不是在战斗中被敌人所伤,因为此疤就是小南自己所划,并坚持不加治疗。

为的就是不断以此印记来提醒自己…她之一生,追求的不是貌美如花,不是被大能宠爱跃上枝头成凤凰的好运气,而是抛弃一切干扰自己的外物,简简单单坚持自己信念与幻修之路的决心!

412:邪月的野心

妖娆摇身一晃,又晃到了众女修的前面。

待她看清那头之前一直跟着自己的赖鹤被一群召唤师打扮的男子用网缚住的悲惨模样之后,小南等人才急冲冲地御空而来。

两拨人马在一处浅滩会面,而妖娆却安安稳稳地坐在浅滩旁一片密林的大树上。

“哪有这样对幻兽的?”看到眼前的场景,妖娆都忍不住深深地皱了一下眉头。

她契约战兽,要么用坑,要么用真本事契约,从来不会以多欺少,以卑鄙无耻的暗算逼迫幻兽臣服。

一侧是自己身为召唤师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做出太出格的行为,二是被强行镇压的幻兽其实就算是被迫契约,今后与契主的默契也高不到哪里去。

看着那头之前缠着自己想要契约的赖鹤此时鼻青脸肿浑身是伤地倒在血泊里,白毛被烧成黑灰…妖娆都有些看不下去!

就在妖娆深锁眉头的时候,小南已经发话了。

“你们都是哪里来的?不知道此地是流云殿的地界吗?居然擅自闯入我流云殿的地界,还忤逆我们流云图腾瑞兽,实在是太过分了!”

小南本来还想好好说话,可是当她看见那只五丈神鹤居然被眼前这些无耻之徒用迷药熏倒,用蛮力挑断双翼,又用天火蚕丝网罩起封印呼风唤雪之力后,立即气都不打一处来!

她声嘶力竭地怒吼!

地上凌乱散布的都是染着鹤血的断羽,地上大片大片的野草与灌木倒伏甚至烧毁,足以看出刚才这群野蛮的家伙们用了多无耻的手段才把雪顶神鹤降服。

雪顶神鹤本来就是一种极为友善的瑞兽,如果不是正面对战,而是用什么邪恶的旁门左道令它受伤,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左一个流云殿,右一个流云殿,怎么据我所知,那叱咤风云的东陆流云殿,早在数年之年就玩完了吧?”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立即堵住了小南的气愤质疑。

只见一个装扮奇怪的男子晃悠悠地从对面的人群中走了出来。

此人对小南等人的讥笑,立即引起他身后众人的一阵哄堂大笑!因为流云殿的存在…的确此时就像是一个惊天的大笑话。

这男子一身布衣打扮,手里举着一根老人家才会用到的柴杖,只不过以他那么精健的身体,完全不需要以柴杖来支撑行走的步伐,此时他就像个二溜子一样把那灰黑弯曲的木杖扛在了自己的肩头上,嘻嘻哈哈地向小南等人靠近。

只见他头带斗笠,宽大的帽沿遮去了半面脸颊,光滑的下巴上还贴着些稀稀拉拉的假胡须,衣衫上溅满了疑似鲜血的液体,衣裤上夸张地撕破几条大口,甚至还露出前胸与后背上几道恐怖的伤口!

不过细细看去,那些仿佛深可见骨的伤口,其实都是用泥铸成的假伤,无非是以泥水涂在身上后再用木刀割开,浇上红色染料的小把戏而已。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此人刚才一定是乔装成了重伤的老头子!

“你你你你…你好无耻!”

看到男子以这样的装扮出场,聪明的小南几乎在一瞬间内就明白了这些无耻之徒是如何轻而易举制服雪顶神鹤的了!

神鹤是心怀仁慈的神鸟,看到受伤的老人家一定会放松警惕想要靠近,但是没有想到一靠近这些心怀恶意的家伙们后,这些邪月教的门徒便立即向它丢出迷莼与火石,众人一拥而上将神鹤羽翼挑断,又用火网将其束缚!

早有准备的暗袭,让神鹤防不胜防!

这样一来,纵然神鹤再有通天之力也没有办法挣脱他们预谋已久的魔掌!

那倒霉的神鹤听到小南的惊叫声后又悠悠转醒,但是一双洁白的羽翼却再也没有办法从地上拍起,如被钉在泥地上一般不再听从它的使唤,浑身上下说不出的剧痛让这只大白鹤顿时发出沙哑而凄惨的叫声!

如此悲惨的样子,一点也不符合雪顶神鹤高贵的出身。

看到这么血腥的一幕,那些站在小南身后的流云女修们顿时吓得直打哆嗦。

她们并不畏惧战场上淋漓的鲜血,但是这等无情奸诈残忍的捕兽手段却无声地说明了她们此时面对的敌人们有多无视生命与不道德!

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雪顶神鹤,众人原本心怀向往,但此情此景,只让人眼眶睁裂。像是精美绝伦价值千金的珍贵古董被一群不懂得欣赏的狂暴匪徒给活生生地砸成残片。

暴殄天物啊!

“无耻之徒!呸呸呸!”跟在小南身后的众女修们都气得直吐口水。

“嘿嘿?无耻?”

那从人群中走出的男子一把扯下自己脸上那么来伪装的假胡须,无比不屑地对小南与众女修哼着气。

“臭娘们,你哪只眼睛看到小爷无耻了?”

“就是!五哥说得对!哈哈哈哈哈哈!”

那些正在手忙脚乱把神鹤缚起准备背下山的邪月弟子们顿时再次爆发出大笑声。

倒不是因为他们五哥说的东西到底有多好笑,而是因为这些自称是“流云殿”传人的孱弱女修的存在,本来就是一场天大的笑话!所以他们才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入流云山脉捕鹤,而且就算正主找上门来也丝毫不以为意。

“你…你偷我们流云殿的神兽!还不把鹤大人速速放下!”

那名为星儿的女修抢在小南之前对邪月弟子们怒吼道!

“臭娘们儿,你开玩笑呢!”

男子不屑地冷笑。

“这山上飞的地下走的水里游的,只要没有写上你们的名字,旁人通通都能取来,就像我折断这根草,你能说我偷了你家的东西?”

男子一边“咔嚓”一声碾断身旁的一根树枝以异火烧成灰烬,一边挑衅地挑着下巴向小脸憋得青紫的星儿看去。

树枝化成的灰从男子指缝中一泄而落,带着无声但渗人的威胁感。

看着那凶残的男人瞪自己,星儿顿时眼眶都红了起来。

好吓人的男人。

此时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小南早已经气得七窍生烟!要是流云殿的昔日光辉还在,哪里容得下这种下三滥来耀武扬威?

换了十年前,莫说他们能肆无忌惮地踏入流云锁山阵能抢掳幻兽,就算是把流云大门敞开,百里之内,他们都得跪着爬进来!

说到底,还是流云殿现在的力量不济,所以什么三脚猫都敢来踩几脚。

早就想冲上去把这些人渣撕成片片!这些恶徒,与昔日得意忘形的旧流云殿败类们又有什么不同?

小南气鼓鼓地吞了几口气!不过数息之后,她又极为隐忍地平静下来。

此时的新流云殿,的确是势微。

知道自己离强者还有很远的路要走,所以小南压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怒火,以自认为最克制的声音对男子还有他的同伙们说道:

“我们都是相邻门派的弟子,犯不着天天你争我斗,此地确属于我流云殿的地界,而雪顶神鹤也是我流云殿的图腾神兽,所以请你们留下此兽尽快离开此峰,我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流云与你们邪月以后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个门派,不然把事情搞僵了,以后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小南说得语气铿锵,一派正气。

其实她心里火比谁都重,但是身处于她的立场,即要维护流云殿的面子,又要保护身后的所有师妹们,所以此时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若是对方能就此罢手,也就算了…

小南表现出的气场极为正气坚定,让人恍惚之间像是看到新流云殿内的几个十阶域主新自出场。

把话说到一个宗门对一个宗门的高度,再嚣张的人也要顾忌一下以后的相处之道。

感觉到小南身上让人敬畏又值得依靠的气息,众流云弟子顿时又向小南的身旁缩了缩。

她们心里是很想给那尊贵的雪顶神鹤讨回公道,但是一看就连自家宗门奉为“神物”的图腾大幻兽都被人给残忍地折磨成这个模样,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胳膊细腿,众人还是明智地选择了容忍。

“虽然很是憋屈,但也算是权宜之计。”

妖娆坐在树梢上静静地观看此时新流云殿众女弟子与邪月教弟子的争斗。以神识查探,那些邪月的弟子气息皆比流云女修们强上一筹,再加上他们手里带着的都是些专门用来捕鹤的凶残毒药与兵器,人还多女修们近半,与这些蛮子硬碰硬,明显是不明智的行为。

在这种局势下,小南做出的…是最佳的选择。

“不过只怕对方不肯答应啊,哪有占尽优势还肯退步的强盗呢?”

妖娆捻着自己的长发,一边想一边又情不自禁地向小南多看了两眼。

“这女子身上的桀骜之气,为什么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呢?”

“哈哈哈哈哈哈!”

不出妖娆的意料,小南的话立即引起对方男子一阵不加遮掩的狂笑!

“你这臭八怪打哪里来的?”

男子放肆地指着小南脸上丑陋的疤痕,极尽所能地对她进行羞辱与漫骂!

“就你们这些丑女人,不过是借了这山灵气最充沛的地方居住,又得到几个老得走不动的旧流云殿伤残老头儿们的庇佑,就以为自己真的是曾经那叱咤风云的东陆大派后裔了吗?小爷我看你们最多只是些乡野村姑!”

“今日来,只取一只野鹤是给你们面子,我邪月古风教主成功晋阶诛神境,我派弟子皆要上山来寻天灵地宝为他老人家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