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前辈如何称呼?”龙觉立即又在妖娆之后补上一句。

其实三人都知道,刚才借血十三之威名,不过是用来吓唬灵果老头而已。

妖娆对血十三多熟悉,只看一眼就知道眼前这纤长而单薄的身体,不似血十三生龙活虎,更不要说他凝结的煞气,完全比不上真正吞人凶煞的戾气!

不过其实以黑衣人的身手与威压,妖娆相信正面战斗,他绝对不会败于灵果老儿之下,出此速战速决的借名妙策,不过是他不想让灵果发现他的真实身份罢了!

因为以上种种迹象,妖娆立即猜到眼前的人,必然是一位实力在灵果之上又于初元幻界赫赫有名而且容貌辨识度很高的人族强者!

可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来救自己呢?这一点妖娆完全想不通个所以然来,难道自己又在什么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结识过什么天宗长老?

“我叫司徒清。”

黑衣人很立落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而且还一并扯下了自己的兜帽与面具。

这黑衣人扯下兜帽与面具后,妖娆和龙觉直接都疯了!

看到那张脸,妖娆顿时觉得自己在心里酝酿的大喊:“哇,前辈原来是你啊!”的表情通通都烂在了肚皮里。

此时她心中只升起一种于风中凌乱的感觉。

“我的天!这妖孽是谁哇?”

眼前的男子之美貌,完全可以把世上大多数女子通通秒杀!

肌肤白皙如玉,长发垂地蜿蜒,长眉就像是远山雨后的青黛,那迷醉的颜色让人越看越无法自拔其中。若不是他那双浸染着岁月霜华的眼出卖了他的实际年纪,任何人都会立即迷失在他的水骨冰肌之下。

薄凉的唇微微抿在一起,让人完全无法把那个刚才搅动暗力与灵果疯狂对峙的黑衣人联想在一起!

这等美,放在女人身上就是祸水,放在男人身上就是妖孽!

龙觉期待地看着妖娆,结果却发现妖娆比他更加迷茫地与那名为司徒清的妖美男子大眼瞪小眼。

“咳咳…”

此时的龙觉,只能用干咳嗽来缓解三人气氛的尴尬。

不认识…

好吧!不管司徒清是谁,反正他在生死之际拯救自己与妖妖与水深火热之中,又肯在二人面前崭露真容颜,这不知为何方神圣的强者,必然不是敌人。

龙觉所想,就是妖娆现在所想。

但是与一个完全搞不清楚的恐怖强者搅在一起,显然也令刚经历各种波折的妖娆无法安心。

“啊啊啊!原来是司徒清前辈啊!久仰久仰!”

久仰个毛线!

翻尽自己的记忆,妖娆也没有从回忆里翻出半个跟“司徒”有关系的人名。她此时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速速离开”四字身上。

“多谢前辈救我二人性命,它日如果有机会,我与龙觉一定偿还今日欠前辈的恩情…那么请问现在,我和龙觉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妖娆一脸堆笑地向眼前男子问道,无比希望对方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

“你们倒不欠我什么,反而是我欠了你们人情。”

“如果最后不需要我出手,我都不知道要拿什么来感谢你们两个了,居然这么大的祸都敢闯,为救神宗符山的那几个家伙,不惜得罪天宗,你可知道,得罪天宗有什么下场?!”

司徒清倒没有接妖娆的话茬,反而捂着唇兀自地说出一堆让人莫名其妙的感谢之语。

只见他突然从黑色长袍下露出一只扣着银质镣铐的脚,那银光一闪,立即刺痛了妖娆与龙觉的眼眸。

不过此时司徒清斜斜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妖娆身上。

原来这司徒清,也是一个罪人!只怕是得罪了天宗,所以才落为阶下囚!

“难道是因为他也身负黑暗之力,不过刚才那些暗元素非常生硬,感觉…一点也不像是他与生俱来的力量。”

妖娆心中暗暗揣测,只不过现在最让她不解的,并不是这司徒清为什么会得罪天宗又出现在悲悯海内拯救自己的事,而是…

他干什么感谢自己?这个世界疯了吗?

一堆的问号堆积在妖娆的头顶,她尴尬地抽搐了一下嘴角,努力挤出一个比较哭还难看的笑。而后吞着口水弱弱地问道:

“这个…请问前辈,您…您到底有什么可谢我的?”

“有什么可谢你?”

司徒清诧异地把声调提高了七分,然后瞪大了他那双祸水般的凤目,破音大叫。

“谢你救了我儿子啊!”

“什么?儿子?你儿子是谁?”妖娆撕心裂肺地大叫。

此时妖娆与龙觉此时简直快被司徒清给虐爆了,他的每一句话,她们都完全无法听明白。

“什么?!你们不知道我司徒清的名字?我儿子居然没有跟你们提及他如此威风强大的老爹?”

看到妖娆震惊的模样,司徒清明显比妖娆和龙觉还诧异,只见他气歪了嘴非常郁闷地连连大叫。

“快把泠放出来,我要亲自问问他,曾经天榜第七的强者老爹,哪里丢他的脸了?连他生死与共的朋友都不知道他老爹的名字,实在是太过份了!”

“对对对!就是从你这个圈圈里把司徒泠给我放出来!我亲眼见你能收进去的!该死的小兔仔子!让我狠狠教训他!”

司徒清气恼地浑身颤抖,手指直指妖娆的驭兽环,大片大片的碧草直接在司徒清的足下枯萎。

而妖娆听到“泠,司徒泠,天榜第七”之类的骇人字眼,也立即听到自己心里传出枯木摧枯拉朽的声响。

被此一提醒,妖娆这才从眼前那个气得七窍冒烟的妖美男人脸上看出一点点被泠继承了的特点。

比如白皙的肤色,还有祸水般的眼眸,只不过泠的血脉中还有源自于母亲一方魔血。这使得他看上去比他老爹强壮英武了许多。

若不是因为的确无法忽略的相似,此时妖娆根本就不敢把泠从驭兽环内叫出来,让他直面这个俨然已经委屈得开始抓狂的妖孽男人司徒清。

“泠…”妖娆小颤抖地摇着驭兽环:“我…我找你有点事儿。”

“妖娆,才到冰封城吗?我们已经开始开庆功宴了哦。”

被妖娆召唤,那经脉被打断,魔角也收不回去的泠好像此时一点都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痕,一边啃着烤猪蹄,一边声音含含糊糊地从驭兽环里走出来。

他还想着妖娆已经把众人安全地带回那个被描述为神迹的冰雪巨城里了呢。

结果一口烤肉还没有咽下,他就立即被一双铁拳直接揉在脸上,嘴里的烤肉也没被咬几口地直接滑落喉咙,然后直接卡在了嗓子眼里。

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成为废人还会被攻击。

“咳咳咳咳。”泠立即剧烈地咳嗽起来。

而后他才看清那正揉他脸的妖孽男子,泠顿时从咳嗽变成了咳血。

“救命…”

一把丢下手里的烤肉,泠开始在司徒清的手里疯狂挣扎,他的嗓子眼里卡着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所以便拼命回头,想从妖娆与龙觉那里寻求帮助。

结果更是五内重伤地发现,那没有节操的二人早就抱成一团躲到百米之外,惊恐地看着自己被人攻击和揉捏。

“小泠泠…你一个人在符山,过得可还开心啊?”

司徒清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一脸狰狞。

“放…放开我…”

泠弱弱地反抗,不过不用怀疑,他的反抗还在萌芽状态就立即被司徒清扼杀于摇篮之中。

“对了,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向你的朋友们介绍过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实力强大威名赫赫…的老爹呢?”

司徒清一边嫉妒得双眼爆火星,一边对妖娆和龙觉露出温暖和煦的微笑。

当然,回报他的,也是妖娆和龙觉挤出来的生硬笑脸。他们好怕怕。

“遇上被上四宗太上长老盯上的危险,你也不通知老子,小样儿,是想送死么?翅膀长硬了,想与老子脱离关系么?”

司徒清一把抱起憋得铁青的泠的头,死死地按在自己的怀里蹭来蹭去,十足一个变态老爹的模样。

被烤肉噎得死死的泠,终于因为忍受不了司徒清的虐待,而发出一声悲怅的嗷嗷声晕厥在地,四肢抽搐了一下就再也不动。

看着司徒清对泠“浓浓的爱意”还有他那娴熟的施虐待手段,妖娆终于明白为什么泠打死都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提到自己老爹的原因。

要是她的爹爹疯到这个地步,她也不想相认哇!

看到泠翻着白眼晕倒在地,司徒清这才脸色重新恢复正常,那妖孽的脸颊上甚至立即浮现出一种极为怜爱与温情的表情,伸出一双纤长而白皙的手,在泠的周身大穴上缓缓摸过。

这份凝重而慈祥感觉,立即改变了四周空气的温度。

妖娆双眸一缩。

此时的妖娆敢打包票,这个表情,泠清醒的时候一定从来没有见到过!

因为那无以覆加的宠溺中还带着丝丝隐忍,好像司徒清一直克制着自己,从不在泠面前流露自己这样的一面。

“这孩子,真的从来没有提过我吗?”

蹲在地上不断为泠输入灵气的司徒清,有些难过地轻声问道。

此时被司徒清灵气滋润的泠,在不知不觉中脸色红润起来,头顶上的魔角也“噗”地一声化为淡淡黑芒,没入发下消失不见。

看来就算没有百里尘,在司徒清的照料下,泠也一定能恢复如初。

听到司徒清那落寞的讯问,妖娆与龙觉这才走上前来。妖娆眨着眼睛轻声回答:

“提过的,他说他的关系与您一直不好,小时候吃了不少苦,所以他才与钟林子师傅那么亲近。”

就算司徒清实力骇人,但是妖娆此时也不会说谎去讨他开心。

听到妖娆这么说,司徒清的眼圈顿时有些泛红。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再次把衣角下扣在他身上的银镣铐亮出。不知为何,在妖娆面前,居然没有隐藏自己的真心。

他清朗的声音在天空中徐徐拂面而来:

“这孩子的生母是魔族,我又因为通敌之罪被囚禁于一处荒芜之地,这孩子…如果不让他从小体会无情和残酷,他活不到现在。”

非常简单的一句话,却真实地道出了司徒清心中的辛酸与无奈。

自打泠出生起,他就属于被人族所厌弃的孩子孤单地活在这个世上,纵然司徒清想保护,也因为自己深锁牢底而有心无力。

宠爱他又如何?然后让他成为别人攻击自己的棋子?让他看不清这残酷的世界,而后被加倍伤害?

唯有厌弃吧?

看似无情的放任,是这可怜的父亲,能为泠做的唯一一件事。

让泠从他的身上看到世间之残酷,而后学会在弱小的时候保护自己。让人以为泠并不是自己的软肋,然后才能默默看着他孤单但不受束缚地活下去。

大爱无声。

妖娆心中咯噔一响,立即有一种酸酸的感觉涌上鼻尖。

是啊,如果真是无情,又如何会在身陷囹圄之际还带着镣铐分身而来?为何如此在乎泠有没有跟他的好朋友们提到自己?以及因为泠的伤而紧紧地攒着拳头?

他不是不喜爱,而是非常非常宠爱着泠。

“司徒前辈。”

妖娆立即向前走出一步,笑盈盈地对司徒清说道:

“泠师兄曾经给我吹过一首曲子。”

“喔?”司徒清扬了扬他好看的眉,不明白妖娆为什么用这样的表情提到这样看似没有意义的话题,但他依旧安静地聆听。

“不过那曲子没有任何声音。”

妖娆一边缓缓地说,一边回忆起那一日她在神宗狠狠践踏完应天情赤诚的心意后,泠带着她回符山于山坡上对她说的那番话。

回忆的时候,妖娆的心境也仿佛回到当初,心跳加快,目光也投向飘渺的远方。

“当时我问泠师兄,为什么曲子是没有声音的?他回答我:‘没有听到过,并不意味着它不存在。就像你狠心的温柔,虽然别人不会懂,但你自己明白,你做的所有,不过是所有选择中…最温柔的一种。’”

一边回忆,妖娆一边扬起暖暖的笑容。

她微眯着眼睛,轻轻对已经听得入神的司徒清说道:“所以我觉得,泠师兄是能知道的,您的温柔。”

“只是他不知道如何去回应,或者说,他同样也想保护你,所以才远远地避开你,你们父子二人都是一样的,很想保护对方而已。”

妖娆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天地间激荡。

风在此刻停驻于四人之间,好似时间在此一瞬停驻于这片绿野。

沉默良久,司徒清突然灿烂一笑,从呆滞中清醒,而后对着妖娆说道。

“你,真是一个温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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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们,国庆快乐,崭新的一个月又开始了~

523:第四枚陨骨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仿佛被妖娆的话开导,此时司徒清的脸上洋溢着湛湛的光华,与之前那妖气重重又一脸哀怨的表情截然不同。

因为他心境的开朗,就连肆虐于旷野上的海风也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司徒清指着妖娆,微微勾起了他祸水般的薄唇,而后一字一句地说道。

“司徒家是星月圣地第一宗姓,我在被囚后依旧守护星月圣地地宗不受外敌入侵。鉴于你这小妖女连昆山总坛都敢攻打,连上四宗太上长老都敢挑衅的疯狂性子…我得警告你,星月圣地,你不可染指!”

字字铿锵,震得妖娆心里发憷。

司徒清那笔直直向妖娆的白皙手指,此时散发出一股像是锋利刀刃一般恐怖的寒光!

妖娆头顶的汗水立即就流了下来!

我擦!不用司徒宇威胁,若她知道坐镇星月总坛的人并不只有星月的太上长老,还有司徒清这个妖人,打死她她也不会去星月圣地送死啊!

曾经的天榜第七!天知道他强到什么程度?是屹立于世界之巅上的第七人啊!就算把先天与极道幻器都带上,也扛不住同样能发动极道幻器的司徒老妖吧?

“还好这一次因为与昆山有仇,所以挑选的进攻场所是昆山,不然要是惹到星月头上,只怕我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吧?”

在震惊之余,妖娆心底又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怨气。

“喂喂喂…司徒老妖,你刚才还说要感谢我救了你的儿子,难道你就不能顾念着这份情谊放我一马?非要这么凶残地以大欺负小吗?”

“星月圣地就算是不能摸的老虎屁股,为了最后一块陨骨,我也一定会去与你一会的!”

妖娆没有回答司徒清的威胁,只是暗暗地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任何人都不可以阻拦她的脚步,泠的父亲不行!曾经天榜第七的老妖孽也不行!

看着妖娆与龙觉那骤然阴暗的脸色,司徒清却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

他抬头笑得张狂!

“正道势微,魔道兴起啊!看来血十三的徒弟,比任何一个四宗弟子都要有骨气!”

大笑之余,司徒清一脸玩味地说道:

“好啦,好啦,我不是坏叔叔,其实不让你们染指星月圣地也是真的对你们好。”

一边说司徒清一边扬起左手,妖娆顿时双眸一缩,因为在司徒清的扬手间,一团金色的光团立即在他那白皙的手掌间开始迅速凝结。

而后让人睚眦欲裂地…幻化出一枚骨片的模样!

“星月陨骨!”

妖娆的眼珠子都快在瞬间爆掉!只不过她的神识也同时伸入了自己的驭兽环里,却诡异地发现,静静躺在她驭兽环空间中的神宗,天门,昆山陨骨对此陨骨都没有半点反应!

“假…的!”

所以妖娆立即急急补充了一句。可是那眼前的陨骨又实在是太逼真了,连她如果没有其实三枚陨骨佐证都只怕会被司徒清造假的手段迷惑。

“现在星月圣地七星秘境中守护的,就是这个东西。”

司徒清一边冷笑,一边轻轻地把手里的假陨骨捏了个粉碎。

“所以你们前去星月也没有任何意义,还必须与我打一架,倒不如我现在提醒你,若你不信,那么接下来的数年时间,你都将浪费在无用的东西身上。”

“这是你的天道!”

龙觉终于看出了司徒清的厉害之处在哪里。之前他假扮血十三时,是有三分气息上的雷同,还有那瞬间出现在他手掌中的陨骨,虽然只是他的分身凝结出来的假货,却也带着迷惑人的力量。

也许能与灵果老头那对时空的掌握相提并论的,就是司徒清的“假物”。

“不错,星月圣地的那枚假货,也是我手所制。只不过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发现那是个假东西。”

说到这里,司徒清的脸颊上还隐隐升起一股自豪之情。

没有想到,司徒清不但知道星月陨骨是假货,还曾经与它有极大的关系。

“那真的骨头到底在哪里?”

现在妖娆才发现泠的父亲并不是那么不通人情的老顽固,既然能把假陨骨的事情吐给自己听,那么真陨骨的下落,他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司徒清就等着妖娆有此一问呢!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在妖娆话音刚落之际,他那清朗的声音就缓缓升起。

“这还得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你们还未出世的年代,星月圣地的魔战场深渊,有一位实力恐怖的魔王名为魔幽,在他的领导之下,魔族的攻势极为迅猛,甚至有把战场扩散到神宗,天门,昆山的世界混战趋势。”

“当年我刚位列天榜第七,年轻又自负,奉命深入魔渊深处将魔幽战王斩杀!”

“可是那魔幽战王的确是一个绝世聪明的人物,不但化解了我的数次暗杀,还将与我同行的天宗弟子都玩得团团转,在与他对战的数百年间,我们从蓝魔海打到紫魔海,其间的有暗战,也有挥斥百万雄兵两军对战的血腥厮杀。但是战果都不分胜负,完全无法终任何一方的暴行。”

司徒清的脸上浮现出追忆的神情,妖娆和龙觉完全不明白司徒清正在回忆的事情与她们刚才讨论的陨骨到底有什么关系?

但是抱着对司徒清的敬畏与信赖,二人还是认真地垂手站在他的身旁静静聆听。

“那是一个很混乱的年代,随着战斗的激化,每日每夜人族强者们都置身于战火中,身心俱疲。”

“每一个人都早已经忘记自己是谁,只想着快一点从战火中脱身而出。很多战友们因为不同的信仰而背叛离开,更让我迷茫与彷徨。”

“当时的初元世界在发生着无法想象的变化,而我的内心,也因为看到太多死亡和黑暗而悄然发生着变化。”

司徒清顿了一下,缓缓承认。

“我自己根本无法察觉的时刻,对那魔幽战王除了痛恨之外还产生出了惺惺相惜的感情…”

司徒清自省着自己那段张狂的青春,毫不在意在妖娆与龙觉两个小辈面前剖开自己的内心。

“他虽是敌人,却也如朋友,他的手段,并没有像人族光明阵营一直鼓吹的那般邪恶毒无耻,每一步都走得聪明精妙,却并不毒辣。”

“他凭着自己的真本事与我周旋,实力虽然弱我一境,却依旧势力与我分庭抗礼,我开始敬他的力量,畏他的头脑,有的时候相隔千米战火,我甚至能从他漆黑的魔甲下,看到一个诸如老朋友般的身影在对我举杯遥望。”

“这是一种很堕落的心态对不对?”

司徒清侧着头向妖娆问道。

妖娆心中立即浮现出帝岚的模样,而后坚定地摇了摇头。因为她相信,魔族中也有身体中流淌着温热之血的家伙。

看着妖娆摇头,司徒清紧张的表情一松,又开始陷入自己的回忆当中。

“这种明明是对手又惺惺相惜的感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悄然萌发的,反正自那以后,每当看到魔幽的身影,我就开始迷茫,不断扪心自问如果哪日他若死于我的手下,我的道心是否还能依旧圆满无暇?”

“这种迷茫一直蛰伏在我的心底,直到一日,叛逆的心境突然找到了爆发点!”

随着司徒清声调的上扬,妖娆和龙觉也竖起耳朵,知道他马上要说到关键的地方。

“那日我正在战场激战,属下突然有人前来汇报,在魔族深渊远离战场的地方爆发出了一股不正常的气息,气势相当骇人,像是某位魔王正在渡劫。”

“战时有魔王若渡劫成功提高战力,对四宗军队的战斗气势又是一种强大的冲击。所以我听闻消息就立即带着几位天宗弟子赶去事发之地查看…结果没有想到遇上的是渡劫失败的魔幽。”

“我不杀他,他却被自己所伤…天知道在渡劫的时候到底有什么事发生在他身上!那渡劫失败的场面简直惨不忍睹!”

“他平日里穿的魔甲已经被雷劫打了个稀巴烂,身体血肉碎骨扭曲在一起,根本拼凑不出曾经的模样,魔血流了一地,只怕连魔族自己来辨认,都无法确定那地上的一滩骨血到底属于哪位魔族王者。”

“但不知道为什么,只看一眼,我就知道,那是他!”

一边说,司徒清的双眸一边越来越亮。

“于是我乱编了一个理由,把那些好奇的同行者们通通摒退,而后把自己的力量注入魔幽的身体。”

他居然去救四宗最想除去的敌人!

“咳咳…”

说到这里,司徒清情不自禁地自嘲起来。

“现在想来…那可真是一个疯狂的行为啊,我居然去帮助我的最大死对头!”

也许没有那一日的拯救,此时的司徒清根本就不会被深囚于牢笼,依旧是那个光华灼人的天榜第七人族至强!可是他当时却义无反顾地救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就算司徒清在自嘲,此时的妖娆,并没有在他脸颊上找到任何懊恼和悔恨的表情。

也许宿命早镌刻于世人看不见的历史文书中,一个人族至强和一位魔族战王,就这样因为战火将命运交织在了一起。

这真是一场残酷的悲剧!

司徒清手指下意识地揉着自己的袖袍,时间仿佛倒退于他决心拯救魔幽战王的那一刻,所以他的目光也因此而变得极为悠远苍茫。

“然后呢?”

看到司徒清陷入自己的回忆不可自拔,龙觉只得吞着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早被司徒清的故事勾起好奇心,妖娆与龙觉都急于听到接下来的故事。

“然后啊?”

那陷入回忆的司徒清被龙觉的声音一惊,顿时像是被人在身后打了一闷棍般地狠狠颤抖了一下,脸颊顷刻爬满让人惊悚的红晕。

然后他才沙哑地叹了一声:

“然后…然后她就给我生了一个儿子呗!”

司徒清一边说一边捂起脸。

不过似乎视线依旧从指缝中落在泠的脸颊上,仿佛从儿子身上看到了那让他爱得发狂的魔族女子虚影。

细小的声音从他指缝下流出。

“我怎么知道我天天抱在怀里给洗给擦,不时需要渡气的魔幽回过魂后,伤痕褪下,就变成了一个姑娘?”

“不过她说她渡劫失败,就是因为心魔是我,所以看到我在她濒死的时刻守在她身旁她好开心。在听到那句话的刹那,我就情不自禁…喔喔喔…小孩子还是不要听这些东西得好。”

妖孽一般的司徒清蹲在泠的面前,扭捏得像是一个大姑娘,从领子里露出的皮肤,红得像是过了开水的大虾。

可是他没有发现,此时的妖娆与龙觉已经被他虐得七窍淌血,双眼翻得只剩下眼白看不到半点黑?

狗血啊!

说了这么半天,那魔幽战王居然是个女的!

这么说…那魔幽,就是泠的生母?

而且这扭曲的二人不是因为什么魔族奸计走在一起?而是不打不相识,就算是知道彼此的身份,依旧没羞没臊地滚在了一起…

陷入司徒清描述中,把魔幽战神想象成一个身高十丈,头长三叉,脖子上挂着人头骨制成的项链的妖娆,立即把想象中的那狂野魔王换成一个身高十丈,头长三叉,脖子上挂着人头骨制成项链的女魔王!

再看看此时蹲在地上红成虾一样的司徒清,她脑海里立即又多出那巨人一般浑身是肌肉的女魔王把孱弱司徒清撂倒在地,狠狠压上去的场面。

身体内瞬间响起心脏破裂的声音。

然后情不自禁地…妖娆心中就升起一种想流泪的感觉。

这么想想,泠还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这…这与我想要的陨骨,到底有什么关系?”

拼命于惊恐和重伤的内脏中挤出最后一丝勇气,妖娆极小心翼翼地讯问司徒清最后一个问题。因为她实在是被司徒清的故事虐得五内重伤,若再不提到陨骨,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听下去。

“啊…对,这才是关键。”

一提起陨骨,可疑的红晕终于从司徒清的脸颊上褪下,他清了清嗓子,表情再一次一本正经起来。

“当初与幽姬在一起后,我们就开始为我们的未来担忧,总觉得这事纸包不住火,特别是有了泠之后,我们必须找一些东西来挟制那些有可能伤害到我们的事情发生。”

一边陈述,司徒清一边脸色越发凝重。

“所以我当时头脑一热,就做了一件现在想想还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我潜入了星月圣地的七星秘境,把那枚被天宗极为看重的茶太尊陨骨给盗了出来,并以假物置换!”

“将真的陨骨握在自己手里,以防止日后被人追杀时,自己手里也可持有些能谈判的筹码。”

听着司徒清的步步追忆,终于把话题绕回星月陨骨的身上,没有想到隐藏于岁月下的星月陨骨,还曾经有一段这样的隐秘!

妖娆此时只觉得,世上任何故事,都不会有司徒清今日的回忆带给她这么多震撼!

听到司徒清居然亲自偷走了星月圣地的陨骨,龙觉顿时在心中对此人又高看一眼!难怪这样的妖孽会离经叛道地与魔族战王搅在一起,因为他骨子里,就对上四宗那些刻板的教条不忠诚!

“所以说现在星月圣地的陨骨,在天宗人手里?”

妖娆低头看着司徒清脚上的镣铐,极为郁闷地问道。

妖娆得出这样的结论是经过思考的,因为很显然,当年司徒清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被当成人族叛徒深囚于牢笼。而泠的母亲也不知所踪,若不是他以陨骨与天宗谈上一笔交易,此时的泠怎么可能还能活在这世上?

“非也!”

司徒清却一脸凝重地反驳了妖娆的推测。

“当初幸好我没有拿出陨骨谈条件,因为后来我发现,陨骨乃是上四宗及天宗不可碰触的最大禁忌,只要胆敢染指陨骨者,最后都只有死路一条!”

一边说,司徒清一边赞许地看了妖娆一眼,因为她就是正在找死的那块鲜肉。

而且这鲜肉还活着,这才真是一场奇迹。

“也多亏我当时在天宗的声誉和名望都不错,所以所有人都以为我被魔族迷惑才犯此大错。”

“幽姬被魔族带回深渊看守,我的生机被封印在星月地宗,一生一世以性命守护星月圣地的安全。”

原来还有这么狠的囚禁,把司徒清的生机融入星月总坛大地,那么他便与星月同生共死,只能被动为星月抵挡所有冲击!

难怪他不让妖娆去星月,因为到时候,只怕他也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对妖娆进行屠杀!

“而泠这个孩子一直为我厌弃,才被天宗内的知情人当成防止他母亲某一日挥军进犯人族的一枚砝码而得以生存至今。”

“所以那陨骨易位的秘密,从头到尾,只有我与幽姬知晓,然而现在,我将这个秘密背着我的儿子,告诉你。”

司徒清走近妖娆一步,下巴尖都差点戳到妖娆的额头。

“你想知道真正的陨骨在哪里…司徒叔叔一定会告诉你,可是告诉你之后,你就要做出你的选择了,呵呵呵呵呵呵…”

司徒清最后那句呵呵呵呵声,顿时让妖娆与龙觉心中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过世上诸事可不都是这样吗?

天上从来没有白掉下来的馅饼,听到了人家最私密的秘密,又追问人家真正星月陨骨的去向,铁定是…需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妖娆有这种觉悟,她没有被司徒清的冷笑吓退,反而迎着他审视的目光坦然与他对望。

“前辈说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看到妖娆坚定的态度,司徒清顿时更加赞许。

他幽幽的声音立即传入妖娆耳际。

“其实你已经猜到了不是…那真的陨骨,在泠的母亲手里,而幽姬现在,也被囚禁于魔渊深处某个不知名的地点,你若想得到化龙血池的最后一枚钥匙,就得先把幽姬救出来!”

果然!

妖娆双眸剧震!她的的确是早猜到了这点!

那么重要的东西,对于当时被人族与魔族同时追杀的司徒清与幽姬来说,一定是贴身放置,如果不在司徒清手里,一定就在幽姬手中!

但是这个答案,还是让妖娆睚眦欲裂。

魔族深渊!

这个难关仿佛比较星月圣地更加难以攻克,要是有得选择,她一定不选择与魔族深渊有任何交集的道路!

星月圣地有多危险?星月圣地只有一个司徒清,而魔渊呢?魔渊有所有魔族天榜高手好不好?!

一想到这里,一股苦意顿时从妖娆心中升起瞬间蔓延到她的嘴角。

她抽搐着嘴角在苦笑。

终于有第四枚陨骨的真实下落真是一件好事,但是揭开迷团的面纱后,她亦没有想到自己的眼前会出现这么一个狗血的事实。

去取最后一枚陨骨,比想象得难上加难!

“难道你不怕把这些东西告诉我之后,化龙血池开,毁灭之景重回初元?”

妖娆头上挂着黑线对司徒清问道。

虽然因为泠,他们二者间有一份默契,但是毕竟司徒清曾经还是天宗人,若真要他立即站在自己的立场助自己破开化龙血池,妖娆还需要一个更好的理由。

“哼哼…这么多年我早想通了,我家都不在,妻离子散,身为堂堂七尺男儿,连自己的家人都无法保护,凭什么要我去保护普天众生的家园?”

被妖娆一问,一股邪气顿时从司徒清的身上升起,仿佛对于这个话题,他早已经痛恨得不行!

“我没有兼济天下的心,我只求我妻子平安,儿子无恙,终有一日我们可以团圆,至于你打开化龙血池放出来的是魔是妖,是毁灭万物的大魔头,与我何干?与我何干啊!”

抖动着自己脚上的镣铐,司徒清陷入一种疯狂!

妖娆顿时默然,的确,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与司徒清是一种人,若身边之都无法保护,那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大道说,要爱万生超过爱自己,爱家人…那通通是无情之人想上位的屁话!

连最基本的爱都不会,何来爱天下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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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梓墨生日快乐~

以及,这几天毛毛搬家,忙得要疯了,要是更新时间不稳定,会提前在留言置顶,么么哒。

524:百代家的托付

“那么其实前辈把星月陨骨的事告诉我们二人,除了因为泠是我们的朋友,你才对我们知无不言,最重要的…还莫过于救您的夫人吧?”

“我们想要的是星月陨骨,前辈想见的是幽姬殿下,那么他日我们前去魔族深渊,还希望能得到前辈相助!”

龙觉挽着妖娆的手,知道无论从司徒清口里说出的是魔族深渊还是地狱火海,只有真的藏有陨骨,妖娆便一定会去,只不过到那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她们一定还需要司徒清那恐怖的力量!

“这不用说,我自然顷力相助。”

“只不过我本尊深锁星月地脉中,还需一断时间才能挣脱那烦人的束缚,自打与幽姬分离后我就没有放弃过反抗,我自有办法解困,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去查探幽姬的下落,而我自己也没有办法分身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哎。”

司徒清思念的目光远远地投射到云端以后。

他可真是一个实力恐怖的家伙,被封数百前,居然还有余力对封印自行抗衡!如果被天宗知道这件事,恐怕通通都会被他的毅力与实力吓得咬破舌头。

“还好这世界又出现了你们这些小妖孽,有胆,够狠,而且无畏人族与魔族的碾压,我看着你,就感觉那血十三应该也不是如传说中那种毫无血性的魔头。”

“所以我向你们保证,深入魔族深渊之后,无论幽幽是生是死,只要能查到她的下落,我一定竭尽所有力量助你们得到最后一枚陨骨!”

司徒清一脸凝重地对妖娆承诺。

这就是他一定要揉晕泠的原因,因为这其中很多东西,他都暂时不想让泠知道。

“好!一言为定!”

妖娆立即欢喜地与司徒清击掌起誓!

魔族深渊…她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