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老君——”雷公、电母立刻朝着老者行礼，原来这位老者竟是太上老君。
“起来吧。”太上老君朝着雷公、电母扬了扬手，答，“方才，老夫正陪玉帝于南天门散巡。却不料听到下界传来震动天地的哭声，且闻之似婴孩所出。所以，玉帝特让老夫下来察看。不过，你们这是？”
太上老君看了眼雷公、电母，又扫过被束缚住的白阿妩。最后将目光落到尘空身上，还有他怀里抱着的婴孩上。睿智的眼睛一亮，捋须赞道：
“小师傅好相貌啊，刚才的哭声可是你怀中孩子所发出？”
第一百三十七章：仙魂转世（中）
“是。”
尘空没想到会见到太上老君，若是以往，他必会极荣幸。但是此时此刻，却只剩下更深的防备。太上老君在众神里的地位不用说，且他的仙术与炼丹术更不用说。刚才仅雷公、电母已是不敌，再加上，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回旋的机会。
想到这里，尘空的眼神黯淡了。他抬头望着白阿妩，如果、如果他在挣扎的时候选择了另一条路，是不是，现在阿妩还是那个逍遥自在的妩媚蛇妖？
太上老君眉一挑，奇了。他变得面目狰狞了吗？这小和尚竟如此防备自己？
“老君。”雷公在一边解释，“那小娃娃是此和尚和蛇妖之子，不知道为何拥有奇异法力？我等本是奉命擒此蛇妖的，但却被那娃娃声音所阻。”
“竟有这等事？”太上老君一听，更感兴趣了。他看着被困住的蛇妖，眼神不驯、面容妩媚，感觉上约有两千年以上道行。没有修炼成仙，倒是与人在一起，落得如此下场。倒是可惜了。再回头，那个和尚的容貌，他刚才初见已经惊艳。难怪蛇妖也会贪恋起凡尘，只是人与妖终归殊途，只是他们的孩子倒是奇异了。
“人|妖殊途，你们早该想到的。现在还是接受应有的惩罚吧。”太上老君说，然后不再关心白阿妩跟尘空人|妖相恋的事儿。他今夜来就是为了歌儿。
“让我看看这孩子。”太上老君从夜空飘落下来，站到了尘空面前。
尘空却防备地抱着女儿后退了一步。
白阿妩也紧张地望着，生怕歌儿有什么。但是她现在被困着，那种感觉真是该死的烦躁。她烦躁得想要撕裂。
“小师傅，你怕什么？难道老夫还会伤害一个小姑娘吗？”太上老君眉一挑，有些不悦地对尘空说。这小和尚也把自己想得太不堪了。
“不敢。”尘空嘴里说着不敢，但是防备的动作却不减。
“你这个小和尚真是…”太上老君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你知道老夫是谁吗？我是神仙、神仙。神仙会害人吗？”
“神仙还不是拆散别人一家人。”尘空毫不退让地说道，与其看着阿妩被带走，不如干脆一起去承担。即便再坏，他们一家人也在一起。
“你——”太上老君又一瞪，然后过了一会儿去笑了。“你这小和尚，不就是想让我们放了这白蛇吗？”
尘空听他这么一说，眼睛立刻瞪大了，定定地望着他：
“老君，请恕小僧失礼。虽说人|妖殊途，但小僧却不懂究竟哪里不同？不管人或妖都只是天地间的生灵而已，更何况阿妩是良善之妖，若非这次狼王、狼后欺人太甚，非逼得我们反击。也不会有什么杀孽。还请老君代小僧上禀玉帝，恳求玉帝留情。”
“你说人|妖并非殊途？”太上老君看着尘空说，“人会生老病死，但是妖却能存上几百、几千年，甚至更久远。而且妖永远不会老，到时候你已年老体衰，却面对她如花似玉，你会有怎样的心情？”
“老君，我不在乎他变老。”阿妩突然插嘴，她忍着被雷电伤过的疼痛，媚目望着尘空，却一扫妩媚邪气，变得温柔认真。
“我原对修炼成仙不感兴趣，只是想做一只自由自在的妖。谁知命运自有安排，竟让我遇到了他。第一次流下了眼泪、第一回懂得了爱情的滋味、第一回知道做母亲的幸福…为了这一切，我愿意用两千年的道行来换取。哪怕把我变成普通人，与他一起生老病死，我也无怨无悔…”
“阿妩——”尘空动容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阿妩对他表达情感。虽然他知道她是喜欢他的，但是那份喜欢有多深、会有多久，他不知道。也许时间一久，他变老了，不再拥有俊美无俦的容貌，她就会厌弃自己。毕竟从开始相遇，他就知道她喜欢美貌的男子。不过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她爱他已是这么深。那么为了她，他又有何不能做的？
“老君，求您。”尘空这次不再防备，而是诚心诚意地恳求着太上老君。“如果非要带走阿妩，那就连我一起吧。我希望能够陪她共同承担一切，哪怕赴身黄泉…”
“星——”白阿妩同样很震撼，对于他们之间的感情。从开始是她先心动、也是她去纠缠他，最后才让他与她在一起。她虽然是霸气的蛇妖，但是在这份感情里却并没有太多的主动权，亦会变得让自己都瞧不起的时候。但是在这个关头，他终于将他的心意这么认真地坦白在她的面前了，她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哎，你们…”太上老君看着他们摇了摇头，情一字太过深、太过痴。但是不见得都会有美好的结局，只是他不得不承认，他被他们的情意所感动。在过往的岁月里，不是没有人|妖相恋的事情，但是结局往往令人叹息。不是被迫分开，然后各自遗忘；就是人类惧变了，没有勇气去承担，最后还是分开。
雷公、电母相视一望，他们也没料到这蛇妖与和尚都如此的坚定。连他们都被触动了，如果真的一家人被分开，实在有点残忍。
“好吧。老夫就带你们一起面见玉帝。”太上老君最后一拍板说道。
“谢谢老君、谢谢老君。”尘空一听，赶紧道谢。
“走吧。”
…
太上老君带着尘空他们一家子上了天庭，照理说妖几乎是没有机会上天庭的。但是其实在白阿妩产子那日，天降奇景就已经引起了天庭的注意。只不过玉帝、王母后来将此事忘了，结果今夜有星宿官从天镜里看白蛇、狼王、狼后他们大战，禀报了上方。上面掐指一算，发现这白蛇竟还与人相恋，这可是触了王母的逆角。她是最看不得人|妖、人|神相恋的，于是才有了雷公、电母下凡擒白蛇一事。
白蛇、尘空到达南天门，却无心感叹天宫的绝妙与气势。便见一直被尘空抱着的女儿有了奇特的反应，小家伙到了仙气缭绕的天宫，那双乌黑发亮如珍珠的眼睛竟然骨碌碌地转动，然后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
白阿妩、尘空都很诧异，女儿今夜可哭了不少。而且还没吃东西，早怕小肚子早就饿扁了，但是这会儿她居然还笑了？
“这…”太上老君望着笑得欢的歌儿突然瞪大了眼睛，然后还失态地伸手揉了揉眼睛。他刚才看错了吧，为什么这个小女娃身上居然有隐隐的紫光乍现？
“她真的是你们的孩子？”太上老君忍不住问尘空和白阿妩，会吗？一个妖跟和尚的孩子竟有那祥瑞的颜色？而且，如果没有错的话，只有十万年前的漓落女神才有的。
白阿妩和尘空有些生气，太上老君这是什么意思？
“哦，你们别误会。我只是…”看到两人生气了，太上老君想解释，却觉得没处解释起。干脆让雷公、电母领着他们立刻去见玉帝。而他自己呢，看着小歌儿，然后几个快步竟走到前面去了。
雷公、电母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老君刚才看见什么了。但是这个小娃娃看来真的不简单呢，他们不敢多留，赶紧带着尘空、白阿妩他们跟上了太上老君。
“见过玉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先一步进了宫殿，见到玉帝还在和王母娘娘下棋呢，赶紧上前行礼。
“老君回来了。”玉帝、王母没有停下下棋，只是问道，“可是探清楚究竟是哪家娃儿居然哭得如此震天动地了？”
“回玉帝、娘娘话，老臣已经查探到了。只是…”太上老君眉皱了皱，预言又止。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玉帝、王母都被太上老君的未语给吸引了，放下了手中棋子，回头望着他。
“那孩子不过数月大，是蛇妖与人的孩子。老臣已经自作主张把他们都给带上来了。”太上老君说着，转过头，就看见雷公、电母也带着白阿妩他们进来了。
“参见玉帝、王母娘娘——”白阿妩他们跟着雷公、电母一起拜见玉帝、王母。
玉帝和王母相视一望，然后目光都齐齐落到白阿妩、尘空，还有他手上抱着的孩子身上。
“回玉帝、娘娘，正是他们杀死狼王、狼后的。”雷公也在旁边禀报道。
“原来就是你们。”王母眼神扫过白阿妩和尘空的脸，皱起了眉头。面前的妖跟和尚都长得太过美貌，难怪妖不好好修炼、和尚不好好打坐念经。她对他们的印象不好，遂语气也严厉起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违反天条，人|妖相恋，还犯下杀孽，实在罪不容赦。”
“娘娘请息怒，他们的事都可以容后再处治。但是这娃娃身上实在有让老臣震惊的地方。”太上老君一直琢磨着歌儿的事，见王母动怒，立刻转移话题。
“这娃娃难道不是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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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仙魂转世（下）
“这娃娃难道不是妖吗？”
玉帝、王母的注意力果然都落到了被尘空抱着的歌儿身上，他们见这娃娃笑盈盈的，长得又极为可爱，不由得对她有了几分喜爱。
“把娃娃给本宫抱抱。”王母对尘空说道。
尘空愿是不想的，但是见太上老君在递眼神。且也担心惹怒了王母，一会儿就不好办了。于是与阿妩对望一眼后，就恭敬地将娃娃递给了太上老君。再由老君抱给了王母娘娘。
“咯咯咯…”
说来出奇，歌儿一被王母抱到后，居然还笑得更欢了。那双黑葡萄般的眼睛骨碌碌地望着王母娘娘，让她有种快要融化的感觉。
“哟，这孩子长得还真是可爱。”王母忍不住对着小娃娃逗了起来。
玉帝在旁边看着，也点了点头。且发现这娃娃身上真的没有半分妖气，他很诧异。照理说即便是普通人，跟妖在一起久了也难免会沾染上妖气。但是这娃娃在蛇妖娘的身边竟完全没染上妖气，的确不寻常。
“娘娘，让朕也抱抱。”玉帝对王母娘娘说道。
王母娘娘有些诧异，不过还是把娃娃小心地抱递给了他。
玉帝抱着小娃娃时，歌儿竟然伸出了如莲藕般的手臂去扯他的胡须。这让玉帝他们都大吃一惊，更让阿妩、尘空心都提了起来，生怕歌儿小娃娃不知事的行为惹怒玉帝。
玉帝先是一愣，紧接着却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这娃娃倒是胆大。还没人敢动朕的胡子呢。”
王母也在一边掩唇笑，真是有趣的娃儿。
他们俩的反应让阿妩、尘空紧绷的心都松了下来。
太上老君则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娃娃，最后看向白蛇、尘空时，捋了捋胡须。
咻——
就在这时，歌儿身上又冒出了瑞祥的紫色光芒。这时不但玉帝他们瞧见，连白阿妩和尘空也看见了。他们面面相觑，虽然自怀上歌儿便有很多奇异的地方。但是这却是第一次他们在歌儿身上见到了紫色光芒，他们的女儿身上究竟有怎样的秘密？
“这？”玉帝和王母也惊讶地相视一望。
玉帝突然一凝神，那双眼睛望着歌儿。仿佛穿透她小小的身子，直望进了她的灵魂里。
王母知道玉帝是在用法术探索娃娃的奇异之处，也不打扰，静静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后，玉帝收回目光，却是神色震惊，显然他已知道这娃娃奇特的地方是什么。
“玉帝，怎么样？这娃娃究竟是怎么回事？”王母追问，她对这样精致的娃儿倒是真的有几分喜爱了。
“老君，你先说。”玉帝却没有回答，反而让太上老君先开口。
太上老君朝着他们行了礼，然后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依老臣所观，此娃哭声有撼天动地的力量。而她身上无妖气，却有祥瑞紫气。而此紫色之气只有十万年前的篱落女神所有，所以，老臣大胆揣测，也许此娃与篱落女神有关系。也许她就是篱落女神魂魄所投生…”
玉帝刚才已经依稀猜到了，倒是没有太多表情。但是王母娘娘却是瞪大了眼睛，极不可思议地望着歌儿。
“这小娃娃是篱落女神魂魄所投生？”
天上的众神都知道，篱落女神就是神界的一个永不抹灭的传说。传闻，篱落女神仙姿无双，且心怀宽广。为了在十万年前拯救天地，与神界叛乱者诺丘男神决战。最后，篱落女神打败了诺丘男神。但是却也付出了巨大代价，魂魄飘散，无法再凝神。
“老君的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玉帝点了点头，看着抱着的娃娃。这是一个极震惊却又危险的事情，小娃娃身上潜藏的篱落女神的力量很可能被别有用心者所觊觎。到时候只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这件事一定要保密，不能够传出去。”玉帝突然正色道。
王母自然也明白其中的缘由，点了点头。
白阿妩和尘空却是有些傻眼了，刚才老君他们的话对他们而言就像是天方夜谭般。他们的女儿不是妖、不是人、也不是半妖，竟是神体？
“虽然不知道篱落女神为何会选择你们的女儿，但这即是女神的选择，必然有她的道理。”玉帝看着白阿妩、尘空他们说道，“只是她既是神体，那就应该留在天庭修行，便不能跟你们下凡去了…”
“不行——”
玉帝的话一落，白阿妩、尘空立刻拒绝道。等话出口后，看着玉帝他们的脸色，才知道他们顶撞了天君。
“玉帝请恕罪。”白阿妩、尘空继续跪在地面，“歌儿虽是神体，但也是我们的女儿。况且她这么小，怎能离开亲生父母。还请玉帝慈悲，不要让我们一家人分离…”
“哼。”玉帝还没有答话，王母却是恼了。眼睛瞪着他们，“你们人|妖相恋，本就有违天条。但看在孕育了神体的份上，便枉开一面，不予你们追究。你们不要得寸进尺…”王母是一惯对人|妖相恋、人|神相恋极为厌恶的，这令她想到自己的女儿七仙女跟那董永的事情。当初女儿为了一个凡人，竟甘愿放弃做神，跑去人间受苦。实在让她不能原谅。
白阿妩、尘空还想争取，但是却见老君又向他们递眼色，这才硬压下了心里的话。
“玉帝、娘娘，老臣以为，篱落女神既选择了此白蛇体内重生。只怕有她的用意，且此和尚，老臣方才所观，发现他已是七世好人，所以，他们做为神体的父母，也并无不妥之处。”
“怎么会没有不妥之处？”王母眼一睨，“此娃既是神体，那就该属天庭是归处。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竟有一个妖的母亲吗？”
王母这话说得着实有些重，白阿妩和尘空都有些黯淡了。是了，他们的身份的确是不足以配女儿神体之尊。只是要跟女儿分开吗？他们一想到这里，就心痛如刀割般。
“哇哇…”
歌儿似乎感觉到了父母的心情，刚才还咯咯欢笑的她。这会儿突然哭了起来。
歌儿这一哭，把玉帝、王母给弄得不知所措了。
玉帝抖着她，但是歌儿还是哭个不停。没法子，玉帝望向白阿妩他们。
“玉帝，请把孩子给我吧。”白阿妩听着女儿的哭声心疼不已，赶紧说道。
“给她、给她吧。”玉帝被歌儿哭得烦了，直接把歌儿递给了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又将歌儿交还给了白阿妩。
白阿妩双手一接过歌儿，歌儿的哭声就停止了。仿佛是知道自己到了阿娘手里，小脑袋很是依恋地靠近了她的胸前。
白阿妩和尘空见状，心都要融化了。
玉帝和王母却是面面相觑，看来这孩子还真的是对白蛇这位蛇妖母亲很依恋。
“这…”
玉帝和王母微皱起了眉头，事情不太好办呢。他们既担心蛇妖和尘空的身份对歌儿未来有影响，但是看样子要分开他们也难办；同时呢，王母也不甘心就此放过白蛇、尘空。倘若这次开了他们的先河，以后那些人|妖相恋、人|神相恋不是更肆无惮忌了？
“求玉帝、王母娘娘开恩。”尘空看着他们脸上的纠结，赶紧拉着白阿妩朝他们求情。“为了歌儿，我们俩愿意归隐山林，潜心修行，以求得正果。”
是了，既然女儿的身份注定了。那么为了女儿，他们也可以放弃以前的想法。陪着女儿一起修行，将来一家子都位列仙班。
“神体本就是奇迹，要知道你们女儿体里隐藏着篱落女神巨大的神力。倘若被不轨者发现，很可能为她招来杀机。而你们认为自己能够保护得了她吗？”玉帝严肃地说。
“玉帝容禀，不管歌儿是否是神体。她既是我们的女儿，我们自然会倾尽全力保护她。”尘空立刻答道，他不在乎女儿是不是神体，只明白。歌儿就是他的女儿，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所以，他会保护她。
玉帝、王母看着尘空坚定不移的目光，相信他会如他所说，倾尽所有来保护他的女儿。他们不免有些动容，但是即便如此，该有的原则也不能破。
“看在你们一片慈父（母）心上，我们也不会那么不近人情，硬要拆散你们一家三口。”玉帝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了。
“多谢玉帝、王母娘娘——”白阿妩、尘空一听不会分开他们，顿时松了口气。
“但是——”突然，玉帝又紧接着开口了。让他们的心又提了起来，紧张地望着他。
“你们一家三口可以不分开，但是你们人|妖有违悖理相恋却不能不受惩罚。否则，我们天条威严何在？以后又如何管理？”
白阿妩、尘空相视一望，他们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于是，道：
“听从玉帝、王母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