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的眸子里，多少流露出几分怀念：“演习开始才十分钟，他老人家就专门儿把我叫过去，说我队里有个战士情绪不好，让我留心，实在不行，就让人退出得了…”
“我仔细观察了两天，觉得也没什么，性子上，稍稍有些孤僻，不大和战友们交流，但那个女战士训练成绩可是最好的，看她的档案，漂亮又干净，我也再就没放在心上。”
“后来他又找我，说情况不对…我那时候其实心里憋着口气呢，因为第一次带女兵参加演习，兄弟部队看我们的眼神都带着戏谑，好几次听见有人说，是女人就应该回家看孩子，这种冲锋陷阵的活儿，不是我们该干的…”
秦卿笑了，笑自己的年少轻狂，不过，那时虽轻狂，却着实有朝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便再没了满腔的‘愤世嫉俗’，遇见别人的嘲笑，也是一笑了之。
“我觉得，是你爷爷看不起女人，故意针对我，一连好几天没给他好脸色。可我万万没想到，还真出了事儿，那个战友用军刀割断了手臂和大腿上的动脉，鲜血喷流，把整间宿舍的墙壁都染红了，失血过多，差点就没救回来…”
“后来，我们羽林的心理专家给那姑娘做了鉴定，说她罹患抑郁症，已经很严重的那种…所以，我的责任不大，又有刘队周队和唐老爷子说情，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不过，我那时候才算对一些老政工们心服口服，他们没有心理专家的称号，没有高学位，没有发表过各种论文，没有拿过各种各样的证书，他们甚至默默无名，可他们是有真本事的…以前，咱们羽林的心理干预治疗体系，全是老政工们手把手弄出来的，比现在不但不差，还要好很多”
唐一愣了半天，失笑：“是，现在不行了，如今羽林只重视军事技术…”
周玉副队长兼着政委，可他真没怎么干政委的工作，当然，其实很重要的一个原因还是刘队他们护短，总觉得自己的‘孩子们’最好，不愿意让别人去指手划脚的。没办法，在军队，你要是被说有心理问题，那就很容易让人抓住把柄，上升到政治层面，一个闹不好，一身军服没准儿就得脱了。
刘队就对这样的事儿深恶痛绝，自从他执掌‘羽林’，对这种事儿是严防死守，到现在，到有一点儿矫枉过正的意思。
“政委的作用还是很大，咱们羽林这一块儿应该加强，要不然，不出事儿也就算了，万一出了差错，悔之不及…”唐一苦笑道。
“好像跑题了…”秦卿眨眨眼，道，“咳咳，我说些可不是让你们来‘瞻仰’老前辈的丰功伟绩，我的意思是，唐一，你想在他老人家面前耍花样，恐怕不容易”
“很容易。”唐一笑得跟狡猾的小狐狸似的，“因为他愿意让我哄”
秦卿一愣，随即失笑，是啊，人家是亲祖孙，唐一跟着他爷爷长大的，这么多年下来，唐一的本性一直没被老爷子发现，谁相信？不过是那一老一小，一直在玩只有他们心知肚明的游戏而已，孙子喜欢装乖巧，老爷子就宁愿自己真糊涂…
“既然如此，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说完，秦卿站起身就往外走。
刘少杰也跟着起身，不过，他被唐一一把抓住不松手：“卿卿可以走，你得留下来，咱们的事儿还没完呢，你得陪我演出戏…再说，你走了，今天的酒前谁付？”
“…你要多少？”
秦卿一步跨出大门，后头，就看见刘少杰板着一张冷脸，浑身上下都是不耐烦，可却始终不肯过于用力地挣脱唐一的束缚。
唐一这鬼小子想的主意，或许真的哄骗不了唐家老爷子，但哄哄老太太还是有可能的。
秦卿和唐一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扛枪打仗，流血拼杀出来的战友，彼此了解，稍微受一点儿点拨，就知道唐一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不过是想演一出好兄弟成‘恋人’的戏文罢了。
别说，真演出来，的确有些说服力。尤其是演员挑选的得当，唐一说自己喜欢刘少杰，肯定有人相信。
一来，两个人从小就关系好，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没人不知道他们很亲密，二来，唐一和刘少杰的反目成仇，也很能做做文章，完全可以说是唐一看不得刘少杰娶妻，表面上招惹‘弟妹’，实际上却是为了弟弟…
这事还不好明说，最好能暧昧着，胶着着，让人自己去猜测，去揣度，天底下八卦的女人何其多，他们想出来的损招，肯定奏效。
只是，希望唐一想的周全些，别闹大，否则，就不好看了。
回去的路上，秦卿考虑是不是应该想想办法，把醒脑益智的丹药制作出几种，像脑瘫，少儿痴呆这类疾病，在未来，只要是醒脑益智的丹药，差不多全能够治疗，所以说，未来遍地天才，几乎每一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大脑的开发就没有停止过，再加上精神力方面的修炼，什么过目不忘，都属于小儿科了。
不只是为了唐一，自己的小姑娘也应该服用一些益智补脑的丹药，秦卿想到女儿笑的很无齿的模样，脸上的神色，也不觉变得温柔，果然，女人做了母亲，和做姑娘的时候真的不一样了，十月怀胎，产下娇女，又怎能不爱？
益智补脑的丹药，需要的材料不少，不过，名贵的并不算多，对现在的她来说，把所有现代得不到的丹药都合成出来，也只用半个月足以…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晚，皓月当空，一颗星星都看不见，家里的虎子和小黑已经睡下，沈醉依旧不知所踪。
秦卿沐浴更衣，一时间有些疲惫，并不想早早进入梦境中，在浩瀚无边的知识的海洋中遨游，干脆就去医院值夜班。
秦卿开的这家医院规模并不大，此时的名气虽然已经算是有些响亮，但除了癌症病患之外，别人到底还是更看重其它老牌子医院，就是想入军医院治疗的，不是还有总院在…所以，值夜班到不需要太多的大夫。
夜阑人静，秦卿走路悄无声息，并没有打扰到躲在各自办公室的值班医生，也没有惊动巡夜的护士，沿着各病房慢慢走，走廊里灯火通明，整座医院看起来也不像其它医院那样冷冷冰冰，反而有些大宅院的样子，院子里也是生机勃勃，即使是冬末春初，也并不让人感觉到严寒。
秦卿一眼看见夏天的病房里竟然还开着灯，而且，尚有访客在。便走上下敲门，笑道：“我说，别得寸进尺了，赶紧走吧，再不走，我们的护士长该发火了。”
可一推门，就看见夏天的病床旁边，那个曾经来看过他的年轻小战士正在抹眼泪，眼珠通红。
秦卿愣了愣，把手帕递过去，看见年纪这么丁点儿的孩子，也不禁有些怜惜，笑问道：“怎么了？别担心，你们夏少校的身体好的很，活到七老八十也没多大问题…”
那小孩儿抽泣半晌，拿秦卿的手绢用力地擤了擤鼻子。看得夏天一头黑线：“行了，行了，什么样子，别在秦医生面前丢人现眼，赶紧回去吧…”
小孩儿却低着头，委委屈屈地不肯走。
夏天皱眉，叹了口气，苦笑道：“好了，我给你赔礼道歉还不行，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大小声，可是，常明，我真不想去，不想去做什么巡讲，我很累，你别逼我，行吗？”
常明咬着牙，低着头不肯说话。
夏天无奈地笑了，安抚地拍了拍常明的头，很纵容的样子。“傻孩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我们做了那么多，应该被所有人铭记，你害怕，害怕咱们的袍泽战友，从此被所有人遗忘…”
听出来夏天话里的怆然，秦卿的心一颤
常明瞪大了眼，诧异地看着夏天，讷讷道：“我，我只是…只是觉得…”
“觉得英雄不该无名，觉得既然我们做出了牺牲，就应该得到鲜花和赞誉，觉得那些鲜血淋漓，那些创痛，不应该让人们轻易地抛弃在脑后，是不是？”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三十五章 爆炸
第一百三十五章 爆炸
夏天坐起身，自己动手给常明把眼泪鼻涕都擦干净，笑道：“其实，忘记才最正常，也是最好的。”
常明一愣。秦卿也怔住，心里忽然剧痛，迟疑良久，才努力把‘忘记’这两个字，和着心血慢慢咀嚼，嚼碎了，吞进肚子里去…
圆盘似的月亮躲入乌云后，外面忽然开始下雨，天上地下，漆黑一片，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半点儿光亮…秦卿深吸了口气，忽然觉得一股子冷意灌入肺腑。
很久很久以前，她还很年轻的时候，也曾经为了这些永无止尽的‘忘记’…悲愤欲绝过。
可是，现在偶尔回想，午夜梦回时分，在痛入骨髓的同时，也开始觉得，忘记也好。
幸福的，快乐的，能让人感到温暖的东西，多多铭记于心，痛苦的，绝望的，只会使人步入地狱的，早些丢在脑后，很好，很好。
她不只是第一次想，他们这些人所做的一切，本也不是为了让人记住，那些鲜血，永远埋藏于档案中尘封，于人于己，都是幸事…
她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并坚信自己的想法完全正确——他们这些战士，注定是要被遗忘的。
我们的祖国，幅员辽阔，历史悠久，英雄更是数不胜数，如果要记，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也不可能把每一个英雄都记在心底，对他们经历的苦难感同身受，所以，民众必须学会遗忘…
对于职业军人来说，既然选择了这一行，就必须了解，我们的功绩，不在他人的心里，而是在自己的心里…
“…算了，那个英模巡讲，我会去的，我不去，小商就得去，他性子不好，真闹起来，大家面上都不好看…有的时候，为了政治需要，人们总要做些自己不想做的事。而且，还能鼓舞军心呢…”
夏天看常明一直站在病床前，愣愣地出神，沉默许久，终于笑道。
秦卿转身，离开病房，顺手也把病房的大门关上。
夏天曾经说过：死亡是最好的止疼药，这是真的，但是，这一味药，是以毒攻毒，让亲人朋友的痛，来代替自己的痛
死亡，是最不该吃的止疼药
点亮了办公室里的灯，秦卿随意地拣了一本书，打开看了看，是《续资治通鉴》，大概是沈国手的书，那位老人家平日里除了医书之外，也就是好看看史书了。
不过，秦卿是俗人，虽然因为记性好，过目不忘，对看书从来不怵头，还很有几分喜欢，可除了学习需要之外，还是最爱看那些热闹的，侦探、推理、悬疑、冒险…
医院里没有那些，看看资治通鉴，也算消遣。
“炸了…炸了…”
天还没有亮，窗外无一丝霞光，秦卿趴在桌子上刚小歇片时，就听见哐当一声，办公室的大门洞开，护士长气喘吁吁地跑进门，“秦医生，不好了，王府街水天一方发生爆炸，沈国手让您赶紧准备准备…”
秦卿手一紧，嘎巴一下，桌角儿落地，“水天一方？”
“是啊，水天一方，听说咱们的人，死了，死了九个，受伤的更多…还有三个，普通群众被波及…”
唐一和刘少杰还在水天一方…
秦卿的脑子嗡一声，就说话这么一会儿工夫，她的手机也响了，是容大妈来的，就一句话——“直升机已经过去接，马上行动。”
秦卿连衣服都没换，拎起药箱就往外冲，此时正大雨倾盆，冰冷的风撞击她的脸颊，带起她额头的碎发。一出门，远处的不老山氤氲着墨一样浓重的暗色…
卫星定位，武直来的很快，秦卿刚跑到山间稍稍平坦的位置，直升机就到了头顶，绳索落下，秦卿的手稳稳地抓住，被带着飞入漆黑的夜空。
暴雨如注，街道上璀璨的灯光，更衬得天色漆黑如墨，忽有一道霹雳从天空砸落，金色的亮光，像剑一样刺破了天幕…
秦卿的心却很稳，她们都已经习惯，行动时义无反顾，什么都不想，后怕这种东西，也只有在事情了结之后，才会浮现于心底，脑海。
直升机在水天一方落下的时候，现场已经经过了初步的整理，被冲击波撞翻的一辆军车，秦卿认识，是王道常开的，沈醉的车不在里面，她的心咯噔一下，想起沈醉说的演习，好，演习居然也能演到惊天动地…
秦卿拎着药箱，大跨步地直冲进去。
整个水天一方灯火通明，强光的照耀下，再也看不出以前的金碧辉煌，到处是烟熏火烧的黑雾，消防车的高压水枪还在不停地喷洒，二楼的火苗渐渐熄灭了。
“情况怎么样？”
一眼看见吊着胳膊的唐一，还有披着毯子，坐在救护车里的刘少杰，秦卿松了口气，低声问。
唐一只是沉默，那是一种死寂的沉默，秦卿扭头，刘少杰的双目赤红。
秦卿没有说话，只是拎着药箱，大跨步地进了已经搭建起来的急救帐篷——她进去的一瞬间，看到沈醉指挥着战友们在清理现场，没人有空哭泣、没有人悲伤，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虽然他们从头裹到脚，但秦卿还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所有人，那是刻入骨子里的熟悉。
“…一队九个…九个…全部牺牲…”认识秦卿的医生们，一边流着泪，一边着手清理遗体，时不时有人痛哭失声，受不了地捂着嘴哭倒在地上，然后被人拖着拉出去…
秦卿走到近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支离破碎，一共九个活生生的生命，每一个都是国家千辛万苦才培养出来…拿到全国人代会上，恐怕也要称一句，损失惨重了。
“啊…我要去医院，你们不能扣留我，我要去医院…如果我的脸，我的脸上留下疤，你们赔的起吗？”
外面忽然传来尖利而高昂的声音，所有的医生护士都为之一震，秦卿深吸了口气，闭上眼，低声道：“受伤的…战士在哪儿？”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三十六章 残忍
第一百三十六章 残忍
“跟我来。”沈国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脸色很难看。
秦卿换了衣服，让护士帮忙从头到脚喷了一身消毒液，才深吸口气，跟着沈国手走进旁边一家也被波及，强塌了半边儿的诊所。
秦卿一眼扫过去，就知道里面的无菌手术室还是现弄的，很简陋。
“最严重的一批，已经被咱们的直升机送总医院…”王道躺在病床上，麻醉剂对他没有丝毫效果，医生不停地加大剂量。
王道抬头，艰难地露出一丝微笑，他的四肢和眼睛上都缠满绷带，看起来非常狼狈，但被硝烟熏的一片漆黑的脸上，神情尚算平静，并没有歇斯底里的倾向。
秦卿点点头，多多少少松了口气，一队损失那么大，她本来还以为王道撑不过去的，现在看，比想象中好得多了，扭头，低声问沈国手：“他身体怎么样？”
沈国手叹了口气：“手臂严重烧杀，盆骨边沿有一小块骨折，大腿骨有一段粉碎性骨折，但最严重的问题是眼睛，视神经灼伤…很可能，看不见了。”
秦卿的脸一白，冲过去，一把扯下王道眼睛上的绷带，把冰凉的药擦下来，翻开眼皮，仔细看了看，一抬头，不容置疑地道：“我开药方，马上把药材准备齐全，还有，我需要新鲜天然的胆汁，要取出来不超过十五分钟的，黑熊，年龄在两年或者三年，马上就要。”
沈国手的身子一震，咬牙道：“好，我去打电话。”
他转身就出门去打电话，秦卿把药箱打开，从里面取出银针，尝试着恢复王道的视觉神经。
旁边有个年轻的大夫连忙道：“秦医生，听沈国手说，您针麻技术很好，请先帮病人麻醉，要不然，我们没办法手术啊…”
秦卿二话不说，落下三针，然后挥挥手，就让军医官开始手术。
两个军医官也不敢质疑秦卿的针麻技术，只能硬着头皮开始做手术，好在，秦卿的技术还是值得信赖的，而王道也不是一个让人操心的病人，生命力十分顽强
他的手术差不多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很顺利。这期间，他一直是清醒的，言笑晏晏，丝毫不把重伤当回事儿：“咱们研究所生产的防弹衣绝对一流啊，看见没，这么严重的爆炸，我都没死，这一回，可得给咱们的研究员请功…”
“不过，卿卿，还是你聪明，知道好好学一门技术，计算下了火线，也照样能混饭吃，我就惨了，这辈子除了玩枪，什么都不会，就是我爹想让我回家继承他的生意，我也怕不到两天就把他挣下的家业都败光了”
秦卿想哭，可她面上只能笑。
这时，大门洞开。沈醉带着一身水汽进屋，低头检查了王道的情况，同时嘴里道，“黑熊送来了，要我帮你取？”
“我自己去。”秦卿推开护士递过来的雨伞，披上雨衣，走出大门，一到外面，就看见军用卡车上用铁笼子装着的黑熊。
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已经上去给黑熊打过麻醉。
秦卿一伸手，只从托盘里拿了一只消过毒的金属管，又取了一个玻璃瓶，一个跨步，跳上军车，用手压了压黑熊的肚子，抽出军刀，刀光一闪，划在他小腹上…
“啊——你在干什么”尖利的嚎叫声忽然响起来，“你…你…快住手啊，太残忍了，快住手”
秦卿丝毫不为所动，一直到胆汁够了，才跳下车，冲旁边的军医官道：“其它的药材呢？”
“已经送到沈国手那儿去了。”军医官也不觉瑟缩了一下，心里苦笑，自己一个大男人，看到活熊取胆的景象也不由胆颤，可这么个娇媚的小姑娘，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真是，比不得…
“你是…秦卿？”脸上带着一点儿擦伤，头发凌乱的明小姐咬牙切齿地伸手拦在秦卿面前，负责看守她的两个年轻的小战士，满脸无奈。
秦卿的脚步不停，用手一拨，那明小姐就不自觉地晃动了一下，让开路。
“你真是没有人性明明有人工熊胆的，为什么一定要做的这么残忍，人家黑熊招你惹你？”明小姐双目里闪过一抹不忍，咬着牙，大声喊。
其实，她也是刚刚受到惊吓，急需发泄，要不然，即使心中不满，以她的教养，也不至于当面痛骂。
秦卿并不在意，一路向沈国手的方向走去，只是交代看守明小姐的两个战士：“好好看着她，现场没有勘察完，禁令没有撤销之前，别让她四处乱跑。”
“是。”两个战士立正敬礼。
秦卿则快步过去，和沈国手一起为王道配药。
“黑熊是我托一个老朋友从养熊场弄来的。”沈国手捋了捋胡子，见秦卿的脸色发青，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人工动物药，永远都比不上天然动物药，一帮西医用他们所谓科学研究的方法，打算人工制造动物药，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你别听那群不知所谓的人胡说八道。”
秦卿笑了笑：“没事儿，残忍又如何？为了咱们自己战士的健康，别说是熊胆，人胆我也照取”
沈国手失笑：“你这妮子，别胡说，小心别人听见了误会”
秦卿也就说说，其实，她可不是那种会虐待动物的人，当然，也不属于‘动物保护协会’的成员
透过玻璃，看了一眼立在雨中，连伞都忘记撑的明小姐，这姑娘一定把秦卿看得，和那些一直把黑熊关在小笼子里，体内埋入金属管，一天取四五次胆汁，直到熬死黑熊为止的，那种黑作坊主人一样…
想到此，沈国手不觉摇头苦笑：“好些动物保护组织，拿着20年前的所谓照片，大肆渲染咱们国家落后生产方式下的虐熊资料，哎，我承认，哪怕到现在，还是有人虐待动物，谋取暴利，对这些，我一样深恶痛绝，国家也必须严厉打击，如今有很多暴发户，有钱人，太不像话，助长了不知道多少歪风邪气，都把咱们国家好好的养殖事业，给快逼入绝境了…”
“哎，我是个中医，我可不想过上几十年，我留给弟子们的动物药的方子，全变成没用摆设，有成药方，没有药可用…最好的方法，还是保护与利用并行…对了，你家的中药养殖场，现在还是只有中草药种植吧？”
秦卿点头：“不过，其它的也在进行中，容大妈答应帮我先弄一批小型动物试养，第一批，就先蜈蚣，蝎子还有蛤蟆…”
现在她的中药养殖基地，其实只种植了中草药。
但是，她前一阵子到达中级药师之后，随身药房的迷雾消散许多，还多出个动物药养殖中心，当然，时间太短，她还来不及利用…只按照记忆里的配方，用中药喂养了十几只鸡。
到不麻烦，这些鸡从随身药房里孵化的，不容易生病，鸡笼子就扔暖房外面，别的没什么，就是脏了点儿，害得一帮负责照管药田的研究员总抱怨那些鸡烦人，偏偏偶尔秦卿做个鸡汤，他们还都来抢着吃。
别人用中草药养鸡养鱼，也不过是为了清除鸡和鱼体内的化学成分，叫绿色养殖，可秦卿不一样，她用专门的药方，养出来的鸡完全可以药用，不同的药方喂出来的鸡，效用也不同。
秦卿这一手，虽然可能别人也有尝试过，但像她这样，养殖绝对成功的，恐怕不多见。
现在她养的鸡数量还少，检验之后也只是发现鸡的质量非常高，没有污染，肉也好吃，和市场上的肉鸡绝对大不相同，其它方面的作用，还不为人知。
连沈国手都只觉得自家孙媳妇是在做无用功，大概会白白浪费了上好的药材，可他到底疼爱秦卿，又不是个死板的，还是挺鼓励秦卿按照自己的意思尝试。
照他老人家的说法，反正家里又不缺那点药钱，既然孙媳妇有这个兴致，他哪能不大力支持？再说，这些日子以来，他也能看得出，秦卿的性子稳重，既然决定做了，那想必也有几分把握
“对，从不大敏感的小动物开始，别担心，要是有人找麻烦，爷爷给你撑着，我这把老骨头，还能顶用呢…手续办好了没有？”
“容大妈说尽快给我办妥。”
秦卿和沈国手手下不停，很快把药配好，叫来小护士准备炉子熬药。
中药养殖的手续很复杂，并不是一般人想办就能办的，这方面其实沈国手比较熟悉，但容大妈办起来速度绝对快，按照军用审批，可以省很多事儿。
沈国手也清楚这点儿，也就不和容大妈争。
中药熬好，秦卿亲自端着去送给王道喝，那位明小姐还在和两个小战士拉拉扯扯，又要打电话，又吼着要去医院。
秦卿听她嗓子都快喊哑了，就叫过个小护士，帮着把药给王道送去，她自己提着药箱，走过去站在明小姐面前。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容易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容易
“你…”明小姐看到秦卿衣襟上黑红的鲜血，又想到她刚才的举动，不觉一阵恶心，肚子里仿佛要翻江倒海，皱着眉，像躲避瘟疫一样往后退了好几步…
秦卿也并不介意，大大方方地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膏，打开瓶盖，吻了吻，才道：“伸出手来。”
明小姐一愣，皱眉：“伸手？你要做什么？”
“如果你不愿意让自己漂亮的脸蛋上多几道小伤疤，就把手伸出来。虽然我觉得，就那么几道疤痕，应该不至于毁容的。”
明小姐迟疑了片刻，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一眼秦卿的药瓶，“…你的药多少钱，我一整瓶买了”
“抱歉，我今天不卖药。”秦卿多少也有些不耐烦，“要的话，就伸手，不要的话，我可走了…”说着，秦卿果然一刻不停，转身就走。明小姐对于自己的脸还是很在意的，终于不情不愿地伸手，浇筑秦卿，让她往自己的手心里倒了一点儿乳白色的药膏。
“放心，只要抹上，今天晚上别洗掉，明天就能恢复，一点儿痕迹都不会有…”秦卿眯了眯眼，她是医者父母心，就算和这位姑娘不熟，只要不是敌人，一旦遇上了，能伸手帮一把就会帮一把。做事只凭自己乐意，到也没想让眼前这位领情。
话音刚落，秦卿正想去看王道喝药的情况，忽然看到一辆到处是补丁的路虎一路左突右撞，闯过‘汽车围墙’，撞到她的眼前来。
片刻，苏零就停车，披着雨披从车上下来，他的神情稍微恍惚，一脸的若有所思，和以往大不相同。
秦卿是实在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看见他，怔了怔，心下诧异：“苏零？他怎么来了？”
那位明小姐也在同一时间，看见了苏零，竟然面上变色，眸子里闪过一抹惊讶，但只有一瞬间，就恢复正常。
苏零慢慢走过来，本漫不经心，但看到秦卿身边的这位小姐，却也是顿了顿脚步，皱起一双剑眉，目光微闪，狐疑的视线一下子转移，忽然就出手，一把抓住明小姐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