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此一回,碧落向您以项上人头担保,立下字据。”青宝截断他的话,正色道,心中却暗骂,个老奸巨滑的老人精,当年不是风玄优资助的钱帛和人力,他哪里能轻易安插暗线在北萧王宫,当年安插细作,可不是为了给你谋取暴利的!

上官贾又看向一边坐着地穿云鬼手夫妇,见他们也一同慎重点头,这才缓缓抖着一脸肥肉笑开:“碧落公子,当年天机公子有恩于我,自然不敢忘记,可是这三十六寨上千口人,总不能老靠打劫……是不……呵呵呵呵。”

青宝点点头,懒得看他在那开脱,这上官贾以前本来就是黑市商人,管着一方钱利,重利轻情是自然的,她也不相信他会像穿云鬼手夫妇那般义烈,所以才以天机公子弟子身份立誓,只要他帮了这一次,

以前风玄优给他的一切,从今往后都由他支配,上官贾才会答应。

她又看向一旁坐着地白胡子老头,那老头儿发眉皆白,又长,跟个老神仙似的,见着她看自己,便喘了一声道:“老夫年纪大了,实在跟不得碧落少爷去那苦寒之地,倒是老夫有一个徒儿小名唤作淡淡,让她跟了你去罢。”

青宝其实是不认得这白胡子老头地,只是因为交代玉娘子帮忙找个旧熟地神医之流,跟着她,这才见到了这老头儿,当时自己看着他三步一喘,五步大咳,心都凉了,还好他还有个后手。

她笑着谢过那不记得姓墨、还是陌的神医,又对着玉娘子夫妇投去感激地一瞥,见他们含笑摇头,她心中不由感叹,花无常艳,人无常好,当年再风光,如今失势方能见人

忽然感觉到带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青宝对着莫如幽微笑,只在经过他身边离开时叹了一句:“莫学士,青某复生,亦非自身之力所能控。您若真恨青某如厮,在您处置完那些行凶罪魁后,我这祸首也随时恭候。只是勿要累及无辜。”

说完话,她径自向寺外走去。哪知走了数步,便远远地看到那引入洛河水,称之为连江的芙蓉渠上,那一抹莲色青影。

即使很远,也足够让她如遭雷击。僵了半天,再缓缓回过头,却见莫如幽看着她嘲讽一笑,转身离开。

她定了定神,绕开连江,牌型在树下打瞌睡的小棍子道:“小棍子,你先回客栈打点收拾,置买衣物,今晚咱们就启程。”

“去哪里?”他迷迷糊糊地问。

“北萧。”

“嗯?”小棍子惊醒。却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只得吞下疑问。乖乖拿了钱出相国寺去了。

原地站了片刻,她控制不住。还是往连江走去。到了下午也有不少香客前来赏荷,后厢地地方倒也安静。她静静站在水边百感交集地看着亭子间的人。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承托得那热门清矍修挺的身子,净莲般地容颜,还有眉心一点观音痣,愈加出尘脱俗……

师傅,你瘦了,我不在你身边,想来你心中亦不会那般挣扎,可略略恢复了神智?

青宝眸间渐渐浮起雾气,手紧紧扣住汉白玉栏杆,青筋尽现。

“我真是不明白,风微尘如此对你,你为何还要如此帮他,北萧之行甚是凶险,倒不如留在这里,和玄莲做一对神仙伴侣。”带着嘲讽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涩然一笑,却不得不承认,莫如幽果然了解她,竟然直接选中了自己地软肋一击。

见她沉默,莫如幽又轻笑道:“若我说,有办法解开他身上的禁制呢?”

青宝浑身一僵,正要说话,忽然听见熟悉的琴声飘来,悠扬缠绵,似绵绵无尽的春柳翻飞,浅莲初绽。

她的泪水便毫无预警地落下,嘴唇微颤…

那是……那是女儿吟,她嫁给师傅那夜,只为他献上地歌。

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

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

她痴痴地看着亭子里的人,竟不曾察觉自己居然走出了隐蔽处,缓缓向那玄莲的亭子靠去,直到那琴声忽然停下,她才惊觉自己几乎走到了一半的路程,顿时浑身一凉,却又期待地抬起脸,颤抖着看向那弹琴的人。

玄莲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有些诧异的模样,可莲华般净逸的面容上却已然不见那些日子的阴冷诡异,眉宇间一片宁和澄澈,仿佛已然解开了谛听的暗示禁制。

她贪婪地打量着他,心中渐渐浮起喜悦来,忽略了为何他会出现在此处地疑惑,方要欣喜地开口:“师……。”

却不曾想他一句话,便让她轻盈的心瞬间跌落深渊。

“施主,贫僧是否见过您?”玄莲淡淡问,面容上有些疑惑。

青宝呆怔,似一个巨浪打来,瞬间她便昏头转向,什么都不知道了。

“施主?”玄莲清澈如水的声音唤了数次,她才涩然地开口:“你不认得我了么?”声音粗嘎。

他闻言一怔,细细打量起面前地人,那双星眸总给他熟悉的感觉,可是他却完全没有那样地记忆。他温声询问:“贫僧生了一场大病,过去几年地人事都忘了许多,实在抱歉,敢问施主可是认得贫僧?”

青宝眼前闪过那江上的夜,温存如斯,两人交拜天地互诉衷肠,谛听处,他血脉养莲,为她换来舍利。宫内细心布局,小心保护,粤地小庙不眠不休看护地日日夜夜……

如今却似一只美丽的琉璃盒子,一瞬间落地破碎殆尽。

尘满面,鬓如霜,纵使相逢应不识……仿佛一切皆黯淡成灰的苍凉

良久,在他清澈得教她心痛的目光下,她淡淡地笑了,轻而缓慢地道:“我们不认识,大师。”

阴阳策 第四十八章 妖夜行之--北风胡马天 上

望着那远去背影里透出的苍凉,他古井无波的心莫名地浮荡起来,似有一根极细的线轻轻的牵扯,一拉心底便抽痛难忍。

他不适地皱眉,下意识地要追过去,却被一道冷魅的声音唤住:“莲,你要去哪里,苦陀大师在等你。”玄莲拧起的眉微微平复下去:“是谛听啊,我方才见到一个人,似有些面熟的模样,不知是否旧识。”

谛听心中微惊,妩媚的面容上却不动声色地淡淡道:“莲,人在世如身处荆棘,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便是世间诸般痛苦。”

玄莲一怔,看着手上的檀木佛珠,垂下眸子不再言语,良久后,便道:“我们去见苦陀大师罢。”

谛听含笑颔首,目光飘向青宝离去的方向,带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味道。

他还记得,数月前,那个女子一脸放肆地看着他道:“若他是佛,那我便追着他上西天,闹个天翻地覆将他拖下凡尘。”的模样。

如今,她已经屈服了么?

坐在马车里看着远去的洛阳宏伟的城门,青宝轻轻地笑了,眼里渐渐茫然。

她的心仿佛已经很苍老……

自从风玄优的记忆渐渐地和今生的记忆融合后,她便慢慢地能体会当年她的心痛与矛盾……仿佛一场大梦。

绕床弄青梅,郎骑竹马来。

玄莲,是风玄优的大师兄,当年她未及笄回宫前,便早已许下的亲事。彼时她亲眼看着身为父亲的煊帝亲手斩杀她地娘亲,她在宫中四面楚歌,步步惊心之时。他却弃她出家而去。

不是不怨,而是心凉。从此只当她从未曾许过人,一心只放在国家、军中。

却在遇上此生最大的情劫,命丧九泉之时,得他相救,精心呵护。若说他有情。为何当年弃她而去?若说他无情,为何此后又不惜自毁修行,瞒下当年的事,救护于她?

而风微尘……她亲手照顾大视如亲弟地孩子。

他被教养的太象当年地风玄优,一样的相信强权,一样的冷酷隐忍,一样的心思机巧谨慎,不,那个少年更天资聪颖。惊才艳绝,毕竟不是每一个五岁的孩子在父亲过世后,便晓得要藏匿自己地聪慧的。太过相像的两人便似两只兽。互相欣赏、依赖却又终有一日会互伤……

如今的她,经过太多的世事。在领会了与风微尘那段凄然的。几乎耗损风玄优所有心力的感情后,又怎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去爱着玄莲?

她一直到被玄莲所伤后。才渐渐融汇了风玄优的那些感情,大约便是心理下意识地抗拒着那些感情与记忆罢了。

只是……只是……她紧紧地揪住自己的衣襟,眼眶酸涩,若知后来入宫会引来这一切,彼时她或许宁愿病死在玄莲地怀里。

她看着天边的南飞的大雁,轻轻地一叹,世事弄人,今生她与玄莲无法相守,待她自北萧归来后,便能了无牵挂地寻觅一处地方,能远远地看着他,而尘儿……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脆弱明地孩子,不再需要她,她会默默地看着他如何创造一个盛世,一个广袤的天下……

纵横九万里,大爱无言,大梦无边,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放下与必须舍弃地,他们在各自地梦里各自地前行……

她默默放下了窗帘。

车辚辚,马萧萧,关山晓月,流年梦短,漫天风雪似梨瓣。

叮铃的马铃声渐渐地远去,天各一方。

而彼时地帝都盛安京,即原来秦汉古都的长安,如今正是一片喜庆。

“渭水萧氏长孙,兰芷,性敏慧、德仪皆美……尚落夕公主……待及笄完婚。”一道圣旨下,今圣的长女,也是唯一的公主,将举行订婚典礼,整个盛安京岂能不为之沸腾。

宫中也是张灯结彩,一片欢腾,正在依次行纳采,向名,纳吉,纳征,请期等礼。贤妃作为照顾长公主的妃子,在皇后嫡母被贬后,自然成了名义上的母亲,皇帝也并不吝啬地在此时一道圣旨将贤妃的阶位由四妃的末提升至了德妃,赐号明,而德妃,以德为名,与贵妃以宠为名不同,虽然低于贵妃一点,但却是最接近皇后位子的。

如今其他嫔妃地位低下,九嫔之位仅有一位的李修媛,四妃里淑妃抱病,明德妃的位子便似牢不可破,所有的人大都看好了这位贤德的妃子。

由于她出身舞姬,盛安的皇城里,天子长居地与汉时一样称之为未央宫,朝野民间,便有不少人将之与汉武皇后卫子夫相媲美,誉为新的未央神话,而明德妃的品性与当年的卫子夫亦是一样贤柔恭谨。

“听说柳儿你有喜了?”揽星台上,后世称为武宗的皇帝,微笑着看向身边微微垂首的女子。

明德妃芙蓉面含着羞涩的笑,轻轻颔首:“臣妾亦是最近觉得肠胃不适,经过大医正把脉,才知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臣妾亦很惊讶。”谨守礼节分寸的明德妃在与自己夫君说话时也保持着臣子的恭敬。

风微尘扶住她,皱眉道:“朕已二十有五,只得一女,朕的爱妃即将为朕诞下子嗣,朕心甚慰,只是,为何那么瘦,完全看不出四个月的样子,可是宫人们失职,可要好好处罚!”

“陛下,是臣妾胃口不好,与宫人们无关。”明德妃赶紧摇头,就怕天子一怒。

风微尘放松了眉间,温声笑道:“朕的柳儿果然宅心仁厚,若是诞下皇子,想来让宰相他们起草立后文书便名正言顺了。”

明德妃一惊,面色肃然地恭声道:“陛下,立后当立德行兼备,出身高贵世家女子,柳儿自知出身不配,即使诞下皇子,以此立后亦于礼、于史皆不合,还请陛下三思。”

他看着躬身行礼的柳青霜片刻,似笑非笑地扶起她道:“爱妃真是不愧贤德二字。”

在揽星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远去的一抹袅娜身影,那方向正是太皇太后的寝宫,想起她方才那看似淡然又有些怅然的话:“妾自知出身微薄,不堪此任,又怎敢尚此位,且不说德高望重萧氏也有族女即将入宫,便是与其他世家豪门,亦是不堪相比的。”

风微尘微微勾起唇,眼神幽邃莫测……

诗经有言,生女无怒,生男无喜,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你是真的不愿入主中宫么?

柳儿,但愿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要教朕失望才是。

风梭然拂过,卷起片片落叶,他独自负手在高台之上,忽然听得天上雁长鸣,他心中一动,眼前又闪过一双清冽的星眸,神色便忽然冷淡下去,看得身边太监赶紧低下头。

“禀报陛下,边关急报!”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

风微尘听完后,目光冷沉下去,淡淡道:“回未央宫。”

台下伺候的连总管心知这是陛下发怒的前兆了,忙招呼御辇前来。

阴阳策 第四十九章 妖夜行之--北风胡马天 中

“你是说,左卫将军韩江的所领左侧翼军绕道西突厥后方以后,五万大军集体失踪了,生死不知,导致都骑将军楚微率领的一万骑兵陷入孤身苦战,全军覆没?”

皇帝的模样看不出喜怒,跪在下面的兵部一干人等浑身颤栗,兵部尚书常余满头大汗偷眼看向一旁的右相王幸,却见他老人家正眼观鼻,鼻观心,看不见他求救的目光。

“回……回陛下,前方传来的消息是……如此。”常余擦了擦汗。

“啪!”尖利的瓷器碎裂声响起,吓得众人皆缩了缩,常余额头划出一道血痕,他也不敢擦,口中连呼:“陛下息怒。”

“息怒?朕自领军伐突厥以来,从未遇这般惨败,折损精兵万余人、大将一员,尚有五万精兵一员干将不知下落,简直贻笑天下!,常余,你教朕如何息怒?”

皇帝的目光锋利,声音低柔森冷,常余心中发冷,已知自己的官帽是八成保不住了。

“着常余下狱,其职由侍郎姚崇替之。”

果不其然,御前侍卫们一拥而上将面如死灰的常余架下去,姚崇叩首接旨,面上很是沉稳,让风微尘目光稍稍地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看向王幸。

“右相有何看法?”

王幸方才起身沙哑着嗓子道:“老臣以为,左卫将军乃归敬谨郡王所辖,当令郡王速速遣人探查,拓拔大人则也当遣人同去,五万精兵非乃小事,亦当安抚韩江的家人。以免谣言传出动摇军心。”

姚崇思索片刻,亦跪直身子道:“臣附议,惟增补遣云景山虎啸营三万精兵赶赴边境。”

有不少人亦点头附议。惟独王幸看了眼默然的皇帝,却不再作声。风微尘淡淡道:“右相之议。准,但虎啸营卫不动。”言罢,便起身欲离,姚崇似还想争辩,却被皇帝凉薄的目光一扫。顿时出不得声,风微尘只道:“右相,到朕的御书房来。”

仔细地看着手上火漆密报,王幸皱了粗白地眉:“陛下是怀疑,军中有内奸?”

封敬之坐在椅子上插话:“也有可能是朝中。”失礼的行为让王幸冷瞪他一眼。

风微尘沉吟着摇头:“不,朕并不确定,只是拓拔的密报让朕觉得有些蹊跷,都骑将军楚微性谨慎,每每出军必将骑兵分成两段。以防不测。又训练有飞鹰探营,怎么会在短短两天内被消灭殆尽,不留一个活口?“

“战场瞬息万变。也许是军中情报泄露或楚将军行踪被探知呢?”王幸提出疑问。

风微尘点头:“所以,这一切都是猜测。但在朕刚得八阵图。就有这样地变故,实在不得不防朝中狗急跳墙。”

皇帝的多疑亦不是没有道理。王幸看向坐在一边地户部尚书李霖,他亦摇摇头,沉声道:“血梅党行事莫测,根基极深,陛下定要防之。”

风微尘默默地看着密报上最后一句话:“西突厥王庭死间传来密讯,浑邪部最近似出现一名神秘的军师,对我军军情似极为了解,浑邪部围杀都骑将军之战,便是此人指挥。”

这个人,究竟是谁……

昭阳殿内,暖香袅袅。

娇弱的美人依在绮罗靠上合着眼养神,朱唇微启:“清芳,昭阳殿从今日起闭门谢客,对外只说是太医说了,胎像不稳,养胎便是。”

“是,奴婢这就将李美人他们送走。”清芳赶紧点头,出去把那些来探望的妃子们轰走了,又赶紧回到明德妃的身边,小心翼翼地问:“娘娘,您不是说这有了孩子在宫内是很危险地么,怎么又……?”

明德妃缓缓睁开明珠美目,意味深长地一笑:“赌桌上的局势总是在变的,想要赢的大,自然要下大的赌注。”

清芳并不明白,只是看着面前伺候多年的主子,忽然间仿佛从不认识一般,娘娘究竟想要什么?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与西突厥人逐水草而居,王庭也不过是帐篷不同,北萧的王城以巨石垒砌,是原野上一座依着森兰山而修建的王城,白色粗砺的岩石在月光下泛着苍凉地色泽。

“阿青,把水果给纱燕侧妃送去。”粗粗的女音在门外响起,他将头发素起,推门而出笑道:“安雅大人,这些事哪里需要你亲自吩咐呢。”

门口胖乎乎一身暗色斜襟小袄的中年女子,看见男子清秀面孔上地微笑,也漾开和蔼的笑:“是纱燕侧妃让我来叫你地,上次她听说你会写汉文,便想让你去教教小王子,还有啊,我只是侍女长,阿青就不要老大人、大人地叫了,叫我婶子就好。”

阿青点点头,接过她手上的篮子:“如果不是安雅大人救了我,阿青和弟弟都要被卖做奴隶了。”

安雅挺喜欢这个斯文地中原年轻人,对所有的人温和而礼貌,难得还识字,一点不像皇宫里那些中原来的大臣,总是一副清高得不得了的模样,好象除了中原人,其他人都是野蛮人。

“我只是皇宫里打杂的仆役,怎么能去教小王子呢?”阿青有些错愕,慌忙道。

“你啊,还是自己和侧妃说吧。”安雅笑眯眯地揪着他往后宫走去。

北萧的宫廷也是木石结构,带着浓浓的异域风情,屋子椭圆的尖顶上涂着银色的油漆,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

长长的纱蔓飘荡开,乳香和安息香的味道便飘散出来。

“阿青,听说你不愿意教导我的小王子么?”一名红衣女子坐在华丽的软垫上,栗色的长发结成鞭子落在胸前,她微笑着看向躬身站在自己的人。

“纱燕侧妃,您误会了,我当然愿意,但我只是一个差点被卖作奴隶的下人而已,怎么敢去教导小王子?”阿青虽然不安却不急不缓地解释。

纱燕是个眉目深邃的美女,一双如琥珀的眼睛闪过笑意:“北萧不是中原,没有那么多讲究,你只要教好小王子,我会好好赏赐你的,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她的中原话说得颇好,不像安雅那般别扭。

“这……遵从您的旨意。”阿青双手叠在胸前,行礼。

“你下去吧。”“是。”

看着远去的人,纱燕挑眉睨向安雅:“这个中原人可靠么?”

“侧妃大人放心,我查过了,他是中原的读书人,边境打仗的时候,流散过来的,如果不是我,他差点被安达汉大人买走呢。”安雅赶紧道,纱燕是王最宠爱的妃子,她的孩子很有可能就是下任王。

纱燕皱起美丽的眉,厌恶地道:“安达汉叔叔还是喜欢这种事么,让他收敛点,让王知道,可不好听。”

“这……是。”安雅心中嘀咕,谁不知道安达汉以前和汉人打仗拜在一个年轻的大将手里,还瞎了只眼,从此总爱买年轻汉人男奴隶来让他折磨至死,大臣们都厌恶他,王又怎会不知道。

退出了后廷嫔妃居住地,阿青慢慢走回自己在仆役区的小屋,北萧皇宫里的男仆役并不是太监,而是皇家的奴仆而已,在这一点上,比中原略显得人道点。

由于安雅的照顾,他和弟弟有单独的一间房。

回到房内,一道略显兴奋的声音响起:“少爷……哥,成了么?”

阿青,就是青宝,看了眼谨慎关上门的小棍子,点点头:“北萧这一任的王在中原长大,据说是流落在外的王族,他的王位是篡夺而来,所以纱燕为了讨好他,才想让小王子学汉文,而我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书生,自然比那些拥戴大王妃的汉人大臣符合她的理想。”

阳策 第五十章 妖夜行之--北风胡马天 下

小棍子点点头,有些郁闷地道:“咱们到这里来做什么,都两个月了!”

青宝眸中闪过一丝异芒:“小棍子,你跟着我深入险境,我本不该瞒你,但是这两天就要事成,事关重大,你只要知道,这是为你好。”

这两天?小棍子一惊,忙担心道:“会不会很危险?。”

“放心吧,有上官贾安排下的死间,不会有大问题。”青宝安抚地拍拍他的头,忽然听到门外一声狗叫,她又返身出门,小棍子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垂下的眼睫遮住他眸里的流光。

刚出门,便见着一道娇小的身影站在阴影里,青宝左右看看,提着一桶水往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