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纤碧叹了口气。强行抑制住把海棠当成炮灰的强烈愿望,点点头,钻进了被窝里。

海棠在一旁的榻上惴惴不安的躺下,山茶回来后,已经偷偷把路上发生的那一幕和她说了,所以她也明白宁纤碧的烦恼自何而来,只不过她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姑娘会不喜欢三公子呢?那是全京城所有女孩子的梦中情人不是吗?还是说,三公子之所以对姑娘献殷勤,只是想纳她为妾,所以姑娘才会愤怒?

不过好像从小儿姑娘就对三公子不假辞色。海棠想了半天,头都痛了也没想明白,慢慢便沉入了梦乡中。

听着海棠逐渐沉稳的呼吸声,宁纤碧心里越发气恼,暗道怎么从前没发现海棠的睡眠质量这么好呢?我在这里都烙了半个时辰的煎饼,她倒好,直接梦周公去了,也不知道替主子分忧解劳。

想到这,更加烦恼,忍不住又翻了个身,自嘲的一笑,暗道这么个辗转反侧法儿,是个煎饼也烙熟了。不行啊,果断还是要先把沈千山那边的事情解决掉,不然别想安稳了。

只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可想?想到最后,不过是朦朦胧胧梦周公去了。

“爷,夜深了,该安歇了。”

宽敞大气的卧房内,沈千山坐在桌前,默默擦拭着手中那柄长剑。他的贴身丫头珠玉走过来,悄声提醒着。

“你先睡吧,我不困。”

沈千山漠然说道。珠玉张了张嘴,却终究不敢再说什么,悄悄退到了外间。

“姐姐,爷还没睡?”

另一个丫头珠香走进来,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兴奋,偷偷看向屋里。

珠玉摇摇头,有些忧虑道:“从今儿傍晚回来便是这样,问了长福,那小子不知道是替爷隐瞒着还是真的不知道,也不肯和我说,真是让人担心。”

珠香心里轻蔑的冷笑一声,暗道这个姐姐还真是榆木脑袋,担心什么?爷都十四岁了,民间许多这个时候的男孩子,即使不成婚,也已经有了通房丫头,早已尝试过女人滋味。更何况是爷这种少年英雄了得的人物?

“我进去看看。”

想到自家主子的出色,珠香只觉着一阵心摇神荡。她和珠玉都是薛夫人今年才拨给沈千山使用的丫鬟。因为容貌漂亮,所以在沈千山房中,她一直是骄傲的,不似珠玉那般平和待人,以至于沈千山房中的丫头们都乐意和珠玉接近,却不待见她。

原本沈千山身旁有两个大丫头服侍,只是去年那两个大丫头和一个二等丫头都配了人。接着薛夫人又送了珠玉珠香过来,无论年纪容貌行事,这两个丫头都不是剩余的小丫头可比,自然而然就成了这房里的大丫鬟,贴身服侍沈千山。

珠玉究竟怎么想珠香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对那位主子已经是仰慕已久,当初薛夫人将她拨过来,她曾在被窝里偷笑了整整一晚。

然而天不遂人愿,直到进来伺候了,才发现沈千山对男女之情竟是说不出的冷漠。珠香生的比珠玉还要妖娆多姿,他却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这让珠香无比失望。

只是经过一年多的观察。她发现自家的主子爷似乎是天生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就有些迟钝,虽然他从不近自己和珠玉的身,却也没见他出入青楼,或者看中了府上别的漂亮丫鬟,更多时间里。他只是学文习武,好像完全不懂男女之事。

这让薛夫人也有些忧虑了,儿子十三岁之前,她只怕那些狐媚子带坏了儿子,让还年少的儿子被祸害了身体。因此放在沈千山房中的丫头,都是姿色平平。且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敲打敲打的。

儿子十三岁后,她终于放了心,精心挑选了老实的珠玉和伶俐的珠香来伺候。在整个府里,这两个丫头的容貌也是首屈一指了。当然不能指望着她们做什么姨娘侧室,只不过是给儿子败火泄欲的通房罢了,连生孩子的权力她都不打算给。

谁知面对这么两个尤物,沈千山竟是不为所动。这下薛夫人也有些不托底。把珠玉珠香叫过去好一顿暗示,珠玉也就罢了。她知道沈千山的个性,并不愿意去讨他的嫌弃;珠香却不同,自从薛夫人暗示后,她的心思动的就更加厉害,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

今天沈千山从回来后,神态就有些不对,珠香便暗暗留心上了,此时又听珠玉说出这样的话,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渴望,既然珠玉不肯把握机会,那就别怪她捷足先登。

珠玉见她说着话的功夫就要进去,忙一把拉住了,低声道:“妹妹做什么?主子的模样不是很高兴,你进去惹恼了他怎么办?好妹妹快听话,出去吧,这会儿何苦做出气筒?”

珠玉是一片好心,然而听进珠香耳朵里,却是另一层意思,她心中认定了这是珠玉要支开自己,然后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好促成她自己和少爷的好事,因心里不禁恶狠狠骂着,心想平日里看着那般老实,原来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狐狸精。

心里想着, 面上笑容却越发艳丽,抽出手笑道:“姐姐怕什么?我不过是给爷送些点心茶水罢了。”说完径自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又端了盘点心走进里屋。

珠玉叹了口气,她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些,不然的话,珠香只怕要恨死自己。

一起相处了好几年,她怎么会不明白珠香的心思?只可惜,这妹妹竟似是让猪油蒙了心,一味被太太的话打动,竟丝毫也没看出,爷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自己两个身上。今夜她这么副妖妖调调的样子进去,若是能遂愿也就罢了, 不然的话,只怕爷未必就肯轻饶了她。

ps: 看了一个留言,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好吧,其实心里堵得慌,所以就不想回复。

其实笨酒对于自己的缺点,真是非常清楚的,没有优美的文笔,没有新颖的构思,风格还有些拖沓不够紧凑简洁,当然,我敢发誓我不是故意灌水,从我写文的第一天起,就是这么个风格了。所以这一次这篇文的成绩不好,我慢慢也调整了心态,写的不如人,成绩不如人有什么好抱怨的?

另外,笨酒也喜欢爽的情节,开金手指,让女主靠自身努力一步一步得到幸福。是的,我的爽仅此而已。除非必要,我是不喜欢动不动就要把这个整死把那个整残的。就如同这文里的肖姨娘,我看到有些朋友给我建议说下马威再狠一点,下马威后面还有狠的,但也许狠得你们不满意,我觉得,以肖姨娘在上一世的表现和这一世的心思,让她在这大宅门中耗费青春,被余氏和兰姨娘压着出不了头,这就是对她最狠毒的惩罚了,因为她的算计没用了,希望完全都没有了。

之所以写这一段话,就是把笨酒的缺点说出来,免得会浪费大人们的钱,笨酒不想大家看完我的文,有一种“钱白花了”的感觉。

另外,感谢支持我,给我订阅和月票推荐票以及打赏的大人们,有你们的支持,笨酒何其有幸

第一百零二章:严惩

珠香哪里会管珠玉对自己的担心,她对自己的容貌也有着十足的自信。因端着茶杯拿着点心来到桌前,却见沈千山的宝剑已经挂到了墙上,他此时正对着一直泥捏的小猪发呆。

珠香微微一笑,刻意将声音放得娇柔,小声笑道:“这是爷从哪里弄的小猪?竟这般丑陋,难不成是从外面买来的?那起泥腿子也真能糊弄人,这样的东西也敢拿出来卖。”一边说着,就将茶水点心放在桌上,刻意在沈千山面前轻轻扭了扭腰肢。

一阵香气缓缓散发开。沈千山从先前听见珠香的话,面色便阴沉下来,此时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身上穿着一件绯红色的夏衫,那料子如烟绕雾笼,十分的飘逸,衬着珠香曼妙的曲线,更显得诱人。

沈千山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这丫鬟的目的?心中便添了厌烦,但因为对方是母亲送过来的,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因此他只是淡淡道:“这茜云纱的料子,你从哪里弄来的?”

珠香伸出手在耳畔轻轻一抹,听见沈千山动问,只以为他将自己的风姿都看在眼中,不由得连一双眼睛都亮起来,娇声道:“这是太太赏奴婢的,奴婢今儿也是第一天上身,只是没想到到了夜里,却还有些微寒。”

如今不过是春末,还没有入夏,穿着茜云纱的衣服,何止是微寒?珠香双手不着痕迹的抱在胸前瑟缩了一下,更显楚楚可怜,让人觉着只有将这尤物拖进被窝里,才算是怜香惜玉。

“凭你,也配穿茜云纱的料子?太太真是糊涂了。”

却不料这一番作态,却只得了沈千山这样一个评价,珠香原本还想再扭一扭的身子立刻就僵住了。一双大眼睛里也充满了泪水,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的,一边小声哽咽道:“爷,婢子究竟哪里惹爷的厌烦”

“像你这种不知自重的荡妇,日后不要再进我的房间。”

看着那惺惺作态的女人,沈千山不由得便想到宁纤碧,那个平凡的女子别说在他面前作态了,就算是面上的一点亲热,也吝啬的要命,丝毫不肯给自己展露一下。她在她那该死的表哥面前可以笑得那般开心,可自己什么时候看到过她那样灿烂的笑容?

想到这里,沈千山便觉着怒气不可抑制。而对着面前这么个妖妖调调的妖精,他觉得自己也没有抑制怒气的必要,所以他立刻就爆发了。

珠香吓得整个身子都哆嗦了,那两滴眼泪终于落下来,只是她终究不甘心就这样离去。人一旦被欲望蒙蔽,往往就连理智都不见了。若是她识趣,这会儿赶紧出去,总还能在府里保持一个大丫头的身份,即便不在沈千山房中,哪里又有人敢轻看了她?

偏偏她对自己的容貌太有自信。以至于说什么也不相信自己会犯了沈千山的忌讳,还挣扎着又叫了一声“爷”

“滚”

沈千山的怒气终于爆发到了顶点,他今天已经非常不爽了。就连反复擦拭宝剑也不能让他的心情平静,宁纤碧的拒绝清楚传递出一个信号:她不喜欢自己,不论沈千山多么想自欺,想把宁彻宝和周鑫的话奉为至理名言,把对方那种冷淡当做一个合格闺秀正常的表现。但是他根本做不到,他心底非常清楚。宁纤碧那就是拒绝的表现,这让他平生头一次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这一声“滚”伴随着一个挥手的动作,桌上那个茶杯一下子就倒了,茶水四溢,一瞬间淹没了小猪的底座。

沈千山愣了一下,然后他就像是抢夺什么稀世珍宝一般,一把伸出手去将小猪握在了手里,反复查看着那下面的药泥是否融化。

药泥被水浸湿,又没有及时擦掉,于是便有些发软。沈千山猛然回头,瞪着珠香的目光似乎是要吃人,只将珠香吓得瑟瑟发抖,哆哆嗦嗦道:“是…是是…奴婢这就滚…这就滚”

沈千山的面孔阴沉暴戾的似乎是要滴出水来,他冷冷看着那个试图引诱自己的妩媚丫鬟,冷冷道:“现在滚,已经晚了。”

珠香愣了一下,接着那双眼睛中猛然就迸发出一股希望的神采,她以为自己最后的恐惧模样终于激起了沈千山的怜惜之心,虽然对方的口气阴冷无比,但她宁愿相信这是主子在故意吓唬自己。

“爷…爷,珠香还小,爷饶了她这一遭,日后她再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不懂事了,爷饶了她”

珠玉从外间奔进来,只看到沈千山阴沉的脸色,她就知道珠香闯了大祸,不由得“扑通”一声跪下,嘶声求饶着。

珠香一瞬间脑子还没转过弯儿,一贯的自信和小人之心让她还以为珠玉这是看到自己终于得到了机会,所以不忿之下要过来破坏。她狐疑的看了对方一眼,却不料这一眼就落在了沈千山的眼中。

这样一个愚蠢的东西,母亲竟然会把她派到自己房里来,沈千山心中冷笑,面上的笑容更冷,沉声叫道:“来人。”

立刻就有几个在外间门外候着的婆子走进来,看见跪在地上的珠玉和珠香,几个婆子面上闪过惊悸之色,越发恭敬地弯下腰去,其中一个小声道:“爷叫老奴们是有什么事吩咐?”

“把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拖出去。”沈千山一指珠香,残忍的话语像刀子一般又锋利又寒冷:“和二门上的庄管家说一声,李铁子为王府赶了半辈子的车,不能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就说这个丫鬟是爷赏给他的,让账房拨出二十两银子,给他办喜事。”

“爷”

直到此刻,珠香才知道自己犯的错误有多么离谱,她后悔自己没有听珠玉的劝告,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她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叫,跪爬几步抱住沈千山的大腿,哀嚎道:“爷饶了奴婢这一回,奴婢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爷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沈千山厌恶地看着她,看样子很想一脚踹开,但他终究忍住了,只是冷冷道:“爷从来不打女人,你趁早儿松手,不然的话,李铁子那里你也别想去,后廊上那个管瘸子前些日子不是也刚死了老婆吗?”

珠香尖叫一声,立刻就松开了那两只紧紧抱着沈千山小腿的胳膊。李铁子不过是个车夫,长得丑了一点而已,总还算是年富力强,不到四十岁。那个管瘸子却是已经奔五十的人,还瘸了一条腿,脾气也暴躁的很,私下里许多人都说他那老婆是受不得他的打骂,活活儿气死的,如果真的落到了管瘸子手里,那才真的是进了地狱。

因此珠香再不敢说话,如同一只冬天里被拔光了毛的鹌鹑似得,被几个婆子拖了出去。

珠玉看着珠香凄惨的身影,不免有几丝兔死狐悲之感,伤感道:“爷,求您看在珠香是太太拨来服侍的份儿上,饶了她一回吧。”

沈千山眼皮子也不抬,只是眉毛轻轻跳了跳,然后他便专注的一下一下温柔吹着小猪底端有些松软的药泥,似乎是这样做就可以让它快快干涸。

珠玉跪的腿都有些麻了,才听他淡淡说了一句:“你是不是也想配人了?”

珠玉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知道事已至此,是不可能挽回了。虽然珠香是薛夫人送过来的丫鬟,但府中谁不知道?沈千山的性子其实一点儿都不好,别看面上总是温柔笑着,可是千万别惹得他发火,不然就连太太,也要让这个儿子几分。他毕竟是大长公主最疼爱的孙子,皇帝陛下最看重的外甥啊。

若不是因为这个,珠玉凭着这般容貌,又怎么可能始终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不敢越雷池一步?只可怜珠香糊涂油蒙了心,又偏偏在这么个要命的时候儿惹了这位爷,还留着她一条命,已经算是这个主子极力压抑怒气的结果了吧?

看着珠玉卑躬屈膝的身影退出去,沈千山忽然自嘲的一笑,冲小猪底部又轻轻吹了口气,喃喃道:“臭丫头,爷今天晚上这冲冠一怒为红颜是为了谁?你究竟知不知道?你的心难道是铁石做的吗?就算是铁石做的,爷这么多年来一直小意温柔,你也该融化了些吧。”

他叹了口气,将那小猪拿到床旁桌上,轻轻放倒,然后自己躺在床上,看着桌上的烛光,心中满满的全都是宁纤碧的身影。

“让父母去提亲么?”他喃喃自语着,但是想到宁纤碧清清冷冷的模样,想到她外柔内刚的烈性,再想到这些天着意调查的结果,他立刻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宁家三老爷对这个女儿极为溺爱,听说那位老太太也是个和蔼慈善却又精明的老人家。若是贸然提亲,一旦宁纤碧坚决不肯,宁世泊那里下了死口拒绝,这事情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无论如何,总是要一击成功,才能派人去提亲,不然的话,决不能贸然冒险。沈千山的手轻轻在药泥小猪的猪身上抚摸着,深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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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花期节

转眼间便是入夏,也是大庆朝的花期节。

所谓花期节,自然不是指已经凋零的杏花桃花等,而是在这个时候,正是群芳斗艳万紫千红的时节,家家户户在窗台外都摆了自己侍弄的极为得意的花草,街道上处处花香,时不时就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女孩儿搭着伴儿,戴着围了面纱的斗笠,在街上三五成群的悠然闲逛。

不管是什么样清贵的家世,这一天是女孩儿们的节日,千金小姐和平民丫头都可以在大街上抛头露面。只不过因为女孩儿们的羞怯,所以绝大多数的女子都会用面纱遮住自己的容貌。

宁家几个女孩儿早就盼望着这一天,因一大早便收拾好了,穿着华美的夏衫,戴着在首饰店里精心制作出来的斗笠,坐着马车来到大街上,然后随便找个地方下车,在街道上闻着花香说笑着,看着四周的景物。

这是难得一次出家门的机会,但是宁纤碧却从来没有参与过,这么清净的一天,她宁愿在家里和那些药材打交道,也不愿意把自己重新陷进几个姐妹的包围圈里,进行着那些暗藏机锋却是毫无意义的口水战。

然而这一次,她却和余氏说好今天自己也要出去。余氏本来没有在意,只想着她大概是和姐妹们一起出去,等得到消息说姑娘是单独一个人带着两个丫鬟出门后,宁纤碧已经走了快一个时辰了。

余氏知道自己的女儿性子是有些孤僻的,面对这种情况,也只能深深叹一口气,倒也没有多想。

从角门出来,沿着巷子直走,拐弯后就到了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之一——前门大街。

蒋经就等在一颗大树下,看见她和山茶芦花出来。便微微一笑,起身向前走去。

两个人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过行走的方向却是一致的。

就这么一前一后静静地行走着,仿若心有灵犀一般。宁纤碧心中忽然生出一个荒诞的想法:她希望沈千山能看到这一幕,如果对方能够误会自己和表哥在一起,无论是他不屑于横刀夺爱,还是鄙视自己的人品,总之,只要以后不和他再有任何纠缠就好,因为上一世的那刻骨铭心之恨。始终都藏在她的心中,没有半刻稍忘,更别提释怀。

然而这不过是一时兴起的荒诞想法罢了。今天她之所以出门,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让蒋经带着自己去看一下那个药铺。

宁德荣之前已经看了铺子,回来后老头儿激动地唾沫横飞,对那个药铺和蒋家小子的能力与头脑赞不绝口。这两天老头就又出去了,声称要进货。立秋后,他就想把这个铺子开起来。

宁纤碧把自己手里的压岁钱也全都贡献出来,祖孙两个这时候是非常尴尬的,想做生意,可他们连原材料的钱都是紧紧巴巴,也幸亏有蒋荆知道宁德荣要去进药后,又帮衬了五百两银子。

想到此处,宁纤碧看着蒋经的背影第n次叹息:这个表哥对自己。真是没的说了,只可惜上天太过残忍,竟然让她们是表亲,不然的话,嫁给表哥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上天竟好像听到了她刚刚的心声。似乎是为了表达补偿她上一世坎坷命运的诚意,沈千山此时就在她们身后二十步左右不紧不慢的跟着。当然。表达诚意不代表上苍会同意更改既定结局,我们都知道,修改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沈千山这个时候虽然不高兴,但心情离愤怒还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距离,毕竟他看到宁纤碧和蒋经是保持了距离的。他想:总算你们两个还知道廉耻,没有出双入对,这样看来,或许事情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

这当然是非常野蛮不讲理的想法,但是从昨夜的那件事我们可以看出,沈千山抛开为国家大义,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光环之外,他私底下其实就是个野蛮不讲理的渣男,所以他此时会这样想,实在也没什么值得意外的。

然而,这份勉强来说还算可以的心情却在宁纤碧和蒋经一前一后进入那家药铺后,立刻就转变成滔天怒火。

看着宁纤碧摘去了斗笠,在屋中来回走动,和蒋经说笑着指指点点,沈千山就站在店外的那颗大树旁,紧紧握住了拳头。他的脸色铁青,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冲进去冲进去,但是一贯的冷静和理智还是帮助他稳住了身形。

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他是宁纤碧的什么人呢?虽然他一心想要那个清清冷冷的女孩儿成为自己的妻子,可是他很清楚对方对自己的厌恶,现在的问题根本不是冲进去指责他们,而是自己究竟要不要放弃这段感情。

答案很快就出现了:决不放弃,别的东西或许可以让,但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的,谁也别想抢走,不论是东西,还是人。

处身于店中的蒋经和宁纤碧并没有发现店门外不远处站着的那个沉默愤怒着的男人,此时他们兄妹两个全部沉浸在无比的快乐之中。

“嗯,这些柜子要贴上标签,我数数…哇,这一个柜子就可以装一百二十多种药了。”宁纤碧在那新做好的药柜前兴奋的数着数儿,然后发出一声开心的惊呼。

山茶连忙上前,小声道:“姑娘小点声,这毕竟是热闹的地段,当心让人看见了。”

宁纤碧笑道:“今天那些人看花看女孩子,眼睛哪里够用?谁有闲心往这家还没开张的药铺看一眼啊。”她说完,又用手去摸那泛着木香的药柜,啧啧惊叹道:“表哥,这是用什么木头做的?”

蒋经简直要被这个化身为好奇宝宝的妹妹折服了,从前在府里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这位表妹竟是如此活泼的呢?只是这样的宁纤碧,让他也感觉到非常愉快,没有什么能比工作得到夸赞更让人心情愉悦了。

耐心解答着宁纤碧的问题,最后这好奇宝宝终于是没什么可问的了。蒋经看了看天色,轻声道:“妹妹,天色不早,咱们该回去了,或是你还想在外面逛逛?若是想在酒楼里用饭,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里面的风味菜是一绝。”

他一边说着,就将目光从天空那几朵白云上收回来,忽然间,他的身子猛然一震,已经移回店内的目光再次向店外望去:没有错,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少年,应该就是睿亲王府的三公子吧?

蒋经和周鑫是好朋友,但是和沈千山见面的机会还真不多,他又不进族学,所以两人很少见到。

但是那股渊渟岳峙的气势,那隐隐熟悉的面容,还是让他第一眼就能够确定:这便是沈千山,那被整个大庆朝臣民称颂的,以十岁稚龄便封为将军,率兵烧了金月粮草,从而为大庆朝取得决定性胜利打下坚实基础,为大庆的北疆赢得了三年和平的英雄少年——沈千山。

“妹妹,沈公子在门外,不知道是不是找你的。”

蒋经只能做这样的猜测,如果门外是周鑫,他当然知道对方是找自己,但是沈千山的话,他不能确定,自己和这个三公子没有交情,但是表妹似乎和对方也没什么往来吧?更何况少年男女,理应避嫌,哪有他这种外男在门外杵着等女孩儿的?

沈千山在门外?

宁纤碧拿起柜台上一只算盘的手冷不丁儿便颤抖了一下,她心中先是升起一股恼怒,但随即就又有一丝窃喜,暗道太好了,这真是天助我也啊,嗯,不如将错就错,让他以为我和表哥是一对儿吧,这样那家伙就会知难而退了。

心中想着,面上却是半点端倪不露,她轻轻转过身摇头道:“应该是和我没关系,大概是要和表哥打声招呼吧,毕竟您和四皇子也算是好朋友。”

蒋经可不敢自作多情,从周鑫口中,他清楚知道沈千山这个家伙是有多傲气,就算是皇子,他也只结交两个意气相投的。

这甚至已经不能说是傲气,如果是别人,这种做法简直可以称为不知死活,然而作为大长公主最疼爱的孙子,皇后皇帝疼爱的外甥,亲王的侄子,阁臣的儿子,沈千山无疑是有这种底气的。

“好了,该看的也都看了,表哥,咱们去别处逛逛吧。”宁纤碧从光可鉴人的柜台上拿起斗笠戴上,她本来想直接回伯爵府,然而既然沈千山在门外,这个机会不好好利用下,岂不是太可惜了?

蒋经也没想到她真的会决定在外面逛荡一番,这个表妹向来比自己还要沉稳,除了药材,从没表现出对别的东西有什么兴趣,他本以为宁纤碧看完药铺就会回伯爵府呢。

不过想到表妹常年关在那大宅门里,难得出来一趟散散心,不急着回府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女孩儿嘛。于是他温柔的笑了笑,点头道:“好。”说完便想当先走出门去。

“表哥等等我。”

宁纤碧几步赶上前,微微落后蒋经一步出了门,一边笑着道:“表哥这家铺子还真是不错,将来一定日进斗金。”一边说着,她就从沈千山面前从容路过。

第一百零四章:故意

表妹今天真是太奇怪了,避嫌疑似乎也不用连个招呼都不打吧?蒋经有些为难的向沈千山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他大步向这边走过来,一时间,蒋经险些以为对方是要来杀自己的,因为…那股杀气真是太强烈了。

“六姑娘。”

沈千山拦在两人面前,面色阴沉,目光复杂的看着宁纤碧:别的女孩子在花期节出来时,穿着最华丽的衣裳,就连斗笠也是要挖空心思做的漂亮贵气,或是镶嵌着明珠,或是镶嵌金银,用的各种纱料更是争奇斗艳多彩多姿。

只有身前这个女孩子,身上穿着的是一袭再朴素不过的浅湖蓝缎子比甲,配着月白色的百褶裙,就连那顶斗笠,也是市面上最常见的,平平无奇,没有任何装饰。

她就如同是一株盛放在百花园中的白牡丹,明明没有热烈的颜色,却是素淡中透出一股子出尘的风韵和优雅,傲然挺立艳冠群芳。

淡极始知花更艳。

沈千山的脑海中,不自禁便跳出这句诗。当然,宁纤碧其实远没有他说的那样好,但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种情况的确是普遍存在的,要不然都说陷在爱情中的男女是没有智商可言的呢。

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沈千山却很显然没有因为爱情就抛弃掉他的智商,他带着敌意看了蒋经一眼,然后目光挪回到宁纤碧身上,就带了一丝暧昧不明的情意。

蒋经毕竟是走南闯北见识过了的人,虽然也只是个少年,然而天生的敏锐还是让他察觉到沈千山对宁纤碧的情意。幸亏他从来都是稳重的,要不然,这个认知一定会让他当场失态。

“原来是三公子。”

老实说,宁纤碧真没想到沈千山敢在大街上就拦在自己和表哥的面前。她以为这个混蛋是那种非常自负,非常要面子的人,肯定不敢冒着被自己打脸的危险做出任何举动,但事实证明,她确实低估沈千山了。

“六姑娘就这样对沈某视而不见,真是让沈某伤心,敢问一句,可是沈某得罪了姑娘?”沈千山咄咄逼人的问。

宁纤碧的眉头在斗笠面纱下挑了挑,心想这还真是个难缠的混蛋。语气却是没有一丝烟火气,淡然道:“三公子言重了。民女戴着面纱,只能勉强看清路径,实在无力去注意道路两旁的人。”

沈千山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再开口,就听宁纤碧笑道:“公子可否将路让开?民女还要和表哥去酒楼用饭,天近晌午,今日又是花期节,若是去晚了。只怕没有座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