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我不在灯下就不美了是吧?”宁纤碧白了沈千山一眼,接着不等他说话,便冷哼道:“灯下看美人的意思是说,有一些瑕疵便可被柔和朦胧烛光掩盖,不像在大日头下纤毫毕现,其实这才不是什么夸奖之语呢,你竟敢来借故贬低我,嗯?”说到最后,一只手轻轻在丈夫胸膛上一拧,目光如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沈千山就觉着全身血液一下子冲向了某个地方,哪里还会不明白妻子的暗示,一翻身,便把宁纤碧压下去,接着床帐放下,夫妻两个的笑声却仍是隐隐传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方是云歇雨收,宁纤碧慵懒的枕在丈夫胳膊上,轻声道:“千山,我觉着白妹妹管的事情太多,太忙了,或许该给她分担两件出来,也让她好好儿歇一歇。”

沈千山搂着妻子,轻笑道:“早该如此,你是主母,论理这个家太太不管,就该你来当才是,只是你偏偏百事缠身,才不得不将这方面交给她。如今既然觉着她忙,要分担两件事,那不是顺理成章么?何故问我?”

宁纤碧笑道:“不过是给你商量下,我想我这样做,太太恐怕不高兴,再叫了你去问,你还茫然不知的话,太太更不知怎么说我呢。”

沈千山道:“原来是为这个,放心,太太找我,我必然替你说话。”说完却听妻子笑道:“就是为了这样呢,似你这般现成的护身符,我难道会傻得不用?”

沈千山闭上眼睛,手却无意识的一下一下摸着宁纤碧顺滑长发,沉吟道:“咱们的制药作坊马上就要开始生产了,前几天必要你去盯着的,我别说这阵子忙,就是不忙,去了也没用,对那些做药的事,我实在是一窍也不通的。这样情况下,阿碧难道还有精神打理家务吗?”

宁纤碧翻了个身,懒洋洋道:“我哪有时间?不过爷的女人又不止是我和白妹妹两个,难道就不能交给别人来打理?”说到这里,便听沈千山淡淡道:“要交给如意么?唔,那女子却也不是简单之辈。”

这下宁纤碧倒是感兴趣了,又翻过来饶有兴趣的看着沈千山笑道:“为什么猜着是如意?爷怎么不猜轻怜?”

“轻怜?”沈千山喃喃念了一下这个名字,随即摇头道:“我说了你怕是不信,如今连这个名儿,你不提我都想不起来了。从四皇兄送她们过来,如意是个积极的,我…那个…偶尔忍不住,还…还去一趟,轻怜却是没有。”说到此处,生怕妻子不悦,连忙又道:“那可不怪我,当日谁让你不理我来的?从回来后,我可是每夜都在你这里,连她们的院子都没踏进去过。”

宁纤碧却是无心多想这个,她只是觉得吃惊,当下诧异道:“不是吧?爷…你不会告诉我轻怜如今还是处子之身吧?你…没要过她?”说完见沈千山点头,她忍不住抿嘴儿笑道:“我倒真是佩服爷了,你莫不是柳下惠托生的?那可也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虽说不比如意风骚,也不比白姨娘外表美艳清纯,却也是独具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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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夺权第一步

“那又如何?”不等宁纤碧说完,沈千山便打断她,淡然道:“各有千秋别有味道又如何?谁让她们都不是宁纤碧呢?谁让我心里都是你,再怎么别具风情,对我来说也是味同嚼蜡呢?”

宁纤碧怔了怔,一时间再说不出话来,只是轻轻趴在沈千山胸膛上,过了好半晌才轻声道:“这样的话,爷日后也不打算碰她们了吗?都是二八年华的女儿家,往后几十年要过,就让她们这样守活寡,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若是去了她们那里,日后又如何有脸面对你?更何况,你知道我不好这些风月方面的事。你也说过我这人就是霸道自私的,万万不可能为了可怜她们,就去逼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若你真觉着她们可怜,不如把她们打发了出去,找个好人家,多给些银钱布匹,也不枉了她们在这府里一场,何苦让她们在这大宅门里空耗了青春?阿碧觉着如何?”

事已至此,沈千山这话也不是第一次提起,到如今,宁纤碧也真的开始认真考虑这事的可行性了。因又郑重问道:“那毕竟是爷的女人,爷真舍得?”

“没什么不舍得的,都是你心软,若是我的心思,自然是让她们红颜老死,也不能给别的男人,不过我知道你定然不赞成的。既如此,倒不如做一回好人了。”沈千山把玩着宁纤碧的一缕秀发,他的语气就好像是谈论明天早饭吃什么一般。在他眼中,似是如意轻怜这样的女人。不过就是个他拥有的东西,如何对待都无所谓。

这个男人…

宁纤碧叹了口气,暗道终究是人无完人啊。不过自己和一个古代贵族男子谈论男女要平等尊重,似乎也真是太不明智。与其让沈千山霸道的决定那几个女子的命运,还不如她接手过来,给那两个女子一个选择的机会呢?

因心下计议已定,夫妻两个说了会儿话。便都睡下了。

第二天,宁纤碧命管家们将那几十箱的衣服都装了车,又命海棠和芦花跟着,去冬青大街发给灾民们。还特地叮嘱了几个人要低调行事,之后这才往薛夫人和大长公主处请安,又在长公主那里用了早饭,陪着她说了几句话,才回到凝碧院。

到了屋里,便命人将白采芝叫过来。跟她说她事情又忙又多。让她把厨房交出来给轻怜管理。

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只震得白采芝险些失了分寸。当即反驳了两句,却让宁纤碧一句话便顶了回来,只听她悠悠道:“妹妹昨天忙的在我这里多说几句话的功夫儿也没有。我这也是为你的身子着想,上次回去老太君便说你瘦了。如今还任由你这样的劳心劳力,让人知道,岂不是说我这个姐姐不是人,连妹妹都不知道照顾?”

这话一说出来,白采芝心里便明镜儿也似的了:从宁纤碧回来后,自己表面上是顺从恭敬,然而暗地里,开始还对这姐姐存着戒备试探之心,渐渐地见她也不肯笼络薛夫人,仍不得婆婆的心,管家之权也不敢染指,她心里便轻视了。为了树立自己的权威和得到利益,她背后可没少搞小动作,尤其是回了娘家一趟,她和母亲在外祖母前也下足苦功暗示了一回,不然姜老太君也不会在宁纤碧离开时说那几句话。

而这一切,她一直以为宁纤碧根本不知道,所以才有让自己自由发挥的余地。谁知今天一听:对方根本就不是不知道,不过是没有和她一般见识,如今许是终于忍无可忍,这猛然出手一击,便立刻让白采芝难受不已。

失魂落魄般的回了房间,白采芝恨得心底里都滴出血来了,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自己为了出头,为了不像小时那般落魄受气,为了得到所有人的尊敬,所以拼命努力向上,这有什么错?错的全都是宁纤碧那个虚伪的女人,你既然都知道,既然对我不满,为什么不早说出来?你说出来,我知道你不喜欢,就会收敛一些的啊。结果到现在你才给我一棒子,这根本就是处心积虑,你是特意等到今天才来害我的,还让自己有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没错,一切都是那个虚伪可恨的女人的错儿。

白采芝咬牙切齿,这件事她可不准备这样罢休。然而想了又想,却终于还是打消了去薛夫人面前哭诉的念头,酒都是越放越醇香的。这会儿自己冲了过去,倒显得不稳重,稍微有点变故就慌了手脚,会让太太怎么看自己?等到过一段时间,过一段时间让太太自己察觉到,最好是轻怜管厨房管的一塌糊涂,那样才能显出自己这份儿委曲求全的贤惠来。对了,那个大把柄,若是能在那时配合着丢出去,呵呵,别说轻怜这个贱人活不下去,就是对于那个虚伪的女人,也是狠狠在她脸上打了一巴掌之后,又往她心头插一刀。

白采芝想到此处,几乎就要笑出声音来了,一时间转怒为喜,已是在心中暗暗盘算起来。

而轻怜得知这个消息后,却是比白采芝还要震惊,一时间竟整个人都显得手足无措,几番推辞不成,只得接了下来,以至于她从凝碧院出去的时候,脚步都是飘着的,怎么也想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奶奶,这样做会不会有些不妥?”

山茶看着轻怜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看向宁纤碧,轻声道:“奴婢总觉着,轻怜不是白姨娘的对手。”

“谁让她和白姨娘做对手了?若是要做对手,只不过把厨房接管了有什么用?”

宁纤碧微笑喝茶,却是一点儿也没有压力的样子,听山茶又道:“白姨娘在府里三年,虽说势力不能根深蒂固,却也差不多了。这家事,就算是奶奶出面管理,还不知道有多少暗中使绊子的,何况如今只是交给一个妾?更何况,奴婢看着,轻怜也不像是这方面的能手,到时候她管不好,出了笑话,那可真是给奶奶打脸了。”

宁纤碧笑道:“你放心吧,说起来,你们都小瞧了轻怜,这女子温柔却不软弱,贤惠却不愚腐,只从捐衣服这件事便可看出来,她心中对很多事情是有数儿的,只不过是不肯出头罢了。”

“奶奶说什么?她不软弱?”山茶苦笑摇头:“奶奶,恕奴婢直言,奴婢觉着她真是软弱到家了,不说别的,就说上一次奶奶进宫那件事,你看看她那个唯唯诺诺的模样?不过是白姨娘和如意瞪了两眼而已,这样的女人不软弱,世上哪还有软弱的女人?”

“若只是看这个,你想问题就简单了。”宁纤碧微笑道:“她如果真的是被吓住了,为何又频频回头?这女子做事自有她的考量和章法,一点儿也不莽撞,实在是难得。咱们回来这些日子,人人都知道白姨娘和如意两个争得厉害,却何曾听到过轻怜参与其中?你可以说这是她太软弱了,软弱到都不被人放在眼中。然而以她的身份,在亲王府这样的大宅门中,能让人无视,平平淡淡过自己的生活,这本身就是一种本事了。”

山茶无言可对,过了好半晌才嘟囔道:“就算是这样吧,她从前都是与世无争的,如今还能管好厨房吗?白姨娘若是使几道绊子,她要怎么应付?”

“你忘了如意么?”宁纤碧看着山茶,笑道:“她们姐妹两个暂时来看,还是很齐心的,你以为轻怜不会找如意帮忙?就算她不找,以如意的性子,总算妹妹有了这么一件差事,她肯放过?”

山茶想了想,不由得笑道:“果然奶奶说的不错,这事儿就是轻怜不去找如意,她也必定上赶着就过去了。”

宁纤碧点头道:“如意是个要强拔尖儿的,若说心机手段,却也不比白姨娘差多少,厨房里那些老婆子若是得了白姨娘的暗示,想让她们姐妹两个出丑,说不定会落个什么下场呢。二房这么多下人,哪里就能都凑到白姨娘身旁去?如意这么长时间,我不信就没交下两个人,到那时,我再给她们撑撑腰,厨房这块儿,拿下倒也不难。”

山茶听了这话,不由得心中一动,小声道:“奶奶为什么要扶持如意和轻怜?不会只是因为她们可怜吧?”

宁纤碧笑道:“自然不是。对轻怜,我倒是真有几分欣赏,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我总觉着她倒是个好的,所以也不介意给她一些机会。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二房总不能都由白姨娘把持着,只看她敢在兰花面前那样肆无忌惮的诋毁我,便知她的恭敬顺从都是表面功夫了。只是偏偏我也没时间来打理这二房中的事,扶持别人出来,倒也可以限制限制白姨娘,让她收敛着些。”

说到此处,想到昨晚沈千山和自己说过的话,宁纤碧心中也叹了一口气,暗道我扶持了她们,只是若把话说开后,她们还会在这府里吗?

第三百零九章 上达天听

唔,她们若是明智些,离开这府中,那白采芝又会怎样呢?今日我夺了她厨房的权,也该让她认识到她在这府中不可能一直风光无限下去了吧?这样的话她会如何选择?还会继续留在此处,像上一世那般想着害了我,将来好做王妃?还是会抽身退步,去追求属于她的幸福?

直觉告诉宁纤碧,白采芝是绝不会轻易放弃的。不过这也没什么,她不放弃,她要逆流直上,自己奉陪也就是了。

宁纤碧在这方面倒是一点儿也没有思想包袱,只是这么想了一想,便把此事丢在脑后,回身问山茶道:“派去药坊的小厮还没回来吗?也不知道岳掌柜手里能不能有那么些药材,若都是按数送过来的话,怕是有些为难。”

话音刚落,便听外面蓉儿的声音响起道:“丽娘姐来了。”

这个时候叶丽娘来,还能有什么事儿?宁纤碧满面笑容的接了出去,一面道:“我刚刚还问山茶小厮们回来没有呢,结果姐姐来的倒是比他们快?如何?我要的那些药材,可凑齐了吗?岳大哥难为坏了吧?”

叶丽娘笑道:“可不是难为呢?这些日子百草阁的生意越来越好,进货渠道也建立起来了,如今咱们第二家百草阁也开了张,谁知紧接着奶奶就要了这么多药材,可是让我们当家的一下子抓了瞎,幸亏有表少爷,如今表少爷在这方面也是积累了人脉,连忙又调动人手去各地收购药材了。”

“如此说来,却是凑齐了?”宁纤碧从叶丽娘的话里听出了这个信息。实在是欢喜不已,果然,就见叶丽娘点头道:“凑齐了,那哪儿能凑不齐呢?我们当家的说了。这药材才能赚几分利润?正经是奶奶的那些成药,如今才是京城富贵人家和寻常百姓疯抢的,只是把药材这么一变,利润便高了好几倍呢。”

宁纤碧笑道:“这大庆朝的药铺。还没有以卖成药为主的,多是卖草药,这就已经很赚钱了,结果岳大哥如今这贪心的,竟然说草药才赚几分利润?让各大药铺掌柜的听到了,一人吐一口血也淹死了他。”

叶丽娘“哈”的笑了一声,对宁纤碧笑道:“要说起来,我们当家的从前也不贪心,在济南府那会儿。我们的药铺是怎么开的?这不都是认识了姑娘。偏你手中这成药方子层出不穷的。才喂得当家的胃口也大了?”

说到这里,左右看看,见丫头们都在几步远外。她这才凑到宁纤碧耳旁道:“奶奶那个五子衍宗丸,可是最受欢迎的。不知道多少人来买,听说效果也好,就在前天,有一对夫妇过来,抱着两个三岁的娃娃,给咱们送匾,说是夫妻两个成婚十年也没有儿女,吃了那药,便怀了身子,最后竟生出一对儿龙凤胎,哎哟,奶奶就没看见,那两个孩子可爱的啊…现如今我和我们当家的也在偷偷吃呢。”

前面几句话也就罢了,唯独这最后一句话,宁纤碧险些喷出来,却见叶丽娘还在悄声道:“奶奶和爷回京也有两个月了,这身子怎么还是没动静?不如也吃着试试”

宁纤碧目瞪口呆,心想我们成婚两个月没孩子,丽娘姐都替我们着急了?一夜中奖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啊?因见叶丽娘还要唠叨着,她连忙伸手止住,笑道:“不急呢,丽娘姐先吃块儿点心。”

叶丽娘笑道:“奶奶脸皮儿还是这么薄。”说完又道:“这药若是能多产一点儿,奶奶还是让人多产出来点吧,也不全为了卖钱,俗语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为这个子嗣问题,多少家庭四分五裂,多少人无奈而死,这若是有用,可是积大功德的事儿。”

宁纤碧连连点头答应着,叶丽娘这才将话题又转到最近几日的赠药方面,说到这里,少不得又要说一说宁纤碧为灾民们赠衣服的事情,时间也就在两人闲谈中慢慢流逝了过去。

宁纤碧和沈千山都没想到,原本只是一个无心之举,想着送灾民们点衣服,不仅得到了积极响应,让他们可以捐赠的衣服大大增多,甚至这一举动,竟然还惊动到了连他们都没想到的人。

“听说千山那小子和他媳妇儿给盘桓京城的难民们捐了许多衣服?大概有多少你知道吗?”

这不,御书房中,皇帝批完了奏折,放下笔活动了活动手腕,便转头问起了贝壳子这件事。

“哟,皇上也知道这件事了?”贝壳子陪笑着问了一句,心中却是十分惊诧,暗道怎么回事?这事儿怎么就传到皇上耳朵里了?我可没乱嚼舌头啊。

对于宁纤碧和沈千山的事情,贝壳子当然是知道的,宫中每天有多少采买太监出宫,这么大的事儿能不传到他耳朵里吗?但皇上是什么人?日理万机的,在贝壳子看来,他老人家本不该注意到这些小事啊。

“呵呵”周铭向桌子上一指,摇头微笑道:“朕怎么知道的?没看见参奏千山的折子都递上来了吗?说他是收买人心,居心不良。”

贝壳子心中一凛,暗暗把那上折子的人祖宗八代都给骂了,他是太监,虽然现在也是有了身家,但小时候可也是穷苦出身,要不然至于被送到这地方儿做太监吗?因此他心里自然是向着老百姓的。难民们在京城其实也没得到多大照顾,官府没有驱逐,这就是皇上宅心仁厚了,在这大庆朝最繁华的地方,哪怕就是讨犯,也总能混口饭吃,免得饿死街头不是?

谁知现在天气见凉,眼看着难民们越来越难过,就在这个时候儿,人家沈将军和夫人挺身而出,为灾民们做了这么一件大实事儿,结果那些言官们呢?灾民受苦的时候视而不见,如今好容易得了点儿援助,他们却抓住机会大肆攻讦沈将军,你说这些官儿怎么就这么不是东西呢?

贝壳子心中恨啊,但他哪里敢表现出来?只是眼中那一瞬间的愤怒,终究还是没有瞒过周铭,他微微一笑道:“这事儿你知道?和朕说道说道,他们两口子才有多少衣服?去接济灾民,怕是杯水车薪吧?”

“呵呵,听说不少呢。”贝壳子虽然同情沈千山和宁纤碧,可也不敢欺君啊,只好诚实回答了一句,但紧接着便解释道:“奴才听说,这些衣服不仅仅是沈将军和夫人的,是他们到处奔走凑来的,好像宁夫人的娘家还有姐妹那边,沈府里两房也都是倾囊相助,这才有了许多旧衣服。”

“哦,原来如此啊。”周铭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喜怒,只是点点头,忽然又问道:“朕记得,千山媳妇有个姐姐就是太子的良娣吧?怎么?这一回捐衣服,难道他们没找上太子府?”

贝壳子一颗心又是一阵狂跳,即便以他跟在皇上身旁这么多年锻炼出来的揣摩圣意的本领,竟也不知皇帝这句话是何意思,只好小心答道:“回皇上,这个…奴才也没有听说,太子最近深居简出,知不知道这个信儿还说不准呢。”

周铭点了点头,沉默不语,步子慢慢又踱到窗边,贝壳子因为在后面恭敬垂着头,就见皇帝的手似是轻轻握了下,但旋即便松开了,接着方又平静道:“皇后最近如何了?朕这些日子国事繁忙,没有过去,前些日子听说她微感风寒,如今可好了?”

如果说刚刚的贝壳子还只是讶异,现在他的心里便是惊涛骇浪了。脑海中一瞬间有无数想法闪过,但他却没有时间细思,连忙道:“奴才听说已经大好了,说是吃了宁夫人给的药,很好用。”

皇帝又点了点头,回身看着贝壳子淡淡道:“从朕还小的时候儿,你就跟在朕身边,一转眼,这么多年也就过去了。你最大的好处便是知道分寸,也懂朕的心意,又对朕忠心耿耿。你虽是奴才,朕心里却不鄙视你,帝王孤独,倒是有你这么个知道朕心意的人在身旁,还不至于那么寂寞。”

一番话说完,贝壳子已经是面色剧变,连忙就跪了下去,以头触地,连声惶恐道:“奴才不敢当,皇上莫要折杀了奴才。”

“起来吧,不过是闲话两句家常,看看你这副样子。”周铭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看到贝壳子站起身,伸出袖子抹额头上的汗,他这才又淡然道:“好好儿守着你的本分,莫要行错路踏错步,将来即使朕龙驭宾天,总会给你安排一条好后路。”

“皇上是世间难得的明主,合该长命百岁。奴才这贱命,自然是要走在皇上前头,去给您在阴间做准备安排才是。”贝壳子眼泪都下来了,皇帝这会儿的态度让他一阵阵心惊,更是难免心痛难忍。

周铭却沉默下来,过了好半晌,方叹口气道:“老货,你这倒是真心话,朕知道。奈何朕是皇帝,这天下,有多少事都要朕来操心?熬心可比熬力老得快啊,倒是你这种不用费心思的,活得更滋润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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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太子的邀约

贝壳子眼泪更是哗哗的淌,皇帝这一句话,却是真有些推心置腹的味道了,一时间,他竟然忘了自己的身份,忍不住便冲口而出道:“皇上何以做此语?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都慢慢长大了,皇上若是觉着累,适当让几位殿下替您分担一些。皇上好好儿养着,让宁夫人开些补养方子,长命百岁又有何难?市井间都说夫人的方子可好用呢。”

他一面说一面哭,倒是惹得周铭笑了,忍不住摇头道:“好了好了,看看你,成什么样子?快出去洗把脸,看鼻涕泡都要出来了。”

这仪容不整,在皇帝面前可真不是小事儿,那是君前失仪之罪啊,因此贝壳子连忙出去。这里周铭却是皱眉沉思起来,手指头在桌上轻轻敲着,喃喃自语道:“多分担一些么?不要再这么操心,山水间闲逛一逛?唔”

恐怕任谁也没有想到,之后震惊天下,从古未有的一件大事,竟然只是起因于今日一个太监在皇帝面前真情流露的几句话,就连这个太监本人,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贝壳子再进来的时候,除了眼睛有点儿红,便没什么不妥了,正紧张着皇帝会不会还揪着沈千山和宁纤碧“收买人心”的事儿,却听周铭笑道:“是了,几年前那丫头还不是将军夫人,只是伯爵府一个姑娘的时候,不是和朕说,要朕好好保养眼睛吗?朕近日觉着这眼睛越发不好,看的奏折时间长了,就觉着干涩酸痛。你派人去睿亲王府传道口谕,问她有没有什么好方儿,有的话就给朕进上来用用看。”

“是。”贝壳子总算松了口气,他心中自然是向着沈千山宁纤碧的。只说这两口子对他的态度,没有鄙视,也不因为他在皇上身边就刻意笼络,那是真把他当个人来看。而不像其他贵族,表面上称兄道弟叫的亲热,其实眼中看他,不过是个废人罢了。

因此时见皇帝并没有追究这件事的意思,他确实是从心底里替沈千山和宁纤碧庆幸。

对于在御书房发生的这一幕,沈千山和宁纤碧一点儿也不知道。两人这会儿都是忙的脚打后脑勺。

宁纤碧也就罢了,制药铺子已经投入生产,她总得在这里看些日子,等到一切都步入正轨才能放手。

而沈千山就纯属无妄之灾。所谓能者多劳。这眼瞅着就要过了中秋。户部的进项和支出也是越来越多,户部尚书原本借调了沈千山不过是权宜之计,谁知这一用还挺顺手。须知沈千山作为一名百战百胜的优秀将领,那可不仅仅是冲锋陷阵身先士卒就能做到的。谋划,筹算,甚至粮饷方面的账目,他最起码都要懂得,虽说有蒋经帮忙,但是之前可不知道会有这样一个经商天才帮忙啊,所以在这些方面沈千山可也都是有涉猎的,此时应付户部这么点基础账目,丝毫没有问题。

就这样,帮忙到现在,沈千山在户部竟然还封了一个文职的官儿,虽然只是六品,然而群臣们一听到皇帝早朝封了沈千山这个官儿后,便都风中凌乱了:六品是事儿吗?完全不是,真正关键的是,这位在做六品文官儿的同时,他还是一个一品的大将军啊,尼玛这要怎么算?听说过跨行跨业的,没听说过这朝堂上还有横跨文武两个范畴的官员啊?这以后再从六品文官升到四品以上,那位列朝班不是都有问题吗?到底是站在武将这边儿还是站在文官行列里啊?

众大臣们摸不着头脑。然而那些攻击沈千山的言官们却都集体失声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这很明显就是在打脸啊:你们说他收买人心?但朕就偏偏信任他,不但还是维持着他武将的身份,朕还提拔他在文臣里也有了一席之地,怎么样吧?你们这些光说话不做事的家伙还不闭嘴?

皇帝此举一出,连沈茂和沈千山父子都看不懂了,他们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皇上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很大很大的棋,而这棋局的走向对他们沈家来说是好是坏,真的无从揣测,现如今父子两个的势力越来越大,然而沈茂和沈千山那是什么人?能不知道烈火烹油盛极而衰的道理吗?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好不容易这一天户部的工作稍微松快了些,沈千山蛮不讲理的和尚书请了半天假,留在家中陪祖母母亲和妻子悠然度日。

眼看着时近傍晚,夫妻两个坐在凝碧院里,正说着体己话,便见长福领着一个人进了院门,一看见夫妻两个,便忙上前道:“爷,奶奶,太子府来人送信,奴才便把他领过来了。”

那人面白无须模样清秀,听长福说完,便上前拜见了沈千山宁纤碧,一面从怀中掏出一封便笺递过去,然后垂首退下。

沈千山有些疑惑,展开信一看,原来是太子邀他们夫妻两个明日去太子府赴宴。

这邀请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沈千山忍不住疑惑地看了那太监一眼,淡淡道:“你们太子有什么事情吗?又或是府上有什么喜事?”

“我们太子没有事情啊。”小太监也茫然了,然后低头想了想,才又陪笑道:“不过喜事儿倒是有一件。太子妃养的猫生了一窝猫崽儿,太子妃和宁良娣喜欢的什么似得,连太子都高兴非常”

“噗”的一声,宁纤碧忍不住就喷笑了,见沈千山看过来,她便连忙扭过头去,心想真是不自由啊,做了这个世子夫人,连哭笑都不能自在,哎呀我都快憋出内伤来了,猫生了一窝猫崽儿,哈哈哈…

“嗯,我知道了,回去告诉太子殿下,明日我和夫人一准儿到场。”沈千山唯恐这太监再呆下去,自家妻子就要仪态全失,于是连忙答应下来,挥挥手打发走了那个小太监。

“奇怪,太子怎么会突然邀请咱们赴宴呢?”沈千山这里还琢磨着呢,就听宁纤碧在旁边笑着道:“人家那个小太监不是说的很清楚吗?是为了庆祝太子府的猫下了一窝猫崽儿。哈哈哈”

沈千山:…

他确实已经无言以对了。

“海棠,把前儿我拿回来的那支珍珠金花步摇找出来给你们奶奶戴上。”

沈千山站在床边,由珠玉给换着衣服,一面指挥不远处正给宁纤碧准备首饰的海棠。话音落,却见妻子在镜中轻皱了黛眉,含笑道:“不用吧?那只步摇有些过于华丽了,虽说是去太子府赴宴,却也不好这么张扬。”

沈千山笑道:“那支步摇是皇后娘娘赏的,今儿虽说只是寻常赴宴,却终归是太子相邀,若是还如你从前那么低调,倒让太子和太子妃怎么看?上一次你去太子府给良娣过生日,过后偶然遇见太子,他还和我说你朴素呢。”

“哪里是朴素?不过是我素日里就不喜欢奢华而已,这你又不是不知道。”宁纤碧确实无奈,她也知道如今京城贵族圈里的风气,忍不住喃喃道:“说起来,灾民们无家可归,贵族们却日日欢宴还不足,穿戴都要讲究,真不知哪里来的那个闲心。”

“向来都是这样,不然也不至于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说辞了。”沈千山换好了衣裳,走过来坐下静静看着妻子梳妆,一边安慰她道:“不过前些日子爹爹和我说,冬日之前,倒是可以让灾民们回乡了,这也幸亏是皇帝雷厉风行,这样的天灾,朝野都是人心惶惶,那些地方官儿更是贪的厉害,若不是他狠心处理了几个,恐怕也不会这么快就把赈灾之事稳定住。”

宁纤碧恨恨道:“那些贪了今天就怕没有明天的官儿实在太可恨,难道不贪,他们倒能比百姓还过得苦?是了,如今中秋已经过了,各地的税赋和征粮恐怕也都该上缴了,你在户部,觉着情况如何呢?”

沈千山淡淡道:“这么多地方遭了灾,尤其今年多是富庶地方遭灾的,所以收成自然远不如往年,不过照我看来,如今各项赈灾工作已经到了尾声,撑过今年还是绰绰有余的。只要到了明年,应该就还好了。钦天监那边上了折子,说明年该是风调雨顺。”

宁纤碧撇嘴道:“风调雨顺?钦天监这就预测出来了?那今年发生天灾的时候儿他们怎么没预测出来呢?”

沈千山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哭笑不得道:“谁和你说没预测出来?只是预测出来又如何?天灾那是能避免得了的吗?去年钦天监就上奏过,说今年怕是大灾之年,因此今年初在边关时的粮草就比去年要谨慎多了,我原本还以为是因为我们大胜,皇上准备稍微裁减下兵员缓解国库压力,如今看来,乃是受了钦天监的预测影响。”

宁纤碧只听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眨巴了两下眼睛,喃喃道:“钦天监这么…这么准吗?有高人坐镇吧?袁天罡还是张天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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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乱斗之初

沈千山笑道:“自然没有那两位神仙,不过现今的钦天监正对星象天文确实十分精通。咦?阿碧你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宁纤碧咳了一声,在心里镇定了下情绪,才小心翼翼道:“千山,你说…这钦天监正如此大能,是不是也会出现在一些皇家聚会中什么的啊?”

“想什么呢?”沈千山这次是真的无语了,摇头道:“皇家聚会莫说钦天监正,就是一品尚书也没有资格参加的,最多就是一些勋爵和女眷得以列席,更何况钦天监正不过是精通星象,又不是神仙,有什么?我还粗略懂得一点星象之术呢,他一个四品官员,哪里来的资格参加什么皇家聚会?”

唔,这样就放心了。

宁纤碧暗暗松了口气,心想我可得记住了,以后坚决不能凑到这钦天监正眼前儿去,万一那厮真是袁天罡之类的,看出我的来历,不就糟糕了吗?唔,说起来钦天监这衙门在哪儿呢?好像没听说过啊,得打听清楚了,以后绕道儿走。

她在这里沉思,沈千山也在那边疑惑呢,心想阿碧做什么啊?怎么倒似乎对钦天监有忌惮似得?她不过是一个伯爵府的女孩儿,总不至于有什么把柄落在对方手上吧?

夫妻两个正想着,忽然就听外面丫头的声音道:“爷,奶奶,白姨娘,如意姑娘轻怜姑娘过来了。”

“她们来做什么?”

沈千山先皱起眉头,却见宁纤碧这会儿也装扮完了,站起身道:“请她们进来。”说完山茶打起门帘,沈千山便和宁纤碧走了出去。

“妾身(婢妾)见过爷和奶奶。”

白采芝和如意轻怜没想到今天早上来请安,竟然会意外遇到沈千山,不由得都是喜出望外,连忙盈盈行礼。听宁纤碧笑着说“坐罢”,她们方直起身来,却也不肯去坐,这里如意便笑问道:“爷今儿怎么在家?婢妾听说您这些天很是忙碌呢。”

“嗯,今儿有事,临时请了假。”沈千山淡淡答应了一声,便对宁纤碧道:“我先去书房,你若是有什么事,就抓紧时间办办,咱们辰时末怎么也要出发的。”

宁纤碧笑道:“知道了。”说完众人送沈千山到门口。几女脸上的失望之色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眼见沈千山都走的没影儿了,几个女子还在张望着。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又等了片刻,方轻轻咳了一声,走回椅子中坐下,淡然问道:“你们今儿来的这样整齐。是有什么事儿吗?”

如意看了白采芝一眼,很快便收起面上失落神色,微笑道:“哪里有什么事情?不过是过来给奶奶请安,刚刚从太太那边过来,说是您都去过了,婢妾们倒是落后了一步。”

她一面说。就一面用眼角余光看着白采芝,自然没有忽略对方眼中那丝焦躁神色,心中不由得暗自得意。心想你盼着我先问出来是不是?呵呵,偏不让你如意。

“嗯。”宁纤碧只是淡淡答应了一声,而白采芝此时也知道指望如意做枪恐怕是不可能了,心中暗恨之余,终是也忍不住好奇。便陪笑道:“姐姐这是要去哪里?打扮的这样漂亮?真如神仙妃子一般。可是要和爷一起出去?”

宁纤碧看了她一眼,笑道:“是啊。太子昨儿来信,请爷和我今日去太子府赴宴呢。我也不想打扮这样奢华,爷却说也不能太素净,倒显得我不看重太子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