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到一页,忽听外面一个声音禀报道:“元帅,齐王爷来了。”

“哦?四皇兄来了?跟他说一声,让他等等,我等会儿去接他。”沈千山哪里舍得把信放下?因此挥了挥手,只听得长琴长福和门外士兵目瞪口呆,心想多大的口气啊,让齐王爷这堂堂皇子等等,这种话也只有元帅敢说出来吧?

谁知下一刻,门帘一挑,周鑫和蒋诤就走了进来,看见他在那里看信,周鑫便冷笑道:“我就说你不至于这样轻视我,果然是有缘故,如何?弟妹寄来的家信?”

沈千山看见是他,连忙往床里边挪了挪,一面笑道:“王爷怎么就这么进来了?也不等我去迎候……”不等说完,就被周鑫虚踢了一脚,听他咬牙道:“行了行了,你这套拿去哄你那还没满三岁的儿子只怕都哄不住,还想来哄我呢。来,我看看,信里都说了什么?姑奶奶的生日已经过了吧?七十五大寿呢,可惜我赶不上,如何?办得热闹不?”

沈千山和他熟惯了,虽然对他到来十分惊奇,却也不起身,指着身上苦笑道:“没办法,这两个奴才抬出阿碧来,给我的冻疮上了药膏,容我稍后再拜见罢。你怎么过来了?”

周鑫指着炭盆旁的椅子让蒋诤去坐,他这里则坐在了沈千山床边,长琴长福早已站起身避到一旁,周鑫就淡淡道:“我去口外马场看了看,竟是有那胆大包天的往口外私贩马匹,叫我杀了几个,真真是都钻到钱眼里去,连性命都不要了。我又整顿了一番,方督运着粮草往你这里来,战事如何了?”一面说着,也凑过去看信。

“战事还好,虽也是两国联军,比起上一次的声势差得远。你看打到这里,他们已经是人困马疲,我想着只怕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昨儿收到消息说,宁夏国内也出了乱子,他们国主有意撤兵回去,只是如今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我在后面追打落水狗,呵呵,我就看他能坚持到何时。”

周鑫点头道:“这就好,早些打完,你和江老元帅都回京去,你也罢了,总算年轻,不过是先前圈禁着,和家里人少聚,出来了就摊上这事儿,马不停蹄来了边关。那江老元帅几十岁的人,这一次完事儿,也该让他回京城养老享福了。”

沈千山笑道:“可不是呢?我也是这样想着。这一次定要让金月宁夏伤筋动骨,几十年恢复不过来。”说到这里,看到大长公主寿辰那一段,沈千山便直起身子叫道:“了不得,祖母生日,竟是太上皇皇太后和皇上都过去了,这……这是做什么呢?沈家声势富贵已极,再这样烈火烹油,反而不美。”

周鑫笑道:“怕什么?就是不美,也断不会在你这一代里不美就是,如今怎么富贵都是该当的。不然皇兄也不会亲自前去,说是替你尽孝了。”说完又往下看,指着信的最后道:“只是这一桩事你倒还真是要上点心,看见没?那两人要等着你回去才成婚呢,你要是再耽误个两三年,可不耽误了人家的婚姻?”

沈千山就把信收起来,瞪着周鑫道:“好不要脸,竟然偷看我的家信。”说完却听周鑫笑道:“哪里是偷看?我分明是正大光明的看。”

“你如今怎也这般无耻?”沈千山咬牙,却见周鑫嘻嘻一笑道:“这话别只说我,看看你自己,我都是跟你学的。忘了你装肚子疼找洛王爷讹我那一阵了?”

他这么一说,沈千山也笑了,点头道:“说起来,倒是那胆小王爷运气好,先前因为欠了四皇兄的钱,让你支使来支使去的,谁知竟因为这个没去党从六皇子,倒落了个好儿。”

周鑫笑道:“这就是人的运气到了,挡也挡不住。譬如说我当日要是真对沈家和皇兄做绝了,只怕也没有这个好儿。”说完却见沈千山正容道:“说到这里,真要好好谢你的,不然我家的日子不知要难过多少倍。”

他们兄弟俩在这里说着话,那边蒋诤早坐不住了,因扭着身子道:“我去外面走走,这些日子只是赶路,都没来得及欣赏下边塞风光。”

一面说着,就出去了,沈千山忙命长福长琴跟着,眼见着帐篷里只剩下两个人,他方皱眉看着周鑫道:“如今诸事已定,你怎么还留着他在你身边?难道是认真要让他做你帮手?”

周鑫冷笑道:“你又要来管闲事不成?我就要留着他,怎么了?难道你还要去父皇那里告状?还是去皇兄那里告状呢?”

沈千山叹口气道:“你又恼了。我其实懒得管你,只要蒋诤自己愿意,哪门子没有味儿的心呢?我如今却是替你担心,你就算和他在一起,太上皇和皇上能容得你这一门绝了人吗?你可要好好儿想一想啊。”

第四百七十一章 :告白

周鑫便垂头不语,许久方烦躁道:“如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先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倒是估摸估摸这场战事什么时候儿能结束?我可告诉你,上次去你家里,小平安已经会说许多话,你回去再晚了,可真是不会叫爹爹了。”

沈千山想起儿子的小模样,又忍不住从怀中掏出信来,那信的第一张纸上便是张简笔画,却是宁纤碧画的一个女子牵着一个小孩儿的手,虽然寥寥几笔,神态却是栩栩如生,看着十分可爱。他珍惜的摸了几下,方轻声道:“没关系,就算是回去晚了,不会叫爹爹,我现教就有了。”

周鑫见他神态,不由得取笑了几句。两人聊了许久,忽然就见蒋诤和长琴长福回来,手里拎着一大串鱼,沈千山便笑道:“你们竟跑去了河边?也真是够淘气的,这是钓上来的?”

“这个时候儿,难道谁还扎猛子下去抓鱼不成?又不是失心疯。”蒋诤笑说了一句,就把几条大鱼交给长琴长福拿去厨房,一边坐下道:“没想到边关也有这么大的河,只是到这个时候儿,好像水位不太对至尊杀手妃:凤破九霄。”

“什么意思?”

沈千山还好,周鑫却知道蒋诤走南闯北,懂得许多杂学旁门,这里又是边关重地,此时听见他说河里水位不对,便立刻留心上了。却听蒋诤道:“也或许是我多心了,我来这样儿地方的遭数少,问了长琴长福两句,好像这时期的水位比今年的都高不少呢。也可能是今年天气严寒。所以上游那里提前结了冰,这也有可能。只是既如此,倒是要好好儿俢堤坝,不然的话。明年开春,冰化了,水势必然凶猛,你们不在这里驻军了还好。就怕还在这里,万一鞑子那边在上游拦截了,突如其来一下子,可够你们受的。”

蒋诤一开始说这件事情,沈千山还不过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待听到最后两句,他整个人就出了神,接着猛地“蹭”一下坐直了身子,对长福长琴叫道:“快。召集所有将领。去老元帅帅帐开会。快。”

“做什么这是?我刚来,屁股还没坐热乎,不用这么急着就向将领们宣布这个消息吧?”周鑫自然知道是蒋诤的话给了沈千山启发。却还是忍不住打趣了一句,一面看着旁边怔愣着的蒋诤。不知怎么的,这心里就有一股骄傲自豪之情慢慢溢了出来。

“不是为接你,王爷在这里坐着,回头再说。”

沈千山迅速换好衣服,便大踏步走了出去,竟是直接就把周鑫撂在了这儿,只气得他吹胡子瞪眼睛,咬牙道:“用不用得着这样儿?我好歹也是一个皇子王爷吧?你……你就这样不把我放在眼里。”说完了自己想一想,却也泄了气,往床上一坐,冷哼道:“算了,我固然是皇子,可那个认真说起来,也是皇侄子呢,都是皇亲国戚,何况这小子从小儿就是这个性子……”

“王爷,这些我都知道,你不用特意解释给我听的。”忽见蒋诤笑眯眯凑过来,周鑫白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就见这货双手握在胸前,一脸崇拜的道:“不过刚刚沈元帅的样子真是好威风啊,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英俊潇洒威风八面的人物……”

不等说完,就见周鑫跳起来,一把拽住他领子咬牙切齿道:“什么意思?说小话给我听呢?喜欢这份儿威风有什么?改日回了京,让你去内务府,看我怎么在那些家伙面前摆威风,一样是威风八面。更何况,我自问虽不是貌比潘安宋玉,却也不比千山差到哪里去吧?一样也是英俊潇洒,你有什么不足的?”

蒋诤眨了眨眼睛,伸手去拨周鑫的手,却是拨不开,于是也索性放弃,冷笑道:“是啊,我有什么不足的?我有什么可不足的?王爷是我什么人?英俊潇洒不英俊潇洒,威风八面不威风八面,和我有什么关系?依照我的心思,巴不能离了你呢,你可肯放我离开?”

“想都不要想。”

周鑫蓦然大吼,气得蒋诤直翻白眼儿,又伸手去划拉他,一边叫道:“放开我,拉拉扯扯的干什么?滚开。”不等说完,整个人忽然被周鑫拽了过去,接着双唇便被压住,只吓得这蛇蝎美人瞬间瞪大眼睛,竟是连反应都忘记了。

也没厮磨多长时间,周鑫就放开了蒋诤,目光灼灼盯着他道:“蒋诤,留下来吧,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干……干什么?弟债兄偿啊?凭什么?你明知道我恨蒋经,凭什么我替他还债啊?再说他又没欠你什么。”

“不是还债,是我……我喜欢你。”周鑫犹豫了一下,接着一想喜欢这种事有什么好羞耻遮掩的?便大大方方说了一句,却见蒋诤冷冷一笑道:“你的爱倒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怎么?这么快就把经弟给忘了?”

“难道我还能不忘掉他,痛苦相思一辈子?”周鑫也冷哼一声,搂住蒋诤的腰:“你看我周老四像是那么婆婆妈妈的人吗?”

“那你也不用找我来证明你不婆婆妈妈吧?”蒋诤继续翻白眼:怎么说好呢,周鑫突然告白,这让他并不如何震惊,好像……早就想到今天似的。但是……他自己的心意他确实也不清楚,最开始是周鑫强留人没错,但是这么多日子朝夕相处下来,就是猫儿狗儿也有感情了吧?何况还是一个给自己锦衣玉食许多关心的贵公子,若说他现在能甩手就走,还真有点儿做不到。

终究还是境界不够啊,算不上堂弟给我的定义“蛇蝎美人”。蒋诤在心里叹了口气,却听周鑫又在那边催促道:“到底答不答应?你给个痛快话。我和你认真说,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和蒋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蒋经我是不得不放弃了,他如今都有了儿子,我难道还想着他?不但是亵渎他,更是连我自己都越发不堪了。和你朝夕相处了这么些日子。越来越喜欢,越来越离不开,所以……嗯,这打算不是一天两天。只是我也不知该怎么出口,倒是今天这样凑巧又现成的说出来反而更好,你觉着怎么样?”

“怎么样你个头?现在敢情你是想好了,那我呢?你突如其来的就蹿出这么一句,总不能……总不能让我连想一想的时间都没有吧?”

蒋诤跳脚,周鑫却松了口气。知道蒋诤只要这样说,八成对自己也不是一点儿意思没有的。因抱着他的腰笑道:“好好好,想想想,只不要想一辈子。把咱们的青春都蹉跎了便好。还有。千万别在千山面前冤枉我强占民男什么的。那是个认死理的,跟他媳妇都学坏了。我和蒋经的事情不就是坏在他们手里。到时你要和他开玩笑,保不准他认了真。再把咱们俩拆开了,我看你哭都没地方去。”

“呸!亏你还有脸说。什么叫坏了你和堂弟的好事儿?堂弟根本对你就没这个意思好吧?我也不哭,本来就是你强占我的,当日是谁把我抓过去了囚禁在家里……”

不等说完,腰上爪子蓦然紧了紧,只听周鑫阴森森笑道:“是吗?我听着你这意思,是逼我赶紧把生米煮成熟饭,让千山和他媳妇没有干涉的理由了是吧?也罢,择日不如撞日,就在这里,咱们两个把事儿办了,给你事后冤枉我一个证据,如何?”说完就假装要动手解蒋诤的衣服。

“你你你……我警告你,别别……别乱来啊,再动我就喊了。”蒋诤吓得低叫,却见周鑫“狞笑”道:“你就喊啊,看看有没有人来救你?这里是军营,我是王爷,你说除了千山,谁敢过来?偏偏他现在又在帅帐开重要的军事会议……”

“好了好了,咱们……咱们从长计议还不行吗?”蒋诤倒吸了一口冷气,发现周鑫这厮要对自己动手,自己还真有“落进魔掌”的危险,连忙又叫了一句:“我不去沈千山和宁纤碧面前污蔑你还不成吗?这是咱们两个人的事情,我……我就自己想行不行?你先把我放开,这里毕竟是军营啊。”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呢,难道我不知这里是军营?敢这样胡闹。”周鑫笑嘻嘻的放开手,他的话差点儿没把蒋诤气死过去,敢情这混蛋也不是不分轻重,只是吓唬自己,莫非真的是报应?自己一辈子喜欢捉弄别人,到头来却落入了这么个软硬不吃的魔王手里。

“你说我刚刚的话提醒沈千山什么了?就让他忙忙的去开会。”两人放开手,蒋诤就又问了周鑫一句,他当时虽是说出了关键,却还不知关键在哪里,因疑惑道:“就算是敌军要拦截河水,也是明年春的事情了,他这么着忙做什么?”

周鑫倒还是懂一些边疆战事,听见这话便呵呵笑道:“你忘了?你不是说现在河水水位就已经低于往年了吗?千山应该是怕那些鞑子们现在就有了这个动作,反正把水拦截了,很快就能冻成冰,方便得很。等到来年春天一化,‘哗’的一下开闸泄洪,这里不就惨了?来的路上看邸报,发现近来鞑子那边根本就不肯进攻了,多是千山主动约战,就这样,还往往高挂免战牌,我那会儿还以为鞑子他们是没有余力了,如今想来,怕是故意示弱麻痹我军,再者也是把精力主要用在干这件坏事上。妈的,那些鞑子都是没开化过的野人,从来只知道骑马射箭,武艺上是厉害的,什么时候竟然也会这样狡猾的主意了?若是再让他们有了头脑,岂不又是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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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二章:公开秘方

蒋诤笑道:“你这话偏颇了,再怎么没开化,也是人,也建了国家,叫你说,全国上下就没一个有头脑的?众生平等,老天爷哪里就会这样苛待鞑子们呢?何况你们这里有个沈千山,还有什么不足的?如今皇帝也是贤明,还有你这个财神爷管着内务府和全国的商路,你身边还有我这样的智囊,千山身边还有表妹那样的药学天才,看看看看,多少钟毓灵秀都在咱们大庆朝,上天这也是够偏袒的了。”

一席话说得周鑫笑起来。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就见沈千山走进来,郑重道:“幸亏得蒋诤今日提醒,不然谁能想得到这一层上去?鞑子如今竟然也变得这样狡猾。”说完周鑫蒋诤忍不住笑了,周鑫就把蒋诤刚刚说他的那番话拿出来说,沈千山也忍不住笑了,点头道:“说的很是,能人也不可能全都集中在大庆朝。我这些日子连战连捷,确实有些轻敌了,哎哟,经你这么说,也许鞑子那些战斗都是故意落败的,就是为了麻痹我们的将领和士兵。呵呵,这倒好,让他们做梦去吧,再给他们来一个将计就计,只怕他们的元气就彻底没了。”

蒋诤也没问沈千山是如何打算的,虽然这件事一旦属实,自己在这里算是居功至伟,但他也知道沈千山做了这么多年的元帅,论战争经验没有比他更丰富的,只要自己提醒了,他自有办法侦查部署,若要打探,虽可以说是好奇心,却终究有刺探军事机密之嫌。如今蒋诤跟在周鑫身边,见惯了太多争斗,性子也不知不觉变了些,不再似从前那般不知轻重,只知道捣乱害人了。

当下沈千山便为周鑫预备了简单的酒席接风,接着众将领也各自来参见,不提。

且说宁纤碧,如今在亲王府里打理着二房一应事务,倒也如鱼得水,薛夫人毕竟不是甩手掌柜,有时还帮衬着她一些。只是这样一来,管好自己的一摊子事情就用去了全部精力,自然也不肖想别的。那唐王妃经过一场患难,性子也是变了,更何况虽然儿子的世子之位回不来,但终究一个还封了伯爵,女儿还封了郡主,这已经是无上恩荣。再说她也明白,两个儿子庸碌,将来只怕还都要靠着他们三弟才有好日子过。二房又不来肖想她的管家之权,她们因为婆媳人多,得的权力也多,因此心满意足,两房倒是比从前和气了十倍。宁纤碧也乐于看到这样的场面,如今管家之余,她还有时间做些药物,百草阁的生意蒸蒸日上,岳磊和叶丽娘已经在琢磨着开第五家分店的事情了。还有那药作坊,京城里有两家,岳磊的意思,随着她的方子研究的越来越多,自然药也是越做越多的,不如再开一间,反正善济堂已经打出了名声,每天都有孤寡老幼来投,所以做药的工人他们是不缺的,现如今要紧的是怎么让这些孩子念书识字,不然做药一个字不识得,却也不太方便。

郑黎的想法又和岳磊不同,他是真把善济堂那些人当做自己亲人的。因孩子越多,他也想着让孩子读书,却不为做药,而是想着他们当中或有资质的,将来也许还能通过科考入仕,也算是光宗耀祖了。若是那没资质的,再去做药做工,学门手艺,养活自己吃饭。

因这一年多里,就忙着这些事情,总算那善济学堂在宁纤碧的大力支持下落成了。牌匾还是当朝阁老沈茂亲笔所提。老师也都是沈茂和宁世泊帮着找的稳妥人,二三百个孩子如今不仅仅温饱有靠,甚至还能读书,只羡煞了许多穷人家的孩子,想着早知如此,还不如把孩子扔给善济堂的好。不过终是父母子女天性占了上风,不忍离别,再者善济堂那核查的也严格,否则的话,就是有十个亲王府撑着,也不够善济堂做这件大好事的。

转眼间又是秋去冬来,春暖花开,沈千山已经走了一年多,先前春天那一场大捷丧了鞑子们的元气,却不料这一次他们也不知怎么了,竟还在负隅顽抗,以至于原本以为丈夫很快就可以归来的宁纤碧到底又等了一年多,却还是等不到丈夫的归期。

这一日总算闲了下来,宁纤碧早有一件心事,此时便坐了车去百草阁,找岳磊商量道:“如今我也研制出几十味药材,即便咱们倾尽全力,也总是供不应求,那些富贵人家,买不到抱怨,百姓们买不到也抱怨。如此得利固是丰厚,终究不美。况且我从前就和千山说过,一旦有需要,就将这些方子公布出来,让全国药铺都做这些药,如此一来,百姓们也不至于买不到药了,富贵人家也不用非盯着咱们百草阁,岂不好?岳大哥你觉着怎么样?”

岳磊终究是生意人,听见这个,起先还有些不甘心。但是很快便想明白了,点头笑道:“奶奶是个慈善的人,平心论,这倒是一件造福万民的大好事,只是咱们的利益就要受些损失了。这也不算什么。只是我想着,咱们当日的志向是要把百草堂开遍全国的,如今既要公布方子,却不可全公布了,挑那常用的公布出去,留几张不常用的方子,作为百草阁安身立命的根本,既要开遍全国,这药铺哪能没有独家的东西?奶奶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宁纤碧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既如此,就这么办了。这件事就由岳大哥着手弄,我就不出面了。府里还有事情,还要回去呢。”因一边说着,走了出来又和宁德荣作辞,看着老头儿诺大年纪却是精神矍铄,给那排得长长的队伍问病看诊,一直都是笑呵呵的,半点儿不耐烦没有。她心里不由得便想起前一世,心里只觉安慰无比:总算这一世,大家都很好。

出了百草阁,看看天色,还是半头晌时分,想起自己许久没有回去候府,因便对珠玉和芦花道:“府里的事有管家娘子们,还有太太,咱们索性偷了浮生半日闲,往候府逛逛去,珠玉你和雨点还没去过我们府里呢。”

珠玉笑道:“奶奶忘了?今年老太太过寿的时候儿,去过一趟呢。”说完宁纤碧也笑道:“是了,那天人多事杂,我竟真是忘了,雨点好像也去了。说起来老太太今年是整寿,偏偏那个情形,也没法儿好好过,不过我看着光景,恢复的还好,也许明年说话能更清楚些,胳膊腿也再好用点,爷也回来了,我们也热热闹闹再给老人家补一个大寿罢了。唉!这时间过得也算是快,转眼便快到夏末了,到今年中秋,爷可不是就又在边关整两年了呢?”

珠玉也道:“可不是?好在都是捷报频传的,不然可怎么让人放心。”

一面说着,便到了侯府,让人通传了一声,接着家下人就都迎接出来,一面埋怨道:“为什么不告诉一声?我们也好出来迎接,如今这可不是怠慢了呢?”

宁纤碧笑道:“一家人,说什么怠慢不怠慢的?这些繁文缛节省了倒好。”接着和众人一起去了姜老太君房里,见老太太虽还在床上,气色倒好,说话又清晰了些,宁纤碧也能听懂大半了,又翻看了身上,干干净净连点儿褥疮都没有。莺歌在一旁笑道:“老太太如今饮食还好,世子妃没看这都胖了些?”

宁纤碧笑道:“这个很好,祖母,您老人家好好吃好好喝好好儿养着,我和姐妹们都商量了,明年您七十一,民间不是也有说法吗?逢一过整寿,明年祖母七十一,恰好给您过大寿。”

一句话说的人都笑了,曲夫人笑道:“难为这孩子细心,连这个也知道。既如此,等老太太再大好些,明年咱们也给老太太过大寿,我算着,世子爷那个时候儿怕是也回来了呢。”

“可不是,就是这样说的,我算算,恰好我们是五个孙女儿,或许再求皇上恩旨,让二姐姐也回来,岂不也是个五女拜寿的热闹场面?”五女拜寿乃是一出非常有名的戏曲,在大庆朝这个时代里却也有这样一个戏曲故事,且内容都差不多,无非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结果,倒是唱腔戏词都有不同。

说了一会子话,就回到白芍院,只见肖姨娘正和兰姨娘坐在树下面说着什么,看见她来,两人就站起身笑着问好,又道:“我们料着世子妃必定要回这院子的,也就没去老太君那里,人太多了,挤来挤去的,我们又上不得台面,倒不如就等在这里和世子妃请安罢了。”

宁纤碧笑道:“什么世子妃不世子妃的,还按照平日里招呼就好。你们刚刚在这里商量什么呢?”一面说着,她心里也奇怪,想起肖姨娘这两年似乎和母亲兰姨娘越发厚密了,却不知因为什么改变了过来。

第四百七十三章:遇刺(今天三更求粉红)

兰姨娘笑道:“我们商量着宣哥儿的婚事,世子妃看着,世子爷今年回不回得来呢?如今都预备妥当,等他回来,就要给宣哥儿和郡主成婚,他们两个也蹉跎的太大了。”

宁纤碧笑道:“原来是着急做婆婆了,只怕也急着抱孙子了吧?既如此,不管千山今年回不回来,都给他们完婚吧。”说完忽听身后不远出有个童声童气的孩子叫“姑姑”,回过身一看,只见齐芷兰和蒋姨妈正进来呢,那三岁小女孩儿也正扑过来,于是忙一把抱住了,笑道:“好侄女儿,姑姑给你带好吃的了,走,咱们进屋吃去。”

于是众人就往屋里去,忽听肖姨娘道:“刚刚世子妃没回来时,我在后门上买东西,看见恍恍惚惚倒像是那个白姑娘从门边闪过去,该不会她又打着什么主意吧?”

话音未落,就听兰姨娘冷哼道:“她终于舍得出来了?哼!先前只让她娘在这里三天两头的求着闹着,真真怎么不想想当日走的时候多绝情?也幸亏侯爷和老爷是个有主意的,不让她回来,不然家里养着这么个人,谁能心安?只是前儿不是也给了十两银子打发走了吗?怎么今儿就又过来了?她从这里得了几次好处,倒好,竟还赖上了不成?”

宁纤碧忍不住摇头冷笑道:“她们娘儿俩也当真是厉害角色,女儿就在亲王府周围游荡,也不上门,还指望着那副‘真心悔改’的模样儿能落在我们太太眼里,重新接她回去呢。母亲呢?就跑来侯府这边苦苦求情,这不但不要脸,还能想到多处撒网,不是厉害人,这会子哪里还能想得到这些?”

兰姨娘道:“可不是呢?好了,咱们也不说她们,扫兴。世子妃先进屋里坐着,太太如今在库房里呢,先前也要去迎姑娘,偏偏老爷今儿早上走的时候让太太找两件贵重物件,说是要送什么寿礼,中午派人回来拿的,因这会儿走不开,想必就快回来了。”

一语未完,就听院门旁小丫头们道:“太太回来了。”她便笑着说:“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可不就来了。”因一行人站定脚步,等余夫人过来,方才一齐进了屋。

“既答应了我,你别到时候又胆怯,叫我也瞧不起你。”

侯府后门的巷子里,白采芝躲在墙后,小声和一个面容冷漠的男人说话。却见对方冷冷一笑道:“这个自然,就不为了你,为了王爷,我也必定要那女人活不过今日。”

“若是得手了,能逃开还是逃开吧。”白采芝忽然妩媚一笑,小声道:“只要那女人死了,没人再在太太面前说我的坏话,我迟早儿还能回去,到那时,凭我的手段,怎么还不运出一份儿家私来?足够咱们两个远走高飞隐姓埋名的了。”

男人冷冷看了她一眼,忽地狞笑道:“不用怕我临阵退缩,说出这样话来安我的心。既有了这样机会,我也不想着活的事情。死前能得和你这样的美人儿颠鸾倒凤一场,也足够了。”一面说着,就在白采芝的脸上狠狠拧了一下。

白采芝心中泛起无比的厌恶,想着昨夜在那破山神庙里,自己被这男人摁着用尽花样了一夜,她脸上就有些苍白,一时间只恨不得这男人被乱刃分尸,不过在那之前,他得杀了宁纤碧才行。

正要再勉强笑着说两句,忽听一阵说笑声从远处传来,白采芝连忙道:“来了。”因就叮嘱那男人小心,却见男人点点头,一转身子,便悄悄隐没在巷子里,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真好。”

看着男人消失的方向,白采芝嘴角边露出一丝恶毒的笑容,喃喃道:“宁纤碧啊宁纤碧,若不是你,我焉能落到今日这个地步?若不杀了你,不但难解我心头之恨,只怕有你在太太身边撺掇着,我也永远回不去。少不得先除了你这个祸害,只要没有你,我自然能得从前那些风光。别怨我,这是上天的意思,不然我哪里就能碰见六皇子安排下的这个死士?”

她一面说,面孔上全是扭曲的笑容,过多的磨难和挫折没有让这女人醒悟,只让她的心越来越扭曲越来越恶毒偏激,若是有人听见她这番话,一定会震惊于她的异想天开,然而她自己却一点儿也不觉着,一心认定只要宁纤碧死了,那些属于对方的富贵和风光就都能到自己头上。

宁纤碧此时正坐在马车上回王府,一点儿也不知道危险的迫近。眼看着就要到王府了,忽见前面围着几十个人,于是忙让车夫下去打听,须臾间车夫便来回道:“奶奶,前面地上躺着个人,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因他身旁有把染血的刀,因此人人都不敢上前。”

宁纤碧道:“既是都躺在地上了,怎么还不敢上前?”说着话便出了马车,对身旁两个护院道:“你们去看看,若死了,便买口棺材,找个地方掩埋了吧。若是活着,就先抬去百草阁,唔,他身边既然有染血的刀,你们送去百草阁后,再通知官府一声。”

两个护院答应了,这里人群看见是亲王府的马车,纷纷退到两旁,宁纤碧下了马车,珠玉和芦花在她身旁扶持着,都伸长脖子往里面望。

两个护院到了近前,探探那人鼻息,便抬起头叫道:“奶奶,还有气儿,只是有些微弱。”

宁纤碧早已看清那人衣衫褴褛身材削瘦,虽然身边有把染血刀子,然而谁又敢保证不是迫于无奈才伤人的?这种事情平日里不少呢。因此就让护院们将人抬上马车,送去百草阁,至于是凶徒还是被欺压的穷人,顺天府自然会给个结论的。

眼看着那人被抬着走过来,宁纤碧这边打量,忽然就觉着有些不对劲儿:既有染血的刀,可这男人的衣服也太干净了吧?

然而不等细想,便见那人忽的从护院手中翻下地,接着一个鲤鱼打挺,伸手便刺了过来,那手中早不知什么时候又握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宁纤碧脑子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能是身体凭本能的向旁边一躲,于是这刀子就刺进了她肋间,鲜血登时就喷出来。那人见这一刀没刺中心脏,反应也是迅速,立刻就拔了出来要补第二刀,这一刀宁纤碧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然而身旁芦花和珠玉大叫一声,都猛地扑上去用身体护住了宁纤碧,下一刻,刀子就扎进了珠玉的肩头。

那人眼中露出十分不甘怨毒的神色。而此时护院们早已赶上来,一刀下去,就将男人捅翻,耳听得有人大叫留活口,于是那往这人身上招呼的刀子方停了下来,众人七手八脚将男人捆了,又慌里慌张把宁纤碧和珠玉抬上马车,直奔亲王府而去。

“班师回朝的日子已经定了,老元帅,阔别京城三十载,如今终于可以回去安享晚年了。”

站在高高的山坡上,遥望着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原,沈千山扭头笑着对江老元帅道。

江老元帅点点头,举目留恋的看着四方景色,喃喃道:“几百年来,中原无论富强还是战乱,就从来没有解除过西北两边鞑虏的威胁,却不料今日竟教你我成此不世之功,我年事已高,所幸心事已了。三十年了,在这里也呆惯了,不想再挪窝儿,千山就回京替我求情,让我留在这里吧。”

“老元帅,新皇登基,四夷臣服。边关虽好,无奈苦寒之地,不适宜老元帅居住。京师也非一味繁华粉黛,更何况以老元帅的风骨,难道回京后骨头就会被烈酒美人熏软了?我可是半点儿都不信。再说新皇也盼着老元帅回去呢。”

沈千山殷殷劝说着,宁夏和金月终于被彻底打残了,递上降表,情愿称臣,从此后岁岁纳贡,并求和天朝恢复贸易往来,这可以说是开几百年未有之先河,因此如今无仗可打,沈千山这几天在整顿军队班师回朝之余,一直在劝说江老元帅,总算劝到今日,终于让老元帅有些意动了。

“爷,世子爷,不……不好了……”

忽听远远的一声惶急叫喊,沈千山心中一震,连忙回过身去,就见长福骑着马风一般赶过来,还没到近前便大叫道:“京城加急来信,奶奶……奶奶被刺,如今……如今昏迷不醒,老爷太太让爷赶紧回京。”

“什么?”

沈千山虎吼一声,一瞬间双目尽赤,险些摔下马来,眼看长福到了近前,他一把揪住了,嘶声吼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阿碧怎会被人行刺的?难道她出去都没人保护吗?她伤得如何了?”

“爷,这些奴才也不知道。京城来送信的人到了军营,看见奴才,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昏过去了。显然也是累的不轻。爷,咱们快回去吧,若不是奶奶伤得厉害,老爷断断不会加急送信,让爷回去,这也定是请了皇上旨意。”

第四百七十四章:自取死路

沈千山一个身子晃了几晃,忽听身边江老元帅道:“既如此,千山你赶紧回去,班师回朝的事情,由我来打理。

“如此多谢老元帅。”沈千山拱拱手,他如今只恨不得立刻生出两只翅膀,能够飞回京城,下一刻就飞到宁纤碧身边,护卫在她左右,声声将她唤醒。因一拍马股,胯下那匹大黑马长嘶一声,转眼间就绝尘而去。

皇宫的御书房内,皇帝周谦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盯着桌案上一张供词,在他下首,周鑫坐在椅子中,也是神情凝重。

“朕自问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贬为庶民,也是因为他和他母亲大逆不道的罪行。更何况,他若是恨,便来行刺朕就是,为何却要对千山的妻子下手?老四,你说,这是不是有些于理不通?”

“有什么不通的?”却见周鑫冷笑一声,淡淡道:“皇兄忘了?之前兰妃谋害太后娘娘,可幸亏了世子妃,不然早成功了。能不恨她入骨吗?而如今皇兄能够登基,千山又建了这样的不世功业,当初沈家也是和皇兄同气连枝同进同退同甘共苦,想来老六静夜沉思,也把你能登基的功劳都按在他们头上。他又从未在世子妃面前讨过好儿,因此怨恨之下要让千山也伤心欲绝,行下此事有何稀奇?”

周谦默然半晌,目中染上一抹厉色,咬牙道:“如果真是六弟行下此事,可见他没有半丝悔改之意,留着他,还不知要闹出多大事来。”

“皇兄说的不错,今日他可以派人刺杀千山的妻子,明天说不定就敢派人杀姑奶奶,再或者沈阁老,还有千山,甚至是我和皇兄。人一旦疯狂了,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周谦拿起那封供词,手竟轻轻颤抖起来,好半晌才涩声道:“虽如此,他……他到底是我们的手足兄弟,朕……朕实在不忍心,何况还要担这弑弟的名声……”

“难道为了不担这个弑弟的名声,你就任由老六这样胡作非为?别忘了,他可是有过得势的时候,纵然失势了,大部分人已经倒过来,但你怎么知道他手下就没有几个死士?只要他有差遣,怎么知道他就送不出信去?”

周鑫说着,便站起身来,咬牙切齿道:“皇兄,父皇说你仁厚,这固然是我等皇室子弟之福,百姓臣子之福,只是你休要妇人之仁,这个时候你顾念手足之情,可知老六是否顾念呢?若是他今日当了皇帝,你想一想,他可会放你我一条生路?最重要的是:老六他是犯了死罪的,并非是你猜忌于他下手暗害,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何况他如今本就是庶民,竟敢指使人暗害堂堂世子妃,这是他自己取死,难道皇兄为了一己名声,就要罔顾老六所犯下的罪行吗?”

周谦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半晌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这是他的罪行,并非朕有意弑弟。如今看来,就算朕不处置他,千山回来也万万不会放过他。”

周鑫冷笑道:“那是当然,千山那个性子,回来后能把这件事轻轻放下吗?与其那个时候大动干戈,皇上又待怎样?说不定那混球性子上来,连你都不管,直接冲到宗人府就把老六给宰了。皇兄想想,那厮气怒上头会不会这样做?世子妃可是他的命根子。到那时,皇兄又该如何?处不处置千山?”

周谦听周鑫这样一说,再一想沈千山的性子,这种事情不够他干的。真要是这样,届时自己岂不骑虎难下?因终于狠下一条心来,仰天长叹道:“罢了罢了,就依照这供词,审问周谨,若是查证其幕后主使杀人罪行成立,就……明正典刑吧。”

周鑫点头道:“正该如此。可惜父皇不在,不然倒可以请示请示他老人家的意见。”

周谦看向周鑫,苦笑道:“四弟,父皇如今游历四海,你说,若是他还在宫中,这件事会如何处置?”

周鑫沉默半晌,忽然摇头道:“我刚刚说错了,恰是父皇游历四海,避过了这件事才好,不然的话,皇兄你说,要让他老人家如何处置?老六怎么说也是他儿子。不过如今既是罪证确凿明正典刑,父皇即便心痛,想必也没有话说。就算心里不痛快,他也知道千山不会放过老六的,有气的话,就尽管去亲王府祸害吧,皇兄只是秉公处理,并没有错儿。你说是不是?”

事已至此,周谦还能说什么,提起笔摇摇头,终究在供词旁边的奏折上下了无情的批示。

“如何?太医们怎么说?还是没有任何起色吗?”

睿亲王府中,大长公主询问着刚刚从凝碧院探病回来的唐王妃和薛夫人,却见两个儿媳妇艰难摇了摇头。她便一拍桌子怒道:“怎么回事?明明说是没伤到要害,怎么到今儿个人也没醒?敢情那些御医都是废物吗?”

唐王妃苦笑道:“老祖宗息怒,您也想一想,就算御医们是废物,可是宁三老太爷的医术那是京城都出了名的,还有那个温煦,那也是芍药的师弟,哪有不尽心竭力的道理?”

薛夫人也点头哭道:“是啊, 芍药这病也真是奇怪,无端端的,没伤到要害,原本太医们都说不妨事,血也止住了,也包扎了,也没有其他病症的表现,可就是醒不过来,今日去探她,越发连气息都微弱了下去,这……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不让人疼死。”一面说一面抚着胸口,显然是悲痛之极。

大长公主也落下泪来,唐王妃陪着抹眼睛,哽咽道:“我不想别的,这两日总是想起那孩子在抄家后,咱们住在南城那一段时间里的模样,那会儿简直就是塌天之祸,可她谈笑自若的就把这个家撑了起来,那会儿我心里惶恐,可慢慢的,也不知怎么的,听见她的说话声笑声,这心里就如同有了主心骨似得。如今这搬回王府了,富贵日子到底又回来,只是时不时我还喜欢叫她过来见一见,不为别的,就为听她说话,如今……如今那孩子躺在床上,半句话也不能说,我……我看着,这心里真真就如刀绞一般。”

大长公主默然半晌,方抬头叹气道:“信儿送出去几天了?千山……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薛夫人道:“老爷派出去了十个人,都是换马不换人的赶路,如今已经过去十日了,想来千山也快回来了。”

大长公主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小平安呢?你们素日里别说太重的话,当心吓到他……”不等说完,就见薛夫人又哭起来,擦眼抹泪的道:“谁敢和他说呢?可那孩子平日里就聪明伶俐,什么不知道?如今守在他娘床边,半步不肯离,吃睡都在那里,若是睡着了想悄悄儿把他抱走,再不能的,立刻就醒了。劝也劝不好,如今只得由着他去了。”

大长公主又叹了口气,宁纤碧遇刺已经十日,这十日里,亲王府愁云惨雾,死气沉沉的。每一个人都不敢相信那个善良仁慈却又厉害能干的女子真会死去,然而眼看着情形越来越不好,众人心里也都开始打鼓了,却仍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就如同大长公主和唐王妃薛夫人这般,明明今早看宁纤碧的气息已经微弱下去,知道该预备后事了,但却谁也不肯开口提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