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柏松笑着转向了锦韵,怎么看这笑容都是不怀好意,连眼睛都冒着星星点点的亮光,“我听说林家小姐给锦韵送了很多好东西,随便卖上几样都价值不菲!”

陆柏松涎笑着看向锦韵,“女儿,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不会不帮父亲吧?”

锦韵彻底震住了,见过无耻的,可没见过这般无耻的,不需要时便可以不闻不问,想着有好处有利益了便上赶着来,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父亲,她看着都觉得恶心!

锦堂一脸错愕,顾氏气白了脸,颤声道:“老爷是打哪听来的浑话,这根本是没有的事!”

陆柏松落榜了,这是大家都不希望看到的,可没想到他非但不思进取奋发图强,还总想着走些歪门邪道,眼下竟然将主意打到自己女儿身上,她怎么可能不气?

顾氏早前便说过,女儿的东西都是她为自己挣的嫁妆。

作为母亲她没有嫁妆给女儿已觉得亏欠良多,她可以容忍自己的钱财被陆柏松挥霍,因为他们是夫妻,可女儿没这个义务。

别说陆柏松呆在他们母子身边的日子总共也没几年,就是长住一起,若是感情甚笃,他真心为女儿好,又怎么能开得了这个口?

“没有,怎么没有?!这是有人看到的,清芳,你可不能睁眼说瞎话!”

陆柏松惊叫了一声,连声音都颤抖着走了调,听到顾氏的否认他脸色一变,眸光微沉。

“谁看到了?!拉出来和我对质!”

顾氏脸色骤青骤白,气得双唇都忍不住颤抖,“要是我知道了是哪个乱嚼舌根,这般诬陷我的女儿,看我不剥了她的皮!”

此刻正安然躺在罗汉床上嗑着瓜子的紫苏,莫明地打了个寒颤,她四处瞅了瞅,窗户没开,门帘没撩,究竟是哪里跑进的阴风?

周妈妈心急地上前,一把扶住了顾氏的手臂,劝道:“夫人别气坏了身子,有话好好说。”

“周妈妈…”

看到周妈妈关切的脸,顾氏顿感委屈,红着眼眶,泣声道:“也不知道哪个狐狸精在老爷跟前嚼了舌头…”

说到这里,顾氏瞪了陆柏松一眼,见他有些心虚地别开了眼,心中暗恨一声,又道:“我的闺女我难道不清楚么?那么个孝顺的女儿,真正是让人疼到心坎里,若是她有那些个值钱的东西,还不敢着给长辈们送去,又哪会自己独留?说到底,不过是林家小姐与锦韵交好,别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金银财宝值钱物什都给送了来?不过是些吃穿用度的平常货,这也让有些人记上了,真正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存心想挑拨他们父女的关系,其心可憎,其意可恨啊!”

顾氏这番话可是连带着将陆柏松一块给绕了进去,那些个不省心的,她大度不与她们计较,如今更是蹬鼻子上脸,竟然敢撺掇着老爷找上这来了,真正是好算计啊!

等这件事情揭过,看她怎么静下心来,好好收拾她们!

“娘…”

锦韵头痛地抚额,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她如今半点都不想再面对这个所谓的爹爹,想想都心冷。

“妹妹别怕,有哥哥在!”

锦堂从身后扶住了锦韵肩膀,对着她点了点头,他如今也是男子汉了,能够保护母亲和妹妹,若是父亲的要求过分了,他怎么样也不会眼睁睁地坐视不理。

“哥哥…”

锦韵眼眶一红,静静地靠在了锦堂的身旁。

她不是个心疼钱的人,钱赚来就是为了花,可也要花在看得到的地方。

起初创业时,她也受过多少白眼和奚落,为了研究养生茶的配方,最长的时间她可以坚持一个月不出门,如今虽然有了成果,但这都是她辛劳换来的。

所以,她最讨厌不劳而获的人,若是陆柏松勤恳上进一些,她还愿意出手相助,可他怎么看怎么都像是那种坐享其成,任凭他人再辛劳,他只要坐等一旁,分享最后的果实就成。

这样的人,她是极其不屑的!

被顾氏这一说,陆柏松也觉得脸皮臊得慌,但想到自己的未来,他又不得不厚着脸皮继续道:“清芳,如今说这些有的没的都不顶用,我们还是去女儿屋里看看,若真是没有那些值钱的物什,我也好彻底死了这份心!”

陆柏松言辞灼灼,好似自己宽宏大度,已经退了一大步,反倒是顾氏他们,如果再阻拦便显得心中有鬼一般。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你好去她房里翻东西?你不要这张脸,我可还顾着!”

顾氏咬紧了牙根,颤抖地伸出手指,指着陆柏松,道:“若是你今儿个真的闯进竹苑里去,多少双眼睛看着,今后又会传出多少流言蜚语,你让女儿怎么活?!”

锦堂紧紧握住锦韵的小手,两兄妹目光微冷,一股凉意从脚心直窜上了脑门,有这样的父亲,真正是他们的耻辱!

“如今我话都说出来了,你们母子三人却是这样的态度,罢了罢了,你们不为我着想,自有人为我着想!”

陆柏松目光愤恨地扫了顾氏一眼,又落在儿女交握的双手以及漠然的双眼上,心中自是不好受,就像他是个陌生人一般被排除在外,要知道他们才是真正的至亲。

“好歹在这二房还是我当家作主,我要怎么做,你们谁也管不着!我今儿个就是要去竹苑走上一遭,我看你们谁敢拦着!”

陆柏松脾气也上来了,他已经好话说尽,却没得着半个好脸色,他堂堂大老爷们,连妻子儿女都敢忤逆他,真是反了天了!

“我不准你去!”

眼见陆柏松抬腿便走,顾氏一把便扑了上去,紧紧攥住他的胳膊,陆柏松一甩不掉,心中也发了恨,一脚便向顾氏给踹了过去,正好踹在了她的小腹上,顾氏痛呼一声,倒退几步跌在地上,双手捂住小腹,额头上冷汗涔涔直下,挣扎着起不了身。

锦韵与周妈妈惊呼着上前,锦堂也拦在了陆柏松跟前,双目赤红,眼中隐有恨意,即使母亲再怎么样,身为男人也不该向女人动手!

锦堂又哪里知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他卧病在床昏迷不醒之时,也是这个所谓的父亲受人挑拨,竟然不分青红皂白便跑来质问,当时便推了顾氏一把,好在有锦韵给接住了,可锦韵也因此受了小伤,只是怕他难过,俩母女都将这事给隐瞒了下来。

如今却不想陆柏松故态萌发,真正是让人窝心里寒。

“啊!夫人流血了!”

周妈妈惊叫一声,众的目光连忙投向顾氏,在她身下,红色的鲜血漫延而出,逐渐浸湿了一洼地面…

第【92】章 落胎,心死,和离【VIP】

缠枝牡丹的镂空黄鼎香炉中燃着阵阵暖香,屋内烧着地龙,门窗紧闭,没有泄进屋外的一丝冷风。

顾氏木然地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目光空洞地盯着头顶的繁花织锦帐幔,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会那么冷呢?

那种从身下卷起的严寒,即使将整个身体缩在被子里,她也忍不住瑟瑟发抖。

小腹处空空荡荡的,就像被人剜走了一块血肉,痛得已经麻木了。

“娘…”

锦韵坐在床榻边上,紧紧地握着顾氏的手,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疼得抽痛起来,眼泪止不住滚滚而落。

“娘,你可别吓我!”

锦韵摇了摇顾氏的手臂,心里没来由地感到害怕。

母亲一直是她背后的依靠和支持,给她执着的信念,他们母女一同经历了那么多,如今看着这样的母亲,她心里止不住地发酸。

都是陆柏松这个混蛋,若不是他,母亲又怎么会小产?

“夫人,老爷想要进来看看你!”

周妈妈撩了帘子进了内屋,面色悲戚地立在床头,看着顾氏憔悴虚弱的脸庞,别过头抹了抹泪。

周妈妈不明白,老爷怎么能那么狠心呢?

就算夫妻之间偶有争执,也不能下这样重的手啊!

想起他们曾经的恩爱,令人恍然,果然是红颜未老恩先断么?

周妈妈黯然地摇了摇头。

大夫已经开了药离开,嘱咐顾氏要好生休养,陆柏松与锦堂正侯在外屋,屋内有血气,他们是男人也不好贸然进来犯了冲。

锦韵这个未出阁的姑娘也不宜待在这里,周妈妈早已经劝了她离开,可这姑娘说什么也不走,一定要陪着母亲。

周妈妈也没有办法,只得由着她。

周妈妈在顾氏耳边说了两声,顾氏这才僵硬地转了转头,对上周妈妈关切的眼神,冷冷地吐出几个字来,“让他滚!”

“夫人…”

周妈妈又唤了一声,她哪里不知道顾氏心中的痛呢?只是他们毕竟还是夫妻,今后还是要相处的,这次也只能算是个意外,毕竟,谁也不知道顾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就连她自己也以为是月事乱了没有在意,却不想…

“周妈妈,你就听娘的,让他先离开了吧!”

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谁也不愿意再见到那张令人讨厌的脸,锦韵对这个所谓爹爹的厌恶情绪在一刻已经升至顶点。

“是,老奴这就说去。”

周妈妈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后步出了内屋。

周妈妈客气地请陆柏松先回去休息,有事情再向他禀报,虽然周妈妈不敢指责他什么,但那僵硬的面庞和不悦的神情也说明了一切。

陆柏松表情讪讪的,对这个还没出世的孩子,他也谈不上什么感情,但到底还是有几分懊悔和失落的,如今见着儿子冰冷的眼神,他也不好辨解,只得点头应下,灰溜溜地离开了朗月苑。

周妈妈也劝了锦堂几句,让他回去歇着,但锦堂却没有妥协,一定要守在外屋,等着顾氏什么时候愿意了,他再进去探望。

周妈妈微微红了眼眶,连声道:“好孩子,你母亲没白疼你!”

内屋里的气氛很是宁静,只有彼此的呼吸清晰地印在耳畔,良久,顾氏才幽幽吐出一句话来,“我要同你父亲和离!”

顾氏的声音有些沙哑,但目光却是坚定的,她一手抚在小腹上轻轻地摩挲着,那未出世的孩子竟然就这样没了,她甚至还没有为他的到来而欢欣过,如今却又要接受他的逝去。

她已经三十有三,膝下一双儿女,她以为这一生她都不会再有其他孩子,可是,那孩子却是那么突然地到来,又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去。

还是被自己的父亲给一脚踹掉的,多么可悲,多么可怜!

她为这个孩子而悲戚,更为她有这样的丈夫而心寒!

早就该对这个男人死心了,若不是念着往昔的情分,她何必一忍再忍?

如今女儿也是有本事的人,儿子亦有出息,一双儿女皆不用她担心,她还有什么顾忌呢?

和离吧,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带着儿子和女儿寻个清静,陆府这扇大门她再也不想跨进来了!

锦韵一怔,随即缓缓地点了点头,握紧顾氏的手,道:“娘,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女儿都站在你这边!”

这虽然是锦韵一直期待的结果,可真正达成了,她却没有欢欣,只有悲凉。

因为这场和离是付出了一个未知的小生命而换来的,这个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些。

顾氏沉沉地闭了眼,她只觉得好累好累,想要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再来结束这段长达十几年的婚姻。

伺候着顾氏吃了药,看着她睡了过去,锦韵出了内屋,见到外屋守候的锦堂,两兄妹眼眶都是一红,锦堂上前两步,抬首问道:“母亲眼下情况如何?”

“瞅着还行,只是要多休息养精神。”

锦韵疲倦地点了点头,又招呼着锦堂坐在圈椅上,随手端起小几上已经冷透的茶水轻啜了一口,喉咙间依旧火热灼烫,像是被塞进了什么东西堵着一般,再饮这冰凉的茶水也就不觉得冷了。

“哥,”沉默半晌,锦韵才幽幽开口,“娘要和他和离!”

锦韵口气淡漠,没有波澜,对这种人,她甚至连敷衍的“父亲”两字都不想唤出口了。

“和离?”

锦堂眼皮一抖,双手下意识地就抠紧了圈椅的扶手,面色僵硬,半晌都没突出一句话来。

谁家子女不喜父母恩爱白头偕老,即使父亲再有不是,即使他心中对父亲亦一样有怨,但也是想让父母的关系重修于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可如今这情况,让他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想来母亲是真的死心了…

从父亲重回朝阳县城的那一刻,从母亲得知他又讨了娇房美妾,从那莫明其妙多出来的一双庶子庶女,母亲便对父亲有了意见吧?只是一直深埋在心底不曾爆发,也是想委曲求全就这样过此一生。

可终究天不从人愿,那未出世的弟妹终于成了他们之间决裂的导火索。

想到那未能出世的弟妹,锦堂心中也是一阵苦涩,连他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母亲呢?

他能够理解顾氏的心情,却不能违心地说出赞成的话语,在这件事上,不管父母亲最终决定如何,他都做个中立者,两不相帮!

“哥,你怎么看?”

锦韵抬眸看了锦堂一眼,将他面上的挣扎都收入眼中,在心中轻叹一声,毕竟在这个时代,能有她这种想法的子女不多,合不来则离。

大多数子女仍是希望父母和谐,家庭幸福美满的。

“我…我不知道…”

锦堂有些疲倦地摇了摇头,苦笑道:“父母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做得了主的…”

锦韵点了点头,确实,若是她当初就劝顾氏和离,恐怕顾氏是不会答应,如今由母亲自己提出来,她赞成就是。

她不怪锦堂的挣扎和犹豫,她能够体谅他。

等着顾氏睡足了两个时辰后,锦韵才让周妈妈将这件事情禀报给老夫人知晓,毕竟,瞒也是瞒不住的,更何况顾氏准备和离,也是要告知长辈的。

周妈妈的话带到不久,老夫人与刘氏便赶了过来,大姑奶奶陆文媛当时也在老夫人苑里,听闻消息也一道赶了来。

锦韵与锦堂与众人见礼,老夫人重重哼了一声,满目不善。

刘氏上前两步,绷紧了脸沉声道:“你们自个儿父母吵架也不知道帮劝一把,如今还伤了人,可怎么是好?”

锦韵兄妹沉默,垂头不语,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是最好的,他们是小辈,不好妄议长辈的不是,恰好燕阳与红阳出了来,将老夫人他们请进了内屋,顾氏已经清醒过来,周妈妈正在伺候她喝些进补的汤水。

老夫人没说什么便跟着进了去,锦韵兄妹随后也跟了进去。

“我说老二媳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扶着陆文媛的手坐在床边的锦凳上,脸上满是不悦,她好不容易清闲下来,却又出了这档子糟心事,真是片刻不让人闲。

“是啊弟妹,夫妻俩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闹到动手动脚,在下人面前失了体面。”

刘氏站在长嫂的立场将顾氏训斥了一番,看着顾氏苍白憔悴的面容,她心里很是幸灾乐祸。

“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这点小事也用惊动府中众人,弟妹也太小题大作了。”

周妈妈去禀报时只说顾氏夫妻吵架动了手,并未说顾氏小产落胎,陆文媛本就说话刻薄,能够逮到机会奚落顾氏一番她自然不会放过。

顾氏淡淡地扫了刘氏与陆文媛一眼,将目光转向了老夫人,微一垂头,道:“媳妇不孝,让老夫人操心了!”

“你也知道,哼!”

陆文媛不屑地冷笑一声,顾氏没有理会,锦韵兄妹却不由皱了眉。

顾氏扶住了周妈妈的手,坐直了身体,正色道:“今儿个请老夫人来是为媳妇做个见证,媳妇要与陆柏松…”

顾氏咬了咬唇,话语一顿,再看向面前诸人不耐的脸色,突然有种将要解脱的自在和快意,只见她眉目轻扬,唇边缓缓扬起了一抹平和淡然的笑容,轻轻吐出两个字来,“和离!”

第【93】章 僵持不下(1)【VIP】

话语出口,顾氏只觉得像是肩头突然卸下了一座大山,连有些僵硬的身子也骤然轻松不少,眉目间扬起自信从容的微笑,她突然想起了十岁那年发生的一件事。

那时,父亲还健在,哥哥也没有离开,她养了一只小狸猫在身边,狸猫是哥哥从山里捡来的,到底带着一丝野性,但她很喜欢,在身边一养就是几年。

却没想到这只狸猫长大了却是野性难驯,为祸邻里,给家里带来很多困扰,最后,她只得忍痛将它丢弃。

起初,她也难过伤心了好久,但渐渐的,她也习惯了没有狸猫的日子,家里的困扰没有了,邻居间更和睦了,而她的损失不过是一只狸猫而已。

这只狸猫,她宠着它惯着它,还从不见它有一丝感恩,反而还做出许多惹人讨厌的事来,如今想来,丢弃了也好,何必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想来人亦是如此,她再体贴温柔有何用,最后还不是伤情伤心,丈夫的心早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何苦还要拿个负累来绑住自己?

不如放开他,也放开自己,求个解脱!

这样想来,顾氏的心情便豁然开朗起来。

听到顾氏的话,锦韵暗暗点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锦堂长叹一声,有些失落地别过了头。

刘氏与陆文媛很是吃惊,就算她们俩再强势,也不会想到和离,顾氏的性子如此温婉,怎么会做出这样激烈的举动?

要知道,和离的女子是不受娘家待见的,即使顾氏娘家已经没落了没什么体面人,但到底这和离一事对女人来说是个硬伤。

一双儿女如今都这么大了,还要闹和离,不是给子女没脸么?真不知道顾氏怎么想的。

是的,如今锦堂的任命文书虽然没下,但依他自个的名次来看,也算是半只脚踏进朝堂了,只是他再怎么说也是陆家男儿,怎么可能随母不随父,顾氏这次的算盘算是打飞了。

刘氏与陆文媛对视一眼,都不免在心中嗤笑一声。

老夫人皱了眉,一双老眼半眯着,二房两口子屋里的事情她本不想管,但若是闹出和离这档子事,到底是陆家颜面无光。

这样想想,不若当初早早地将二房给分了出去,再怎么闹也碍不着他们。

老夫人心念电转,面上却是一派平和,及时用眼神制止想要开口的刘氏与陆文媛,清了清嗓子,缓缓道:“老二媳妇,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非要闹个和离?若是老二的不是,回头母亲好好教训他一顿,再让他来你面前赔个不是,你就大人大量,不要与他计较了!”

素来温婉的顾氏既然敢提出这样的要求,看来定是下了决心的,老夫人如今想的不过是先稳住顾氏,回头再与刘氏商量一番,看怎么样将二房给分了出去,当然家产方面可要酌情安排,不能给了太多亏了自己,亦不能给的太少让人说道,面上的一切还是要维护着。

至于分出去以后,二房再怎么闹,和离也好,其他也罢,就与他们不沾一点关系了。

“老夫人,”顾氏牵了牵唇角,冷冷一笑,“我的孩子没了,岂是他道歉就可以弥补的?”

“孩子?你…”

陆文媛吃惊地瞪大了眼,看着顾氏被棉被遮盖不见一丝隆起的腹部,满脸的不可思议。

孩子是她的硬伤,没想到顾氏比自己小不了几岁,这个年纪竟然还可以再有身孕,怎么不让她又羡又妒?!

刘氏恍然大悟,怪不得顾氏脸色如此苍白,她原以为是伤心所致,没想到竟然是小产,这可真是…

“这…”老夫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顾氏坚定的眼神,心里不禁将陆柏松骂了又骂,真是个没出息的,果真烂泥扶不上墙,面上却是一脸痛惜地道:“老二媳妇,孩子没了这是谁都不想的,你伤心难过,焉知他这个做父亲的就不自责悔恨?夫妻就是拴在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老夫人最后一句已经暗含警告和提醒,说到这里话语一顿,又看了看身后的锦堂与锦韵,口气一缓,语重心长地道:“就是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要为你的一双儿女着想,堂哥儿争气,三丫头乖巧懂事,我看着都喜欢,你又何苦选择两败俱伤呢?”

老夫人使了个眼色给刘氏,刘氏虽然不明白老夫人的最终意图,但到底心中也是有计较的,遂也开口劝道:“弟妹,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你向老夫人说这些,她老人家菩萨心肠,又怎么忍心看着你们和离?”

陆文媛站在一旁冷冷看着不开口,她这张嘴可说不出什么好话,只怕一开口便是让他们离了省事,少惹烦忧。

“总之,”老夫人叹了一声,“老二媳妇,这件事情你好好想想,这瞅着快过年里了,府里若出了这种事情,阖家上下都不安宁…回头我再去教训老二一番,让他来你跟前好好认错。”

顾氏冷然一笑,不置可否。

老夫人不同意在意料之中,但她亦有她的做法,这个婚是离定了。

见在顾氏这讨了没趣,顾氏对她亦没有以往的恭顺小心,老夫人心头自有一股闷气憋着,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只丢下一句,“你好生休息着!”拂袖便走。

陆文媛冷冷一笑,紧随其后,只刘氏佯装好心地安慰了几句,走在了最后,周妈妈一路相送,直到人走远了,这才打了帘子重新回到内屋。

锦堂与锦韵已经走到顾氏床榻前,一前一后落坐在床前的脚踏上。

“你们…怪母亲么?”

顾氏轻轻启口,一手抚在锦韵头顶,细细摩挲着她的乌发,目光却是看向了锦堂。

女儿是支持她的,顾氏自然知道,只是儿子…

锦堂苦涩一笑,摇了摇头,道;“母亲辛苦养育孩儿成人,孩儿岂有责怪的道理…只是父亲那里,母亲真的不能再给一次机会么?”

锦堂还想挽回什么,可看着顾氏坚定的眼神,只觉得自己的话语是那么地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