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锦韵咬了咬唇,骤然站起了身,心里又气又痛,却又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语。

真爱无罪!

但在这份真爱面前,你要考虑得却有很多,家人、朋友的感受,你所面临的实际情况,爱不是两个人的事,若真是可以这样不管不顾,那私奔的人都可以从京城排到渠江口了。

正在锦韵思绪挣扎翻滚之间,林碧娆已经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以为躲着他,不见他,就可以忘记他…谁知来到京城后再次相见,却知思念早已泛滥成灾,我控制不了啊…之后,我们也偷偷见了几面,还相约去平乐古镇游玩…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开心,若是让我拿所有的一切去换,我也甘愿啊!”

平乐古镇?

锦韵气白了脸,双手死绞在上衣的下摆上,原来锦堂竟然是和林碧娆一同去平乐古镇游玩,她还夸锦堂带回的糖蒸酥酪好吃,那时他的笑容便透着一丝古怪,她却没有细想,却不知竟然是…

“你们…你们已经…”

锦韵不得不作最坏的猜想,锦堂那次去平乐古镇可是玩了五天才回的家,他们俩人该不会…

“是,我早已经是锦堂的人!”

话到这里,林碧娆突然镇定了起来,抹掉了眼角的泪水,缓缓站起了身,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口吻,“我要告诉母亲,我是锦堂的人,再不可能嫁给其他男人,今生,我只要与他在一起!”

“你疯了!林夫人不会答应的!”

锦韵脸色沉沉地站起了身,与林碧娆的目光平视着,见着她眸中闪现着坚定异常的光芒,似乎一切都被抛在了脑后,唯有真爱在头顶闪光,她不由心中一震。

锦韵有些恍然,若是有一天她也要做出选择,她也会像林碧娆这般义无反顾么?

就在锦韵怔神之间,林碧娆已经越过她走向了屋外,只听得黄莺在外惊呼一声,“小姐,不要去!”

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奔跑声,锦韵也跟着追了出去,看得摔倒在一边的黄莺,翠萍早已经追着林碧娆不见了踪影,晓笙也有些手足无措地望了过来。

锦韵连忙扶起了黄莺,神情凝重地道:“快带我去林夫人那里,再找个小丫鬟去将你家少爷请来,要出大事了!”

在林夫人的正屋外,锦韵便听得屋内隐隐的哭泣声,脚步一顿,被一浅黄色衣裙的女子挡在了门外,黄莺上前两步,道:“玉照姐姐,这是陆家小姐,特地来拜望夫人。”

“陆小姐,”玉照对锦韵福身行礼,这才不卑不亢地道:“我家小姐正与夫人商谈要事,请陆小姐在偏厅稍坐歇息。”

“这…”

黄莺有些着急,耐何这玉照就是铁打不动的性子,对夫人的命令执行得最彻底,虽然为人固执了些,但却很得夫人看重。

“玉照姐姐,就不能通融一下?”

晓笙也跟着说情,可玉照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才望向锦韵,道:“请陆小姐别为难奴婢!”

一句话便将所有的可能堵死,这毕竟是在林府,锦韵也不好硬闯,只得在心中轻叹一声。

谁知刚转身却看到急步而来的林思衍,一袭灰袍在空中摇摆,以往苍白的脸色晕上了淡淡的红润,看着倒是健康多了。

锦韵顿时眼前一亮,迎了上去,压低声音道:“林大哥,我长话短说,碧娆姐姐与…我哥哥私下有交往,如今她正在向林夫人坦白一切,我怕会出事…”

“走,进去再说!”

见到锦韵,林思衍自是心中一喜,但听了她的话,却又是满脸的担忧。

怎么会出了这种事情?难道是他疏忽了对妹妹的照看?此刻的林思衍自责不已。

“少爷…”

玉照还想说上两句,却被林思衍一个冷冷的眼神止住了,只听他淡淡开口道:“你退下吧,若是母亲因为今日的事情责罚你,一切自有我来承担。”

“是。”

玉照诺诺地应了一声,如今林思衍的身上自有一股威严之感,让人在他面前不得不服从不低头。

锦韵跟在林思衍身后踏进了门槛,心中却也在感叹,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当年的那个温润腼腆的少年也终于锋芒毕露,风华尽显,也不外乎会引来如长孙明月这般的爱慕者,怕她也只是其中之一吧。

“啪!”

锦韵与林思衍刚绕过屏风,踏进内室的门,便听得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林夫人怒气冲冲扬起的手掌还未待收回,林碧娆已经被一股冲力打得撞向了一边的圈椅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母亲,出了什么事你要打妹妹?”

林思衍已经一马当先挡在了林碧娆跟前,锦韵也跑了过去,一边扶起林碧娆,一边转头道:“林夫人,有话好好说。”

林夫人怒气未平,胸口微微起伏,瞥了一眼锦韵后,这才缓缓落坐。

今日的林夫人着了一身暗红色绣牡丹织锦通袖长袄,头上梳着牡丹髻,插了一只飞翅点翠宝石凤簪,姣好的鹅蛋脸上红潮未去,细长的眸中波光闪动,似仍有余怒翻滚其间,眼角微皱带着淡淡的细纹。

岁月终究是在林夫人脸上留下了印迹,锦韵只觉得这次见到林夫人,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五岁不止。

林碧娆一手抚在脸颊,一手拒绝了锦韵的搀扶,一双眼睛泛着赤红,长长的睫毛边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她缓缓地行到正中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地对林夫人磕了个响头,声音低沉喑哑,却透着从未有过定的坚定和执着,“求母亲成全!”

“碧娆!”

林思衍也觉出了其中的意味,瞪了林碧娆一眼,方道:“你是有婚约的女子,切不可鲁莽行事,平白坏了自己的声名!”

林思衍虽然是无心之语,但锦韵听在耳里却觉得特别地刺,她不就是那个坏了林碧娆声名之人的妹妹么,如今她站在这母子三人中间,处境着实尴尬。

“哥…”林碧娆泪眼朦胧地望了林思衍一眼,面容哀戚,咬唇道:“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今生我非他不嫁!”

轰!

仿若有无数的炸雷平空炸响,林夫人与林思衍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他们想着即使林碧娆再出格,再闹着要与锦堂在一起,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却没想到,他们俩人已经不声不响地将生米煮成了熟饭。

“孽障!”

林夫人气极,一把抓起桌上的茶盏便朝林碧娆掷了过去,锦韵扑了过去挡住,林思衍却是更快一步,最终,那茶盏砸在了林思衍的肩头,他闷哼一声,黄黄的水渍便顺着衣袍蜿蜒而下,在灰色衣袍上晕成了一条暗色的长龙。

“林大哥,你没事吧?”

锦韵担忧地转过了身,林思衍一手抚在肩头,想要笑着对她摇头,却发现这笑容怎么都透着一种无奈和苦涩,他沉沉地闭了眼,将眸中的伤痛尽数遮掩。

似乎从妹妹身上,他也看到了自己的照影,一个勇敢追求真爱,一个却是万般顾忌,举步不前。

面对这样的妹妹,他到底是应该支持,还是反对,他犹豫不决。

可如今看来,一切都已经晚了。

“母亲,我对不起您的教导!哥哥,我对不起你的期望!”

林碧娆一双眼睛早已经肿成了核桃,却仍旧不断地流着眼泪,一方是她的亲人,一方是她爱的人,若是不用选择该多好。

“林碧娆!”

林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了身,红唇紧抿,面色紧绷,一字一顿道:“今日你想好了,若是你执意要和他在一起,今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母亲!”

林碧娆与林思衍同时唤出声来,眸中都是惊惧。

“母亲…”

林碧娆泪流满面,不住地向林夫人磕着头,无奈、绝望、痛苦、心伤…万般情绪涌上心头,她只觉得有一股尖锐的疼痛自心尖缓缓泛开,一针一针地刺痛着她的心。

“碧娆,只要你回头,只要你向母亲认个错,一切都还可以挽回!”

林思衍跪在林碧娆身前,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摇晃着,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妹妹对他的好历历在目,如今看着她痛苦的模样,他也心痛莫明。

林夫人给林碧娆的选择,要么顺从家族的安排,要么便被逐出林家,若不是林氏女,没有娘家给她撑腰,即使嫁给了锦堂,她今后的生活想必也是凄苦,作为哥哥的他又怎么忍心?

林碧娆咬紧了唇,丝丝血腥味在口中泛滥,她也觉得痛苦,心像被撕裂了一般地疼,可即使泪眼朦胧,即使万般不舍,她还是坚定而又缓慢地摇了摇头,泣声道:“母亲,为何非要女儿作出选择?您是生我养我的人,我敬您重您;而他,却是我最爱的男人啊…母亲…您为何就是不能成全我们?”

“林碧娆,人无信而不立!”

林夫人坚毅的脸庞渐渐晕出一抹淡定和从容,就像无数次面对商海沉浮,力挽狂澜时的沉稳,绽放出一束耀眼的光华,“我们林家虽然出了你哥哥这个状元郎,可人不能忘本,我是商人,诚信重于泰山,即使你是我的女儿,我也不能为了你的一己私情而忘记了公利!”

“母亲…”

林思衍兄妹了解林夫人的性子,知道再说什么也不能改变她的决定,只得无奈地垂下了头。

“林夫人。”

锦韵在一旁看得许久,始终觉得无颜插话,可若是不说上一句什么,她心里着实难受。

“事已至此,林夫人,请您成全我哥与碧娆姐姐…您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说到这里,锦韵也跪在了林夫人的眼前,哥哥做下了错事,如今他人不在这里,她这个做妹妹的也应当承担几分。

在此刻,什么声名,什么前途,都被她尽数抛在了脑后,她只看得到一个为了真爱苦苦企求的女子,那般无奈,那般心伤。

再说,她也心疼碧娆,若是母女决裂,最痛苦的还是碧娆,两面煎熬,痛苦挣扎,即使她选择了任何一方,到头来也是伤情伤心啊!

“陆小姐,我受不起,你起来吧!”

林夫人让开了身子,侧身面对着锦韵,淡淡地说道:“男人做错事就该承担,这是你哥的事,轮不到你来为他顶着!”

“那我这就去叫我哥来,林夫人有什么要求,他一定会答应!”

锦韵站起了身,再接再厉地说到,二房从陆府分出来之后便搬到了城北这边,离桂圆巷亦不远,这一去一回想来花不了多少时候。

“不必了!”

林夫人挥了挥手,唇边撅起一抹冷笑,“令府已是多事之秋,不敢叨扰,陆小姐还是请回!”

若是说以前林夫人对锦韵还有着几分欣赏,但如今这番话语中拒绝和冷漠的意味不言而明,锦韵咬了咬唇,一股羞恼在胸中奔腾,让她瞬间便涨红了脸。

陆府中发生的种种确实不好对外人启齿,林夫人说出这样的话来,自是将一切都了解了通透,分母和离,她跟着母亲离开陆府,锦堂却跟着二房分家出去,就算放在以前,林夫人都未答允,如今这样的境况,她又怎么会同意俩人的婚事?

锦堂虽是新科进士,林思衍还是新科状元,两相比较,高下立现,而且林家资产雄厚底蕴悠远,确实犯不着去结这样一门亲事。

“别磕了,思衍,扶她起来!”

林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林碧娆,淡漠道:“既然已经做了选择,今儿个你就离开,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林碧娆赤红着双眼,抬起的额头血迹斑斑,满脸地不可置信,正待开口,林夫人却已经越过了她,拂袖而去,只留下一抹黯淡而决然的背影,缓缓消失不见…

第【106】章 姐妹合谋[文字版VIP]

锦韵从来也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踏入陆府的大门。

这是一座三进的宅院,没有华丽的装饰,一切以简易为主,一进是会客的正堂以及仆役们的居所,二进是男主人的房间,三进才是女眷的居所。

今日陆柏松并不在家,锦韵说明了来意,便有人去请锦堂,只是锦堂还未到来,内院的女眷却先至。

紫苏当先跨进了厅堂,今日她穿着一件浅碧色妆花缎子的掐腰短袄,腰上系着一条绯红色的八幅长裙,化着浓妆,看着竟是比以前妖艳了不少,见着锦韵,一甩手中的绫帕,娇笑道:“什么风把三小姐吹来我们这种小地方,真是稀客啊!”

锦韵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目光转向随后而来的丽娘母女。

丽娘打扮得很是素雅,浅紫色的通袖长袄,下边露出几寸玉白色的绣裙边,身形消瘦,眉眼蹙着淡淡的愁容,看着憔悴了不少。

锦茜倒是穿着鲜亮,橘黄色的缠枝花卉对襟短袄,腰上系着一条淡黄色的百褶蝴蝶戏花裙,头上还插着一只赤金七彩宝石簪,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微微仰起下颌,眸中泛起一丝挑衅的光芒。

锦韵冷笑一声,自己姨娘都成那模样,锦茜这作女儿的还有心思在她面前逞强,真不知道那脑袋里面装的是些什么。

“三小姐!”

丽娘也对着锦韵福了福身,许是经历了太多的变故,看得多了,听得多了,丽娘从前的嚣张气焰已经尽数收敛了起来,看着倒是比那张扬的紫苏顺眼多了,锦韵对她淡淡地点了点头。

见锦韵没有搭理她,反而对着丽娘点了头,紫苏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却假装掩了唇低笑两声,语带嘲讽地道:“虽然我们这是小门小户,但到底比某些人无家可归得好,眼看着快过年了,还不得不挤在客栈里,可怜啊…也不知道顾夫人那身子骨可还受得了不?”

锦韵冷冷地扫了一眼紫苏,突然勾唇一笑,“不劳苏姨娘操心,如今我舅舅已然归京,一家人也不好分开两头,我们母女俩自然是住在辅国将军府里。”

陆家的人早晚会知道,锦韵看不惯紫苏那付得意的嘴脸,故意说出来刺激她一番。

果然,不仅是紫苏听得笑容僵在了脸上,连丽娘母女也是脸色一变。

“你说什么…那辅国大将军是你舅舅?”

紫苏只觉得牙齿都在打颤,满脸地不可置信,前段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百官出迎的那个辅国将军,锦韵这丫头不是在说笑吧?

许是知道在锦韵那里得不到回答,紫苏遂将头僵硬地转向了丽娘,沉着脸问道:“那辅国将军姓什么?”

“好像…”丽娘犹豫一阵,在脑中回想,才缓缓吐出两个字来,“姓顾。”

“姨娘!”

锦茜尖叫了一声,使劲地摇着丽娘的胳膊,苦着一张小脸,“你没记错吧?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

锦韵淡淡拂了拂衣裙,“顾清鹏大将军,的确是我嫡亲的舅舅。”

“舅舅…舅舅还活着?”

锦堂的脚步刚刚踏进厅堂,便听得锦韵说出这番话语,整个人怔在了当场。

对这个舅舅,他与锦韵都不曾见过,只出现在顾氏的描述以及自己的想像中,二十年下落不明,他几乎都忘记了还有这样一个亲人。

“哥。”

锦堂一到来,锦茜立马便凑了过去,亲热地挽着他的胳膊,甜甜地唤着他。

锦韵的舅舅不也是锦堂的舅舅么?

意识到这一点,锦茜更加肯定亲近这个哥哥是绝对不会错的。

锦堂拍了拍锦茜的小手,将胳膊从她手中抽了出来,轻言安抚道:“锦茜乖,我与你三姐说会话。”

锦韵淡淡地看着锦堂与锦茜亲热的模样,心思复杂极了,那是她的亲哥哥,如今却对另一个女孩呵护有佳,她心里的酸味一阵一阵往上冒着。

虽然放开了锦堂,但锦茜仍然不甘地瘪了瘪嘴,不服气地看着他向锦韵走了过去。

锦堂今日穿着一身半旧的月白色襕衫长袍,未束腰,整个人笼在宽大的袍子里空空落落的更显单薄,俊秀的五官多了几分萧瑟和落寞,眉宇间蹙着淡淡的愁思,想来这段日子他过得并不好。

“二丫…母亲的身体可好些了?”

锦堂咬了咬唇,一双眼中满是愧疚和怜惜,多日不见锦韵,虽然未见消瘦,却仍是清减了不少。

从陆府搬出来后,新宅里琐事太多,父亲最近又经常出入赌坊,家中的财产日益减少,他几度焦头烂额,觉得力不从心。

得知母亲与妹妹落宿在客栈里,心里念着想着,却又分身乏术,竟然一次也未去探望,他真是不孝!

那久违的亲昵称呼让锦韵差点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想起两兄妹曾经相互扶持的点滴,她瞬间便红了眼眶,哽咽道:“娘好多了,倒是你,怎么消瘦至此?”

明明还互相关心着,却因为那迂腐的孝忠,锦堂便主动留了下来,这一大家子人个个都包藏祸心,锦堂心思如此单纯,她真怕到最后会被这一帮虎狼吃得连渣都不剩。

若真的到了那种地步,她情何以堪?

锦堂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带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今日来到这里是为了舅舅的事么?”

若真是亲人久别重逢,他这个外甥理应登门拜访。

起初他还顾念着母亲和妹妹没有人照顾,如今有舅舅在她们身边看护着,他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不是。”

锦韵摇了摇头,凑近了锦堂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紫苏竖起了耳朵想要听清楚他们兄妹说的是什么,却只得几个模糊的字眼。

锦茜却见得锦堂的脸色变了几变,之后重重地点头道:“我跟你去!”

“去?去哪里?”

锦茜惊呼一声,挡在了锦堂跟前,满脸地不舍,那通红的眼眶,就差落下泪来,看起来好不可怜。

“哥哥出门办点事情,锦茜你快让开。”

锦堂皱了皱眉,林碧娆的事情才是当务之急,锦茜怎么还如此不懂事,不分场合地缠着他。

他已经选择了留在这个家里,又怎么会轻易出走?

从前还在陆府时,他倒觉得这个妹妹乖巧可人,对他也有一股崇拜和亲近,让他十分受用。

怎的现在,这股亲近反而变作了纠缠?

反观锦韵,对他倒是始终如一,即使不会撒娇,不会对他露出崇拜需要的眼神,但那种发自内心的关怀却是骗不了人的。

两相比较,锦堂更觉心酸,自己当初怎么会舍弃母亲与妹妹,而留在父亲与庶弟妹身边?

“堂哥儿这是要去舅老爷府上吧?”

紫苏倒是率先回味过来,笑着一把推开了锦茜,讨好地说道:“这初次去府上拜见,可要好好准备些礼物,要不姨娘这就去库房里选上几样,你且先等着!”

说罢,也不待锦堂答话,一溜烟地便跑了出去,有了锦堂在,辅国将军府这层关系还怕搭不上么?

看着紫苏远去的背影,丽娘忍不住在心底嗤笑,顾氏的亲哥哥怎么就变成这府上的舅老爷了?

别忘记了顾氏与陆柏松早就和离一拍两散,如今再想要攀上这门贵亲,晚了!

“哥?”

锦韵挑了挑眉,征询地看向锦堂。

“我们先走,别理她!”

锦堂有些厌恶地向紫苏离去的方向扫了一眼,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不知廉耻贪得无厌!

锦韵点了点头,当先跨出了门槛,锦茜还想追上去,却被丽娘给一把拉住,低声警告道:“若是你还想留住这个哥哥,便适可而止!”

谁也想不到,在这个关键时候,却是丽娘看得最通透!

陆柏松如今沉迷于赌坊,根本没为那官职之事奔走,照这情况下去,即使有再多的家财也不够他挥霍。

如今她只是希望,锦堂出头的那一天,别忘了她们母女。

林碧娆落脚在“浮云阁”不远处的“友全客栈”,她静静地坐在窗头,看着窗下穿梭的人流,微微怔神。

“小姐,喝点水吧。”

黄莺递上了细瓷兰花的茶碗,林碧娆木然地接过,素瓷一般白静的纤手拿着碗盖轻轻拂了拂,看着飘浮着的茶沫子,思绪还是一片空白。

她真的离开林府了么?母亲真的不要她了么?

为什么要她在亲人和爱人面前做出选择,她真的好痛苦。

“小姐…”

黄莺也觉得有些心酸,眼眶微红,小姐就只带了她与翠萍离开,细软银钱还是尔后少爷派人给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