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回吧。”叶云水催促着叶萧飞出了门,而她则顾不得去议事厅,直奔“翰堂”而去。

“凤仪宫”内,皇后坐于镜台前由丫鬟们伺候梳妆,扫了一眼地上跪的那老太监,冷声问道:“那叶太医还是不听从?”

“禀告皇后娘娘,叶太医仍道如今医术不湛,无法再为朝廷效力,咱家句句好话劝着,可他却是个死心眼儿,就是不肯点头,这已是一宿过去仍未变了口风…”

“啪”皇后手起拍落丫鬟刚刚插在发端的凤钗,指着那老太监便是道:“好歹你也是个太监总管,居然连这点儿事都办不明白?”

“皇后饶命,咱家…咱家真是好话说尽了,都是这叶太医吃了秤砣铁了心,咱家没辙啊”那老太监跪了地上不停哆嗦,眼睛左右移晃,“不如…不如给他用点儿刑罚?”

“混账,闭上你的狗嘴”皇后指着便是怒骂,“好歹那叶太医是庄亲王府世子妃的生父,你个狗奴才敢提用刑?”

“不敢不敢”那老太监偷扫了皇后一眼,皇后虽如此之说,可那挑眉厉色的神情却好似另有涵义…

“咱家再去劝慰劝慰?”

皇后冷斥一句:“还不快滚去”

那老太监连忙跪着就爬了出去,到门口才站起身,由小太监抬着往旮旯角处跑去…

二皇子肃郡王瞧见手中药匣子里的小条,思忖片刻便卷了卷塞在了嘴里,转头问向身旁的小太监,“可知父皇在何处?”

“皇上这会儿正在养性殿。”

肃郡王用帕子捂了捂嘴,“陪本王去一趟养性殿。”

“凤仪宫”中一间黑暗的屋内,黑漆的桌上燃了一根粗小的蜡烛,莹着指甲大小的亮光,那蜡油汩汩滑下,刺鼻、呛人。

叶重天捂嘴咳嗽几声,抬眼看那老太监捂着鼻子进门,皱眉直回一句:“我已经说过了,无法再为朝廷效力。”

那老太监拿起一根细小、尖锐的铁刺挑着蜡烛,转眼龇牙笑着道:“叶太医,何必呢?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您不为朝廷效力,这话说的实在是太伤咱家的心,也太伤皇上的心了。”

叶重天低头道,“我已从太医院退职。”

“退职又如何?您前去照看庄亲王爷,那是皇上对您的器重!”老太监话虽如此,可那眯缝的眼神中却露出凛冽寒意。

叶重天抿了抿嘴,扫了一眼之前摆在一旁欲让他所用的药材,硬了硬心:“恕我无能为力”叶重天的医术精湛非凡,只眼一扫、口鼻一闻便知那里面都是些什么药。

让他用那种药去侍奉庄亲王爷,那是侍奉?还是谋害?

如若是他独自一人便罢,那其中可还有…还有他多年有愧的女儿他常年服侍宫中,早知这其中的水深,莫多思忖便可知,这皇后用他去服侍庄亲王爷,他那一家子也是死路一条,为保全家性命,为还云水怨债,他宁死也不能答应此事。

那老太监的神色忽然狰狞,“叶太医,您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又如何?”叶重天笃定了心思,猛然志气波涌,倒是吓那老太监一跳。

老太监手中铁刺从那蜡烛中转闪出来,那锋锐的尖直对着叶重天,恐吓,威胁,叶重天只低头片刻便又抬头直视,老太监的手顿了一分,咬牙露出几分狠色,再欲往前,忽听外面一声震响通报,“皇上驾到皇后驾到陆郡王驾到。”

老太监心中一慌,欲扔掉手中铁刺,叶重天直奔上前,抢过那老太监手中铁刺,朝着右手直刺而下,血流满地。

“叶太医你…你这是干什么?”老太监还未说完,门被一脚踹开,明启帝看着叶重天这副模样,一张脸阴沉如墨,皇后看到那刺眼鲜血吓的嚎叫一声,连忙躲了出去。

肃郡王看到此状,让随身太监上前为叶重天包扎,又让人传唤太医。

“回皇上、回郡王,奴才已经为叶太医止血,不过手筋断了。”小太监低声回话,却让明启帝抿紧着嘴。

叶重天面色苍白,浑身无力,单腿跪在地上,磕巴的勉强回道:“微臣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微臣如今手残不堪,无法贴身服侍庄亲王爷,请皇上赎罪…赎罪。”

最后一句说完,叶重天倒地昏迷不起。

肃郡王帕子捂住嘴唇重咳几声,“儿臣果真是无福之人,本欲请叶太医为儿臣诊治诊治,延续几日小命,如今…唉。”

明启帝本是揪紧的脸再听肃郡王这落寞言辞,更是狰狞不堪,目光横扫那老太监,吓的那老太监连忙缓过神来。

“皇上饶命啊,跟咱家无关啊,全是这叶太医自个儿刺的啊。”老太监瞪了眼睛不停辩白,可这话连他自个儿说出来都觉得无人可信只得不停念叨:“真不是奴才,不是奴才啊。”

明启帝上前猛踹一脚,“你这个狗奴才,你给朕等死吧。”

“皇上饶命,饶命,呜呜…”肃郡王摆了摆手指,明启帝身后的侍卫立即上前把那老太监捆绑住直接拎走。

皇后在外缓和半晌,装作身体不适,心中却恨那老太监做事实在太不利落,如今她如何给明启帝回话?

肃郡王扶住墙角猛咳几声,明启帝看在眼里皱眉言道:“回去多歇息歇息。”

他对这儿子虽有怨言,可终归是他的儿子,特别是那德妃之子,而如今重病缠身,兴许没有多少时日…想到此,明启帝的心软了几分,“父皇自会再寻其他的太医为你调理身子。”

肃郡王面露苦笑,“父皇的恩典儿臣感激在心,天命难违,儿臣心中也无怨念,只是叶太医毕竟身份不凡,之前侍奉太后,如今还是与庄亲王府颇有渊源,此事如若半句不提便如此了之,对外不好交代。”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杀了那老奴才胆大放肆,留着作甚?”皇后从外回来怒语言道,明启帝皱了皱眉,吩咐身后的侍卫道:

“把叶太医送出宫,另派人到庄亲王府通知一声,如何处置那老奴才,全依王府的意思办。”

皇后神色一凛,本欲再插嘴两句,明启帝却已转身离开此地,皇后看了几眼肃郡王,那眼神中充足警告之意,可心中又担忧明启帝的怒火,便只得追赶而去。

肃郡王看着侍卫把叶重天抬走,目光扫视这闷潮的房间,那一小包药材落入眼中,捏在手里晃了晃,肃郡王直丢给他贴身太监,“把这个给他送去…”

叶云水坐在王府主厅,听着那宫中侍卫前来回禀之词,手中长尖的指甲抠破了肉。

秦穆戎眉头紧皱。

那侍卫说完,便是道:“…皇上已颁发旨意,如何处置那图谋不轨的太监,都依照王爷、世子爷的意思。”

“那太监的舌头可还有?”叶云水突然发问,倒是让那侍卫愣怔片刻,“昨晚欲咬舌自尽,看守的人虽阻拦,但现在说话不便。”

叶云水沉着心,什么咬舌自尽?明明就是有人砍了舌头怕那太监乱说而已。

叶重天右手经脉断裂,已残疾无力,叶云水这心说不出的酸涩难言,只狠令那侍卫道:“处死,把他给本妃凌迟处死,把他千刀万剐。”

药窕淑女 第429章 霸

隔日早晨,阴云密布,天上好似铺开一张无边的黑网,让人心头压抑着阴霾。

叶云水整日未眠,只坐在那临窗榻上望向窗外。

花儿从外进来,凑到叶云水耳边轻声回道:“世子妃,巧莲姑娘来了。”

“让她进来”叶云水的声音夹了几丝嘶哑。

“世子妃,您得顾好身体。”巧莲进来看到世子妃的落寞模样,不由得满脸担忧。

叶云水只开口问道:“他的手如何?”

“叶老爷的手血已止住,但手筋断裂,无法治愈,奴婢实在无能为力。”巧莲的脸色露着自责,“奴婢学艺不精,世子妃降罪”

叶云水露出一丝苦笑,摆了摆手,“与你何干?换成我也一样”叶云水没敢亲自去为叶重天诊治,她的心始终无法平复下来,手持那诊刀便晃个不停,哪里还能为叶重天诊治?

巧莲翕了翕嘴却不知该如何劝慰,花儿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不予多说,巧莲便站于一旁不再多言。

叶云水的目光又瞧向窗外…

秦穆戎站在明启帝跟前。

明启帝翻看着手上的折子,眉头皱的似是拧在一起的锁,急翻几次又狠扔在手边,紧盯几眼秦穆戎,口中冷言:

“此事实在太过荒唐,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那性子蛮横的世子妃的意思?”

秦穆戎脸色半分不变,“这是父王的意思。”

明启帝神色一绷,那审度的目光在秦穆戎身上紧盯不停,最终深叹了口气,“他这是给朕出难题啊”

秦穆戎闭口不言,殿外一声震雷闷响,雨滴泞泞而落,那阴沉之气更深重几分。

殿内无声,太监们紧闭呼吸,不敢出半点声响,瞧着明启帝那一副隐怒不发的表情,谁敢成那出气筒?

不知过了多久,明启帝冷哼一声:“朕…准了”

明启帝拿起手边玉玺狠盖那折子之上便将折子扔了地上,“不用来给朕回话了,朕不想听”

说罢此话,明启帝转身而走,秦穆戎上前蹲在地上捡起那折子,看向那玉玺大印,脸上只有冷漠,将折子揣于怀中便阔步出殿。

皇后在“凤仪宫”听见小太监前来回话,眼睛恨不能瞪了出来,满脸的不敢置信,“你说什么?你再给本宫回一遍?”

“回皇后娘娘的话,这是皇上亲口传的旨意,允庄亲王府侍卫在奉国公府门口凌迟处死太监总管。”小太监的声音急迫恐惧,前来传好事自是能得赏,传这种坏消息不跟着丢了命就是福大命大。

“胡闹”皇后怒吼,在奉国公府的门口凌迟处死那老太监,这说明什么?这不是在给奉国公府没脸?让她这堂堂皇后还有何颜面?昨晚她便欲找明启帝说清此事与她无关,可明启帝却执意不见,她本想直接弄死那老太监便罢,可却未曾想明启帝居然会答应这样的要求,她是皇后,是皇后

“这…这是谁请的旨?是不是那个叶云水?”皇后的神色狰狞凛冽,咬牙切齿,“一定是那个女人一定是她”

小太监连忙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这是庄亲王爷请的旨意”

皇后瞠目结舌,呆滞半晌便坐了凤榻之上,不知沉默多久才猛然起身,“本宫要去找皇上,找皇上…”

雨滴汩汩而落,秦穆戎骑马奔回王府,出现在“水清苑”时,身上已淋湿透,叶云水不顾阴雨朦朦直接出门,被秦穆戎一把抱起,奔回屋内。

“爷”叶云水被他搂在怀中,“妾身伺候您换一身衣裳吧。”

秦穆戎点了点头,直接抱她进屋,“皇上批了折子,在奉国公府门口行刑。”

叶云水瞠目吃惊,秦穆戎继续道:“老头子这次是怒了,亲派行刑人手…不过,这次就算上面不同意,我也会照此做。”

眼泪汩汩而下,叶云水扑在他的怀里,“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二人换好衣裳,秦穆戎与叶云水带着人往府外而去,小卓子忽然跑来,“世子爷,王爷要出门亲自看行刑。”

“王爷怎会如此提议?他的身体可行?”叶云水呢喃低语,庄亲王爷可已经有许久未出过‘翰堂’,此次忽然要亲自监刑,无非也是给他们撑个脸面,可他的身体如何使得?

秦穆戎思忖半晌却点头,“让侍卫抬着他”

秦慕云、秦慕瑾二人已到门口站定,秦慕云虽腿伤未痊愈却也出现,唯独不见秦慕方…叶云水上前与二人见了礼,便被秦穆戎扶着上了马车。

不久的功夫,从北边过来一顶青色暖轿,秦慕云和秦慕瑾二人都怔了怔,秦穆戎轻声言道:“他自个儿张罗要去看看这场面,可能他许久未见血腥味儿了,心痒痒。”

秦慕云抽抽嘴角,秦穆戎的回答实在让他心里凉到了底。

秦慕瑾和秦慕云二人都许久未见庄亲王爷,此时再次相见,秦慕云却颇有尴尬生疏之感,反倒是秦慕瑾上前攀谈了许久,让庄亲王爷难得的露了一丝笑。

王府的侍卫前后围拢,秦穆戎手指一挥,队伍缓缓向前。

行至北角路口,一顶小轿在旁等候,轿旁站的却是叶重天与叶萧飞。

叶云水从轿中看到叶重天,他以往那儒雅面容此时已苍老十岁,那往日澄明的眼睛此时透着的却是无奈颓丧。

秦穆戎下马上前寒暄两句,叶萧飞便扶着叶重天上了轿,汇入王府队伍之中,一起前往奉国公府的门口处。

奉国公府此时大门紧闭,连门口守门的小厮都未见一人。

前日那老太监此时已被捆绑在地桩之上,两指粗的绳索勒着他的嘴,口水混着猩红滴落下来,那蒙蒙细雨落下,看不出他脸上那湿润是水,还是眼泪。

叶云水的暖轿停那之前,秦穆戎不允她下轿,“坐暖轿里便可,小心着凉。”

“我要与你在一起”叶云水倔强的性子又显了出来,看着她坚毅的神情,秦穆戎只得撑开大伞,为其披上遮风雨的披风扶下轿来。

叶云水下轿的同时正看到叶重天也从小轿中下来,看向那包裹着纱布的手,她的心冰冷无比,叶重天似是感觉到她的神色,连忙把伤手埋入袖中,朝着叶云水露出微笑,可这笑看在叶云水的眼里却好似黄连熬的水,苦不堪言。

庄亲王爷撩开轿帘,叶重天欲带着叶萧飞上前叩拜,庄亲王爷一摆手,“莫行此礼,今儿本王得还你个公道,否则如何抬得起头来?”此话说完,庄亲王爷便朝着镇国公府门口大声怒吼:“奉国公呢?这就是你们府的规矩?见着本王连门都不开,王八蛋,他**的,给我撞。”

庄亲王爷命令一下,身边侍卫立即上前,抬起桩木便欲撞门,而这一会儿,那门内的小厮急忙开门,口中惊愕回道:“不要撞,不要撞,给…给庄亲王爷请安、世子爷安…”

庄亲王爷一指便吼:“你们奉国公呢?把他给我叫出来,陪本王看看这凌迟,本王特意找了个好手,三千零八十八刀,绝对不死。”

老爷子这话说完,那小厮不免吓的连忙撒腿往府里跑,叶重天不免瞪了眼,三千零八十八刀,这绝对是酷刑了心头松了口气,是解气,是欣慰,是腰板硬气,他说不出自己心中滋味儿…

秦慕云看了一眼叶云水,今日前来观刑的只有她一名女眷,旁日砍头都未有女眷观看,而这凌迟她不知会有何惊状?

叶云水面无惧色,她并非对此不感恶心,不厌恶,可她看的绝非是处死这老太监,而是看这奉国公府如何接这巴掌,皇后如何捂她的脸。

奉国公府的大门被庄亲王爷吼开,可奉国公却半晌都未见人影,府中更是无半个人出来。

庄亲王爷不屑冷笑,“不出来闻闻就罢了,这血沿着那条皿道会一直流你们府里头”抬手一挥,“行刑!”

侍卫把勒在那老太监嘴里的绳子分开,侍卫统领持刀上前,首八刀划下,那老太监凄惨嚎叫,声音响彻空中,没过多久,那奉国公府里便有女眷哭嚎声传了出来。

叶云水不愿多看那刑罚,缓步走到庄亲王爷跟前,花儿放于地上一软垫,叶云水跪地叩拜,“谢王爷…”

庄亲王爷扫她一眼,“这地界耍什么谢恩?不把这糙人凌迟处死,本王还不被你那张刀子嘴啃的无地自容?”

叶云水嘴角含笑,却仍叩一拜,起身站于秦穆戎身后,秦穆戎一直为她亲自撑伞,紧攥着她那柔嫩的小手,二人对视不言,心中却都知对方所想:老爷子的霸气果真又回来了。

叶重天看了半晌,但终究乃是行医文人,刑罚看久了便颇有不适之感,叶萧飞扶他上了轿,挡在轿前面容解恨,叶云水倒是观他半晌,叶萧飞的品性阴险、胆大,绝不似叶重天那般瞻前顾后、懦弱不堪,这样的性子做不成善人,可却能保整个叶府不没落。

一百八十八刀落下,庄亲王爷便吩咐侍卫在此继续,“三千零八十八刀,连行三日,少一刀都不可。”

“卑职遵命!”

药窕淑女 第430章 果

天色略有晴意,大雨收敛许多,小雨仍在淅沥沥的下着,那柔腻雨声在人耳边充盈不断,可皇宫内的人们却无这份舒坦心思。

皇后在中和殿前站了近两个时辰,可明启帝却依然不肯见她。

“皇上,您收回成命吧求您收回成命…”

那泣哑的声音不停,皇后早已感觉嗓子镇痛,可却依然不能放弃让明启帝收回在奉国公府门口执行凌迟之刑的旨意。

她不知已在此哭求多久,可明启帝依旧没有半纹动静儿,甚至连面都不肯见。

皇后心中慌乱不宁,想必此事让明启帝也甚是难堪难言心中悔恨,只恨当初不该心慈手软,只割了舌,而没把那老太监直接弄死,否则哪还会有今日之事?

正在此时,雨中一名侍卫从外拼命跑来,直跪雨中回话:

“启禀皇上,庄亲王爷亲自出门监刑,世子爷、世子妃以及王府大爷、四爷,叶太医及其嫡长子全部在刑场观刑”

中和殿大门忽然打开,明启帝跟前的太监一声传喝,那侍卫连忙低头进屋回话。

皇后听这话已是吓的不知所措,庄亲王爷居然亲自监刑这是她绝没有想到的,本以为说是庄亲王爷请旨只是个笑话,没成想居然是真事

他不是快不成了?怎么还会出面…天空一片阴云再次席卷整个天空,一道疾闪乍现,好似欲把天空撕裂,炸雷轰响,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皇后心头揪紧不堪,刚刚踏进中和殿便昏倒过去…

因凌迟之刑要连行三日,雨降不停,庄亲王爷带人先回,秦穆戎与叶云水则带着侍卫送叶重天回叶府。

刚进府内,天空倾盆大雨而下,老太太与叶萧飞在外厅招待秦穆戎,叶云水则扶叶重天回房躺下后坐在一旁,她本欲说点儿安慰的话,可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叶重天直了直身子,挤着笑言道:“为父心中畅快,你在庄亲王爷和世子爷的心中位置不浅,为父的脸面全尽了”

“是我拖累了你。”叶云水此时如何不知事情缘由?让叶重天伺候庄亲王爷,那不等同于让叶重天谋害?王爷一旦殁了,叶家便是罪人,而她更是最大的祸首,连带着秦穆戎弑父之事再被挑起,整个王府分崩离析,岂不彻底的垮掉

叶重天虽不知其中根源如何,可他却死活不应,宁可亲自挑断手筋也不应,这却是让叶云水彻底抹掉对他优柔寡断的印象

这次事她是真的发自心底的震怒,凌迟大罪从她口中而出,那是发自内心的恨,虽对叶家少了几分情意,可得知叶重天的所为,她那隐藏心底的根悄然萌生,好歹她姓叶,好歹这是她的父亲

叶重天看向她那湿润的眼睛,叹言道:

“什么拖累不拖累,为父自进入太医院不久,便知会有今日下场,宫里的水深,深不可测,能活着都是命大福大,而今日有你亲自出面为父解恨报仇,为父心中足矣,再无苛求,这是为父的荣耀,叶家的荣耀”

叶云水的眼泪瞬间而下,什么荣耀不荣耀?自幼学医,三十多年的行医岁月那是什么?那是命,他亲自断了手筋,那是断了他的命脉一样虽然他以今日之事为叶家之荣,可在叶云水的心里却并非如此

“说什么荣耀作甚?哪来的荣耀比得了你亲自隔断自己的手筋?”叶云水哑着声斥道:

“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那老太监凌迟不冤,可他之前口口声声说乃是你自己割断手筋这并非谎话,什么为了荣耀,割断你的手筋岂不是跟割断你的命一样,还胡沁什么来糊弄我?”

看叶云水嘤嘤流泪,叶重天也颇有动容,哆嗦着嘴,颤抖着声:“为父之前对不住你,对不住你生母,更庇护不了你,为父如今算是赎罪,赎罪了…”

“爹”叶云水轻声呼唤,叶重天眼泪奔涌的点着头,“哎,唉,乖女儿,乖女儿”

父女二人攀谈半晌,叶重天面露疲色,叶云水安慰几句便离开他的房间,叶萧飞见叶云水出面,便与她和秦穆戎说起往后之事。

“父亲如今已是这种状况,往后手落残疾,他的心恐怕也不安宁。”叶萧飞说完看向叶云水,“弟弟想让父亲离开涅梁,只要莫在这涅梁城里,兴许他便不会再有心中顾虑,让他与母亲离开此地,往后也少出点儿麻烦事。”

叶云水皱了皱眉头,虽说凌迟处死那太监,可此事算是狠打了皇后的脸,奉国公府更是颜面扫地,虽说不敢正面与庄亲王府有何瓜葛,可不见得不找机会拿叶府撒气。

扫了几眼叶萧飞,叶云水才开口言道:“父亲、母亲离开,老太太定是随着离开,还有两个小的母亲舍不得撒手,那这府上岂不是就剩你一人了?”

叶萧飞定了定神色,“弟弟心里能撑住”

“撑不撑得住不是你心里想就成,得拿出点儿本事来”叶云水知他这份野心,十四岁就想独撑叶府这在寻常人心里恐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可叶萧飞的阴狠性子却也得揽一揽,免得惹出大事。

叶萧飞眼球转了转,“有世子爷在,有大姐在,弟弟照做就是,哪里还有什么撑不住的”

叶云水看向秦穆戎,秦穆戎却在沉默思忖,半晌才回道:“叶老太太身子不好,往南边去也甚好,南边气候温润,对她老病也有好处。”

“谨听世子爷之命,弟弟这几日便张罗此事。”叶萧飞脸上表情带有笑意,叶云水却警告两句:“事情莫要太过着急,赶在老太太和父亲身体康愈之时再启程也不迟,另外南边派上几人寻个好宅,都打点妥当了再动身。”

叶萧飞连忙回应:“弟弟即刻就办。”

在叶府用了饭,眼瞧天色不早,窗外大雨也已停歇,秦穆戎与叶云水二人离开叶府。

叶云水的心复杂紊乱,整个人看上去似是没了主心骨。

秦穆戎则牵过黑骑,“陪爷骑骑马?”

叶云水怔了片刻便是点头轻笑,秦穆戎口说陪他,其实还不是安慰自己?

抱着叶云水上了马,秦穆戎翻身而上,将她裹在宽大的披风之中,双腿一敲,黑骑翘身而蹄,像离弦的箭一般奔腾而去…

皇宫中。

太医为皇后诊治出来,明启帝皱眉相问:“可有何碍?”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身体无大碍,只因暴雨天气,心中郁结,偶感风寒,服几幅药便可痊愈。”

明启帝点了点头,太医连忙躬身而退,与‘凤仪宫’的太监赶去御药房拿药煎。

皇后在屋中一直听着外面的声响,明启帝思忖片刻意欲进屋安慰两句,门口便有一太监前来回禀,“禀皇上,太后请您去一趟,说是乐嫔娘娘今日不舒适,额上冒了许多汗”

明启帝眉头更紧,止步转身往外奔去

皇后听着那脚步声越走越远,太监恭送之声刺耳难忍,举起手边的物件疯似的往地上砸去,“贱人,贱人,全是贱人”

安和宫中,太后在乐裳跟前看着她,乐裳咬着牙忍着疼,明启帝一进来就见此状,连忙快速上前几步。

他本以为是太后以此为借口欲挑皇后的毛病,可未成想却真是乐裳不舒坦,快步上前,先扶着太后坐与一旁,口中言道:“母后,您身子骨不利落,还是先回去休息,在此站久了可不行”

“哀家不碍的,看着她没事哀家这心才能放下,一直盼着哀家宫里头出个小孙子,可不能出了事”

太后面色焦急,明启帝连忙吩咐太医快点儿上前,母子二人一直都未提与乐裳无关之事,可明启帝心虽惦记乐裳,却也时不时的观察着太后的神情,斟酌着是否与太后说两句那叶太医之事。

虽说此事明面与皇后无关,可明启帝却总怕太后心不舒坦…

约有一刻多钟,太医出来禀告,“回太后、回皇上,乐嫔娘娘已经无碍了,只需好生休养便罢”

太后拍了拍胸口,“可算是老天保佑,哀家放心了”

“朕扶您回寝殿歇歇”明启帝上前搀扶,太后露了笑随他而走。

思忖片刻,明启帝轻言道:“叶太医之事乃是那老太监自做孽,不过皇后也不能免责,朕已…”

“莫多说了,哀家什么都知道。”太后忽出此言,让明启帝甚是不堪。

“她出那阴损的主意,哀家还能不知?”太后不屑轻笑:

“可你也甭忘了,你那弟弟虽忍多次,可却还未丢了那条命,到奉国公府凌迟那老太监并不过分,没在那‘凤仪宫’行此刑已是留了分寸,哀家不想管这些事,也不愿再说,都是哀家的儿子,哀家能偏佑哪一个?于国来说,你是皇上他是臣,可于家来讲,你是兄他是弟,无论从何处提都是一个巴掌分不开”

明启帝面露尴尬之色,“朕知道”

“去忙吧,哀家如今就盼着小孙子了”太后说罢,便安抚的拍了拍明启帝的手,由太监上前搀扶回寝殿。

明启帝看那老迈离去的背影心中纠结万分,一旁的小太监上前回禀:“皇上,皇后求见…”

明启帝冷下脸色:“朕不见。”

………………

ps:求点儿小粉红票哦。

药窕淑女第431章 招

夜深人静,那滂沱大雨早已停下,乌云散去,露出一片无迹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