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戎见明启帝那神色如此复杂,目光依旧盯着后殿,看着叶云水那背影似是不知该说些什么,秦穆戎不免上前一步,拱手赔罪:

“回皇上,她之前乃行医之人,耳听乐嫔娘娘有此症,故而少了礼数,还望皇上莫要怪罪”

明启帝的手算是握了握,“无妨,无妨,朕不怪罪。”

文贵妃扫了一眼皇后,在一旁与明启帝娇声言道:

“世子妃一直都是这般热心,虽未拘宫内之礼,可倒也是着急皇上的龙子和乐嫔娘娘的安危,本宫倒觉得如若真诞下龙子,世子妃得给个褒奖,瞧她这还带着小兜兜跑了去,没准添了喜气也说不定。”

明启帝听她如此说辞倒是点了点头,孰料皇后却在一旁附加一句:

“诞下龙子自是好的,本宫定褒奖世子妃,可她莫添了乱,让乐嫔出了事…”

这话一出,自是让所有人都为之皱了眉,而明启帝更对此颇心中不定,皇后继续出言道:

“皇上莫对乐嫔担心,本宫这就亲自过去看看。”

明启帝点了点头,皇后福了福身便转身而去,可转身的一霎那却面露阴狠,心中更恨乐裳,明启帝对她的宠爱已胜过了所有人,虽是她亲自请命去探乐嫔,可明启帝却二话没有阻拦,甚至连句体恤之言都未有,她这皇后当的还有何意义?

叶云水此时已在太后寝殿内盯着那群接生嬷嬷来回走动。

太后抱着小兜兜,反倒是神色淡然平静,吴嬷嬷站于一旁伺候,却一直在看叶云水张罗着接生之事,偶尔目光偷瞧太后,却见她老人家没有半点儿不悦和斥责之意…

心中对这位世子妃的地位更加感叹不已,除了这位世子妃,还有何人敢在太后面前如此肆意处事?不但太后不责怪,反而好似带着一脸的轻松和信任。

太后能信得过的人,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吴嬷嬷心中沉了沉,反倒是更庆幸她之前出宫跟这世子妃,这选择兴许是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

叶云水叫来四个接生嬷嬷,让其准备好物件后才转过身来,看兜兜窝在太后怀里也瞪着小眼睛看自己,叶云水不免福了福身,“刚听宫女禀告乐嫔要生了,这实在是急的很,连兜兜也带了过来,太后您还是歇着,让嬷嬷们照顾他就成。”

“哀家喜欢抱着他”太后摸摸兜兜的小手,“他是哀家的小心肝儿,就盼着你再为哀家接生出一个来,你就是大福之人”

小兜兜咧嘴乐着,手里玩着太后身上的玉珠,叶云水这会儿也已无心管他,随着接生嬷嬷直接进了产房之内。

乐裳疼的忍不住叫出声,那牙咬的已是出了血,眼见叶云水进了来,那接生嬷嬷不免回头愣了一眼,没想到她会直接进来,“世子妃这里有老奴几人,您还是到外等吧”

“她的身子怎么这么烫”叶云水眉头皱紧,那嬷嬷怔了一分便回道:“产房内不能摆冰盆,便移了出去。”

“那为何不用水为其擦身?”叶云水这般质疑,那嬷嬷却忽然哆嗦一下…

叶云水横扫她一眼,指了另外一个嬷嬷,“去打水,给乐嫔擦身。”转头看向刚才那个老嬷,“你出去。”

那老嬷嬷不免有些惊愕之色,“老奴乃是太后选来为乐嫔接生的…”

“出去”叶云水一声怒斥,另外一个接生嬷嬷直接推她出门,转过身来打水为乐裳擦身,嘴上不免道:“那个不是太后选的,是顶了别人的差进来的,之前太后选的那位嬷嬷今儿忽然坏了肚子…”

叶云水面色未有半丝闪动,可心中却沉了一分,目光盯着乐裳,不时的上前为其掐脉抚摸。

乐裳转头看着她,那目光中充满着感激之色,可如今她除了疼痛之外也说不出其余感激的话,叶云水拍了拍她的手,未有言,却有着共同的期望,那便是保住龙子,也保住她的命

皇后再寝殿门口得了太后召见不免快步进去,进门便看到太后正哄逗着兜兜,地上不远处却还跪着一个接生嬷嬷。

余光扫了一眼,皇后心中一颤,却连忙转回头来福了福身,“乐嫔许是今日能为皇上诞下龙子,本宫便过来看看,那云水何处去了?刚刚来的匆忙,连招呼都未打一声便跑来…她人是不错,就是出身太薄,少了点儿规矩。”

太后余光扫了她一眼却并未说话,靠在那凤榻的软枕上,只瞧着兜兜玩…

皇后被这般闪了一下,不免那股子张罗劲儿落了肚子里,心中更是疑惑不解,更是不敢确信这接生嬷嬷是否招了什么,否则太后怎会如此对她?

那接生嬷嬷感觉到皇后的目光时常盯她,可她此时哪里还敢说什么话?她一出来便被太后跟前的宫嬷摁在了地上,反而半句不斥、不责,只让她这么跪着…她心里更是翻搅不停,吓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更是纳闷太后看着她进去未有阻拦,可为何出来便罚跪?

只期望着是因世子妃一句斥责落下的难,而非皇后对她的吩咐被太后知晓…

前殿。

明启帝站在原地来回溜达半晌,可始终未再有人传信儿过来,心中不免焦急些许,肃郡王站于一旁偶尔轻咳几声,德妃的目光则直接探过去,上前几步与明启帝道:

“皇上,这乐嫔生子不见得马上就有消息,几个时辰、一两日都有可能,太后她也得好生休息,可不能为此事焦急,熬坏了身子,皇儿参拜太后便改日吧?”

肃郡王却是摆了摆手,“母后不用担心,我们还是等一等,只是父皇日理万机,莫因此耽搁了大事。”

“无妨,朕如今已年迈不短,如若能再诞下皇儿便是朕天大的福气。”明启帝更让太监、宫女等人赐座给所有人,“既是都赶上这个吉时吉日,那就在这里陪朕用午膳便罢,朕先去寝殿给太后请安,你们就在此候着。”

明启帝说完这一句更看向秦穆戎,“穆戎与皇儿随朕来吧。”

秦穆戎倒是诧异明启帝为何会点了他,肃郡王则凑他身边言道:“二弟,走吧。”

拱手相请,秦穆戎错后肃郡王一步,二人随明启帝直接奔太后寝宫而去…

接生嬷嬷一遍又一遍的为乐嫔擦着身,叶云水在轻抚她的肚子,如今才开到二指,离生还有段时间,可乐裳显然已是快无力气,嘶喊之声都哑了嗓子。

“乐裳,挺一挺,忍着点儿别喊出声,你喊的声越大越消耗体力。”

叶云水话语嘱咐着,乐裳点头应着,可那接下去的疼依旧让她忍不住喊出声。

让接生嬷嬷拿了之前叶云水送来的接生包,里面全是温润纱布和手套,其中一个接生嬷嬷瞧见此物不免有些错愕,叶云水却让她们带上那手套,而她则到一旁去弄药。

乐裳的体力已然不行,她不得不备下催产药以及为乐裳预备补药。

刚刚已有一人被撵了出去,剩下这三个接生嬷嬷不敢再多言多嘴,直接按照叶云水吩咐的办。

一大碗催产药为乐裳灌了下去,药下肚时,乐裳一声犀利嘶吼,已是开到了三指…

明启帝刚刚给太后请了安就听到乐裳这一声尖锐叫喊,不免心中一抖,他可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近产房之处,也是第一次听到这般嘶吼叫喊,这心中的揪紧不免露出疼意,却让皇后心底痛苦不已。

连她生太子之时,明启帝都未这般焦急,这般不忍…她一个堂堂皇后居然连一个地位卑下的女人都不如?

太后看在眼中不免开了口,看着小兜兜嘀咕道:

“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哀家的小心肝儿,可盼着你那小皇叔叔早些出来?往后你也常来与其做个伴儿可好?”

明启帝忽听太后说起这事,不免跪在地上沉沉的磕了个头,“母后”

太后欣慰的看了他一眼,便叫明启帝快些起来,又看向秦穆戎,“…听吴嬷嬷说你在家总抛着兜兜玩?他却乐不思蜀,抛给哀家瞧瞧?哀家想听他笑”

秦穆戎领命上前,小兜兜一见秦穆戎过来不免乐滋滋的伸着小胖胳膊,秦穆戎抱起他,轻轻的抛起,接住…小兜兜的笑声在这殿内格外的透亮

皇后厌恶的转过身,明启帝却斥了两句玩闹的太过,肃郡王一脸欣赏,只言兜兜与旁的娃娃不同。

太后笑灿不堪,“有这小兜兜的笑声,哀家定会再抱个小孙子”

小兜兜见太后看他,不免“咯咯”大笑,产房内一声婴儿啼哭瞬时响起…

第四百四十三章赏

一声婴儿啼哭响起,太后、明启帝包括皇后在内,所有的人目光都聚向了产房。

秦穆戎单手抱着小兜兜在怀中,心中更是揪紧,小兜兜不停的用小手拍着秦穆戎,似是纳闷为何不再哄着他玩…

产房的门吱呀一声开启,其中一名接生嬷嬷从门内闪出人影,跪地回道:

“恭喜太后,恭喜皇上…乐嫔娘娘生了个龙子”

此话一出,顿时众人大喜,秦穆戎抱着小兜兜的手明显没有刚刚那般紧,小兜兜打了个嗝,反倒是让太后忍不住捂嘴笑。

皇后心中恼火不已,更是看向那被太后罚跪在地上的接生嬷嬷不知如何是好,虽心中气恼却仍得满脸是笑,“恭喜皇上,这可是十四皇子”

明启帝满心欢喜,立即呼道:“皇儿呢?快抱出来给朕瞧瞧”

“哪里能这么快,自是要先收拾一番,不要急”太后虽是这般说,可脸上却笑意甚浓,看着小兜兜不免言道:

“哀家的小心肝儿,果真能替哀家圆了心愿,哀家今日就算闭了眼,也知足了”

“母后怎可如此说?”明启帝如今再看秦穆戎与小兜兜却是高兴不已

年旬六十,又能生个皇儿,这对明启帝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儿子,还代表着他老当益壮、身体康健

即将到来的六十大寿对明启帝来说,有喜有怨。

喜的是普天同庆,怨的是许多人在说他乃一老人,乃快传位给太子,这无疑是一根埋在明启帝心中的刺,而如今又一名皇子诞下,却是在冲淡他心中的阴郁,在向所有人宣示,他的身体无碍,他这个皇位还坐得稳

“赏赏这小子一顶金龙朝冠,四爪金蟒袍一套,黄金万两”明启帝大手一挥,倒是把这小兜兜也给算了功。

秦穆戎立即抱着小兜兜行礼,“谢皇上”

“呃哦…咯咯咯”小兜兜被秦穆戎这一低一举,似是以为又哄逗他玩,不由得咯咯笑了起来

叶云水抱着那孩儿送到乐裳的跟前为其看了一眼,“…我抱出去给皇上看看,你好生歇着”

乐裳感激的看她一眼,“多亏了有你”

“还说这话作甚?”叶云水叹了口气

刚刚乐裳生子困难,只得侧切一刀,流血过甚险些昏死过去…叶云水为其灌下猛药又亲手为其缝针,看的那三位接生嬷嬷目瞪口呆,更是捂着胸口庆幸有这位世子妃在这里,否则不但这乐嫔活不成,那小龙子也难以活命,而她们这几人的命就更交代了

乐裳撑着力气抬手摸了摸那刚生的小娃,闭上了眼,眼角流的泪花,却是五味繁杂。

叶云水亲手为这小娃子包裹好,让屋外撤掉冰盆,她才抱着小龙子出了产房。

明启帝看着叶云水抱着小娃出来,不免快上前几步,握了握拳头却伸手把那小娃抱了过来,因之前从未抱过小孩,不免动作生硬,小娃哭了起来

太后听这小娃儿哭,不免焦急的道:“快抱来给哀家瞅瞅,你那生硬的手乃是窝笔窝龙印的,哪里抱得了孩子”

明启帝尴尬一笑,只得把孩子递到太后怀里,而他却也站于一旁笑着看,皇后站在一旁心里早已不知多气多恼,明启帝从未抱过任何一个皇子,连太子都未抱过,可却抱这乐嫔生下的孩子,她如何能忍?

叶云水余光笃见皇后愤恨之色,不免转头从秦穆戎怀里接过兜兜。

其中两位接生嬷嬷从产房出来,留下一位照顾着乐裳,太后见此状不免问起乐裳:“…她身子如何?”

“多亏了世子妃”其中一位接生嬷嬷跪地回话,“乐嫔娘娘本是难产,小皇子也憋闷其中,乐嫔娘娘流血过多,老奴几人都束手无策,只差出来询问是…是保小皇子还是保乐嫔娘娘”

那接生嬷嬷说完,跪地磕了头,“都是老奴等人无用,而后世子妃亲自上前,为小皇子接生,又挽救回乐嫔娘娘一条命啊”

明启帝的目光不免看向叶云水,他之前虽对叶云水直接跑来感到不满,可却未成想这次全靠她…

叶云水站于一旁没吭声,太后却是笑道:“她与乐嫔之前便有情分,自是惦记着,不过哀家这小孙子可是厉害了,你可不是普通的接生嬷嬷接生的,而是哀家的孙媳妇儿接生的,福气定是大啊”

“好好”明启帝笑道:“直封十四皇子为郡王,乐嫔册封乐妃…”

这话一出,却是让叶云水的脸上也有几分吃惊之色,刚生下便是十四郡王,而乐裳也成为乐妃,这好似之前从未有过的事,看向秦穆戎,秦穆戎单挑着眉毛,嘴角一抹玩味的笑,捏了叶云水的手一把,便神色淡然的站在一旁。

皇后那脸上的愤恨之色已快忍不住爆发出来,嘴角虽是上扬,可那阴狠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太后怀里的十四郡王…

明启帝赏完乐裳和那孩子,又看向秦穆戎与叶云水,明启帝倒是沉了沉,“赏你二人何物呢?”

“赏那些个俗物是不足的,哀家也不同意”太后如此之言,却是让明启帝思忖起来,不好决断。

叶云水上前直言道:“臣妾自请一物,不知皇上是否应允?”

明启帝直言:“说说”

“乐妃娘娘没有亲眷,如今诞下十四郡王,乃是她心中如愿以偿,刚刚臣妾抱十四郡王给其瞧了几眼,乐妃娘娘更是流了泪,臣妾想请皇上答应她亲自照料十四郡王…”

叶云水这话一出,却是让皇后愣半分后眉头紧皱,什么无亲眷?什么如愿以偿亲自照料?这不是怕那乐裳出了事?

皇后猛瞪叶云水一眼,叶云水却只作不知,之前文贵妃已经提醒过,这皇宫中有多少皇子死的不明不白,这小十四刚刚产下,哪里惊得住“意外”?她如此说辞更是怕皇后把那十四郡王给要走…这在宫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耳听叶云水忽然说出这件事,明启帝倒是颇有些意外,本以为她会为王府要些什么,可却没想到是为乐裳…

明启帝思忖起来,皇后却抢言道:“云水说的也无妨,本宫倒是一直都喜欢乐妃,如今她生了十四郡王,真是可喜可贺,皇上应为乐妃筹备新宫了”

“不用筹备,”太后突然出言,“就居于哀家这里便罢,哀家离不了这小孙子”

“自听母后的”明启帝倒是松了口气,转头又看向秦穆戎与叶云水,“虽是你为乐妃请的命朕应了,但你的赏赐也少不得,朕倒是想赏你家这小子个名号,不过得容朕想想才成”

“谢皇上恩典”秦穆戎、叶云水齐齐叩谢,明启帝又看了几眼那十四郡王,这才说起肃郡王和肃郡王妃还在等候觐见太后。

太后这会儿心里头高兴,便是点头让她们进来。

众人得知这乐裳诞下龙子,直封十四郡王而乐裳更是提为乐妃,各个都目瞪口呆的惊诧不已,而那淑妃和惠妃却更是差点儿惊掉了下巴那目光缕缕看向皇后,却未得皇后半分好脸色。

反倒是文贵妃乐不思蜀,更是不允旁人进太后寝殿,这么些人如若离那小十四太近,容易沾了外气染了病。

肃郡王带着文代荷为太后行礼叩拜,更是赏了物件给那小十四,太后抿嘴一笑,算是认了文代荷这肃郡王妃,更是柔言嘱咐几句,更是让她沾点儿福气,也早日生个小重孙…文代荷面红耳赤的应了,文贵妃一脸喜意,笑称叶云水乃是大福之人,让文代荷旁日与她多亲近亲近。

太后却对此事没什么表示,叶云水则笑言不答…

不敢叨扰太后许久,肃郡王与文代荷叩拜完,便全都撤离太后寝宫,反而到正殿处又寒暄半晌,用了明启帝赏赐的午膳,便各自回宫准备物件送乐裳与十四郡王。

秦穆戎与叶云水恭送各位娘娘离开安和宫,叶云水看到皇后手中的帕子上沾有点点血丝…

二人离开安和宫,叶云水看着小兜兜的金龙王冠不免松了口气,“爷今儿让小兜兜穿这蟒袍,可是指望着皇上的封赏?”她也是后知兜兜得了赏赐,而且是金龙王冠和四爪金蟒袍,这赏赐虽不重,可是对兜兜这一个还不足周岁的小娃子来说,可是大月国的头一份了

秦穆戎摇了摇头,“没这指望,不过是想过来讨点儿银子,也给这小子攒点儿家底而已”

叶云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孰料秦穆戎却捏了捏小兜兜的下巴,“也是想这小子自小就爱玩那些个宝贝而已,等你长大了,爹带你各处搜刮”

“瞧你这父亲自小就不好好教”叶云水虽把兜兜抱得紧了紧,她也是心中欣慰,起码秦穆戎对兜兜无比宠爱,这是很多人都比拟不了的…

“那是,从现在开始就为他单独立家底儿,等他过了三岁,我就教他骑马射箭窝了女眷堆儿里,可别养出个纨绔来,即使是纨绔也是不能挨欺负的纨绔”

秦穆戎伸起胳膊搂着叶云水,叶云水却是无奈的笑,如今一来却不知这小子长大后会是个什么模样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杂

“凤仪宫”内。

皇后歪坐在凤榻之上,目光凶狠无比,那尖锐的指甲甚至已抠进了肉中也不自知。

未过多久,从外进来一名小太监,皇后睁了睁眼问道:

“那嬷嬷如何了?”

小太监立马跪地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过去绕了几个弯子问的,安和宫中无人知那嬷嬷到底哪儿去了,而且也没人看到过她,似是从未出过太后的寝殿”

“蠢材这点儿事居然都办不明白还不滚出去”皇后气恼愤恨,手中一把锐钗直扔那小太监的头上,钗尖自他头上划下,留出一道鲜红的血口,闷声一哼,小太监连忙捂住自个儿的脸,连滚带爬的往外跑去。

还未走到门口,就听门口一声通传,太后跟前的黄公公到了

皇后心中一紧,却是正了正身子,端庄稳重,没半点儿刚刚那副狰狞丑态。

黄公公行步进来,瞧了那小太监一眼,依旧笑着进屋叩拜了皇后,“皇后娘娘吉祥,太后今儿得抱皇孙欣喜许久,却是刚刚突然想起一事,便打发了咱家过来送皇后一物件。”

物件?皇后心里忐忑半晌,“拿来吧。”

虽出此言,她却心中踌躇不已,甚至带着点儿紧张惶恐。

黄公公送上一锦盒,皇后接过时不免手发抖,那锦盒颇有些重量…

“替本宫谢过太后恩典。”皇后把那锦盒放于一旁,却心有踌躇,不敢当即打开,顾着脸面欲先打发走黄公公。

黄公公笑叩了头便退了出去,皇后让跟前的嬷嬷守在门口。

几次伸手欲打开那锦盒,却感觉到自己心跳加快过猛,皇后长喘了一口气,一把将那锦盒推了地上…那里面的物件不是旁物,正是她交给那接生嬷嬷的毒和一张面皮

一口血渗出嘴角,皇后眼前眩晕,直接倒了一旁…

阴历五月的日子,炎热,干乏。

昨夜下了一场雨,早间才算略涌起一股凉意,让本是倦燥的空气中添了几股湿润,让人的心也不由得舒坦些许。

叶云水睁开双眼,这样的天气她实在不愿起身,只是已经多日未关注府中中馈,她心中总不踏实。

如今庄亲王爷已经离府几日,那些人定也是知道个清楚,还指不定会闹腾出什么花样来…

问了花儿具体的时辰,叶云水才起身洗漱。

秦穆戎昨晚便与秦慕瑾有事未归,叶云水索性直接去了西厢,喂过小兜兜又吃了早饭,巧喜递来了一份书信,又在一旁回话:

“世子妃,今儿一早,大夫人到佛堂去了”

叶云水拆开书信看了几眼,便直接揉碎烧了…

低头沉吟,叶云水才出言问道:“她可是见着王侧妃了?”

巧喜回话道:“具体是否见到王侧妃娘娘奴婢不知,不过呆了足有一个时辰了”

叶云水思忖半晌,与巧喜言道:“去把沈氏叫来,暂且先不去议事厅。”

巧喜得了命,立即出门往小院而去。

叶云水则叫来了墨兰,“你亲自去一趟议事厅,就说我今日身体不适,暂时不能过去,如若再有人问你什么,便说昨儿就有不舒坦,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然后把墨云给我叫来。”

墨兰出去办事,花儿则站于一旁言道:“王侧妃娘娘不会擅自出来吧?虽然王爷如今不在府中,可却不代表她可以不守王爷下的令。”

“她纵使不敢,也会先试探试探”叶云水早就预料到这府中两个老妖婆子知道庄亲王爷离府,定会生出事端,可这事真的发生眼前,她倒觉得有点儿无可奈何。

这王府本都已岌岌可危,这府内却还不消停

许是莫用外人下刀,自己人就先抹了脖子,这是多么大的讽刺?

把庄亲王爷给她的大印掂量在手中,叶云水却并不愿擅自就用,先看看这两个老妖婆子还有什么花花肠子再说…

得了叶云水的传唤,沈氏很快就从小院过来。

叶云水看她那副惊恐的模样,让花儿为她搬了小杌子,“…先吃杯茶。”

沈氏脸上颇有些不自然,“婢妾谢过世子妃,您有何事尽管吩咐”

叹了口气,叶云水瞧了瞧那烧成灰的信,开门见山的说了句:“前几日去文府为肃郡王妃添妆,出来时我遇上了沈夫人。”

叶云水说完此话,沈氏的脸色立马僵了一分,还未等她再有话说,叶云水则又补了一句,

“而且听说她从文府被撵了出来,如今又在打奉国公府的门路。”

沈氏心中一惊,奉国公府?那不是皇后的外戚?

“婢妾实在是不知此事”沈氏听完那话,不由得吓的从小杌子上蹦了起来

纵使她不沾手府上之事,但皇后与太子与秦穆戎关系不妥,她也略有耳闻,如今她的嫡母居然攀上那根线,她怎能不慌?更是害怕这位世子妃以为她早知此事不禀,那她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瞧着沈氏那副慌乱模样,叶云水则叹了口气,安抚的道:“知道你之前不知,否则哪还会叫你过来说话”

沈氏站在原地有些左右为难,那手中帕子揪的都抽了丝…

“坐下吧”叶云水说道:“你也应知世子爷如若知道此事,定会心中反感,不过他也是个念旧的人,不会对你过于刻薄、苛刻,但提你做侧妃的事恐怕就难成了”

沈氏紧咬着嘴,不由得掉下了泪,哭着言道:

“世子妃,婢妾家中的情况您早就知晓,当初您把婢妾做的恶事给铲平,却是把婢妾沉在谷底的心给拽了出来,如今婢妾早已想了明白,到底是谁对婢妾好,谁对婢妾糟,莫说那沈府欲攀奉国公府,您就算要婢妾撒泼把此事搅和黄了,婢妾也二话不说就照做”

“你有这份心,我倒是颇为欣慰”

叶云水目光盯了沈氏半晌,她那一双杏眼儿却没有半分慌乱之色,叶云水知她应是说的实话。

思忖半晌,叶云水凑她耳朵边上嘀咕了几句,沈氏却是用帕子抹了抹眼睛后立即点头,“世子妃放心,您说的事婢妾都会办”

把沈氏的事摆弄清楚,叶云水便让她先回了。

心中想起刚刚那信中所写之事,叶云水也颇有惊异,那却是文贵妃给她送来的消息…一是说沈夫人攀上奉国公府的事,二却简略说了文府对那沈氏生母所做的事。

沈氏的生母五姨娘曾被文夫人的娘家人瞧上过,可那却也是沈夫人做的扣…借此机会攀上了文夫人,而文夫人却是被这事弄的焦头烂额,而沈夫人更是在文代荷即出为肃郡王妃时提出此事,被文夫人给撵了出去并拒绝与之来往,而又怕那沈夫人落井下石,便寻了文贵妃拿主意。

叶云水倒觉得这沈夫人真是荒唐不堪。

就算手里有点儿人家的小把柄,却也莫以为能让这些权贵之人为了脸面什么都能答应,超越那道界限,这群人可都是不要脸。

不过文贵妃对她如此详尽的说出此事,应是在与叶云水做个交易。

如若没有她提示皇后恐会对乐裳下手,叶云水也没那么利落的把乐裳解救下来…那十四郡王活不成,乐裳也死过去,叶云水的手里也就少了一份筹码。

不管如今怎么说,乐裳已封乐妃,这对叶云水来说也是一件有益之事

文贵妃已表明态度,不让叶云水插手此事,看来她应是要对沈府要用些手段,而叶云水倒也期望那沈夫人跳出这圈子,那沈家可是在西北,如若被奉国公府给收拢了,对庄亲王府来说可是不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