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请安”二字说的无比僵硬,叶云水依旧笑着道:“袁大人不必多礼。”

袁石麒在一旁一声不吭明启帝沉了半晌,则是看向了太后转了个话题把此事略过,出言道:“这二人已准备统兵前往西北,朕也是担忧皇弟,他快临花甲之龄联这些时日也总惦记他。

太后脸上淡笑的盯着袁石弘与袁石麒口中缓缓言道:“哀家也惦记他,还是皇上想的周到,派这两位袁家武将前往定能为庄亲王爷省了心。文官拼的是学识,武将拼的是命,哀家自要好生搞劳犒劳这二位,要赏。

说罢,太后则看着袁石弘’上下的扫视了他一通便是开口问道:‘‘你想要些什么?”

袁石弘一愣,旁日里得赏赐,可从未问过自个儿想要什么,太后这一番作为可是在出乎他的预料!

这话如何回?要官?要女人?要银子?这无疑太过市给世俗在这太后面前也无法开得了口。”

袁石弘如此思忖,则出言回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卑职只愿西北战事平稳,将多罗国的那些个贼人都撵回老巢,其余再无所想。”袁石弘如此慨然之言,让秦中岳满意的笑了,明启帝也跟着点了头。

太后盯他看了半晌’则是淡漠四个字:“口不对心。”

袁石弘浑身一僵,未等有何反应,太后又转向袁石麒那一方.同样问道:“你呢?你又想要些什么?”

刚刚袁石弘被驳了一句,袁石麒则是半点儿思付都未有,直接言道:“想灭多罗国的威风,也想要四爪金蟒的袍子!”

四爪金蟒的袍子,这可是公侯中的上等才能有这等珠荣…

袁石麒如此之言可谓之十分大胆,可这份胆色却很得明启帝的垂具,大拍着手”笑着言道:“袁大人这虽有市侩之念’可无非乃世人心中直言真话,不过能把灭那多罗国放置在前,联十分欣慰!”

“父皇所言即是,袁石麒大人可是多年武将,立功无数,此次前赴西北’定能将多罗国那些贼人擒住,杨大月国之威!’,春中岳如此吹棒,却是让叶云水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撇了撇嘴。

之前在这宫里头见太后、见皇上甚至见这位太子,心中都惊恐胆怯,可这时间久了,再加上他们对待庄亲王爷与秦穆戎的做派,让叶云水真的扬不起半点儿敬畏之意’反倒觉得都是跳梁小丑。

心中这番思付,可却未料她那撇嘴的动作却被袁石麒看在眼中,皱眉直接出言问道:“世子妃对此有何疑义不成?不妨说出一二,让卑职开开眼界。”

袁石麒如此话语却是让明启帝和泰中岳等人都有些心颤,心中不免开始埋怨这袁石麒实在是妄自菲薄,太过嚣张!

他二人在此连番吹棒,不过是欲把他架上个台阶,让太后不好寻由子在此事上再添周折,可这袁石麒的性子却太过自大,这时候不收敛一二,反而还自己出面找叶云水的茬?

太后把这个叶云水叫来,就是给袁家人挖坑,而这袁石麟非但不绕着走,还自动自觉的往里面跳的,这不明摆着是耗子嫁,自讨苦吃?

叶云水倒是没想到袁石麒会主动找上她,虽有意外却并不惊诧,笑着言道:‘本妃不懂朝堂之事,无话可说。”

“不懂?”袁石麒冷笑一声,“那刚刚为何面露讥讽之色?卑职还以为世子妃有何良策。

袁石麒这话一出,可是让明启帝恨不得上去抽他几巴掌!

泰中岳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只差点去怒骂一顿,太后因这乃是亲近袁家之将,故而才未落了帘子,守失后不落帘子,这等臣子却必得一直低头回话,终归乃是武将,不如此做便罢了,还一直盯着叶云水?

那袁家与其的恩怨在此做不得数,可袁石麒这举着俩眼珠子乱瞄,太后如若就此恼了,将他这一双眼珠子挖出来都不为过!

袁石弘连忙拽着袁石麒道:“二哥,你少说两句!”

叶云水故作茫然的看着太后,而后连忙福身”委屈的道:

“臣妾向太后请罪,臣妾在此恐实在不合适还连累袁大人犯了错,臣妾还是先退居殿后等候太后召唤。”

“他的错,与你何干?”太后冷眼瞪了这袁石麒一眼,却与明启帝道:“这位袁大人终归是皇上选中…哀家也不得驳了他出征的差事否则岂不是被人说成祸国殃民的罪人?”

“母后乃大月国的梁柱怎会是什么罪人?袁大人恐是自幼便于军中粗鄙惯了,对这等宫中规矩不懂,还望母后莫挂记于心何况他袁家与庄亲王府也算得上是亲戚,此事大可化小,小事化无,朕一定好好教导袁大人,不允他再犯如此之错。””

明启帝这话一出,却是让袁石麒皱了眉虽是心中不忧,可却不敢再有话语道出,这里可是皇宫,他一个大老爷们儿的看着这世子妃的确是犯了规矩。

不过这等规矩袁石麒从来不吝’如若不是在太后与明启帝面前,他也不会就此无声的眯着…

太后沉了沉,又抿了一口茶,淡笑一声:“不过哀家喜欢云水这媳妇儿,不忍她受委屈,皇上说应该怎么办?”

明启帝只觉得额头渗出了汗,狠瞪了袁石麒一眼,那目光是在要他跪下请罪,可惜这袁石麒哪里懂这暗示?却是丝毫不动,看着明启帝在等他下令。

袁石弘在一旁欲到袁石麒身边给些提示,可太后的目光就盯着他们二人,袁石弘不敢有太多的动作,站在原地焦急难耐。

明启帝无可奈何,却又不愿在此僵硬,只得赶紧笑着与太后言道:“母后欲如何给袁大人些小惩?朕都无意见。”

话语中已是说了“小惩,”二字,明摆着是在替这袁石麒说好话。

秦中岳一直看着叶云水,那狠厉眼神甚知恶心。叶云水余光睹见,却在一旁低头不做声,眼神也绝不往那方向瞧。

笑话,难不成这时候让她出来替这袁石麒请罪免罚?纵使说肚子里怀着宝贝儿’多做善事为腹中孩儿积德,可叶云水却不信这道理.多做善事是应该,可放这有仇的人去祸害自个儿男人,那她不是吃饱了撑的?

秦中岳咬着下唇也是没辙,只得看向太后。

太后叹了口气,看着袁石麒”缓缓言道:“终归是大月国的有功之臣,皇上也说了小惩,哀家倒是难办了。”

“都听母后的吩咐。”明启帝连忙又说一句,太后却是看着袁石麒言道:“说是想要那四爪金蟒的袍子,这却是想成大月国之名将公侯,死后也永垂千古,那哀家就满足你这个想法。”说罢,太后指示黄公公,“提笔。””

“母后!”明启帝有些惊愕,拿不定这太后欲做何事,这本来说是小惩,而这会却是封了个公侯?这到底是欲作何?

秦中岳正是思付着如何替这袁石麒脱个罪,可听完太后的话,却也是瞪大眼珠子左右的看,将手朝后狠掐了自个儿一把,根本不敢相信会有此事的发生。

袁石弘目瞪口呆,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眼光不时的在袁石麒和明启帝之间来回瞧着!

太后半句话不始照给了黄公公几个手势,黄公公照着太后的意思拟好懿旨,棒在手中送了太后跟前,口中讪笑道:“咱家这手笔实在入不得眼,而二位大人又急着欲赴西北只来不及寻那拟旨官,太后瞧着可还行?行的话就请太后盖印吧?,”

太后笑着拿起自个儿的印,宫女在一旁送上朱砂,袁石麒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太后的手,口中更是咽了几口唾沫,那一副模样就像是饿虎饥鹰,贪婪无比。

大印盖上,太后摆了手,淡言道:“宣。”

黄公公棒旨宣道:

“太后懿旨,册封袁石麒一等西青侯,赏四爪金蟒袍一件、黄金百两、白银千两,赏…享双俸。”

黄公公这一席话说出,袁石麒笑灿不已,那“哈哈”之声狂放而出,跪地叩头,诚心膜拜给太后磕了几个头,“卑职谢太后恩典,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太后千岁…”

明启帝可未搭理这袁石麒,而是看向了太后,太后未等明启帝问出话来,则是笑着道:“皇上觉得哀家这道旨意如何?”

“母后惜武将之苦,联甚是欣慰。”明启帝口中说此,可脸出明显是依旧擎着劲儿”不敢有半分松懈,他是太后之子,自是了解太后的脾性,太后那嗔怒之余却是赏了这袁石麒一个一等侯,这并非是什么好事,定还有话在后。

秦中岳虽无明启帝这心思,但也觉得此事没那么干脆,太后阻拦这二人到安和宫,说是搞劳,而这袁石麒还这番不懂规矩,太后真的赏他个一等侯?这怎么都让人无法相信啊!

叶云水在一旁也不做声,脸上没有半分的惊愕表情,那晚太后与她说起“忍不得,不想忍”,这定是还有招在后,否则白赏这袁石麒一个石青侯,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黄公公等人忙前忙后,为袁石麒准备着封赏的物件,特意寻来一套四爪金蟒的袍子,递上前道:“石青侯,母您赶赴西北,故而来不及让人先为您量身做一套这蟒袍,暂且先用这一套可行?”

“无妨!”袁石麒抓起那蟒袍便套在身上,又短又小,叶云水觉得这蟒袍穿在他的身上,就像是一乞丐捡了件锦衣…

可即便如此,这袁石麒依旧笑灿不停,太后也在一旁笑了笑,问向袁石弘,言道:“你这位兄长之愿是满足了,你可后悔刚旧没说出心中话?”

袁石弘连忙上前,回言道:“回太后的话,卑职不悔。”

“不悔也对。”太后说罢,又看向袁石麒,收拢起脸上的笑意,

话语比之前多了一分肃然,言道:“哀家赏你这一等候,满足了你的愿望,可袁大人你是不是也得满足哀家心愿?哀家如今没什么太多的心思,只惦念哀家之子在西北的征战会否有何危险,而你这位一等侯正欲前往西北,可是一件巧事,哀家这会儿便要你做庄亲王爷的马前率,贴身之率,就像哀家跟前的黄公公这番照料一样,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让你往东,你不得往西,让你冲待在前,你不得后退半步,哪怕是他瞧你不顺眼,要你这颗脑袋,你也得双手奉上!”

药窕淑女 第511章 死

太后这话一出,却是让所有人都惊了!

先是赏了个一等候来当,随即便让去给庄亲王爷当马前卒,这无疑是给贴了金的脸上又狠狠的拍一巴掌!

明启帝在一旁惊了半晌,却只得哀叹两声,半句话都驳不出。

秦中岳却在一旁傻得不知所措,他虽知太后这一举措定还有后招在后,可却绝对没想出会如此毒辣。

袁石弘连忙跪地,而袁石麒却站在那里双拳紧握,连嘴都咬出了血。

叶云水只是倒抽一口冷气,心里头却是舒畅些许,虽太后这举措让她颇为意外,但这的确是让她足够解恨了。

无论你是功臣还是良将,在太后面前跋扈嚣张,太后怎会不让这袁石麒想想明白,到底谁是主?谁是奴?也在告诫明启帝和秦中岳,皇亲与臣下区别在佑处!

“太后!”袁石麒怔了半晌,喝出此话,太后抬眼瞧着他,冷漠的目光让袁石麒心中发寒。

他刚刚看了明启帝半晌,却见明启帝半分反驳之意都未有,心惊心凉,虽早知明启帝以孝为先,奉太后为尊,可他这到涅梁来,却并未对此有过多少接触,不过以为那是明启帝尊“孝”治国的方略,却未成想,这不是故作姿态而是果真如此。

“袁大人难不成是不想圆哀家心中这个愿望?”太后的目光扫了扫他身上的那件蟒袍,讥讽一笑,出言道:“你若不愿,哀家便只得收回这道懿旨,驳了你这一等候的身份,不过哀家可要提醒你一句,哀家至今未收回过懿旨,而你这一等候如若被驳,可不但是爵位没了,连带着官职可以都要没了......你可愿如此?”

许爵容易罢爵难,这是所有官场中人都所知之事,而袁石麒这番狂妄自大却是单把这件事给忽略了!

呆若木鸡,不知所措,袁石麒半句话都说不出,太后却是看了叶云水一眼,“哀家累了,云水扶着哀家回去吧。”

叶云水连忙上前,与黄公公二人一起把太后扶上了软撵,临走之时,太后则指着跪在地上的袁石弘,淡漠地下令道“你们袁家三兄弟,已是有一位在西此任副将,那一位如何选择,都看他自个儿的,至于你,嫡女刚刚嫁入宫中,还不呆在涅梁享受官员恭贺收收礼?跑西北那荒无人烟之地作甚?就留在涅粱吧!”

话语说完,太后摆手,小太监们抬起软撵便往后殿而去,袁石弘跪在地上半晌没起来,将他留在涅梁无非是留一个把柄在手,袁家这兄弟三人不可都离开涅梁回到西北。

太后如此吩咐,明启帝似才恍然感悟。

太后如若不提,他却是只当有一个秦中岳的侧妃在此即可,却忘记了一个年仅十三的丫头又能担得多大的分量?军权交易可不如寻常,起码要留一个袁家有分量之人在此。

明启帝将此事想通,再看着秦中岳便略有不悦,若不是他在这里接二连三的吹捧派人,而且拼命的鼓吹借这个机会让庄亲王爷归来,顺便把军权掌握在手,他怎么会忘记如此大忌?

秦中岳这会儿心里也是委屈,可却是被太后这一手段给吓的有些不知所措,“父皇,这......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明启帝冷叹一声,看着袁石麒言道:“袁石麒,太后的话你也听见了,朕还是劝你依着她老人家的吩咐办,不然这懿旨收回,你可就......声名远扬了!”

说是声名远扬,不过是遮盖那“臭名昭着”能驳太后懿旨不尊之人,他还能有什么好的活路?

驳爵罢官,袁石麒这种人让他做寻常百姓,定也得不着好,那些各地粗野小官还不借着这个机会拼命的踩踏打压,好博取上官的欣赏?借此机会往上攀爬?纵使躲过这一层,就他这从小生长在武将之家的跋扈之人,让他成为一村野莽夫,比杀了他还难受。

袁石麒怔在原地,好似僵硬坚石,今日这一时辰内,他的这一颗心从疑至怒,从怒至喜,从喜至悲,而如今这悲涌心头,他只恨不得自己是一死人!

早先只想得功称爵,成就一世英名,而如此他心底才深知,得再多的功不如这位太后的一句话,称再高的爵位,也不过是这皇宫中的一个奴才!

眼见这袁石麒半点儿反应都还未有,明启帝则吩咐秦中岳道:“你推举的人,你自己安排!”说罢,明启帝则离开“安和宫”秦中岳傻在当地,猛抽自己一嘴巴。

袁石弘有些惊骇,看着袁石麒,又转过身与秦中岳道:“太子殿下,如今可该如何办?”

秦中岳怒斥,“本宫怎知如何办?”说完此话,又指着袁石麒道:“张扬跋扈,跋扈嚣张,连父皇与本宫在太后面前都规规矩矩地守着礼,你都快跋扈上天了,没抹了你的脖子就万幸吧,还不出去跟随官兵前往西北?在这里等着挨板子不成?”

秦中岳说完此话,则率先出了安和宫的正殿大门,边走边吩咐着:“去把梁总兵给本宫叫来,要快!”

叶去水扶着太后回了寝殿,又为太后按摩后,扶着太后躺下。

太后歪在凤榻之上,看着叶云水道:“心里有什么话?说说。”

叶云水坐了一旁的小机子上,沉了半晌才是道:“孙媳心里没什么话,只觉得舒畅。”说着孙媳,表示亲近,亲近才可说出心里话。

太后笑了,“还以为你会说些什么大义之言,倒是够爽快。”

叶云水也没了拘谨之意,反而在一旁笑着道:“孙媳哪里有太后宽广的心胸,孙媳心里只有太后,有世子爷,有孩子,太后是孙媳的依仗,世子爷是孙媳背后的墙,兜兜是孙媳的依赖,缺一不可,少一不行,如今这有人想在孙媳背后的墙上卸掉两块砖,孙媳哪里容得?虽说没那本事和能耐去折腾人家,可孙媳的依仗出面替孙媳出了这口气,息然畅快!”

太后笑灿不停,指着叶云水便是道:“这张小嘴呀,就会哄人,哀家最初见你,只觉得你心眼儿不少,如今想处久了,倒觉得你是个活宝!”顿了顿,太后又是道:“哀家喜欢你这性子。”

叶云水在一旁抿嘴笑着,这一会儿功夫,外面的小太监过来给黄公公回了话,黄公公则凑到太后跟前,悄声回着:“袁石麒大人已经领了太后您老人家的懿旨,跟随着前往西此而去,袁石弘大人则被安置在城中,闲职。”

太后点了点头,叶云水对此事不再提起半分,该出的气也已经出完,如若再添油加醋,反而会让太后心生恼意。

虽说是向着庄亲王爷与秦穆戎,可这是因他二人不是这皇位之上坐着的人,可尽管如此,却不代表太后心里不重视明启帝与秦中岳。

所以那些话叶云水说不得

太后自知叶云水的心思,只将此事略过不提。

“安和宫”里是风平浪静,但这涅梁城里可是翻开了花。

朝堂之上都知这袁石麒和袁石弘二人任得统帅前往西北,接替庄亲王爷之职,可还未等离开这皇宫,只去了一趟“安和宫”见太后,袁石弘则被留在涅梁闭门不出,而袁石麒虽然跟随军队前行,身着一等候的四爪金蟒袍,却是骑马行军在大部队最末。

无官职,无随行,甚至连个替背行囊的小厮都没有,纵使脑袋反应最慢的人也知他这一等候来的颇有蹊跷,绝没那番风光

如此变化是临行之前在“安和宫”中发生了什么事,可这等秘闻无人敢打听,也根本打听不到,故而只得揣着心思远离袁家,本是准备去往袁袁石弘处送贺礼恭祝其女成为太子侧妃的那些人,此时全都在斟酌到底这份礼是送?还是不送?

于是这涅梁城里整日你来我往,多数讨论的都乃是袁家这些事到底什么说法?

可是无论如何猜想,无论如何探讨,最终的答案却是在这一行人到达西北之后才传回信来。

袁石麒这位一等候乃是太后派去给庄亲王爷做马前卒之人,还未等做足两日,一身四爪金蟒袍不抵西北冬日之寒,手脚生疮,身体生寒,卧床不起,随军大夫上前诊治乃被袁石麒持刀削断手臂,更刺庄亲王爷手臂一刀,被其兄长袁石介一刀刺心扎死。

袁石介了结了袁石麒之命后,上书于明启帝自辞此职请罪,却被明启帝相驳,让其戴罪立功,袁石弘上书请战,却依旧被留在涅梁,为人失魂落魄,索性大门不出。

叶云水听着黄公公如讲故事一般,将这来龙去脉给太后与其讲个清楚,随即说道:“......太后与世子妃莫担忧,庄亲王爷的伤无大碍,估摸着这信到涅梁的这些时日,胳膊上的伤疤早已痊愈了。”

太后长叹一声,笑看叶云水,问着黄公公道:“可是有世子妃的信?”

黄公公笑着奉上。“自然少不得。”

叶云水眼前一亮,一把抢过,却是顾不得面红耳赤,当着太后的面就拆开来看,是秦穆戎霸气狂草一首小七言:“远行边塞刀矢处,始信人间别离苦。扬弓疾行蹄踏雪,望卿莫怨君无书。”

叶云水泪流满面

药窕淑女 第512章 筹

自从进入阴历十一月,“安和宫”比以往多了几分热闹。

因为再过上几日,便是小兜兜的周岁。

太后这些时日也打起了精神,将这宫内的所有宫女、宫嬷、太监都指使的气喘汗流,可纵是如此,这些宫婢们也兴高采烈,都愿随着这位小世子沾沾喜气。

也是因“安和宫”已空落许久,鲜少有这等欢快之事容她们置办。

叶云水这怀孕三个多月,依旧身体熬不住。

偶尔困乏的一睡便是整日,偶尔又连续两夜的失眠闭不得眼,而且这才三个多月本应不到肚子凸显的时候,这时却已有悄悄隆起,只因冬日穿着的多,外人还瞧不出来。

整日的看着秦穆戎这几月中送来的那一封信,叶云水偶有泪眼蒙蒙。

…想他,本想借着军报的八百里加急,送书信一封,可连续多次提笔,都未能写出半个字。

太后以为她是不愿掺杂军事之中,倒是颇为满意,而后却看她这般难过,特意召她,特意允她去一封书信给秦穆戎。

叶云水苦笑,思索一宿,二日拿去的书信却是让太后惊诧片刻。

没有半个字,而是三个手印,一大、两小,乃是叶云水、小兜兜和姝蕙三人…

太后抿嘴淡笑,让黄公公送到永和殿,八百里加急。

小兜兜这昨儿晚到今儿一早,一直都在添着自个儿的小手,因为叶云水给他涂的不是墨、不是朱砂,而是晾凉的红糖,姝蕙则总是觉得自个儿的小手不干净,跟邵嬷嬷央求着:“要洗手。”

小兜兜不是皇子,依照太后所言,他是第一位在宫中过周岁的小世子,连带着文贵妃在一旁捧着场,这些时日到“安和宫”来给小兜兜送周岁礼的可实在不少,光是那金银物件不提、就是那羊脂白玉、鸡血晶石、红黄白翡、冰青玉翠就数不胜数。

小兜兜多了玩物,姝蕙则在一旁陪着,叶云水这迎来送往,偶尔就累的坐在那椅子上睡了过去。

文贵妃整日在这“安和宫”中,那些妃嫔们瞧见如此,纵使心有不悦却也不敢提,而后干脆就送上礼、说上几句夸赞小兜兜的话便离开“安和宫”。

文贵妃便陪着太后闲聊,待叶云水醒来再与其说着周岁礼的安排…

一连几日过去,明日便是兜兜的周岁礼,太后之前传了话,大办,这孩子的祖父与父亲都在西北出征,她这曾皇祖母便要做起主,撑起这个场面,太后如此话语,连带着明启帝与文贵妃都要前来,何况各宫妃嫔?

叶云水对此颇是苦笑无奈,小兜兜自幼便被捧上了天,这将来可该如何是好?

她倒是没那份以此当殊荣的心,受着各宫嫔妃的追捧、得了各官夫人的艳羡,便觉站的多高?她的这份荣耀要看庄亲王爷与秦穆戎二人能建多大的功,起码二人都完好无损的归来,这便是最大的福了。

黄公公和吴嬷嬷准备着小兜兜明日抓周的物件,因乃在宫中,故而这抓周的物件更守了规矩。

秤砣、竹简书、财神像、双龙衔钟、官星印、食神盒、将军盔、串铃、炊具、墨斗、陀螺乐、酒令筹筒,这十二种物件各自代表着说法,这物件给叶云水拿来,又听着吴嬷嬷在一旁逐样的说着,叶云水只觉得头大,连忙摆手言道:“嬷嬷了解便罢,不用给我回了,明儿就依着你跟黄公公二人多帮衬帮衬,别出什么岔子就好。”

吴嬷嬷在一旁福了福身,“定不会出岔子,世子妃放心。”

叶云水点了点头,吴嬷嬷则先行下去,黄公公则凑到叶云水跟前,嘘声的说着:“世子妃,明儿‘安和宫’摆宴,您今儿早些的歇着,明儿好照料小世子和蕙小主子,不然人多,您又不在,光是吴嬷嬷和邵嬷嬷可没那主心骨。”

这话说的虽隐晦,但叶云水听出黄公公话中之意。

吴嬷嬷与邵嬷嬷看着小兜兜和姝蕙,可终归她们是奴,真若有什么人前来找茬闹事的,她们还是做不了主,而太后的身子又不可能一直都在,难免被人钻了空子。

叶云水点了点头,“黄公公好意本妃心知。”

“咱家可是盼着世子爷、世子妃好,盼着小世子好。”黄公公说完这话,二人心照不宣的一笑,叶云水自知这黄公公也是在寻找退路。

太后身子坚持不了太久,而他要么陪葬,要么再另寻个主子,可他服侍太后已久,这宫中谁能容得下他?

能得个恩赐,出宫自谋生路是寻常宫妃跟前的太监最好的盼头,可黄公公他这等自幼进宫,在外没有任何出路的人,出去不跟寻死一样?

如若庄亲王府能站得稳、立得住,叶云水又是心慈之人,收容他到庄亲王府那是他最好的归宿。

叶云水说起庄亲王府,“…王府他人不用请来,只劳烦你知唤一声四夫人即可。”

黄公公领了令,又拱手行了礼,未在多说半句则退下去筹备明日之事。

叶云水沉了沉,叫来了花儿,“明儿一定跟着我,如若瞧见我困乏睡过去,就把我给掐醒。”

花儿瞪了眼,“这怎么行?”她一个奴婢,被带入宫中,还敢掐世子妃,莫说没这胆子,就是有这胆子对着叶云水也下不去手啊?

“让你这么做自有缘故,明日那么多咱惹不起的人,我若真出了点儿什么事,兜兜和姝蕙连带着出了危险怎么办?”叶云水说到此,又是叮嘱道:“可一定要掐我,不怕疼”

花儿无奈的点了点头,虽然心知叶云水所言也有道理,可看了看自个儿的手,脸上则是哀苦,刚刚听了这话手抖跟着麻,明日这手哪能好使?

明日的周岁礼已有宫中众人跟着筹备,叶云水索性把心全放了肚子里,天刚刚一黑,她就躺床上睡了过去。

这一宿,叶云水睡的极为踏实,连梦都没做一个,好似只闭上眼,再一睁眼就是第二日天亮。

起身洗漱,“安和宫”中的宫女、宫嬷早都已经开始准备,吴嬷嬷抱着小兜兜过来时,可是已经连衣裳都穿好了。

“叫一声娘…”叶云水接过小兜兜抱在怀中,又如以往似的教习他开口说话,小兜兜不开口,就是“咯咯”的乐,在叶云水的腿上蹦来蹦去。

吴嬷嬷在一旁言道:“世子妃可莫急,小世子还小,两岁开口都不晚。”

叶云水只叹气不言,现代的孩子可是七八个月就有开口说话的,周岁开口已经不早,两岁开口可是迟了…可这小子就是整日的乐,不肯好好的学说话,这的确让叶云水颇有发愁。

花儿从外进来,上前道:“世子妃,太后传您陪着用早膳,您还是快着点儿,莫让太后久等。”

叶云水点了点头,今儿可是个重要的日子,不能光想着兜兜说不说话的事…扶着花儿的手往外走,吴嬷嬷和邵嬷嬷带着兜兜和姝蕙跟随其后…

太后坐在“安和宫”的后殿,菜肴摆满一桌。

叶云水先给太后请了安,太后则笑看着她,“快坐,今儿可是哀家曾孙的好日子,咱们这早膳也省不得”

连带着小兜兜和姝蕙也被赐了坐,乐裳与十四郡王也被叫了过来,太后允了动筷,黄公公伺候太后用膳,花儿服侍着叶云水。

姝蕙看着叶云水,叶云水指了什么吃食,她也伸着小手指,叶云水用帕子抹抹嘴,她也从邵嬷嬷那里拿过帕子抹抹嘴,食不言、寝不语,这一顿早膳也不过是筷碗偶碰出叮当微响,最大的声响便是小兜兜在一旁吧嗒着小嘴,偶尔发出“咯咯”笑声。

太后擦了嘴、撂了筷,叶云水与乐裳也先后跟随,小兜兜还在那里吃着,叶云水正欲拿过他的小碗,太后则是没让撤,“他一个小家伙儿,又是今儿周岁礼的正主,用不着守这些个规矩,哀家守这一辈子规矩,可是烦透了,把这小子抱哀家这儿来,哀家瞧瞧他这装扮。”

叶云水先是道了谢,随即抱着小兜兜上前,手里攥着一块儿酥甜饼,又被太后抱了怀里,小兜兜如以往那般先对着太后的脸“吧唧”的亲了一口,随即把那酥甜饼往太后嘴里放。

太后笑灿着高兴,亲自用帕子给小兜兜擦了擦嘴,“这小子,不会说话却先会哄人,长大了可是个小人精”

“世子妃也是个有心的,整日的教,这还未开口说话,已经整日在旁读诗、读着给小世子听,本宫这也在一旁跟随着学,将来也以此来教十四郡王。”乐裳跟着插了话,太后看着她,又看了看叶云水,笑着道:

“你哪里用跟着学?这十四郡王乃是云水给接生的,将来这教习的活儿也交给她就是了,你啊,就跟着哀家一样,只想着如何在这些小娃娃身上找乐就是福气”太后这话说出,乐裳与叶云水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神情中的肯定之意…

药窕淑女 第513章 庸

临近中午,明启帝、文贵妃到此,而太子、太子妃与侧妃袁蝶锦也一起跟随到来。

叶云水倒是仔细的看了袁蝶锦几眼,那一身锦袍穿在身上,就好似孩童穿身戏装,怎么瞧都不合适…年仅十三啊!

袁蝶锦好似被人瞧惯了,只是红着脸低头,跟随在太子妃之后,太子妃给谁行礼请安,她便跟随着行礼,那一板一眼的福礼纳的倒是规矩,显然是之前已有人特意的教习过。

明启帝只看着小兜兜说了几句“此子独一无二、定有大成”之类的话,又赏赐了一套金碗,随即便带着众人祭拜祖先,连着小兜兜都被叶云水扶着磕了一个头。

祭拜完毕,明启帝与太后问候寒暄几句,则先行离去。

文贵妃今儿格外兴致勃勃,明启帝一走,她算是成了来的这群人中之主,笑灿的抱着小兜兜好一通亲,笑着道:

“可别误了时辰,先抓周,稍后再说闲话,瞧瞧这小家伙儿将来能有什么大的成就,本宫再考虑如何赏赐。”

秦中岳在一旁赞道:“对对,别误了时辰,二弟妹?”说完此话,秦中岳看向叶云水,叶云水本是心中庆幸这明启帝先行离去,轻松些许,可孰料这口气还没喘完,秦中岳又叫上了她。

上前福了福身,叶云水出言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二弟妹脸色不佳,可是近期身体不适?”秦中岳的目光盯着叶云水,让叶云水浑身毛骨悚然,连忙退后回道:

“谢太子殿下关心,臣妾无事。”说罢,叶云水连忙召唤了吴嬷记录本和邵嬷嬷,“…别耽误时候了,免得太后她老人家过度劳累。”

吴嬷嬷和邵嬷嬷二人领命而去,叶云水本还欲等候一下夏氏到来,可如今这个时辰她还未到,却是不好再等候过久,容易引出不必要的事,莫不如早早把这抓周礼行完,赶紧把这秦中岳打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