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三位郡王也没什么可说,看着文贵妃在那里都把嘴闭的严实,先后离开此地。

叶云水一直停留在正殿之中,文贵妃则偶尔到寝殿门口看看太后是否还安好。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转眼便是天色暗沉下来,连带着人们的心也都好似又块大石压在上面,沉的透不过气。

秦穆戎到时,叶云水正在屋中看着太后。

听到有声,太后虚弱的张了张嘴,发出微小的声音,问道:“是谁?”

“祖母。”秦穆戎直接跪在一旁。

太后伸出手,秦穆戎则连忙伸手握住她,“在这里,孙儿在这里。”

“哀家给你的玉牌可是收好了?”太后话语中带着一股急切。

秦穆戎立马道:“收好了,贴身带着。”

“好…好…”太后猛吸口气,“你,咳咳,你带着孩子们回去。”

秦穆戎愣住,“孙儿守在这里。”

“不,带着孩子们回去,云水留在这里陪哀家。”太后的话语虽弱,可却带着一股不可反驳的气势。

秦穆戎跪行离凤榻半米多远,“砼砼”的磕了几个头,叶云水看到他的眼睛中绽放出泪光,不免心中也动了情,掉下几滴泪。

她实在不愿太后就这般离开…

小兜兜和小团子、小豆子几个被乐裳领了出来,挨个的到太后跟前亲一口,看着自己爹娘都深沉如墨,也没了以往的欢快劲儿。

太后闭着眼睛感受他们的亲吻,挨个的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瓜“乖,都是老祖宗的心肝儿宝贝儿,都乖!”

小兜兜道:“老祖宗,好好睡,兜兜明天还来。”

小团子吭哧道:“想跟老祖宗睡一起。”

小豆子又亲了太后一口,还不忘说一句:“小豆子亲的老祖宗。”

太后的眼角掉下了几滴泪,虚弱的摆了摆手,秦穆戎背着、抱着,把孩子们全都带离出去,而叶云水则到共门口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一捂着嘴蹲在地上失声痛苦。

这不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失去亲人的痛苦。

可太后比起叶家老太太,让叶云水更能体会到亲人即将离去的辛酸。

没有太后,她恐怕没有今日,虽说有秦穆戎娶她之意,可没有太后撑腰,她哪里能活的这般顺当?

来到这个世界,她能活到如今最应该感谢的人便是太后…

泣不成声,泪花滚滚,叶云水蹲在角落中好似要把这几年的委屈全都哭尽,一人递来帕子,叶云水抬头一看,却是肃郡王。

立即转过身,叶云水用帕子擦了脸,福身道过谢,则是快步的进了屋。

文贵妃在为太后换着衣裳,太后见叶云水进来,则是让文贵妃退下,“你们都到外面等着,哀家有话与云水说。”

叶云水纳了闷,看着刚刚迈步进来的肃郡王,肃郡王便摆了手又转身出去。

文贵妃略有犹豫的看了半晌叶云水,也随着肃郡王离开。

叶云水行步到太后跟前,太后则是问道:“什么东西吃了能马上就死?没有能解的办法?”

心中一惊,叶云水哆嗦两下立马回道:“箭毒木,夹竹桃,砒霜。”

“不管你怎么配,去弄一份来。”太后说着,又吩咐黄公公道:“去‘素庵’把皇后请来,哀家要见她。”

叶云水震惊的把嘴咬出了血…

第五百四十三章 择

黄公公听到太后的吩咐也略有惊颤。

太后扫他一眼,叹气的说道:“如若没能躲过旁人,那就连太子一起叫来,办完此事,你便随着云水去庄亲王府,不用再进宫。”

“太后…”黄公公眼睛多了几分感激,立马跪了地上给太后磕着头。

叶云水的心里也涌起酸楚。

黄公公一直都在惦记着太后如若有何不测,他这条老命是否会跟着陪葬而去。

侍奉太后多年,也有深厚的主仆情分…

太后摆了摆手,不愿再与他多说,黄公公抹着脸上流出的老泪,小跪着转身行出殿外。

叶云水刚才咬了嘴,口中有血腥之气,转过身漱了嘴,太后看着她,口中言道:“吓着了?你心中知哀家要做何事,去准备吧,你要用的物件都在角落里。”

“太后,”叶云水说话时声音夹杂着颤抖,“您真的要这么做?”

太后看了叶云水一眼,咬着嘴唇狠言道:“哀家岂能死不瞑目?”

叶云水咬着下唇,心中惊诧烦乱。

太后的毒要用在皇后身上,这是她心中百分之百可以确定的。

但叶云水不确定的是这个毒真能入了皇后的口中。

如若皇后死了,秦中岳歇斯底里的疯狂都要聚到庄亲王府中,这点叶云水并无所惧,即便无她亲自配毒这件事,秦中岳与秦穆戎之间的仇恨也无半点缓和的余地,关键是,皇后没死怎么办?

如若她没死,那这件事可就会被闹大,庄亲王府能承受得住这股波折?

叶云水想不通,解不明,心里七上八下,太后的话又让她不得不从。

心里头想着,也已往寝殿后的小角落而去,看着那些药材箱笼…叶云水只觉得心中涌起一股阴寒。

她虽从未善良大度到何人都容,何仇都解,何罪都忍,但这亲自下毒去毒死一个人却还是第一次,而且这个人还是当今皇后!

头脑混浊,连手都在不停的发抖,叶云水躲在角落中狠狠的拽了拽自个儿的头发,捏住拳头,这个女人的死已是注定,而且必须要死!

砒霜,箭毒木,拿出这两个标注的药笼…

叶云水从未见过这种带毒的药材,可看着这些物件就觉浑身毛骨悚然。

稍微碰触一下,都紧张的缩回了手,但她此时心中不停的念叨着“镇定”,只想快些度过这煎熬的一刻。

过了不久,前殿有一连串的响动,叶云水躲在角落中看着门口,不单单是皇后一人,跟随而来的还有她的侍从。

如今的皇后青衣僧帽,一张脸瘦塌下去,却布满了一层晦暗,丝毫无之前的华贵之像,完全判若两人。

她淡漠的面容依旧挂着对太后的那份恨意,不肯跪拜,甚至都不肯行礼。

太后让黄公公将其余的人都撵出去,只留下皇后一人。

侍从太监略有犹豫,却被黄公公直接斥走,“脑袋瓜子寻思什么呢?太后的话你个死奴才没听到?还不快些滚出去!”

连推带搡,黄公公将人全都撵走,而他也未再进来。

皇后站在太后跟前,直接摘掉头上的僧帽,冷笑言道:“你是想看着本宫这幅尊容才肯闭眼?”

“修行之人还在口言本宫?看来佛祖都无法净你的肮脏心灵。”太后冷笑一声,又是道:“何况哀家怎肯在你之前闭上眼?”

说罢,太后一摆手,叶云水心中一惊,正在颤抖着寻思是否亲自将那碗毒端上去,孰料太后跟前的宫嬷上前,径自的将那一碗药汁端走,直接本皇后送去。

叶云水拍拍胸口,继续的躲在角落中看…

皇后看着那碗药,先是皱了眉随即大惊失色,连连往后退步,却是想转身想跑。

孰料那送药的嬷嬷一把上前将皇后拽回,那药碗直接端到她的嘴边,皇后拼命的躲,拼命的撕扯,挣扎之时将那嬷嬷手中的药碗打碎,那药汁溅在皇后的身上,她惊恐间便把衣裳彻底的脱掉!

“狠毒的老婆子,你不得好死!”皇后意欲冲上前,却依旧被那嬷嬷一把摁住。

太后闭上眼,口中淡言道:“哀家能不能得好死不知,但却知你定逃不过这毒。”

话语说罢,则听到太后强撑着声音道:“再拿一碗来。”

叶云水又是浑身一颤,刚刚那一幕的确让她心惊胆颤,而那装了毒的碗碎地的一刻,叶云水的心几乎跳出了嗓子眼儿!

而如今看这幅状况,她是必须要让皇后活不成,皇后如若没死,那庄亲王府全都要完…

淡定的配了一副药,叶云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亲自的端了出去。

皇后看到叶云水,那本就惊恐的眼睛又瞪的硕大,指着叶云水便是骂道:“原来是你这个小贱妇!都是你跟那个不死的崽子,你们想某朝篡位,你们不得好死,你们没有好报!”

叶云水听着这番斥骂反倒是没有半点儿惧意,“要怨就怨皇后自己,如若不是你阴狠狭隘的心,太后怎会如此对你?”

皇后挣脱不开那宫嬷的手,看着那药汁泛起的点点光芒,死亡的恐惧萦绕心头,整个人好似受了刺激一般!

她本来想过太后叫她来此会否用些手段弄死她,可再一想,太后濒临病危,而谁又敢替太后弄死她?虽说她已在宫中剃发修行,但终归还是一皇后。

谋害皇后,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但叶云水不同,她乃是庄亲王爷的嫡亲儿媳、又是世子妃,还有着三个孩子…如若明启帝治她的罪,先有太后的令,再有庄亲王爷恳求和威逼,明启帝那心软之人恐怕也会不了了之。

而且这叶云水还有女神医之称,她所配的毒还不是饮下即死?

皇后满心的惊恐,疯癫的挣扎,太后摆手,示意她二人快些让皇后用了这药。

可还未等叶云水有所动作,门外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连带着歇斯底里的叫嚷声传来:“母后。母后你在哪里?”

秦中岳!

叶云水狠抿着嘴,却吸入口中一股血腥之气。

本就思忖他是否会寻来,可却没想到这么快…看在皇后来“安和宫”时,便已经有人去给秦中岳通报。

秦中岳到此,这碗毒皇后还用得下吗?

还未等叶云水再多思忖,秦中岳已经冲进了寝殿。

看着皇后被宫嬷擒住、叶云水又端了一碗药,秦中岳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把宫嬷推开,“你们干什么?滚,滚!”

“你给哀家闭嘴!”太后一声怒斥,秦中岳吓的愣住脚步,有些迷茫的看着太后和皇后,还有叶云水,口中道:“皇祖母,您与母后这在作甚?孙儿也是听了有人通报您欲寻母后到此叙话才匆匆赶来的。”

皇后抓着秦中岳便是泪如雨下,嘶喊着道:“皇儿,皇儿,这老妖婆子要我死,她要你的母后死,那碗里是毒,都是这个女人下的毒,你杀了她们!你一定要杀了他们!”

秦中岳血红的眼睛瞪向叶云水,好似要吃人一般,直接便欲冲上前,太后直接言道:“说此作甚?没有哀家的令,云水怎会做这样的事?”

“皇祖母!”秦中岳歇斯底里的怒吼道:“您为何不能给孙儿母后一条生路?您可是要孙儿这太子之位做不成?坐不稳?您到底要做什么啊?”

“哀家做什么不用你管,不过你如此直接冲入哀家寝殿,你这可是为孙的规矩?”太后直接斥此一句,却是让秦中岳暴跳如雷,摊手道:“孙儿如若此时没到,孙儿的母后不就已经被这个女人害死?皇祖母,您要什么孙儿都答应您,可您能不能绕过母后一命?孙儿求您了!”

秦中岳嚎啕两嗓,则又直接的跪在太后跟前,那衣服祈求之色让皇后嚎啕大哭,心算之泪汨汨而落。

太后冷笑一声,出言道:“好一段子孝母慈,你如今这幅乞求,可曾想过当初因为一句孩童之言,穆戎的乞求?还有庄亲王妃的命?可曾想过肃儿的苦和德妃这些年来的痛?”

秦中岳一愣,立即抽自个儿的嘴巴,最终不往继续道:“都是孙儿的错,孙儿那时年幼无知,心思狭隘,往后一定事事都让着二弟,让着他们,绝对不再窝藏脏恶心思,如若敢有半句虚言,孙儿愿受、受皇祖母的责罚,还请皇祖母绕过母后,她总是再有错,也是为了孙儿啊,没有她,孙儿这太子位还怎么稳…”

“少说那一套虚话,哀家不信。”太后这话一出,秦中岳立马停住,愣愣的问:“皇祖母您,您到底要什么?”

“你是哀家的孙子,哀家的长孙,哀家疼你,可你可曾想过,你的太子之位是谁给你的?没有她,你的太子位就不稳?那如若你承了皇位,这天下成了谁家的?”太后冷扫了皇后一眼,“那时的天下可就不姓秦,而是姓孟,不提其余之人,单单你身边的,哪个不是孟家的?”

太后这话一出,秦中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皇后。

皇后母族姓孟,而太子妃也是她的亲属,也是孟家所出…

“不会的,母后怎会如此对孙儿?”秦中岳彷徨失措,连连摇头,不停的恳求太后,“皇祖母,孙儿绝对不会让您所言之事发生,绝对不会!”

太后冷笑一声,出言道:“那哀家还要问,如今你手中的权,都握在什么人手中?”

秦中岳皱眉思忖,尽管厌烦却仍是仔细的想着他手中所握住的权。

除了三皇子与五皇子之外,他在麾下掌权的人基本都是孟家的人,亦或是有所关联的人…

“怎,怎么会,不会的…”不曾想过,还未觉如何,如今这般混乱思忖,秦中岳则有些发傻。

看着秦中岳那副模样,皇后便知秦中岳有些动摇,撕心裂肺的立马吼道:“皇儿,母后怎么会害你?母后怎么会让他们不跟从你?你休听那个老婆子胡言乱语,她是在害你,害你!”

“你父皇的苦,难道你还没吃够吗?”他后忽然喊出一句,随即便咳嗽不止。

叶云水端着那碗毒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该上前去安抚太后,这急色之间,太后却硬挺着道出一句话:“孙儿,哀家不能容许宫中有两个姓孟的占据后宫重位,决不允许,这是大忌,你怕坐不稳这太子之位?好,哀家给你个选择,你…咳咳,你让她服毒,哀家把南边的均令牌给你,你…你如若不让她死,哀家宁可带去黄泉,也绝不容其落入孟家人手中!”

太后这话一出,叶云水算是惊了!

南边的众位将领可都是太后的母族亲属,那方军权一直都在太后手中?

别说是秦中岳,这可是连明启帝都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

可是对秦中岳,叶云水心头犹豫,军权,皇后的命,他会如何选择?

如若是秦穆戎,叶云水百分之百笃定会选择生母的命,可换做秦中岳,叶云水却真不知他这份孝心是否敌得过这份极有诱惑力的施舍!

秦中岳耳听太后如此之言也是瞠目结舌,好似幻听一般,压根儿不敢置信!

皇后耳听此话,也有惊诧,秦中岳刚刚的犹豫外加如今太后以兵权相诱,他会不会真的动了心?

看着秦中岳,皇后嘴口开始胡乱叫嚷,疯癫道:“你个老婆子,你不得好死,你一定死不瞑目,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你不要拿这些事来迷惑皇儿,他不会上你的当,根本不会听你的,皇儿,只要这个老婆子死了,什么不都是你的?都是她在把持着,她是绝对不会把那均令牌给你的,她怎么会有那么好心,你不要听她的…母后会为你夺,一定为你夺来,你想要什么,母后都能为你抢到手中!”

太后只是朝着她冷扫一眼,眼神中露出不屑嘲讽之色。

而这股神色在秦中岳却看的异常清明,这无非是在问他,此时换购还在叫嚷着她去为太子夺军权,这到底谁是太子?这权到底会落入谁手?

第五百四十四章 甍

皇后看着秦中岳的表情心中浑然一冷,就好似触上冰冻的寒泉一般惊悚不已。

秦中岳苦恼万分,揪住自个儿的头发拼命的晃,歇斯底里的大声吼叫,让本就空旷的“安和宫”更添了几分阴霾压抑。

叶云水的手中一直端着那碗毒。

她的脑子里没有任何念头,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只是那么稳稳的端着,看着秦中岳狂躁的来回走,看着皇后那一副凄惨之相…

太后的目光一直都带着急迫的期待。

从初次见太后至今这些年,叶云水始终认为太后所言所行都是为了大局,可一直要让皇后死的原因她一直不明。

是为了庄亲王府?太后虽有此意,可却总觉得差点儿什么。

如今耳听太后与秦中岳之言才心中明了,因为她还要保这秦家的江山,决不让秦中岳成为一个傀儡。

太后就像是一座高耸巍峨的山,让人能心安的依靠上去,而如今再看太后临闭眼之前还要替秦家江山扫清她所认的障碍,这无疑不让叶云水从心底涌起一股心酸。

大月国最为尊贵的人,活的却是这般累,这权、这势还有什么争的意义。

秦中岳还在不停的走,就像是疯了一样,终究一跺脚,又重新跪到太后跟前,急迫问道:“皇祖母,皇祖母您说的可是南方的那道总军令?”

仅仅这盏茶的功夫,秦中岳的眼睛里已布满血丝,那股红色带着无限的贪婪和欲望。

“你以为呢?”太后轻言道出这四个字,秦中岳仍有怀疑可却被太后那尖锐的目光吓了回去。

太后指着叶云水,轻咳言道:“把那碗东西拿过来。”

叶云水立即送上,太后指着秦中岳言道:“放他跟前儿,如何选,都看他了,哀家也没几口气能等了。”

秦中岳那猩红的眼睛看了那碗药汁,就像是疯了一样,嘴中不停的念叨着:“军权,军权,皇位稳,母后,母后不能死,军权…”

皇后看着秦中岳那幅模样,满眼都是惊呆悔恨,那双眼睛中汨汨流下泪水,失望、绝望,齐齐涌上心头。

这可是她的儿子,她的儿子啊!莫说他现在还为作出抉择,咳这番犹豫便让皇后牙都咬出了血,更是痛恨自己,为何绝望的心中还有最后一丝期待?

她的儿子…

秦中岳嘀咕了半晌,终究颤抖着手,缓缓的伸向了那碗毒。

犹豫的缩回,又尝试着往前送!

猛地一颤,秦中岳的眼睛瞪的硕大,端起那碗毒便急速跪行到皇后跟前,颤抖着嘶嚷到:“母后,儿子有了南方的总军权,皇位就稳当了,儿子不会让你失望的,一定好生对待孟家人,一定为您寻仇,绝不让您…您…”

说到此,秦中岳就像是疯了似的,直接将药送到皇后嘴边。

皇后好似被千针割心一样的痛,那眼睛中已是聚满了血丝,牙齿打颤,发出“咯咯”声响,看着那一碗毒汁滴进去几滴眼泪,颤抖问道:“你…你真要母后喝下这碗毒?你于心何忍啊!”

“毒”字一出,皇后的嘴里已经出了血,仅仅是这一瞬,心中那一丝期望被彻底的击碎,皇后那么本就晦暗的深色好似涂了一层冷霜,硕大的眼睛里盈起蒙蒙泪光,眼睛不肯眨动一下的盯着秦中岳。

秦中岳哀苦的低头,嘴里念叨着:“儿,儿子的位子不稳啊,何况您的身子一直都不康愈,也挺不了太久,母后!”秦中岳的话语疾快,好似背诵一般将心底酝酿半晌的话语全都倒了出来!

皇后仰头大笑,却是眼泪纵横,“你好狠的心啊,我是你的生母,我是你的亲娘啊!”

“母后,您,您…”

秦中岳心中之话还未完全说出,却看到皇后的眼睛里流出两股血,随机便是嘴中,然后便是鼻孔、耳朵…

叶云水看着皇后也是惊呆,随即连忙转过头!

被自己的亲生子气的七窍流血而死,这便是皇后的下场?

秦中岳一把将那碗药扔在一旁,随即上前抱住皇后,“母后,儿子不让您死,不要您死了!”

皇后不停的腔咳,不停的流着血,指着太后那方,狂嚎道:“死老婆子,你高兴了?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我绝不放过…”

最后一个字还未吐出,皇后猛喷出一口血,瞪大着眼睛,缓缓的向后倒去!

秦中岳哭嚎出声,震惊大吼,可是皇后却永不再醒来…

寝殿外。

明启帝站在那里捂着胸口也是透不过气。

他已在此许久,自秦中岳到此,他得了侍卫回报的消息,就匆匆的跟随而来。

来此之地,明启帝看到所有人都在外守候,还有皇后身边的人,则觉出此事不妙,行进正殿之中,只看到乐裳在此,连带着太后跟前的黄公公都在守着内殿的门,不允外人靠近。

听到太后的话,他一直站在门口迈步动步子行进寝殿之内,而听到从内传出的这些话语又让他捶胸顿足…

太后与皇后对斥的那些话,秦中岳选择了军权,端着一晚毒送了皇后的身边,明启帝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无一处舒坦。

为了军权能杀他的生母,为了这皇位,他可是能做出更卑劣之事?

这还是当今太子?是他明启帝的儿子吗?

脑子回荡着太后所陈的条条理由,明启帝忽觉自己这皇弟当的实在窝囊透顶!

这殿内之人,一个是自己的生母,一个是他的儿子,还有一个是他的皇后,他对这些人的心软仁慈,可再看如今之相,简直是恨入骨髓,剜心的难受。

太后,他的生母,明启帝有敬无恨,皇后心胸狭隘但一心为子,明启帝也不恨,可秦中岳…这个他最疼爱的儿子,最纵容的太子,却能为了稳固太子之位、为了军权手弑生母,他怎能不恨?

乐裳在一旁陪着,看着明启帝不停的捶着自己的胸口,则上前道:“…您是皇上。”

明启帝仰头长叹,攥着乐裳的手,仰头把自个儿的眼泪咽了回去,口中嘶哑缓言道:“朕,朕真的累了。”

乐裳扶着明启帝向一旁坐过去,只是静静的陪伴在他身边。

寝殿内。

太后看着皇后那一副七窍流血的死相,嘴角挂了一笑,轻言道:“哀家的心愿了了,能放心的闭上这双眼了。”

叶云水立即冲了过去,又连忙为太后探着脉,太后拽过她的手,凑其耳边道:“哀家坚持不住了,往后靠你们自己的了。”

“太后。”叶云水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太后猛皱眉头,好似还要说什么,却是卡住猛咳不止,忽然闭上了眼!

叶云水惊嚷道:“太后,太后您睁开眼啊太后!”

秦中岳也愣住,立即撂下皇后的身体,直接冲了过来,拽着太后的身子便是道:“祖母,均令牌呢?军令呢?您倒是给我啊,给我啊!”

叶云水急忙将秦中岳推开,“怎可如此摇晃?太子您疯了!”

秦中岳被推搡开,则有些惊慌失措,叶云水慌乱中急忙又探了太后的脉,上前为太后做紧急急救,这一番忙碌之时,明启帝也得了信,急忙从外进来,而文贵妃也得了传召,匆匆赶来。

文贵妃看着皇后血泪模糊的瘫躺在地,吓的嗷一嗓子,脸色刷白,急忙让宫女进来,给她收拾干净。

七窍流血,浑身污秽,文贵妃根本不敢往那方向看。

明启帝根本没有往皇后那方看去,直接走到太后的凤榻之前,叶云水依旧旁若无人的在忙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