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戎微微点头,回言道:

“应该有,但这不是最主要的,估计来此之人乃是祈红利,就是祈家那唯一的文人,还有便是祈家的二表叔。”

叶云水之前听秦穆戎说起过来涅粱四人的情况,心中也算有了谱,“祈家大伯未到此也好,免得再与老瑡爷瑡子争执起来,咱们反倒不好做人了。”

那之前的恩怨谁知二人是否还记忆深刻?但从庄亲王爷的状态来看应该还记忆犹新,而那祈家家主恐怕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一倔对一硬,哪能得出好来?

“自是如此。”秦穆戎显然也有此意,二人又闲言叙话,没多大瑡会儿功夫众人已经到了王府门口。

因祈家只递了个帖子请见,并未大张旗鼓,故而秦穆戎也未通知其他几房,来迎之人只有他、叶云水还有几个小家伙儿。

等待的时刻总是让人觉得时间过的好慢,可叶云水的心里却在不停的打鼓,这一次见面,可能让秦穆戎得一满意的答复?

祈红利与祈华坤二人在路上购置些礼品拿着,便直接往庄亲王府而去。

这多年未到此处总是不能空着手,大礼自是没有,小小的敬心之意还是要的。

行至门口,递了牌子,便有侍卫引他二人入府。

祈红利在门口下马貌似抖衣尘土之时回头看去,依旧有人在跟着…朝那方向露瑡出一丝淡笑,便随着祈华坤进了庄亲王府的大门。

看到秦穆戎在门口恭迎,祈红利露了笑。往其身边看去,一娇柔女子在旁随礼,显然是太后信件中所提及的世子妃叶云水。

秦穆戎与叶云水先给祈华坤行了礼之后,却是祈红利率先上前,拱手行一大礼道:“给弟瑡弟、弟妹见礼了。”

叶云水不知他此举何为,看向了秦穆戎。

秦穆戎一如既往的淡漠,倒是侧身让开,显然不受此礼,那微颤的嘴角有些怪瑡罪祈红利在摆瑡弄什么花样?

叶云水却并未如秦穆戎一般让开,反而等着祈红利行完此礼,随即言道:

“只当兄长此礼是谢本妃尽孝太后多日,让你多过上些行赋谈诗、歌辞美酒的好时日。”说罢此话,叶云水还了礼,然后再行一礼,“恭迎兄长到府一叙,在此见礼了。”

看着叶云水行完此礼,祈红利略是一怔,则连忙笑着致歉,“弟妹这般说辞可让我羞愧难言,自责心思狭隘了,弟瑡弟可不要见怪。”

叶云水看着祈红利这人只觉一股冷意窜心,那一股笑总是带着审度之意,让人浑身都不舒坦,只是福了福身,算是作答。

秦穆戎只微微点了点头,引着小兜兜几个上前行礼,祈红利将早先预备之物挨个的送上一份,小兜兜带着小团子、小豆子则磕了头,便是笑呵呵的跑到一旁去玩。

待所有人都礼成,祈华坤则是与秦穆戎叙了几句闲言,在此之后便直接问道:“庄亲王身瑡体尚佳?可否能见?”

“早已告知叔父与兄长来此,他在等候。”秦穆戎说罢,便引其往“翰堂”而行。

第五百七十一章 杀

行至“翰堂”,庄亲王爷早已整装端坐。

看到只有祁华坤与祁红利二人进来,那平和的眉头微微皱紧,显然是因祁华震未同来。

祁华坤看出庄亲王爷的不悦,上前行了礼,祁红利磕头过后起身言道:

“给叔父磕头了!三日叩祭大礼刚成,父亲被皇上召去设宴款待,则让叔父与侄儿前来探望叔父,多年不见,叔父身体康愈,可谓是福喜齐身,父亲也会安心了。”

祁红利这话倒是让庄亲王爷缓了口气。

虽说祁红利言或多或少有些虚词,但终归来此立即奉言,没将他视苦无人,这也算是圆了庄亲王爷的脸面。

“他如今可还好啊?”庄亲王爷沉声沉气,问的自然是祁华震。

“遇上不顺之事依旧烈火轰雷,高兴之时还能灌上十坛烈酒。”祁红利如此说辞,显然是道了喜。

庄亲王爷倒是老怀欣慰,点了点头,“那就好。”

看庄亲王爷如此之言,祁华坤的脸上也多了几分轻松之意,显然这是不再记着以往的恩怨,对祁家也是好事。

众人又道西北、南方的风圭人脉,境战局势,庄亲王爷很认真,把祁华坤说的是接不上话、插不上嘴,只能竖着耳朵认真在听。

祁红利给秦穆戎使个眼角,只留二人在此脸红脖子粗的争,他们便全都退了出去。

叶云水让丫鬟给二人上了茶点,小家伙儿们也都跟随着坐在一旁吃闹,而祁红利坐在此处,第一句话就让秦穆戎与叶云水二人全都征紧。

“祁家不同意秦中岳承位。”

叶云水立即皱了眉,这祁红利说其是个文人,可这文的也太硬朗吧?

上来便是如此一句?这是在试探庄亲王府?

顾不得多想,带着小家伙儿们先去了旁的屋子,而她亲自守在这里以免有人靠近…

秦穆戎眉紧似锁,深沉如墨,半晌才道一句:“不同意又有何法?”

“虽手握军权,可这不是保命的良策,我们要的不是保命,而是传代,子子孙孙传延下去,”祁红利说到此,则直看着秦穆戎,“弟弟你总不愿这辈子苟且活着,临死时便想着自个儿的儿子、孙子是否能安然无恙?就如同…”他指了指屋中,“就如同庄亲王如今这般?”

“此等话语不必多说,有何要我帮忙,自可说出来。”秦穆戎这话可谓是没应,也没拒。

“有事,告诉一声即可。”祁红利话语含蓄,其中所蕴之意,兴许只有秦穆戎能体会得到。

叶云水则站在一旁听二人对话,一则诧异这祁红利如此直言,他就不怕传了出去?而且还如此大张旗鼓的张扬开,连孩子们都不避讳,二来,秦中岳当不了太子,那谁去?数数其余的郡王们,除了肃郡王以外,还能落于谁的身上?可肃郡王身体虽然有所缓和,却不是完全康愈,亦是不妥。

他不会是想让秦穆戎争这位子?叶云水下意识的咬了舌头,却不敢出声,只能看着秦穆戎。

秦穆戎在思忖刚刚祁红利的话语,最终亦是点了点头,言道:

“尽力而为。”

祁红利耳听秦穆戎这话倒是笑了,又抬头看了看叶云水,忽然问道:“弟妹以为如何?”

没想到祁红利问上了自己,叶云水则是道:

“本妃乃是一女眷,不参与这等事。”

祁红利笑道:“莫拿此话唬为兄,太后在时,来往的信件中可常提起你。”

叶云水心惊挑眉,带着不确信,太后信中常提起她?这是说太后对祁家的认同?还是欲以此来跟秦穆戎拉近关系?

看着叶云水这一副疑惑之色,祁红利连忙摆手:“从不拿话唬人,这你自可问问穆戎。”

秦穆戎对此倒是点了点头,淡言道:“是不唬人,说砍人脑袋绝不多砍人一只手,说抄满门绝不留半个活口,连个鸡崽子都不剩下。”

这话说出,祁红利是抽了抽嘴,连忙道:“弟弟这般说兄长可不合适,终归给我留点儿薄面,我这辈子可从未摸过刀枪棍棒,却被你说成了夺命阎王,不妥不妥。”

叶云水只觉得脑门冒汗,祁红利初进门时,她便觉此人带着一股戾气,虽然话谈之间笑脸涔涔,可心中总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别扭劲儿。刚刚他张口便不同意秦中岳承大位,叶云水已经是惊愕半晌,他可不是祁家的家主便敢如此张狂,那他爹祁华震得是什么模样?

秦穆戎刚刚那番形容,祁红利虽说要留薄面,可却看不出他脸上的半分愧疚,好似引以为傲,这等人纵使穿上宽袖锦衫他也照样不像个文人啊。

暴戾、油滑,让人骨头里发寒。

此话也算是一段插曲,调侃两句便过去,秦穆戎二人也不再说秦中岳之事,反而把如今朝堂五品以上官员及皇亲贵胄都排了一遍。

谁乃太子的人,谁乃庄亲王府的人,谁乃祁家之人,谁乃中立模棱两可、左右逢源之人,这些说完,秦穆戎与祁红利二人不由得都叹口长气,文人几乎无一人站足庄亲王府与祁家身后,唯独武将志士忠贞追随。

虽说那些酸腐的文官秦穆戎与祁红利都瞧不起,可这些人在朝堂的地位可不小观。

当初连一个大学士都敢与庄亲王爷针锋相对,如苦不是太后撑腰,不是庄亲王爷冒死出生,怎么会让他一家子都跟随西北将士陪葬?

这样的人不是少数,而是大有人在。

刚刚的侃侃而谈,如今的沉浸思忖,显然祁红利这辣手之人也无可奈何。

叶云水想了片刻,在一旁插话道:“你们忘了两个人。”

“谁?”祁红利率先开口问。

“德妃与肃郡王。”叶云水这话说出却让祁红利的眼睛中闪亮一分,随即看向秦穆戎,他终归常年在南方,对涅梁宫内之事虽了解些许却并不知底,“我一直认为宫中各妃此位娘娘最不可小观,肃郡王身体可还行?”

这话问的并非二人,而是问其二人背后的实力。

秦穆戎的眉头更紧,随即摇摇头,“…对其背后之事,我了解不多,无法判定到底有何支撑。”

祁红利拍了手,“倒真是有点儿意思。”啧啧着嘴,叶云水只觉他又起兴致,而这股兴致则是对付德妃与肃郡王。

她不知刚刚提起德妃与肃郡王是否正确,可祁红利说出那番话,秦穆戎还能与其如此细致的说起朝堂之事,显然他的心里有靠拢祁家之意, 何况,南方总军令牌在秦穆戎之手,祁红利不提,秦穆戎也不揭,这二人话语之中倒是站了一起。

故而,叶云水才把心底之念说出,而接下的话题又变了,开始说着各地风土人情,吃喝游乐,祁红利倒是别出心裁,问着秦穆戎:“这涅梁城最大的伎院在何处?”

说完此话,他则看的是叶云水,叶云水半点儿反应都未有,连斟茶的手都没晃抖一下。 秦穆戎往皇宫指了指,“你刚出来之地。”

祁红利哈哈大笑,“弟弟果真是聪颖之人。”说罢,看向叶云水,“弟妹可知弟弟在说真话亦或搪塞之言?”

“兄长所提伎院乃人伎,又何必如此调侃?脏心者自入兄长的套子,不过本妃敢言,兄长这种调侃无非是一试探罢了,何必如此?”叶云水说出这话后便继续斟茶。

话语中的谴责也让祁红利拱了拱手,“是我大意了,给弟弟、弟妹赔罪,不过弟妹的确聪颖过人,只是兄长未瞧出你这掸子、鞭子、板子是怎么用的?如此灵巧之手拿那腌渍物什,不妥不妥。”

“一为保哈了、二为救人、三为护子,此双手焉能比重?”叶云水说完此话,则撂下茶壶,显然有些不悦,只得去门口吩咐花儿张罗席桌。

祁红利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盯到秦穆戎略有不满,他才收回。

庄亲王爷与祁华坤这一番畅谈也是神清气爽。

祁华坤不同于祁华震,话语之间更多的是追随老爷子,把他哄逗高兴,也算不枉此行。而祁华坤也深知,如今庄亲爹府做主的乃是秦穆戎,他本人的话语分量也比不上祁红利,故而,二人都心中无事,反倒是谈得欢畅。

席桌送上,庄亲王爷则出来入座,吃饭之时又被叶云水强制的灌了一碗药汤,老怀欣慰,可又觉脸上无面,则是道:“本王有此儿媳,福气,可这老的动不了,却被晚辈管制,实在…唉!”

“这可是王爷的福分,纵使被管制,那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理当如此,理当如此!”祁华坤笑着为庄亲王爷斟了酒,其余的酒都乃叶云水斟满。祁红利笑着先敬庄亲王爷一杯,“多年未探表叔,可莫怪,身不由己,侄儿敬您一杯!”

庄亲王爷笑着一饮而尽,“你家父亲的脾性比本王还烈,可要改改,否则才经了,这毛病全找上来,自己遭罪啊。”

“正是,回头定禀明家父,谢王爷的好意。”祁红利也一饮而尽,众人笑灿连连!

而就是此时此刻,离庄亲王府不远之路发生了一起极为恶劣的刺杀,而被刺之人正是祁华震!

庄亲王府。

庄亲王爷吃了酒,好似心胸开阔,话语不断。

而说的最多的,则是他早先与祁华震之间的事情。

情意深厚,幼时在一起插科打诨,到处招灾惹祸的事例,而后皇位争夺,也曾同入沙场…

虽是未提那后续的纠葛,但明显已是在叙前言,也因年迈开始怀念过往的友情。

祁华坤因比二人年少些许,只有听的从发,感慨的份,祁红利则在一旁好话哄着,算是把爷爷子哄得十分开心。

而就这一会儿功夫,门外响起一阵骚动,庄亲王爷往那方看去,却是秦慕谨匆匆而来。

看着众人落座此桌吃酒,秦慕谨话到嘴边不知该如何说好,而后一跺脚,直接言道:

“父王,祁二叔父,兄长,出事了,大伯宫宴吃完,便欲来一座见您,可路上遇刺,如今伤势很重!”

秦慕谨这话一出,顿时众人全都目瞪口呆。

庄亲王爷一副不可置信之相,祁华坤则直接看向祁红利。

祁红利手中筷碗落地,下意识的便往外走,而秦穆戎则与叶云水言道:

“过去看是否救得回来。”

叶云水点了头,花儿急忙跑出去找秦风,秦风骑马带她往“水清苑”的大库去取药。

庄亲王爷眼见众人全欲出行,他则急了,坐在桌前吼道:“吩咐侍卫先行,本王也要去。”

祁红利行至门口忽然停住,转头看着庄亲王爷 ,眼中闪亮,明显对庄亲王爷的举动略有感激之意。

祁家在南方可谓是权贵之家,俨然个土皇帝,可在这涅梁城内却无人可用,而且此次只有其四人和随行护卫前来,这祁华震遇刺,可是让他们不知所措,庄亲王爷能出面,可谓是给祁家帮了大忙。

秦穆戎也没阻拦,而让秦忠快些筹集王府侍卫,这方又吩咐秦慕谨道:

“你在这里看守着,陪老头子一起去,我先带你嫂子过去,看能否救过来。”

秦慕谨点了头,秦穆戎则拽着叶云水便往外走。

叶云水因穿着碍事,小跑都跟不上秦穆戎的步伐,祁红利在一旁焦急跺脚,只得几步一回头的等着,叶云水也看出秦穆戎的心焦,索性双手攀上秦穆戎的脖颈,秦穆戎接着把她抱起,直接往门口跑去。

祁红利心惊肉跳,他虽是个狠厉人,可见秦穆戎与叶云水二人配合的如此天衣无缝,更是把规矩全都抛了一旁依旧有些惊愕。

这女人…实在太不寻常了!

惊愕之余心中更是感激,如此急速,能让秦穆戎与叶云水二人抛开陈旧径规,这显然是把祁家的事放在心上!

顾忌不了这许多,秦穆戎已经抱着叶云水上马,大氅将叶云水裹住,驾马纵奔,祁红利在后随行,而秦风与花儿也取了药箱,立即跟随其后。

一前一后赶到祁华震出事之地,也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 救

祈华震随行护卫围在此处,刀已出鞘. 显然是在警惕周围是否还会有刺客出现,而百姓都距此约有二十米左右,层层围观,议论纷纷。 这涅粱城内,旁日里小吵小闹数不胜数,可这等刺杀之事可鲜少出现! 而此次遇刺之人还不是寻常之人,而是刚从皇宫出行,前往庄亲王府做客的祈家家主祈华震! 虽然祈华震在南方多年,可却也是朝堂百官不可忽视的人,但凡是有些朝堂争议,也不得不把祈家算在内,看祈家的态度。 由此一来,百姓之间也不乏有人知晓祈家的地位。 可从宫中出来就遇刺?这不是在打皇上的脸?又是谁与祈家过不去?在此时下毒手? 这层层疑惑都引着众人的好奇心,更是担忧这位祈家家主是否能扛得过去? 马蹄声从远处传来,百姓们下意识的往一旁侧去,祈红光在远远眺望,却是秦穆戎与叶云水最先赶到。 略有疑惑,不识二人,祈红光只觉面熟,还没等开口相问,就听祈红利在远处呼喊:“让开,那是世子爷和世子妃。” 祈红光连忙让护卫让开,秦穆戎带着叶云水便冲进了护卫圈。 祈华震手臂一箭、腹部一刀,鲜血浸染了满身,脸色苍白还透着一股子青!

叶云水上手探脉,眉头揪紧,再看祈华震已经开始翻了白眼… 祈红利赶到时顾不得停歇,急忙问道:“妹妹,可还能救活?” “不仅遇刺,叔父中毒了。”叶云水这话道出,可让秦穆戎捶了地。 “就知无此简单,伯父老当益壮,寻常之人根本近不得身,哪里会被那几个腌臜小人刺伤!可恶,当真可恶!”祈红光瘫坐在地,垂头丧气。 ;祈红利目光闪过一丝阴狠,连忙道:“可还有救?” ;叶云水笃定道:“单看此伤,一成把握。” 祈红光在一旁急了,“这哪里行?可否再请别的大夫来?” “闭嘴!”祈红利怒吼相斥,“唯独能救父亲之人已经在此了,还能去哪里寻!” ;叶云水不顾他们的争吵,打开药包开始兑药,让秦穆戎扶着祈华震左侧躺卧,吩咐秦风去一旁的酒肆茶楼中要来温水,大量的温盐水灌下,祈华震起初不咽,被叶云水捏开嘴巴硬往里灌。 祈红利在一旁看的心焦火燎,更是惊诧这女人的干脆果断。 几坛子盐水灌下,祈华震开始不停呕吐,大量的污物吐出,随即再灌,再呕。 而这一会儿功夫,庄亲王爷也赶到此处。王府侍卫将此地团团包围,支起厚帐,密不透风,虽未强撵围观百姓离开,可谁都无法看到里面发生何事。 庄亲王爷进了帐子里,叶云水还在为祈华震急救。 灌了三次,呕了三次,流血过多,这办法也不可太多尝试,叶云水则褪去他的衣物,开始为其处理伤口。 胳膊上的箭伤紫红一片,显然这箭带了毒,叶云水看着祈红利,硬是压制住心里的慌乱,出言道:“这手臂不能留了!” “都听世子妃的!”祈红利顾不得犹豫,连忙应承。 叶云水让秦穆戎与秦忠二人紧紧的勒住祈华震的肩颈处,她则往下看腹部的伤。 这一刀还好不算致命,不带毒,可惜伤口翻开,血肉模糊,叶云水一手擦酒,一手持剪刀去溃烂血肉,而后又是肠线缝针,这一套办法下来,连庄亲王爷都抽抽嘴角。

自己这儿媳妇儿…还真是个能担起大事的胆大女人! 祈红利目光一直看着叶云水的动作,祈红光则略有害怕。 旁日征战沙场拼的你死我活这都事小,可这刀往亲人的身上割与往自己的身上割乃是一回事,他根本不敢看下去。 祈华坤在一旁三步两步乱走,时而停下往这方瞧瞧,便又开始惊慌失措。 庄亲王爷冷哼的盯着,把祈红光叫到身边,开口问道:“把你与他赴宴至今的所有细节,全都讲给本王听,一句不许差!”

祈红光怔了片刻,祈华坤才算反应过来,拽着祈红光到身旁,急言道: “对,仔细说出,不许有半句遗漏,如若得知是谁下的手,定不扰他。” 祈红光早已被这事给吓的有些慌乱,再得庄亲王爷如此一问,脑子里半晌都空白一片,待祈红利踢他一脚,他才反应过味儿来,将与祈华震一同赴宴之事款款道来。

祈红利与祈华坤出宫之后,祈华震便带着祈红光去赴了宫宴。 明启帝得知那二人前去探庄亲王爷时,虽有怔容但也点头称是,宫宴上各位娘娘都在,太子、肃郡王、陆郡王、洪郡王等也都无缺席。太子接二连三的过来敬酒,祈华震起初不肯吃,而后见秦中岳自斟自饮,再给祈华震满上,他也不好意思推却,故而才吃了几杯。 饭菜酒肉几乎没动,待宫宴完毕,他们则出了宫,前往庄亲王府而行。 行至路上,祈华震略觉头晕,而此时街路上有些杂乱,转头的功夫,便从四面八方冲出一群刺客,直接奔向祈华震而来,而祈华震头晕的功夫出此横祸,又是十几人齐攻向他,一时有些阻挡不住,这才中了一箭一刀。 随身侍卫将那些人逮住,却都已自尽身亡,根本没有半个活口, 祈红光说时嘴唇都跟着发抖,“这是不应该的事啊,本来出宫之后,伯父便说见到父亲与大哥便往回赴南方,可…唉!” 祈红利听了此话,也有些猜度不解,庄亲王爷怔半晌,开口问:“只有太子一人敬了酒?” “是,只有他一人敬酒!”祈红光肯定作答。“又耍这一套把戏!”庄亲王爷拐棍驻地,心气难平。 旁人不知,可叶云水却知道,这毒就是秦中岳下的。 当初他可还以同样的法子,欲给庄亲王爷下毒,却被叶云水给发现了…可庄亲王爷没即刻说出下毒之人乃太子,不知他的心里头到底怎么想。

刀伤已经包扎完毕,只剩最后一道工序,也是最重要的一道,割去祈华震的胳膊。 虽然刀、剪子叶云水用的麻利,可这卸胳膊一事她是没胆子下手… 祈华震此时虽有喘气,嘴唇抖擞,却是吐不出半个字来。 中毒,刚刚又那一番呕吐,已经在昏迷之中。 看着祈红光、又看着祈红利,叶云水则问道: 你二人谁来?此事耽搁不得。” 祈红利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祈红光更是胆怯,连连摆手,秦穆戎与叶云水道:“他没用过刀。” 这说的自是祈红利… 叶云水也顾不得这许多,直与祈红利言道:“别人做此事,如若出了差错,你会有心结,只有你最合适。” 祈华坤忙问:“红利,你行吗?” 祈红利顿时觉得手发麻,脸上的肌肉都开始抽搐不停,这从未用过刀的手,行吗? 庄亲王爷在一旁指着骂道: “还不快做决定?让你老子在这里等死吗?你若不行,就本王来,本王不怕他丢了此命,也不怕你们恨我,恩仇自有公道在,本王不怕!” 叶云水看着秦穆戎,轻拽住他的衣角,却是摇头不让他上前。 因为这一刀下去,祈华震挺过来,便还有活的希望,挺不过来,则丢掉此命,旁人谁能下得了手? 救活可以,秦穆戎还能得祈家大恩回报,如若祈华震死了,祈家人难保不会把此事赖到庄亲王府的身上,而宫里头定也拿此事渲染风波,褪去嫌疑,闹的满城风雨。 本就是岌岌可危之地,何必再添一层无谓的霜? 祈红利仰头长叹,感觉整个人快要承受不住这份抉择,他明白叶云水的话,更明白庄亲王爷的话,这一刀下去,兴许就会要了其父的命! 一辈子没握过刀,一辈子没亲手杀过人,难道这第一次,却是…却是要手刃生父? 他这辈子连只鸡都未亲手杀过,如今这种局面,他怎能做得出来啊! 苦笑几声,祈红利狠狠的抽了自己几个嘴巴,脸上的几掌红紫赫然在目,下手毫不留情,抽出祈红光的佩刀,只觉得这手抖的已经不是自己的…他心里一直在想着,父亲能活,能活… 缓步上前,看着那带子勒紧的位置,祈红利单手持刀,阔胸咆哮着砍了下去! 这一刀挥砍下去,祈红利的眼睛都已黑白不清,被红血丝遮掩。 祈华震闷哼一声便昏了过去,叶云水虽是心里胆颤,却也顾不得害怕急忙开始止血、包扎。 祈红利整个人好似虚脱一般,转过身便呕吐不止,瘫软在地。 祈红光扶着他到一旁,而祈华坤则有些不知所措,嘴里连连念叨着: “这可该怎么办啊!” 庄亲王爷叹了口气,则是道: “走,你们马上走!回南方去!” 祈华坤听了这话略是一怔,而祈红光则直言道:“可大伯这般模样如何能走?长兄也好似瘫软了,如何能走啊!” “你们不走,那就全都走不成,这老头子留下,你们带着红利快走。”庄亲王爷说出此话,让所有人都愣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走

不等众人再有什么耽搁,秦穆戎倒是就此点了头,接着庄亲王爷的话说下去:

“祈大伯父走不了,如今能否救回来还不知,而刚刚的消息定是传回宫中,立即便有人往这方赶来,如若还在此耽搁下去,你们一个都走不了。大伯留此,表兄留此,祈家就乱了。”

秦穆戎这话说得极其直白,却是让祈华坤十分难以抉择。

祈华震可乃是祈家的家主,他若是死了,这祈家定是大乱,起码争夺这家主位子便要起上一阵内讧!

可再看祈红利,这一副瘫软模样,可怎么办?而最根源所在,是这庄亲王与这世子可信吗?

祈红光自是与祈华坤想到一处,可他终归乃是晚辈,不敢插嘴。

秦穆戎则看向祈红利,淡言道:“你乃祈家家主嫡长子,你做个主吧。”

祈红利的眼睛通红,看着祈华震硬是将嘴咬出血也不肯让温润的眼眶里滴出半个水珠,看着庄亲王爷,再看秦穆戎,而又看叶云水替祈华震包扎止血的手上沾上的血污。。。。。

“走!我们走!”祈红利话语虽轻,可分量之生让祈华坤都不敢拒绝。

“你的身子可行?”祈华坤斟酌半响道出如此一句。

祈红利强挺着站起来,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给庄亲王爷磕了头,“叔父,拜托了!”磕完了头,又跪着朝向秦穆戎与叶云水,秦穆戎侧身让开,却跪的是叶云水,祈红利没有再言

半句,磕头便起,淡言道:“咱们走!”

叶云水在药箱中拿了些伤药和棉布,包裹好递给了祈红利,叮嘱道:“路上小心!”

祈红利接在手中,又是拱了拱手,不容祈华坤与祈红光再叙他言,直接便出门上了马。

虽然是腿软着骑上,祈红利却让人把自己完全的捆在了马背上,丝毫不得动弹,哪怕是马惊了,恐怕他都掉不下来!

待祈家这三人全都离去,庄亲王爷才叹了气,口中怒骂:“混账,这个混账!”

这明摆着骂的是太子秦中岳。

老爷子刚刚得知秦中岳敬酒,便已知下毒的是他,当初如若不是叶云水发现得早,秦穆戎又未中他的计谋,死的可不就是他父子二人?

看着残臂昏厥不醒的祈华震,庄亲王爷问着叶云水:“他还能活吗?”

“生不如死。”叶云水这四个字道出,却让庄亲王爷仰头长叹。

虽然刻薄,可他却能完全的体会到叶云水所言的含义。

一个征站沙场一辈子的统帅,在南方叱咤风云的人物,来京悼念太后,却在宫宴上被下毒,被刺杀,哪怕是能缓过这条命来,却也是残臂,在这涅梁城内当一祈家的俘虏苟且偷生,这还不如死了罢了!也无太多的时间感慨,庄亲王爷与秦穆戎道:“你有什么打算尽管说,老爷子我脑子浑浊,想不出什么妥当的法子。”

“报丧。”秦穆戎这两个字说出,庄亲王爷则皱了眉。

秦穆戎继续道:“接回王府也不合适,只能报丧,然后送去皇族长处,那人胆子再大,手不敢往那里伸,祈家能否熬过此关,就看祈红利能否撑回去了。”

接回王府会被祈家认为这是要挟,秦穆戎这般思忖也无错,叶去水在一旁道:

“祈红利终归乃是一文人,他能稳住祈家的局势?”

“以前兴许不能,但如今却是能了!”秦穆戎口中笃定也是长叹一声,“对自己都能下得去狠手的人,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祈华坤虽为人软弱些许,但对祈华震是唯命是从,有他维护,应该不会出大的差错,。。。。但结局如何,也要听天由命了!”

叶去水微微点头,刚刚看着祈红利那一副歇斯底里、手剁祈华震手臂之举,连她都 吓得到现在还未缓回来 。

撂下之前的事,叶去水则开始为祈华震打算,思忖片刻问道:“寻两个医护学徒跟过去,可三皇祖父能答应?”

“答不答应,都得答应。”秦穆戎即刻吩咐秦忠和秦风,言道:

“派人去叫秦孝来,你二人抬着祈伯父随我一同往皇族长府邸去。”说罢,秦穆戎则看向庄亲王爷,未等开口,庄亲王爷立即摆手:“去吧,本王在此等 着那些个人。”

秦穆戎点了点头,即刻抬着祈华震从营账之后离去。

叶去水在此陪着庄亲王爷,她担忧祈华震的生死,可她更担忧老爷子,。。。这一番周折,庄亲王爷明显心力交瘁,祈华震中毒这件事让他心中涌起兔死狐悲之感,而这下手的人更是曾欲暗算的是他。这就好似看到欲生欲死的人是他一样的触目惊心,庄亲王爷的心里头怎能没有怨恨?

正在想着,庄亲王爷重咳几声,叶云水让人进来把此地清洗干净,又让人熬了姜汤给庄亲王爷服了两碗。

“王爷,人各有命,都乃天意,祈家的事您还是莫太悲忧,祈家不是庄亲王府,也比不得庄亲王府,祈大伯父比不过您,祈红利也比不过世子爷。”叶云水劝慰着,庄亲王爷却是摇头摆手:“别拿这话来蒙蔽本王了,本王心中都有数,清楚得很。”说完此话,庄亲王爷似是自责一般的道:“愚昧啊,全是愚昧。”

叶云水在一旁为其按着手臂,“那儿媳也不拿虚话劝慰了,您生不得气。”指了指庄亲王爷的手,口中道:“瞧瞧您的手,都僵了,就算是心中有怨,也不能在此时发泄,世子爷不在,外面就一些侍卫,如若您真有个好歹的,让儿媳怎么办?药可都给祈大伯父带去了,这地界连熬药的瓮都未有,儿媳可没物件来救您,回头有个好歹,全都是儿媳的罪过,所以,您这气得没道理。”

庄亲王爷一怔,苦笑一声,“这张嘴,本王说不过你,说不过你。”

叶云水感觉出他放松了些许,只继续为其松着僵硬的胳膊,不在多嘴多舌。

祈华震遇刺重伤的消息传回皇宫之时,明启帝是雷霆大怒。

文贵妃在一旁惊愕难平,则直接看向了秦中岳,显然是在猜测是否他下的狠手。

德妃好似寻常闲谈一般的淡言,只是茶杯入口时,目光中的一丝凛冽轻蔑一闪即逝。

秦中岳则上前道:“父皇,这祈华震重伤不知死活,理应派太医好生医治,此事定要给祈家个答复,不如将祈家人再召回宫来?”

明启帝捂着胸口,直接问斥:“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的?”

“怎么会,儿臣哪里会做这等事情!”秦中岳立即跪地,作出委屈之态言道:“儿臣自知以前做过不少错事,可今日之事绝非儿臣所为,儿臣愿做先锋,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祈家一个交代,也给父皇一个交代,也还自己一个清白,还望父皇应允!”明启帝狐疑目光并未褪去,而是看着一旁回禀的侍卫道:“祈家人如今在何地?”

“庄亲王亲率世子与世子妃前去搭救,卑职前来回禀之时,他人应该快到。”

秦中岳眉头紧蹙,心中焦虑!

叶去水的本事他心中知晓,不会真把那祈华震给救活回来?他不但是要祈华震死,更是要囚住祈家其余三人!

祈家军权不肯交出,那便让其自家大乱,这一乱自可插手其中,趁其不备一网打尽或培养个傀儡子奴,这南方军权如若到他手中,他不必顾虑庄亲王府,西北袁石介乃是他手下之人,三皇子、五皇子常驻北方,也惟他命是从,何况手下还有黄正海这一枚棋子可走,他还怕谁?明启帝狐疑目光并未褪去,而是看着一旁回禀的侍卫道:“祈家人如今在何地?” “庄亲王亲率世子与世子妃前去搭救,卑职前来回禀之时,他人应该已到。” 秦中岳眉头紧蹙,心中焦虑! 叶云水的本事他心中知晓,不会真把那祈华震给救活回来?他不但是要祈华震死,更是要囚住祈家其余三人! 祈家军权不肯交出,那便让其自家大乱,这一乱自可插手其中,趁其不备一网打尽抑或培养出个傀儡子奴,这南方军权如若到他手中,他不必顾虑庄亲王府,西北袁石介乃是他手下之人,三皇子、五皇子常驻北方,也惟他命是从,何况手下还有黄正海这一枚棋子可走,他还怕谁? 纵使明启帝他也毫不畏惧,可劝慰其退位自己登基称帝,到那时,还有谁能威胁于他? 可如今秦穆戎与叶云水乃至庄亲王爷都插手进来,这的确让秦中岳打心眼儿里的憎恨。 亟不可待,秦中岳上前道:“父皇,儿臣请命前去,望父皇应允!”跪地请旨,秦中岳恨不得马上听到明启帝下令然后拔腿就走。 可惜等候半晌,明启帝都未出半言,秦中岳焦虑催促:“父皇,等不及了!” 明启帝哀叹半晌,只得道:“交给你了,朕,朕就在此等着。” 秦中岳立即率众跑出宫外,却没有看到明启帝脸上的抽搐,没看到他内心的愤恨。 撵退身边伺候的人,明启帝则捶着胸口,自言自语的道:“孽障,朕怎么生下如此孽障啊!” 文贵妃心中惊悚,余光看着德妃,德妃只是回看一眼,继续坐在位子上等,只当这话如空气一般无影飘散… 秦中岳行出门外,他的贴身太监则是道:“太子殿下,皇上可是在怀疑您了,您这次实在太冒险了啊!” “怀疑又如何?他不也在惦记着南方军权!”秦中岳丝毫不吝,直接上了马车,“如今这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别被秦穆戎这臭小子给搅和了,祈华震最好也等本宫到时再死!” 贴身太监哀叹一声,“您可没瞧见德妃娘娘的神色,定是会在皇上面前进不上什么好言语,另外惠妃娘娘那里可否要知会一声?她可别把您给供出去。” “哪里顾得了那么多?除非她不想要洪老六的命!”坐稳安好,秦中岳吩咐道:“快走!” 贴身太监立马跟上,吩咐皇家侍卫即刻随行…

第五百七十四章踪

行到出事的地点,秦中岳看着那铺就的营帐愣住了。

外面围观百姓层层不绝,都在对此指指点点,驻地把守之人都乃庄亲王府的侍卫,密不透风。

秦中岳跟前的太监挥手让侍卫闪开,侍卫们却丝毫不动。

太监气的跳脚欲骂,秦中岳却立即将其拦住,拿出自己的腰牌,狠骂道:

“庄亲王爷定是在这里,你不想要这脑袋了?”

太监立马哈腰赔罪,解释道:“奴才这也是为太子殿下着急。”

秦中岳冷哼一声,让其快上前递无错小说网了牌子,侍卫看了腰牌,转身进帐通报给庄亲王爷,本以为会马上就进,可却迟迟都未有回音。

太监在那里左等右等,抻头顾盼,回头看着秦中岳那番焦虑,他则上前催道:“喂,怎么还不让进去?这可是太子殿下驾到!”

侍卫目不转睛,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太监没了辙,秦中岳只得自己上前,上下打量那侍卫半晌,只吐了两个字:

“让开!”

侍卫也没阻拦,更没答话,反倒是毕恭毕敬的侧身引其进帐,这一举动可是让一旁的太监怔愣惊呆,而秦中岳的眉头则皱的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