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半晌才道:“你是说,你觉得这孩子心术不正,故意演了这么一出,想让他觉得你很好上钩,测试测试他?”

“算是这样吧!”

“那现在没问题了吧?”

大帝别开眼:“算他过关。”

他老婆和他儿子都用一种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

要不这是自己爹,殿下都想开启决斗模式了。

这时候太监们都撤出去了,殿中只剩下一家人,大帝很光棍道:“我承认这件事做得不漂亮,不过这不是现在要讨论的重点。现在要谈的是你们结契这件事。”

说到这里,大帝有点一家之主的硬气了:“这件事,我不同意!你们必须解契!不仅出于朝廷的稳定,风家那孩子才救了我一命,他还那么喜欢你!放弃两家的连盟这种话,我开不了口!”他转向大殿:“你是风家的人,我不信你开得了口!”

大殿表情一窒。

殿里又陷入一种让入难堪的静谧。

大帝说完那话,以为儿子肯定要暴跳如雷,结果,儿子的表现出乎他意料的平静。大帝一会儿后观察的表情就变成疑惑。

“你怎么说?”

“父皇,您怎样才能改变主意?”殿下问道。

希望他改变主意?真是天真啊!

大帝倨傲道:“我绝对不会改变主意的。”

知子莫若父,大帝觉得蠢儿子这下总该跳起来了…然而并没有。

殿下的表情从刚刚就一直是扑克脸,这是还记恨着老婆吃亏的事哩,这会儿,居然还是那么好整以暇,甚至还生出了点要笑不笑的意思,扬扬下巴:“这里有个东西,父皇看看再说。”

“哦。”

大帝皱皱眉,觉得儿子不造反,是要放大招。

不过能干什么呢,自己是老子,儿子玩什么,他都能接。

他看儿子从贴身的空间囊袋取出一张包得严实的兽皮纸,也没怎么在意,接了过来。

下一刻,他腾地从龙椅上直起了身!

“这…这是!”他大惊失色道。

长默醒过来的时候正在通往上州的车上。

旁边的启淳正在看公文,自己的头就枕在他腿上。

他一醒,启淳就丢掉公文,过来摸摸他的头,问他难不难受。

长默一时有点懵。

他道:“你父皇…”

启淳道:“父皇已经答应我们的事了。”

长默:“!”他更懵了。

忍着头痛回忆了一下,花费了好一会,他才模糊回忆起醉酒前、醉酒后的事,后面的记不太清楚,就记得好像自己对建章大帝做了什么不敬的事,然后还一阵天翻地覆,似乎是从台上摔下来了,他忘了用异能,摔的还挺疼。

想到这,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对你的父皇…”

“没事的,你醉酒了嘛,父皇并没有怪罪你。”启淳瞎话随口就来,说完又板着脸:“明知道自己的酒量,为什么还要喝酒?”

甩他爹一巴掌就算了,要是真遇着心存不轨的人怎么办?

长默也知道自己这次闹了个不大不小的乱子,回想也后怕,乖乖道:“嗯,是我错了。”

启淳马上很没骨气地蹭长默的脸:“嗯,也不能完全怪你,是父皇让你喝的。以后遇到这种没办法拒绝的情况,能拖就拖,不能拖得先告诉我一下,我好有个准备,再要碰酒杯,得经过我的允许。”

长默应道:“…好。”

殿下总算满意了。长默可还稀里糊涂的,问道:“怎么你父皇就同意了?”

他可记得他老人家还想拉儿子和救命恩人的郞配呢!

殿下就变得贼忒兮兮的:“因为我们有这个。”

他取出一样东西,长默展开一看:“…”

只见上面写道:婚书。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婚书。

强大的源于祖先的血脉威压扑面而来。

长默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他感受到了上面真挚且浓厚的祝福。

启淳得意道:“如果这个不够,我还准备了这个!”说着又掏出另一张兽皮纸,长默展开一看,再次:“…”

时间回溯千年之前,四位年轻的先祖大人惴惴不安地被老师叫进了房间里。

他们等着老师示下,结果老师拿出一张婚书…

对于这张婚书,四个人表现各异。

大昊同志是个头脑简单的直肠子,由于早晚都能看到两位老师打啵儿,早默认两人是一对,看到婚书都不带转弯儿的,喜滋滋就签上了,还认真地滴上自己的血脉印记,眼瞧自己成为老师这对惊世骇俗的男男恋的第一个支持者和订契人,脑补了一下,觉得这是老师对自己青眼有加的意思,兴奋、开心、自豪。

老虎以昊哥为马首是瞻,昊哥一签,他也毫不迟疑地按上印儿。

鸾鸟心思细一点,有点迟疑为什么立婚书另一位老师不在场。不过她肯定是乐见其成的。

阿蜀就不干了,敌意表露无遗,他认为这个叫阿大的讨厌鬼背着老师立婚书一定有什么猫腻——然后他被揍了。

殿下在做这件事确实是暗戳戳的心理,第一是那个时候他对长默的态度并不怎么确定,殿下的少男心有点七上八下的,怕直接提出来可能受到长默的拒绝,到时要说服他可就麻烦了,他已经没有时间可以这样慢慢来了。

第二个,殿下是将这婚书作为终极武器使用,如果能有别的解决方法,他不会将这个拿出来。

事实上这东西确实管用,气势汹汹的大帝一看到这婚书,立马就萎了。

上面正宗留着先祖的印记,清晰地表达他们为两位老师立契证婚的意念。

大帝再牛逼,面对祖先的意志,也只有屈服。

如果说,婚书的份量还不够,那么还有另一张,是当时启淳让青鸾留下血脉印记,内容他后来再补上去的…

承认长默为二十二代子孙契约书…

所以严格来说,长默其实能说是风家的子孙。

祖宗定下的婚书证明,还有这契约书,双管齐下,谁还能反驳?理他最正!

长默:“…”所以殿下您的聪明伶俐和智慧全点在这方面了吗?

难怪当时青鸾曾经很郑重地向他求证喜不喜欢启淳的问题。

长默怔忡了片刻,突然狠狠一拧,掐在启淳腿上。“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我事先一点都不知道?”

殿下装模作样哎呦哎呦直叫唤:“默默!疼疼疼!”

他叫了一阵,观察了一下长默的表情,才讨好地说道:“当时也没想着一定要拿出来,就是有备无患,这婚书肯定不能完全作数,还得咱爹咱们阿父咱娘答应了立下的婚书才作数!”

长默继续瞪着他,殿下心虚道:“下回有这样的事肯定要跟你商量再做了。”

长默有点余怒未消,又想起玩儿太监的大帝,有这样的老子,儿子也指不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到这里,新仇旧怨还带点迁怒,又在启淳的腿|狠狠掐了一把。

这回是真疼,马车里响起殿下的杀猪声。

至于启淳为什么会跟长默一起在车上呢?

远方的大帝此刻正独处皇宫,寒风萧瑟落叶铺满玉阶,吾儿叛逆伤透大帝的心。

还有他的老婆,在他以为事情过去了之后,留给他一个冷酷无情的背影。

儿子赌气带媳妇跑路了,老婆也给他掀白眼儿,领着等待康复的戚南回娘家了。

剩下可怜的空巢汉子,孤单,失落,忧伤,怅惘,疲惫地迎接每一天。

不过,就是启淳逃出来逍遥几天,大节时肯定还是要回去的。就算是这样,该他每天看的公文也一摞摞地给他包好送过来,现在毕竟不同于他在秘境之中试练时自由自在的时候了。

而长默就是遗憾,他原本还想着趁上京的一趟去看看小红,它被接回渭京之后,紧接着被送入巨名府治伤,那边的消息轻易不会流传出来,长默要去看,得获取专门的许可。

算起来来十几天了,没有好消息,也没有坏消息,也不知道小红的治疗进程怎么样了,长默还挺挂心的。

当晚回到上州,启淳洗刷一新,提了小礼物,笑嘻嘻地就跟着长默到父母家蹭饭了,很快就在瑛娘这里刷到了好感度,第二天长默要去疗场,他还挽起袖子在瑛娘这边忙上了,示意长默放心去,他父母落脚的事他来料理。

啧啧,还挺有上门女婿…啊呸呸呸,小媳妇的自觉。

长默把他拉到角落,吧唧给他奖励了一下。

到了疗场,歇了口气,便叫来疫间小厮问话。前一晚走得急,只匆留下一张纸条向花狼赔罪,日期延了一日,让这小厮转达。

等小厮来了,就见他抱着那头瘦狼。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从没胖过的钱包的手榴弹~

第130章 红丝

一天不见, 瘦狼似乎更加病骨支离了,一身毛枯黄稀疏跟用旧的鸡毛掸子一样, 嘴巴张着从嘴缝流着涎水,眼眶糊满眼屎。被小厮关在一个大竹笼子里, 半天动都没动一下。

长默接过来, 那重量让他皱了一下眉。

“那位武士呢?”

“他白天的时候听您不在就离开了。晚上又把这狼带了过来, 说交给您。”

说着语气透露出点不乐意:“这狼看这样子病得不轻, 可别死在这吧?”

他话音一落,就听笼子里的病狼凶狠地咆哮了一下,大有要一爪刨开竹笼向小厮扑过去的意思,小厮脸一白, 后退连连,长默弹出一块碎银, 让他离开了。

小厮一离开, 大狼就消停下来了,长默迟疑了一下,估算了自己与这只大狼的武力值,如果有什么意外, 自己应该是可以制服它的。因此把大狼从笼子里面放了出来。

这只大狼可以听得懂人语, 他还跟它打了一声招呼:“你答应我不能伤人,我把你从笼子里面放出来。”

大狼缓缓点点。

长默开了笼门, 那狼趴在笼口软软没动,他半抱半拖将它弄出来:“能站起来吗?”

大狼颤悠悠地站起来。

“能走吗?”

大狼就很坚强地尝试要走,结果才迈步就开始抖, 四条腿软软的跟面条一样,摇摇晃晃挪了几步,光荣扑街了。然后它就不动了,只把狼头往长默这挪了挪,两只狼眼开始淌泪汁儿,整只狼瑟瑟发抖地,望着长默满是乞怜的味儿,仿若刚刚的咆哮只是它精神分裂。

长默心软了一下,摸了摸狼头,那狼更来劲了,嗷呜嗷呜低声惨叫,长默道:“好了好了,不会有事的。”

他取了件披风包住狼,将它抱进入内间,挂上免打扰的提示,准备进行治疗。

他的动作很轻,先是将披风抖开垫在地上,把大狼放了上去,找了一块蒲团,坐在旁边。

“不用害怕,很快就好。”

大狼嗷呜了一声作为回应。

它的表情不够灵动,半晌才传递它的疑惑与好奇,看着长默当真要给它治疗的样子。

可是怎么治?

扎针?吃药?这些对我可没用。它心想。

它的爪子被长默拿了起来。

哦,要对它的狼爪进行把脉吗?猴赛雷,狼想。

下一刻,它瞪大了眼睛。

长默握着狼爪尝试输入异能。

治疗一只生病的大狼,对长默来说,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他只当是普通的治疗对待。

然而,当异能进入狼身…

轰!熟悉的红色能量丝铺天盖地,向长默袭卷而来!

某处黑暗的地下宫殿。

这是一处庞大的地下建筑群,四处树立着粗大雕印花纹的宫柱,穿插着犹如蛛网密集的耳室,侧殿,回廊与厅堂,宛若迷宫,整一座地下皇城阴森、压抑又威严,永远装着浅浅一层松柏油大鼎终年跳跃着燃烧的火舌。

这里有一个孤独的脚步声终年响在这里。

笃、笃、笃、笃。

他登上了他的王座。

这是一名带着半截青铜面具的男子,长发披散,露出的半截下巴的线条优雅又带着冰冷。

他很高,挺拔修长的身体穿着暗青色的长袍,外面披着玄丝。周身带着邪气冷漠的气质。

他坐在宽阔的王座上,俯视下方。

下方,第二进的小厅台上,正围坐着六名穿着黑色疫衣,帽檐低垂的大疫师,六人合力释放疫力,正对着中间入魔的异能战士进行治疗。

一会之后,六名修为精深的大疫师,竟一一以失败告终。

不仅仅是失败,他们输入异能战士体内的疫力看起来不仅没有治疗作用,还在他体内混乱的力量场中造成雪上加霜的后果。

战士看起来更加痛苦了,被绳索捆绑的身体翻滚挣扎,在青石阶面留下一道道血痕,然后大声惨嚎。

突然,战士身体一顿,眼睛暴突,手肘一撑,竟一下子绷断捆绳。

六名疫师这才大惊,一一做出攻击动作。

但是,攻击没有发出去,那战士已经篷的一声,由里而外自燃,整个人瞬间化成灰烬。

惨叫声嘎然而止。

这个变故让几名大疫师脸上的血色尽褪,王座上的男人也腾的起立,来到场中。

“那个人说的是真的。”一个大疫师说道,声音里止不住的恐惧与颤抖。

“是真的啊…”那男子轻声说道,手掌翻转间,一个圆型的能量球出现在他的掌心。

这个能量球由几层组成,竟是包裹了至少四层结界,中间小小的圆型空间中飘浮着一根小小的红色能量丝。

“向里面打入疫力。”男子突然朝一名疫师吩咐。

颤抖的大疫师努力平静了下来,顺从地向那个能量球输进一点力量。

谨慎起见,他输入的是很小的一团。

小小的疫力团一进入能量球里,就在疫师的控制下散开成一个个疫力能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