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大城和渭京中一些大型酒楼所说的灵米,其实只是打着灵米的旗号,说着好听的,压根没这种东西。吃了也不会像灵茶灵果那样对修者有一些增益的作用。

区别普通米和灵米,就是里面包含灵气和生机。

长默估计,自家出产的这个新米,有点儿触摸灵米的门槛了。大概随着他异能的增长,异能改造出来的种子品级还可以提高。

目前有这种成效,他已经有种意外之喜的感觉了。

按照他的估计,普通人特别是身体比较虚弱的人长期食用这种米,对身体是有好处的。

因为这个原因,瑛娘觉得她的长兄一家更需要这种米,作主划给了两石。

长默也不在意,反正本来就准备自用的。他虽然对沈舅舅没什么感情,但却挺疼小时候照顾过段时间的小宝,后者后面也参加了接疫,很幸运地通过了,可惜资质是最下等的,也因为这样,身体更差了,家里头父子俩两个病歪歪的药罐子。

等到启淳回京,长默就让他拿一些带上去。

一小碗米饭在大帝的餐桌上太寻常了,等大帝不知不觉干掉五碗,还想加一碗,太监告罪道没有了,大帝才后知后觉发现今天吃的饭真香,一问才知道这是长默让带上来的。

大帝很不高兴地丢下碗筷,既然知道是带上来给他的,怎么就带这么少?

得,儿媳妇还没叫上,先摆公公的谱了。

过了好一会儿大帝才又记起,自己一向五碗的量,负责他的膳食的御厨又有些小脾癖,不喜食物浪费,大帝吃五碗他还真的就按五碗的量煮,一粒米也不给他多放,还真不干人家长默什么事。

启淳让人送到御厨的米袋,虽然也确实没多少,但不至于才五碗。

丈帝嗯哼哼完,难得表扬了下长默,这谷子种得好:“这也是他那个异能捣鼓出来的东西?”

殿下骄傲地点头,暗示:“父皇,这谷子可不好种。”

好吃吗?好吃的话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大帝也没小气,长默的身份没公开,不好送什么有实质性价值或利益的东西,但送点年礼什么的为长默一家人这个年节添砖加瓦,还是挺有看头的。

重要的是,这在殿下看来,是一个和解的信号,一个大帝对长默态度转换的转折点。殿下对他爹的脸色总算好了点。

父子俩之间其实还是有点小矛盾的,启淳就不用说了,大帝这边对自己所作所为一开始虽然也有点不好意思,可启淳一跑路他就跳脚了,凭啥啊,儿子养那么大有什么用?心都是向着别人的!就因为那么点破事儿就冲他父皇瞎咧咧,还跑起路,离家那么多年回来连家里的板凳都没捂热!

重点是,老婆不在,儿子在最该呆在皇宫的时候也跑了,摆明了告诉大臣们他又干了什么惹怒老婆儿子的事了,天知道面对大臣们暗地里质疑的眼光,大帝还要维持表面平静,装得多辛苦!

大帝的威严受损,算谁的?

再然后,还有那张简讯,大帝被老婆气得拍桌子,可大帝又不傻,看不出里头儿子的故意挑唆。

可以说,父子俩这回见面,是忍着暗火的,大帝一直忍着要爆揍儿子的冲动。

结果因为一碗饭,陛下没给儿子挑刺,殿下也中断了摆脸色,两个暴脾气凑到一起,难得和谐。大帝威严地用完饭,暗暗揉揉肚子,感觉这顿吃得浑身舒畅。不由问道:“这样的米有多少?”

启淳道:“没种好,真的不多,就够自家人吃。”

听到“自家人”,大帝表情又舒畅了不少,这个媳妇,还是有点儿懂事的。吩咐道:“送点给你阿父尝尝,还有你外祖,最近她可能吃不太下饭,再送点给阿南。”刚坑了人家一把的大帝含蓄道。

启淳点头。

大殿这会儿陪着风老太君以及侄子在皇庄疗养。

青鳞卫把皇庄守得跟铁桶一样,启淳一直不出现,大帝夫夫俩也不提结契的事,家族里三个本系比较能干的成员,一个被外派,两个近的一个被弄到青色崖试练秘境里主持明年开春试练等同与世隔绝,一个被派到凤城陷入四大城之间派系纷争不可自拔,老太君再傻也看出事情有变。

大帝说得对,老太君确实不怎么吃得下饭。

风家形成,历史原因有点复杂。风家第一任先祖青鸾,原本只有一人,后来,她的麾下陆续归顺了百鸟。

可能因为体质特殊,这些鸟族大部分都能觉醒双异能,并且,可能是因为当时处于天变初始,这些可以变异双异能的特殊体质本身残存比较浓郁的血脉灵气,导致他们大部分都通过了当时并不完善的接疫。

这些拥有相同体质的鸟立下血脉之契,自愿归顺青鸾之下,接受青鸾的指点和传承。

这些追随者跟着青鸾和昊南北征战,统一大陆,建立王国,他们之中,有一部分原本渴望悠闲、自由自在的生活,因为感恩和责任感而留下来;也有相当一部分,在世俗间与权力与各种诱惑沾染接触,逐渐有了各自的利益和欲望,也是后面这部分人的鼓动下,有了屹立大昊朝堂的风氏。

这便是最初风氏的由来。

也因为这个原因,同为风氏一个风,里面其实派系林立。

一千多年更迭,一代代的洗牌,门阀内部的势力组成也发生着变化,但总体离不开这个大框框。

每一代推出一名大殿,成为维持这个大家族表面平衡的权力制衡。

这属于家族利益,和朝廷大利益不冲突。

这一代,大殿候选人被推出来的首选是耀南,除了他本身足够优秀,也是因为,他的父母一支在族中处于各派系间的微妙平衡点,由他坐上那个位置,符合各系的利益,这是通过各个派系之间的博奕之后所默认的结果,人选上达成了一致。

这是最好的结果,这一代的人选并非某一派压倒另一派所推出的。

处于风老太君的位置,辛苦维持家族的平衡将近百年,这方面深有感触。

这一代大殿,也就是风涯大殿,当初就不是符合这个利益链条的人选,是以,建章大帝当初的追妻之路非常坎坷,好不容易老婆到手了,风老太君也因此登上家主之位,这个结果却导致了家族内部利益失衡,老太君好几次差点从那个位置上被掀下来,在她这个年纪这个位置,没有比维持家族平衡更加重要。

老太君不相信儿子不懂她的用心,所以摸不准儿子的用意。

而这边的隔绝,并没有影响朝廷那边的进展。

随着启淳的回归,朝臣开始有敦谏大帝立储的声音,同时,册立邸君提议也一同响起,而邸君的人选,风家的耀南看着就挺好,足够优秀,还刚立下大功。

本来,风氏内部声音达成一致,朝臣也不再有贰话,整件事情就是走个过场,水到渠成。

结果,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却有波折,就有另外的大臣跳出来,反驳谁说的,风家的某某某看着更好。

风老太君也终于明白了儿子的用意。

他分明是跟母亲有了异心,所以通过这系列的分化,孤立风家最拥立耀南这个人选的几个人,让先前被压下的另一个派系又看到了另立人选的希望。

耀南虽然是符合共同利益那一个,但总有对某一派系来说,不是自己的最佳利益。

大殿的目的,就是把原本家族内一致的声音,重新搅成一滩浑水!

从他把她带进皇庄之时,就是对母亲的一次背叛。

老太君气了个倒仰。

“母亲,对不起。”这是大殿唯一能跟母亲所说的。

气怒攻心的老太君龙头拐狠狠落在大殿背上,盛怒挥出的一杖拍出沉闷的声响,大殿的腰背一沉,龙头拐上装饰的宝石摔落在地砖上,宝石摔出了裂痕,倾诉着母亲的不敢置信,伤心和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墨染尺素,白团梓,从没胖过的钱包的地雷么么哒~

嘤嘤各种废,家里俩猫在外头招了身跳蚤回来,差点把我咬成傻逼,钻痒呜呜呜不知道啥时才能痒到头﹋o﹋

第140章 邸君殿下

大殿在老太君房门外跪了一个晚上, 隔天一早殿下过来,看到这个情况, 默默在一旁也跪下了。

老太君脾气上来了敢对儿子动手,外孙的面子却不能不给, 立刻把人叫了起来。

跪了一晚上, 大殿半点都没有划水, 起来身体打晃, 背也佝偻着。

殿下带父亲先去上药,揭开衣服,后背高高肿起一道二指多粗的血印子,一头紫胀, 还微微渗着血丝。

这种时候,特别希望长默能在身边。

大殿心里不好受, 连带被儿子坑了的事也提不起劲儿责备他, 殿下看着这样的父亲,突然觉得几天前还跟父亲斤斤计较的自己挺不是东西的。

他抱了抱父亲,眼角有点儿红。

“阿父…谢谢你。”

大殿拍拍他的背,心里叹了口气。

儿女都是父母的债, 儿子坑爹, 爹再去坑老母亲。很鲜活的现实版。

可谁让他就这么个儿子。

等上完药,回到老太君屋子里, 大殿在门口跪了一晚,老太君在屋子里可也不好受,等到清早, 头顶的银霜又白了一层,整个人仿若又老了十岁,端着一碗茶没喝下多少,按捶着胸口人直咳嗽。

“所以,那个传言是真的?”

大殿道:“是。”

他以眼光示意启淳:“你给外祖母说说。”

殿下神情郑重而沉稳,笔挺跪在太君面前,一五一十跟她诉说,从相遇,意外结契,后面的奇遇。

这回老太君没让他起来,这个跪礼,并不论君臣。

外孙想求外祖母一件事,哪怕这件事再为难,定义为这样,好接受多了。

殿下选择了打出一张感情牌,老太君接了。

听完之后,她半天没说话。

昨晚她还有力气的时候肯定要掀桌子吼欺人太甚,这会儿没力气了,况且这还是皇子外孙,是君、是别人家儿子,她想要当面杠,还得掂量掂量。

老太君情绪数转,最终选择没有发作出来,半晌看向儿子,疲惫地说:“说吧,你的目的,你想干什么?”

大殿微微一笑,把儿子拉了起来。

刚刚谈感情,现在,该谈利益,谈交换了。

房门紧闭至中午,小院外头,两名身形的壮硕的异能战士寸步不离地守在外头,他们表情漠然,气息内敛,浑身却散发历经战场的彪悍气势。

这时,从相邻的另一处院子转来一个拄着双拐,单腿撑地的少年,笃笃笃朝这边挪了过来。

阳光细碎洒落下来,照映出这个仍有点单薄的少年乌发白衣,白的胜雪,乌的似墨,长相偏柔弱的少年仍带一分怯怯病态。

然而从他紧抿的唇角,从他明明很吃力偏偏坚持独自一步一挪走过来的动作,可以看出这个外表柔怯的俊秀少年有着固执又坚韧的内心。

他挪到两名守卫前头,不出意料再次被拦了下来。

“大殿还在里面?”

“是。”

“殿下是不是也来了?”

这一回,两名高级异能战士选择了沉默。

耀南看看面前两名高阶异能者,止不住的满腔疑惑。

跟随在祖母身边的,都是强壮有力的婆子,这样高阶的战士,自然是跟随在大殿身边的。

大殿的武士把守住祖母的院落门口,今天早上,惯例是大家一起用餐的时间,祖母没有出现,大殿也没有出现,只来了个小厮请他独自用膳,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们在里面究竟谈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耀南也不傻,他的祖母能看出来的事,他当然也能发现。事实上,自打启淳不再出现,他被带到这片皇庄这里他就感觉不对劲了。

大殿对他很好,息心照料;大帝也很好,各种赏赐不断,嘘寒问暖,可是,不对劲,因为该出现的人不出现。

他对重伤晕迷时的记忆还有一点印象,也非常高兴,启淳依然如记忆般优秀,甚至更好。

可是…

耀南一直在等,在一开始的慌里慌张,草木皆兵,等到胸口的伤都愈合了,腿伤也慢慢好了起来,开始做着康复。

他的心也等到慢慢沉了下去。

启淳外派去处理一点事务去了。这是大殿告诉他的。

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重要到在离京很多年后回家,呆不到一个月又离开了?重要到…不能来看看他,多陪陪他?

不,他不应该多想,他告诉自己。

启淳一定是有重要的事,不然不可能这么久不来看看他,在这个时候离京,好像就是…在避开他。

今天早上,终于听到他过来的消息,差一点点,喝药的药碗被他失手打碎!

心也怦怦狂跳!

他来了吗?终于来了吗?他要过来看他了吗?

然而,左等右等,左等右等,等到他再也等不住了,一道院墙却轻易将他隔开。

阳光,更暧和些了,耀南却觉得身上有点冷。

不期然的,那个温柔的声音又响起:

乖…

等一会儿就不疼…

温柔又坚定的怀抱,在他的心灵深处留下深深战栗的感觉…

不对,他为什么又想起他!

那一道黄衣身影,介于真实与幻想之间,他甚至怀疑是自己臆想出来而羞于去求证的身影…

他明确自己是喜欢启淳的,可是为什么又想起他?

少年的脸浮现一抹病态的红晕,像要挥走什么似的用力挥舞,一阵急走,消失在两个侍卫武士的视线之中。

房间里,就算母子,谈起利益依然□□裸。

老太君的腰背挺得笔挺,沉稳如山;大殿也露出带着狡猾的笑容,寸步不让。

最后拍板,老太君挥挥手,表示想独处休息。

房外,殿下扶着他爹,悄悄给他比了个赞,大殿也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殊不知,房里头,沉着脸的老太君不知想到什么,随之露出了略带嘲讽的笑容。

“三座玄矿,一个大司空位置,想换我的缄默。”老太君以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着:“儿子啊儿子,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我终究是你的母亲,不愿意把事情做绝。只不过,大臣那边,是不是也如你的愿,可难说了。”

祈祷吧,那个半路截胡和启淳结契的小家伙真如你所说般那么争气,否则,终归要求到风家头上。

到时,就不是这么便宜了…

之后,老太君带着孙儿,离开了皇庄。

随后,大帝颁布了一条出乎众人意料的诏令,耀南公子救驾有功,授轻车侯。

十几岁的侯爷,在大昊史上,不说没有,也是凤毛麟角了。

可是耀南接下这个封赐,却是面色刷白,身形不稳。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与启淳结契的资格,被取消了。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信号,人王子殿下没瞧中这个人选。

积极提议册立耀南为邸君的大臣不出声了。

另一班大臣,则得到大帝的笑呵呵。

原本还被盼望着这个时候能站出来的老太君缄默地接下诏书,事情尘埃落定。

耀南的出局,让风氏内部进行了新一轮活动,老太君本系和亲近的几个嫡系势力,却在老太君的压制下,没有动作。

伴随着新年,皇城举行储君大典,王子殿下晋升为皇太子殿下,同时建立储君官署。

至于邸君的位置,暂时空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