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讯问
秘境外面的祭坛空间， 名府值守的两名护法执事正静静等候。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天，铜鼎中第一根长香也差不多燃到尽头。
其中一个护法执事换上新香， 因为枯燥的等待而有点发僵的表情舒缓了些：“时间差不多了吧，第一个晋阶成功者应该也快要出来了。”
“嗯， 不过这一批资质相当， 应该不会出现像上一次那样， 第一人出来半天， 第二根香燃掉一半才有人接着出来的情况。”
“是啊，接下来我们可要打起精神来了。”
“这倒也没什么，原兄也是接待过好几批参加冲阶测练的资深执事了，这点事还难不倒你的。”
第一个护法执事得意地笑笑， 但没反驳。
护法执事的主要的责任，除了要迎接新晋阶的药师， 测定他们晋级的情况， 还要负责最迟在三炷香之后将那些冲阶失败的参与者从秘境中拉出来，以免他们沉迷幻境，彻底失去自我。
部分参与者还因此心神受损，也需要护法执事进行适当的引导和恢复的。
这是一件苦差， 但对于一个疫师来说， 亦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普通且没有一定资历威望的人是无法担任这个位置的。
每一批晋级测练或多或少都会出现一些意外， 但他的同伴说的没错，这点小小难题还难不倒他们。
正当第一个护法执事信心满满重新盘膝坐下再耐心等待一阵之时，祭台突然剧烈地晃了一晃！
两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好！
他们的眼光不约而同看向祭台上供奉的那株“疫神”， 这并不是疫草的本体，而是祭坛之下秘境里那株疫草的幻像外现。
现在，这株疫草正在剧烈收缩扭曲，仿若正承受什么强烈的痛苦一般。
而祭坛下的幻像秘境里面，这个时候，那些红丝已经精准地找到疫草的本体所在，并一起攻击这株在他们看来美味无比的小草。
布置在疫草周围的防御阵第一时间开启了阵法！
这些红丝开始的时候杂乱无比，各自为政攻击防御阵，一会之后，可能是发现这样的攻击根本拿这个阵法没有办法，这些红丝竟然自发地合并在一起，集中攻击某处。
没多久，防御阵就轰然溃散。
紧接着，是第二层护罩。
这一层护罩，是疫草本身所摧动的，然而，它本来就不是战斗型的力量存在，红丝本身又对它有着天然的克制，几乎没三两下，第二层护罩同样溃散。
这一次，红丝再也没遇到任何抵抗，钻入疫草本体。
疫草在被红丝侵蚀的一刻就开始颤抖扭曲，很快维持不了具像化的小草形态，变为一团原始的能量体状态。
强烈的波动发出，这个秘境空间原本就是依靠这株小草本体依存，在小草消失瞬间，轰隆！这个空间同样溃散！
一时间，所有人被强烈传送，一一甩出这个空间！
祭台上，两名护法执事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学员下饺子般摔落下来。
尝试过完全沉浸于精神世界的时候突然失重从一层楼高摔下来是什么感觉没有？
相信很少人有，但光是想象，就销魂无比！
一时间，祭台响起了各种惨呼和□□。
这样的变故的确出乎人的意料，但是在场的都是训练有素的专职人员和异能战士，很快，两个护法执事就控制住了场面，一边指挥着守卫抢救学员，一边亲自到秘境查看情况。
片刻之后，两人脸色刷白，簌簌发抖地重新回到祭台上面，像是遇到了最可怕的事。
一人跌跌撞撞地奔向祭台，只见原本悬浮于神鼎上方的疫草幻像已经消失了。
整个祭台，再没有神圣庄严的让人想虔诚下拜的气息，有的只是一种断绝生机的死寂。
执事浑身发软，脚踢上一块石墩，整个人就趴在地面上。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疫神不是永生不灭的么？为什么会消失？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为什么？！”
这时候，谁也不会嘲笑两个在名府中身份地位都不低的护法执事这种表现。
哪怕这处冲阶的幻像秘境中的疫神只是巨名府中那株疫神本体移植的小小分枝，但它拥有的力量以及存在特征与主殿本体是几乎相差无异的。
疫神永生不灭，不会消亡，这几乎是每一代疫师所传承下来根深蒂固的理念，他们供奉它为神，现在，眼睁睁看着心中所以为的永生的神祗消失，这种信仰坍塌的大恐惧，不发疯已经是奇迹了。
发生了这种事，已经不是他们可以解决的了，必须上报，请上锋派遣权限更大的人前来解决。
而今天在场的每个人，亦逃脱不了干系，需要一个个接受讯问！
这时，大部分参与测练的冲阶者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莫名其妙被弹出秘境，很多人下意识认为是维护阵法的人出了什么疏忽，他们暂时还不能确定突如其来的中断是否意味他们冲阶失败了，但只想到这个可能，就令他们惊怒非常。
就有人还想仗着家族地位不错想出声责问，结果看到一个个神色严峻的异能武士将他们毫不留情地拘在一旁，当下吓得不敢发声。
大部分人都已经被叫了起来，平台上倒成一团的学员们被清理了起来，也终于有人发现了小三角眼和长默的异常。
前者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身上皮肉带着一种非常不自然的干瘪，生死未知，与掉落摔伤时的状态大不相同。
至于长默，现在他是场中唯一一个还保持盘膝运功姿态的，眼睛也闭合着，对于周围的一切毫无所知。
“他——他好像正处于冲阶关键！”一个学员失声叫道。
话一出，好些羡慕嫉妒恨的眼光都望向长默的方向。
原打算叫醒长默的战士也犹豫了，请示上司，小队长过来看了看，挥挥手，让属下等等再说，反正人跑不了。
此时，在长默气海之中，狂风骤雨已然平静了下来。
异能在主人的命令下对闯入的红丝进行扑杀，然后回归原位。而疫力，则进行最后的晋级冲刺。
第一遍液化，进而汽化，回归原有的小分子能量状态，再重新化为液态。
就这样，通过这个往返复始的过程，不停凝练着疫海。
最后，气海中，出现一颗球形蓝色水晶体，静静悬浮于那里。
长默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一间刑室，很暗，光线是从另一边长案上传来。
他一醒来，很快，就有人来到。
那是一个灰白胡子的老头，不高，面容暗且枯瘦，眼光深沉锐利，整个人散发沉肃的气势。
长默起身，抓住了牢门，遮掩不住眼里的困惑：“我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呵呵，这正是我想问你的。”
这一晚，消息上报之后，那名在多数疫师与神血战士眼中圣洁高贵的白衣女子亲自到这处分府查看。
祭坛之下，这处秘境的神奇幻像已经消失，变成一处普通平台的样子，投放了无数灵材练制而成的培养皿上面，原本那株疫神存在的地方，现在空无一物。
旁边被掀飞的阵旗，坑洼不平的洞壁表面，一一表明这里曾经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力。
空气中残存一股让人不喜的邪恶气息。
不知为什么，这种气息，有一种熟悉感。
几乎能想象那种场面，受到一种不知名邪恶能量的攻击，疫神最后关头自爆，与那个邪恶之物同归于尽。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它竟可怕到可以侵入疫神本体，并迫使其不得不自爆，又是谁，将这样的东西带了进来？
温清霜冷若冰霜的双眼一闪而过一股冰冷的怒气，压下了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
回到外面，排查已经进行了一部分，所有人的眼光不出意料地都停留在那名半死不活的男子身上。
可是，他说不出话来了。
身份铭牌显示，这个人来自于陈氏。
在他身上，温清霜发现了那块碎裂的玉佩。
上面，有着熟悉的邪恶气息残存。
啪！一块令牌丢在长默前面。
“你认识这个人吧？”
长默辨认了一下铭牌上的名字：“…认识。他是我们主家的一位公子，这次我带领小队中的成员。”
“小队成员资料都是由你核查的？”
“是。”
“你就没发现什么异样？”
“…您什么意思？”
老者拿出一块玉佩：“这块东西，你认识吗？”
长默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老者厉声喝道：“你还抵赖！我看你就是他的同伙对吧？”
长默：“…我根本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对话开始反反复复，老者本来就是要诈长默一诈，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
他渐渐失去了耐心。
就在他想要动刑的时候，一道急切的人影突然闯了进来，附身凑近沉肃老者说了什么。
两人争执了好一会儿，最后，老者不甘心地看了长默一眼，任由来人带着长默离开。
他被带着一直到了外面，夜色里，广场暗处站了两个人影，帽檐压得看不清楚脸，看到他出现，一人走了过来，将他牢牢抱在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白团梓和从没胖过的钱包的地雷！
大家一说虐，让不会写虐文的渣作者压力好大！总感觉让你们失望了。。
反派总发出杰杰杰？哼哼，谁说的，也可以嘁嘁嘁
最后，不虐，莫慌。。。。。抱紧痴（？？？？ω？？？？）
第145章 妖异
启淳的一双手将长默上下摸了一遍， 小声问：“没事吧？”
长默道：“没事。”
启淳是真急，站在大广场上冰了半天， 想到今天隐约感觉到不舒服的感应就不放心，就连现在来自契约的联系似乎还冷冰冰一片。
所以明知这边有德胜照应， 这次试练也不应该有危险性， 他还是来了。
还好来了， 到了这边才知道人被扣住了。
现在看到人没事， 松了一大口气，摸着长默有点凉的身体，责备道：“为什么不跟我联系，就任他们把你扣留着？”
长默道：“我才醒转没多久，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还糊涂呢。”
启淳道：“你这也是无妄之灾，上车了再跟你说…为什么这么迟才醒， 是晋级的事吗？”
殿下语气期待。
长默道：“嗯， 我现在已经是药师了。”
启淳握着他的手紧了一下，手热呼呼的，眼神也热呼呼的。
带长默出来的是皇廷埋伏在名府中一个暗线的小下属，之后小下属把长默交给上锋， 这名上锋再带着长默出来， 跟德胜交接，这名暗线也是懂事， 全程没往殿下和长默两人这边瞧一眼。
说话间德胜已经结束和暗线的对话往回走，前方殿下已经携着长默准备登上云车，两个人依偎在一起， 分享同件披风，背影看起来亲密无比。
一上车，启淳就按着长默亲。
他的下巴有新长出来的短髭，浅色的青痕让他看起来有种年轻的性感。
他亲了一阵，发现长默没有回应，不由停了下来，有点疑惑地望向长默。
长默被他压在身底下，正睁着一双没什么波澜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眼神有点奇怪。
“怎么了？”启淳摸摸他的脸。
长默应道：“没事，我就看看你，突然发现你长得可真不错。”
殿下的耳朵尖有点红了，自恋地摸摸脸，在长默下巴啃了一口，抱怨道：“这个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长默道：“…哦。”
殿下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长默点点头。殿下恋恋不舍地又亲了一下，把长默被他弄乱的衣襟整理好。长默指指启淳的下面：“你硬了。”
殿下警告道：“别瞎撩拨。”
殿下确实很想要，虽然时间地点不太对，但亲热一下慰籍一下分隔两地的相思也是人之常情，但他也看出来了，长默是真不在状态，大概今天被拘禁的经历给长默的感触并不像他所说般云淡风轻，一想到这个，殿下就有种既心疼又愤怒的感觉，恨不能重新调转头回去杀一番——哪怕知道名府其实也是按章行事。
长默道：“你如果不做，就叫德胜进来给我说说，莫名其妙被讯问了半天，我心里可还窝着一股火。”
殿下应道：“嗯。”心想这才对。
德胜上了云车还特地在前头呆着，准备给一对小情侣留足了时间才进去问问。结果才过了一会就被传唤…这时间可真快。
进去一看，小情侣好端端坐着，正面对面吃东西，浑没以往每回见面干柴烈火的样子。
不过，一起吃东西的场面也很和谐温馨。
那会儿长默在冲阶，当局者迷，被老者威吓了半天，依然没弄清事情原委，听德胜说了始末，才知道发生了大事。
听完，长默沉吟道：“这么说来，这件事，还落陈氏上。”
另外两个人都点了点头。
德胜道：“根据暗线所说，陈氏涉嫌的那名嫌犯现在全身气机被毁，整个人就剩下一口气，从事发之后就一直昏迷着，能否醒来，还是两说。公子负责此次带队，可有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其实，就算在小三角眼身上发现很可疑的源头，但从结果来看，小三角眼更像受害者一些，但没有人排除小三角眼嫌疑犯的标签，因为，大昊国能干这种事的，就一个越人，而越人组织中的那些疯子，完全有可能干出这种人肉炸弹的事来的。
四公子的事，陈氏还可以说是受害者，祭台下发生的，陈氏彻底难逃干系了。
这时候，长默已经把食盒里的一盘点心用去了一半，很平静地用布巾擦了擦手，道：“发现是没有，不过说起玉佩，我倒想起陈氏的一个人。”
这么大的事，各方自然也是连夜有所行动，名府的势力范围还伸不到名府之外的世界去，但陈氏在上州的名府院堂已经被控制起来了，同时不得不上报中央朝廷共同调查。
朝堂也很快有了反应，派遣的官员，是新建制太子官署府的署官，显然，这个干系重大的案子，大帝把它指派给儿子，给的是一个可以让太子派系在朝政渐露峥嵘，建功立威的机会，给新太子累积政治资本。
那署官连夜到了上州，拜见太子，却太子身边还站了个挺拨俊美的年轻人，面容非常陌生，更让他吃惊的，是太子向他介绍自己时的口吻。
“他叫丰毅。”启淳对长默说：“是我的左署官。是已经向我盟誓忠诚的下属，以后若有事，可以直接吩咐他。”
又对丰毅道：“这是默公子。”
殿下没有介绍具体的身份和名称，却足以让丰毅一凛。
他用的是“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