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快道:“能有什么事。”最多吐口血。

长默道:“他也没做什么,我跟这人先前在疗场碰过一次,我帮了他个忙,今天碰面,打了个招呼,我都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回想早先似乎是听他的同伴称呼花狼为大武子,只是那时他心思不在上头,虽然也有点诧异,但一时也没将大狼跟花狼的异能传承联系在一起。

启淳臭着脸道:“就见过一次面,这么热情做什么?他该不会对你有什么非份之想吧?”

长默:“…我看是没有。”

启淳道:“没有最好!以后离他远一点,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以后和别的男人要保持距离!”殿下非常霸道。

“哦。”长默看殿下一副醋桶上身的模样,故意沉吟道:“是吗?那女人呢?是不是就可以…?”

“默!默!”殿下气急败坏吼道。

长默立马投降。

两人的车驾就在军部门口,等到快上车,武詹事才急匆匆赶到,连连陪罪。

他在银仙林和长默错开了,等听到殿下吼那一嗓,才辨明了方向赶了过来。

殿下回想刚刚看到长默的情形,也知道他今天在这里一定是受到了冷遇,眼睛不由眯了眯。

“今天坞城公就是让你跟着的?”

武詹事有点不安:“…是。”

“对于今天之事,你什么评价?”

武詹事顿时卡壳,一脸尴尬:“评价下官不敢…公子热心军部事务,尽心尽职,令人感佩。”

“然后呢?”

还有然后?武詹事一脸懵,难道还要他指鹿为马地夸人把受伤的军士也治好了吗?这个他办不到啊!他吱唔道:“这个…军士治疗之事比较复杂,一时没有结果,也是情理之中。”

马车里,已经简要听了长默说的过程的殿下脸色阴沉下来。

在他看来,就算坞城公仗着资历和官威有点狂妄,但只要长默施展了治疗的能力,对于这样的人才,他怎么也该重视起来才对,所以一时怠慢,不算什么。

结果,人家根本就是彻底的轻视,甚至连结果也懒怠去查证。

这是活生生的蔑视!活生生地打他太子的脸!

更让殿下愤怒的是今天长默所受到的难堪和委屈!

这些人是不是都弄错一件事了,他的老婆会来这里,可不是所谓的对军部的事多么热心,最主要的是受他的阿父所托。

本来,殿下是准备回去了,抱着老婆好好安慰安慰,顺便做点生命大和谐的事,把老婆身上沾上的别人的气味都消除干净,烙上自己的印记。

现在,他改变主意了,决定留下来,跟坞城公好好掰扯掰扯!

第160章 怒火

这个时候的军部, 有两人正被带领着前进。

这两个人都是十五六年纪,女的身姿窈窕, 一身黄衣;男的也是衣衫鲜亮,意气风发的样子。

他们赫然正是当日长默初初穿越过来参加的资质评上, 表现十分优秀, 被白丹师当场选为弟子的那对表姐弟温竹书以及姚黄。

两个人的形貌较从前有了些改变, 气质上也沉稳了不少, 但依然能够看到一些过去的痕迹,特别是温竹书,略略抬高的下巴依旧带着一分过去的那种倨傲。

这是两人第一次来到军部。

温竹书按了按怀中的丹瓶,神色难掩兴奋。

自从被白丹师收弟子, 两人对于修练都非常勤奋,他们的资质又都是上等, 进展迅速。

等到两人习完药典, 就被白丹师成功带入丹道。

两个人在家族中都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被收入青云丹院之后,更是被家族未来继承人般培养。

然而,两个人的眼光却不再局限于本身这个中等势力的家族了。

只是, 等两人出了家族, 外面世界宽广,他们在原来的小地方被惊为天人, 来到京城,却不算什么。

青云丹院中,像他们这样资质的弟子不少, 身份背景却一个个能甩他们十条街。

这还仅仅是一个丹院而已,还有药院,更别提整个巨名府!

这种巨大的落差,使得他们失落之余,更加拼命修行研究!

也正是因为如此,原本处于竞争关系隐约开始分裂了的表姐弟俩反而又团结了起来。

而他们在丹道上的造诣则越来越优秀,甚至被提拔,参加很多秘密的研究。

皇天不负苦心人,这一次,渭京出现了不知名的恐怖红丝,由着军部主持,整个名府,以及麾下的丹院药院,甚至神血司的人,都在疯狂钻研,寻找可以克制的办法。

内部中,不知多少势力之间暗潮汹涌,大家都在暗暗蓄着一把劲,看谁能拔得头筹!

这个机会,于某个势力,个人,都是很好的扬名立功的机会。

就是在这种时候,他们姐弟俩在很偶然的情况下发现了一组能对红丝产生克制作用的药方,并在白丹师的帮助下,研制成丹,消息传送出去之后,他们姐弟俩立即受到了军部的召见。

现在,他们就是为测验丹方的效果而来!

他们相信,这一回,他们姐弟俩一定会大放光彩!

甚至,还有可能压下那位传说中无比优秀的圣女一头!

一想到这种可能,温竹书就呼吸紧促,兴奋不已,就连性格比较沉稳的姚黄,眼眸中亦是异彩闪动。

“表姐,你说我们这一回过来,能看到些什么人?现在镇守军部的坞城公,听说那可是三朝元老,还是神血司现任大司主的师父,背景显赫,这样的大佬,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见到?”

“不管能见到谁,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只要我们这一次能成功,它就会成为我们的登天梯,坞城公又如何,更厉害的人物,我们未尝没有机会见到!”

表弟神情一震,悠然神往!

就在这时,主道那边传来噪杂声音,竟是有贵人来到。

远远的,他们看到了清道的青鳞卫。

负责带路的小官员连忙领着他们转了个弯,避让到了一旁小道。

对于他们的身份,连迎道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这是谁?这样的派头!

隔着一片稀疏枝叶,姐弟俩偷偷地看了一眼。

一身华贵袍服,气势惊人,俊美异常的青年出现在他们的眼睑。

正道上,我们前来找茬的太子殿下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有官员来迎,口呼“殿下”。

太子殿下!

姐弟俩身形一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期待和惊喜。

坞城公的官署厅中,一脸生无可恋的花狼正萎靡地蹲在角落里,他那条蜃兽也夹着尾巴盘在脚边,耷拉眼皮,浑身油毛似乎都失去光彩。

坞城公叉着腰,口水跟不要钱似的往徒孙身上喷,这种事,连他也觉得好丢脸!

被揍?那真是活该!这种伤挨了白挨,下回再见到太子,他还要舍这张老脸,从中说项,化解此结,你说冤不冤?

什么人不看上,偏偏看上已经被太子殿下占为己有的那一个!

眼睛瞎不瞎?瞎不瞎!

还夸得跟朵花一样!那公子哥儿除了一张会骗人,哪里好!连孩子都不会生!

——这口吻,好像他的肚子就能大一样。

坞城公越想越气,越气喷得越犀利!

喷得萎靡的花狼渐渐回了神,愤怒不已!

没错,你可以质疑他的运气,连他自己也觉得好背,但你不能质疑我看人的眼光,凭什么说我相中的人不好?!

这会儿,花狼已经完全忘了他一开始的不以为然了。

正要跟老头列个一二三说道说道,就听太子来了。

两个人脸色都是一变。

花狼咆哮道:“他该不会是冲着我这事来的吧?我都什么都没干呢?别以为我不敢撬他墙脚!”

没错,就算对方是太子,现在花狼对他就是仇视得不得了!

坞城公一脚踹到他的脸上,无情地镇压了徒孙的跳脚。

“一边呆着!”

扯着胡须,眼珠却骨碌碌直转。

为了花狼,不太可能,人都打了,这点破事还揪住不放,太掉架。

那么,太子来意为何呢?不知为什么,坞城公突然之间眼皮直跳。

殿下一来,就直奔录事厅而去。

整个军部,那里最宽阔,阵法防御也最牢固,本来是存放机密,战时军部最高部署之处,红丝之事一起,录事厅便成为了专项的研究中心,现在,每天在这里的,有名府里那些老怪,有大昊不怎么出世的名宿,有大阵师,有丹师有药师,还有体质或血脉都比较特殊的神血战士…

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需要经过特殊的批示;而外面,层层贲卫则把这里守得跟铁桶一般,可以说,录事厅现在是整个军部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启淳想进,当然没人敢拦,只是跟在他后头神色紧张的护卫又多了一队人。

一进里面,里面拥簇的人或三三两两交谈,或埋头查阅资料,所有人不无穿着护具,而每一个疫师身边,都有一名高阶神狩士保护着。

在大家惊疑不定的眼光中,殿下来了个大视察。

去看那些被红丝污染导致入魔的神血战士,现在一个个都还半死不活躺着,全身锁满禁制,捆得跟粽子一样,大概好消息就是,虽然一个好的还没有,但也没有死亡。

疫师一方就严酷多了,加上第一个被红丝吸食的三角眼,现在已经出现数量不少的伤亡。

再然后,去看主攻克制红丝的研究厅。

据说,殿下看了大家展示的这段时间所谓的成果,脸一黑再黑!

这会儿,坞城公再确凿无疑了,太子来者不善!

他就坐不住了。

等他来到,恰巧雪清霜也在那里,正跟启淳在交谈。

只听殿下说:“所以说,实际上,目前所有想出来得到印证的办法,无论是使用阵法,防具,还是你们今天所带来的加进抑制的药剂,都是以禁锢被动防御为主,根本不能主动灭杀。对于被侵蚀的疫师和军士,如今更是毫无办法!”

雪清霜清冷的脸上浮现一抹不自在之色,本来,今天拿出这个方法,名府那边还颇为自得,认为是一大进展,给太子这么一说,的确就是如此,归根结底,所有人的最终目标,是研究红丝作用于人体时的克制驱除办法,在这方面,他们的确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她迟疑道:“今天只是利用药剂测试一下那东西的特性,接下来,还待几名药师进一步研究,看看是否有用于人体…”

这会儿,坞城公就来了,刚好迎上殿下那张讽刺的臭脸。

殿下一边磨挲着指上的玉板指,淡淡说道:“公爷,早上遇到青培公,他还在跟本殿大吐苦水,军部如今用于录事厅上所调动的人力,开支,物资支持,可谓是不遗余力,然而你们给我展示的成果,却令人非常失望。”

坞城公一听眼皮就直跳,要钱的跟管钱的天生不对头,青培公是大昊朝管理财政的头头,而军部作为整个朝廷机构花销的大头,坞城公天生跟青培公不对盘,偏偏两个人一直旗鼓相当,自打红丝出世以来,军部压力陡增,虽然不是战时,但对应花销没有落下,偏偏军部一直没有拿出让人满意的结果,他这老对头不知已经参他多少次军需繁取而又“不作为”了。

事实上,不仅是青培公,还有各方面的势力,都在关注军部的进展,明面或暗里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坞城公当然急,要不能吼那么大声那么难听。

毕竟,这已经是足可动摇整个大昊,本国整个修行体系的威胁。

还好大帝那边还是给足了军部时间,虽然也有来自上头的压力,但还是比较照顾他这个老家伙脸面的,一切行动也是以支持为主,可以说,军部要人给人,要资源给资源,甚至一些属于某些家族内部的秘法或宝具,朝廷都不惜以国家的名义征取交换,给予满足了。

哪知今天太子也不知吹了什么邪风,竟找他不痛快来了!

想当然,跟他那一位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坞城公心下也有些不快,但他毕竟老成持重,就算太子借题发挥,但名义上是占理的。

现在,听他拿出青培公,就知道今日不拿出点东西,不能善了,坞城公眼睛一转,就嘿嘿笑道:“当然——不止这一些,事实上今天还有一对自来青云丹院的小丹师也贡献了方案,正想邀请殿下一同查验。”

说着,一抬手臂在前引路。

在一间布着阵法的房间正中,一名被牢牢捆锁着禁制的军士正躺在那里,四周气势十分威严的贲卫环峙,姚黄,温竹书姐弟俩被带进这里,略有些胆怯地看了一眼。

当发现如他们所期待的那样,那位神色高傲冷漠的太子殿下竟然出现在这里,温竹书甚至激动地红了脸。

他们的腰身益发挺得笔直,声音也洪亮、铿锵了不少,充满了自信。

在他们的提示下,有贲卫上前解除了那军士身上禁制,姐弟俩暗自深深一呼吸,彼此对望了一眼,同时打出了疫力。

两人合起的疫云之中,包裏着一颗丹药,很快被融进军士身体。

在众人瞪大的眼珠中,药力很快发挥了作用,最明显就是,军士随着禁制解开,壮实的肌肉上疯长的黑色暗纹一下子被抑制了起来,并且隐隐还消退不少。

坞城公扯着胡子,惊得站立了起来。

脸上也露出一抹狂喜。

姐弟俩神色震奋,温竹书道:“此丹名唤鸦丸,是我与姐姐两人一起钻研而出,对这种红丝有克制作用。”

顿了下,又道:“不过,这种克制可能有时间限制,至于时间长短,还待验证。”

坞城公一个“好”字刚喊出来,就见那名安静下来的军士突然又大声□□了起来,身上的黑纹开始疯长!

而这,距离用下丹药,也不过十数息时间。

并且,这丹药的缺陷似乎也不小,重新被加上禁制的军士身上入魔所造成的波动似乎更加不稳了,脸色也更加痛苦。

姐弟俩的脸色一变,坞城公也现出了一丝失望之色。

不过,哪怕时间很短,毕竟是一种方法和思路,只要有了方向,不怕找不到解决的方案。想至此,坞城公不悋言辞,大力褒奖了一翻,还问殿下言下之意。

启淳点头道:“确实该赏。”

理所当然,姐弟俩立即就被招募至军中。

坞城公有点得意,他认为启淳的首肯,间接地肯定了他们的成果,虽然这答卷不太漂亮,但殿下暂时总不能有什么理由再刁难他了吧?

坞城公哪里知道,他越对姐弟俩越是褒奖,殿下的心里就越是怒火中烧!

手里的玉扳指都要给他捏碎了!

只是他越生气,声音就越轻柔。“一个有重大缺陷的丹方,换取一块军部的敲门砖,坞城公的确是求贤若渴啊!”

坞城公心道,这话怎么听着阴阳怪气,不太对劲啊!不过坞城公很自信,自问坐得正站得直,屁股底下没屎,袖子一甩,傲然道:

“不自夸地说,老夫先为人师,再为官,从政数十载,从来都是赏罚分明,有功必赏,不屈就一个人才,不限于出身,破格录取。当然,如若无功望施,则分毫不与!这是老夫的原则!”

“这么说来,坞城公对其他人也是一视同仁了?”

“这是当然!好比李知官。”坞城公手一指,随口就叫出个人名:“他不过是一名最低等军士,因为受伤,容貌损毁,可是他提出了利用囚枷禁制抑制入魔的方法,有用,大功,我连升十级!”

话音一落,角落一个丑蛋响亮应了一声。

“还有张从官、郑察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