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想着,第到自己帮主子成就了大事之后,她就回去带赵氏出来,母女俩一起过好日子。

好好的,她怎么能去了呢?

巫丽子受不了这个事实,上前就揪着古闻清的衣襟,仿佛瞬间就力大无穷,愣是将一男人给提了起来。

怒目横视的瞪着他,斥道:“你究竟对她了什么?好好的,她为什么就没了?是你,是你害了她,是你害了我们。”

巫丽子仰起头,努力的逼下眼泪,“人呢?”

“她一直等你,不知怎么就失足掉河里了?我想让你送送她,所以,还没有下葬。”古闻清低低的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如果那天晚上不是她找了桂香拦着,我早就活不成了。我现在也不是贪生怕死。我辜负了你娘,对不起你。我不想再让另外一个女人伤心,再对不起另外的孩子。我今天不是来求你原谅的,三日后,葬礼就要举行,你来不来送她,我不勉强你。”

古闻清看着她离开,又蹲了下去,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巫丽子回到家就把自己锁进了房间里,她生怕别人听到她哭,就趴在床上咬着被角,呜呜直哭,像是一头绝望的野兽。

快到了晚膳时间,巫丽子就停下了眼泪,一脸平静去净房洗了脸,又坐在梳妆台前,平静的梳发,见自己眼睛红肿,她就去抿了热水棉布,热敷了一会,然后就细细的描了眼线,画了眉,扑了香粉,让整张脸看起来不再那么憔悴才停了下来。

她静静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又从首饰匣里取出那支银钗,平静的插入发髻中,翻了许久,又翻出了一朵镶白色小花儿的赤金发饰,轻轻的别在发髻的左侧。

刚合上首饰匣子,门外就传来小芬的声音。

“少夫人,该去老夫人那里请问,用晚膳了。”

嘎吱一声,巫丽子就拉开门,径自走在前头,“走吧!”

傅氏很爱摆架子,早晚都要去她那里问安,还要她亲自服侍她们用膳。巫丽子也不反应,逆来顺受,一笔一笔的给她记了下来,将来有一天,她会加倍加倍的要回来。

小芬就左顾右盼了一下,低低的道:“要不要等等小离?”

巫丽子就停下了脚步,冷冷的看了小芬一眼,“到底她是主子,还是我?她若是不想要这份差事,那就让她从哪来的回哪去。”

说完,她就大步出了院门。

小芬愣了愣,满腹疑惑。

这是怎么了?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就算小离丽过份,她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生气。

小芬见小离还没有来,便急急的追了出去。

到了傅氏那里时,姚敬远和夏樱已经在花厅里陪傅氏说话了,傅氏见她到来,就冷冷的问道:“怎么这么迟?难道要一家子人等你一个人开饭?”

巫丽子福了福身子,低眉顺眼的道:“祖母,丽子不会了。”说完,她就发现姚景之还没有到,心里就冷冷的哼了一声。

真能说瞎话,明明姚景之还没有到。

夏樱就笑着缓和气氛,“娘,下个月就是你的寿辰了,嗅们请亲戚朋友来家里吃个饭,再请人来唱戏,好不好?我听说荣华楼的小生南宫乐天生就好嗓子,唱的戏人人称好。”

傅氏听着就轻斥:“别没了分寸,满嘴就是那些个小白脸。”

夏樱当下就被斥红了脸,有些讪讪然的垂下了头。

姚敬远眉头轻皱,心里有些生傅氏的气,当着这么多下人,又是儿媳妇的面,这么斥责自己的妻子,他感到脸上无光。

“娘,夏樱也是一片孝心,想在你寿辰那天好好的热闹一番。”姚敬远的话刚落下,傅氏就用力一拍桌子,怒目看向姚敬远,“难道我连自己家的儿媳妇都不能说了?敬远,你这辈子也就是太色厉内荏了。”

想到家里最近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情,傅氏就连姚敬远一起给骂了。

姚敬远不敢顶嘴,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

巫丽子听了眼珠子直转,垂首站在傅氏身后。

傅氏见他这么一副不争气的样子,更是生气,“怎么?为娘说你几句,你还摆脸色了不成?”说着,就抽出手绢轻拭眼角,“我就知道,你们都嫌弃我又老又没用了。”

一旁的夏樱看着着急,忙偷偷拉了下姚敬远的衣袖。

她的小动作却是被傅氏看见了,傅氏又喝斥夏樱:“你这是干什么呢?当着我的面还想让敬远再为你开脱不成?”

夏樱满脸的不自在,嗡声嗡声地道:“娘,我没有。”

姚敬远扭头看着又羞又惭,噙着眼泪的妻子,心里就真的来气了,他站了起来,拉着夏樱的手,就往外走。

“我们回院里去。”

夏樱就踌躇了一下,拉住了姚敬远的手,为难的回头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傅氏,“敬远,万万不能。娘会伤心的。”

姚敬远咬咬牙,就道:“娘她一点也不怕我们伤心。”

说完,就强硬的拉着夏樱离开。

傅氏看在眼里,气得头顶冒烟,端起旁边的茶盏就狠狠的朝姚敬远身后掷去,哐当一声,姚敬远就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再深深的看了一眼傅氏,“娘,明天我和夏樱就搬到别院去住。”说完,他昂首向前。

“滚——有本事,你就不要回来。”傅氏指着他们骂道。

姚敬远没有任何停顿的动作,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他受够了。

他不要再这样活在她的阴影之下,她想要折腾,她就去折腾吧。

他再也不管了。

反正,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他这个儿子。

夏樱频频回头,朝着巫丽子挤眉弄眼。

巫丽子就淡淡的笑了笑。

姚敬远倒是个男人,夏樱也不坏,可惜他们生的儿子跟傅氏却是一样的,争不过,抢不过,还那么的高调。

“祖母,你别生气。景之马上就回来陪你用晚膳了。”巫丽子轻言细语的安抚着她,抬眸给一旁的菊香示了个眼色,菊香立刻就去重新沏了一杯茶。

梅香就指挥着丫环收拾干净了一地的碎片。

这时,巫丽子就像是会未卜先知一样,姚景之果然大摇大摆的嚷嚷着走了进来。见到傅氏一脸怒容,就忙问:“祖母,这是谁惹你生气了?”

“你爹娘。”傅氏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

姚景之先是一愣,随即就笑道:“祖母,看在他们给你生了我这么一个贴心大孙子,你就甭他们生气了。”

傅氏的脸色就缓和了一些,看着他,问道:“你这一天都上哪里去了?”

“没去哪里啊,就去看望了一下钱邦兄。”姚景之说着就轻瞄了一眼巫丽子,“他不是刚添了儿子吗?我们几个朋友聚了聚。”

钱邦?

巫丽子一下子就想起那个被她踢得满地打滚的男人。

这个男人也配有儿子?

“祖母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再和那些人来往?你怎么就是不听?”傅氏看了巫丽子一眼,就道:“丽子,明天让景之陪你去一趟你姨母家。咱们二房的药馆一日不如一日,你们得想想办法。”

“是,祖母。”

傅氏拿定了主意,又道:“我看他是个会做生意的人,景之啊,你可要多学着点,咱们家可就指望着你了。”

姚景之就拍着胸口保证:“祖母,你放心!这事就包在景之的身上。”

巫丽子的嘴角就溢出了一抹鄙夷的笑。

晚膳后,一向不回景院的姚景之竟然跟着巫丽子回来了,他还让小离服侍他沐浴,足足在净房里待了半个时辰,再出来时,小离身子湿漉漉的,一脸娇媚。

小芬瞧着,心下一惊,连忙去看巫丽子的脸色。

果然是冰冷的。

巫丽子喊住了扭头腰肢就往外走的小离,“小离,你过来。”

小离扭头看去,一脸的挑衅,“我累了,要回房休息。”

巫丽子冷冷的看着小离的背影,手中银光一闪,小离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一旁的小芬,瞧着心惊肉跳,不禁惊呼:“小离。”

120章 姚宸之归来

小芬看了一眼巫丽子,想上前去查看小离的情况,可在巫丽子没有发话前,她又不敢动。她担忧的看了一眼巫丽子,轻问:“少夫人,这事若是被主子知道了,该怎么办?”

“我敢做就敢当。”巫丽子冷冷的道:“把她丢到城外乱葬岗去。”

“呃?”小芬惊讶的看着巫丽子,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姚景之从净房走了出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小离,不由的大吃一惊,他气呼呼的上前,手紧锢着巫丽子的下巴,道:“你…你…你好狠的心。”

“如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让自己受一点点的委屈。”巫丽子冷冷的看着他,道:“虽然我很讨厌你,我对你不屑一顾,但是,我仍旧不可能看着她在我面前耀武扬武。”

“你…我打…”姚景之举起了手,巫丽子就瞪着他,冷冷的道:“你敢?你别忘了主子的话。”

姚景之就收回了手,转身就走了,经过小离的身边时,也未曾停驻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死在地上的一只苍蝇。

小芬瞧着,心里一片悲戚。

“把她弄走,别在这里碍着我的眼。”巫丽子一脸冷肃。

“少夫人,小离她…”

“拖出去!”

“是,少夫人。”小芬见劝不动巫丽子,唯有听令行事。

巫丽子说的没有错,虽然她们都是主子的棋子,但是主子让她做小姐,她们只是丫环,那她们就是丫环。

这事要怪也就怪小离看不清事实,这算不算是自食其果呢?

第二天吃过早膳,杜氏夫妇和古闻清就启程回环山村,杜雅汐让空老头,还有庞婆子一家人和小和尚一起随行。

昨晚他们已经商量过了,药苗栽种的事情就先交给空老头来负责,自己则在苏城等姚宸之归来。

老夫人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好,杜雅汐想把药堂的事情安排好,家里大部分都是姚灵芝培养的人,她需要大换血,以绝后患。

而风尘,空老头交给他一个重大的任务,他只身一人离开。

杜雅汐情绪不高的回到宸院,先是取了钱妈妈的送来的名帖来看,翻了几页觉得枯燥无味,又取了账本来看,强迫自己专心的打着算盘,正屋里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拨珠声。

看过了账本真正的知道姚家有多少人,有多少产业,虽然分了一半出去,账上的数目还大得惊人。

杜雅汐不敢想象老夫人一介女流是如何将这些家业守着,甚至扩大的?不用细想,也知这其中的艰辛,又想到老夫人说她曾是一个无忧无虑受闯祸的大家小姐,从小就没有吃过半点苦,杜雅汐除了佩服就是心疼了。

这些账本凝聚着多少老夫人心血?

这不明而喻。

如今都交到了自己的手里,自己真的能胜任吗?

杜雅汐突然觉得压力很大。

放下账本,她抬眸看向正坐在临窗前做针线活的丽婶和紫苏她们,见她们手里都拿着花架子在绣东西,便好奇的走了过去。

“丽婶,这些碎布,你们要用来做什么?”一旁的竹篮子里堆满了四四方方的小碎布,颜色各异,半新不旧。

半夜就抬起了头,有些兴奋的抢先道:“这些是我们找杨夫人、风夫人、苏夫人,还有黄夫人她们要来的小孩子穿过的衣服。丽婶说了,想给小少爷们各做一床百家被和一套百家衣。”

百家被?百家衣?

这里也有这样的风俗?

杜雅汐笑道:“那得找多少旧衣服啊?”

丽婶指着已经剪成了方方正正的布块,笑道:“我房里还有好几大包袱呢,夫人们听说我要给小少爷做百家衣和百家被。她们都派人送了一大包袱的衣服,成色都是六七成新的。”

杜雅汐就伸手拿了一件已经有了模样的小衣服,看着那些巧妙搭配缝合在一起的小布块,立刻就吸引了全部目光。

这衣服虽是由一块一块的布块拼成,但丽婶却花了不少心思,每一个拼接处,她都精心的搭配了彩线,绣了吉祥如意、岁岁平安、福等字体。

说不出来的好看。

每一个布块,每一个字都代表了她们对孩子的祝福。

“丽婶,或许,你可以试试用素色的布剪成动物的形状,再用线绣上眼睛、鼻子和嘴巴,一定也很好看,还很童趣。”

杜雅汐笑着提议。

丽婶眼眼一亮,立刻就笑着应道:“少夫人的这个提议好,我这就去库房找此素面布匹。”说风就雨,丽婶放下手里的针线就出去了。

这时就听到丽婶在房门口来豆蔻说话,杜雅汐就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往外室走去。

豆蔻上前朝杜雅汐福了福身子,“少夫人,顾家少爷来了,老夫人让你去一趟松院。”

这个本来说昨天下午来的顾怀远,结果派了人来传话,说是临时有急事,改日再上门来商讨药苗的事情。

倒是没有想到,他的改日就是今天。

杜雅汐点点头,唤了屋里的紫苏和忍冬出来一同前去,留下桑枝和半夏。四个人就一起去了松院。

松院,花厅。

顾怀远端坐在左侧的雕花太师椅上,端起茶盏,静静的用杯盖一下一下的刮着上面的浮叶,然后轻呷了一口,就搁在一旁的小几子上。

老夫人与他同时放下茶盏,笑眯眯的看着他,问道:“顾少爷,前几天我听燕子说起方知,原来顾少爷竟还会看风水。”

一副话家常的样子。

顾怀远就朝老夫人看去,一脸谦虚的道:“让老夫人见笑了,不过就是讨碗饭吃的嘴上功夫而已。”

老夫人听着,就轻轻颔首,“其实我们姚家人丁单薄也不能怪那湖心岛,当年,帝师戚太傅到府上做客时,曾说,那是一颗水上明珠,将四方之财都收在其中。我当时看着就不明白了,这岛的四周不是全是水吗?跟财有什么关系?戚太傅就笑道,水即是财。呵呵。”

说着,她轻笑了几声,笑声中却含着浓浓的苦涩,“当时听着开心,可年纪越大才越是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家大业大,还不如子孙满堂。”

顾怀远听着浑身一震,眼睛定定的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犹如未觉他的神情变化,自顾自的道:“只可惜,我们姚家男人皆长情,就是没有愿意纳妾收房的,就是私下给丫环开了脸送去,也避之不及。”

顾怀远的脸色就苍白如纸,眸色迟疑不定。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告诉自己什么?

“祖母。”杜雅汐领着丽婶和紫苏、忍冬进了花厅,先是唤了一声老夫人,然后才落落大方的朝顾怀远盈盈一礼,“顾少爷。”

顾怀远连忙站了起来,朝她拱拱手,道:“杜当家的。”

老夫人像是这才从往事中回过神来一样,朝顾怀远露出了歉意的一笑,道:“刚刚让顾少爷见笑了。有时,人不服老都不行,说着说着就说远了。”

顾怀远立刻拱手,道:“老夫人言重了,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就喜欢听老人讲一些往事,想象一下那些我们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老夫人就欣慰的点点头,朝杜雅汐招招手,道:“丫头,到祖母这里来坐。”

“嗯。”杜雅汐轻‘嗯’了一声就走过去,挨着老夫人坐了下来。她抬眸看向顾怀远,就问:“顾少爷准备什么时候启程前往西部?昨天,古叔来了一趟,说是药田已经整好,上次的那些药苗也会在近日趁着春雨栽下去,不出半个月就可以全部栽完。”

也就是正月底二月初,顾怀远年前的送去的药苗就可以全部下地。

闻言,顾怀远就面露难色,看着老夫人和杜雅汐,道:“我今天正是为药苗之事而来的。今天早上,我收到西部来的信,说是年前下了大暴雪,那些给咱们留着的药苗全都被雪给盖了。”

“什么?”老夫人惊呼一声,追问:“他们就没有保护的动作?”

顾怀远的脸色就暗了下来,“西部的冬年并不太冷,往年也只是打打霜,谁都没有料想到竟会下起了大暴雨,据说,地面上都覆了一层半米高的雪。”